夜,陰森冷寂。
篝火燃盡,空留一堆灰。
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再黑再亮。
在三天三夜的時間里,竟沒有任何食肉性或食草性動物靠近,尸體仍完好無損,彩色光芒還飄浮在空中,光芒中什麼也沒有。
蜷縮成團的人始終沒醒,呼吸近似于無。
天又黑,再亮。
幽冷晨光中,小小的一團抬起圓圓的腦袋,看看抱著自己的人,大眼楮溢出水一般的柔和光芒,他輕手輕腳的爬出來,平平伸出一只爪子。
一剎間,一點晶光似一滴水從空滴落,輕輕的落在他的爪掌心,那是顆似水珠似的冰滴,保持著水滴落時的形狀,外形晶瑩澤潤,精巧可愛。
天熙伸拿著冰滴,將冰滴喂進人嘴里,又輕手輕腳爬到原來的地方,縮成一個圓圓毛球。
猶如寒冬初臨,地面在傾刻間蒙上一層白霜,又一個瞬間結成冰,緩緩凝結成花狀,不消片刻長成一朵蓮花,它有十二,瓣瓣薄如白紙,蓮蕊中的蓮蓬不大不小,剛好容下相擁著的人與獸。
隨之,蓮蕊閃動起來,上散發出柔和的光澤,在光華的洗禮中,人與獸身上的血跡慢慢變淡,臉色慘白的人呼吸一點一點變正常。
當太陽從空中直射到樹叢中間的空隙處時,沉睡中的人眼皮顫了顫,如蝶翼般好看的細長睫毛像扇子一樣張開,露出一雙比黑珍珠更晶亮的眼楮。♀
因為甫醒,眼神迷離。
冰?
盯著晶瑩的冰,墨淚半晌沒有轉眼,腦海里則有無數畫面似放電影一般一晃而過,最後的最後,什麼也沒留下。
思緒清晰,頭腦清醒。
慢慢坐起,緩緩轉眸,隨著冰蓮花的形狀一一印入眼,震驚也一點點爬上眸子,這時節哪來的冰,又哪來的蓮花?
心髒抑不住狂跳。
小心翼翼的將懷中軟軟的一團看一回,完整無缺,雪白無塵,再看自己,黑衣上沒有半絲血跡,唯有左胸處殘留著一個破洞。
如果不是外面那飄浮的光芒和那散發著腐味的尸臭,證明著曾經的一切確實發生過,她甚至會懷疑是自己做了一場夢,夢醒了無痕。
抬眸,望著冰蓮花,眼里慢慢的浮上水霧,仿若在一瞬間記憶的閘門突然打開,心頭有一個聲音在回響—生命如蓮,生命如蓮……
「媽媽!媽媽-」墨淚咽硬著,眼眶里氳氤著的一簾水霧化為大顆大顆的珠子,一滴一滴滾落。
生命如蓮,是媽媽臨終的遺言。
依稀間,好似又听到了媽媽溫柔的聲音響在耳畔︰「我的心肝淚兒,生命如蓮,你一定要活出一個美麗的人生。」
生命如蓮。
媽媽啊,你的話我一直記著,當你和爸爸離開後,當被哥哥嫂嫂趕出家門後,我一直努力的活著,從一無所有到成為L市的財會精英,成為L市的形象代言人,一路步步生蓮,讓青春開出了花朵。
那時淚兒可以堅強,可以笑著面對一切,是因為L市是你和爸爸生活過的地方,即使你們已離開,那方土地上卻留有你們人生的足跡。
縱使生命如蓮,美好而神聖,可媽媽呵,在沒有你和爸爸生命痕跡的地方,淚兒讓生命再綻放一次芳芬,又有什麼意義?
「媽媽,淚兒不想活了,活著好累,好累……」墨淚痴痴的望著虛空,呢喃聲里,心海一角決堤,淚水傾泄。
珍珠般的淚珠滴落,打濕了天熙雪白的毛發,更有點點滴滴灑落在冰蓮花上,晶瑩的蓮煥發出奪目的光彩,猶如月華溫柔,勝似太陽熾亮。
光華滿地,滿地生輝。
在她的淚雨磅沱中,晶瑩的蓮花化為一縷冰光消逝。
望著空曠的地方,墨淚再次淚如雨下,蓮花無塵,生命珍貴,她,是否該讓生命如蓮般再美麗一次?無父無母無友,生命之花又開給誰看?
活,該如何活下去?
不想活,又該如何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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