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秘書小張不停地在辦公桌和飲水機之間穿梭，為林浩然的水杯續水，用這種方式來督促林浩然多補充水分。******請到s*i*k*u*s*h*u.c*o*m看最新章節*****
身為秘書，一項必備本領就是要會不動聲色地照顧領導。
尤其是攤上了這麼一個有工作狂傾向的領導時。
醫院里給林浩然靜脈滴注的藥物中加有地塞米松，這種激素類藥物退燒效果相當迅猛，但是後遺癥就是常常會讓病人身體無力，臉色蒼白。
此刻林浩然臉色就有些明顯的蒼白，但是還是在認真地跟幾個縣長交談著，時不時在面前的筆記本上做著筆記。
「……曾城市目前的主要方案就是大量修建半公立性質的養老院，我覺得這個做法是很值得借鑒的，當然，還是要考慮到你們縣里的具體情況，不要盲目照搬別人的發展模式……」
他最後又補充了一些自己的意見，這才合上面前的筆記本笑道︰
「現在中央三令五申要求降低公務招待費用，所以幾位縣長，就讓小張帶你們在市府食堂里吃工作餐吧
幾個縣長自然滿臉堆笑︰
「早就听說市府食堂的飯菜不錯，今天一定要嘗嘗
「林市長，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您一定注意身體！」
林浩然和縣長們、小張一起走下市府大樓，他的司機早就等候在那里，直接將他拉回了市政府宿舍。
直到躺在自己的床上，林浩然才真正顯出了疲憊不堪的神色來。
他一直沒有成家，也就沒有住市長們標配的住宅，而是一套二室二廳的房子。房間不大，布置得異常簡單，看上去就跟京城林老家里那種干淨利落的軍人風格完全一樣。
臥室兼書房牆上有一幅筆力遒勁的書法。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
林浩然此刻躺在床上注視著那幅字，眼皮漸漸就有些發沉，最終敵不過疲憊，朦朧合眼。直到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時，他也只是閉著眼楮將手機撈了過來︰
「喂
「大市長，您在午休？」
「嗯
劉雅琳輕笑著，語調甚至有些歡快。
「大市長，向你匯報一件事，你昨晚讓把那位周小姐的東西從京城連夜取回，我正好看到她有張銀行卡，就順便從鑫達劃了五十萬，你放心好了，轉賬渠道很安全……」
林浩然本來是閉目躺著的，此刻已經一下子坐了起來︰
「我放哪門子心！劉雅琳，你太自作主張了！誰讓你給她錢的！」
劉雅琳的聲音頓時變得充滿委屈。
「……像這種你玩玩就扔掉的女人，難道不該用錢打發嗎？不拿錢封她的口，到時候她哪天不高興了，把……你和她的事情翻出來，像天涯論壇那種地方，隨便發個帖子含沙射影炒作一下，我的大市長，網民們人肉搜索起來，你的前途還要不要？這幾年因為網絡爆料，玩女人最後栽倒在那些情婦小蜜手里的官員還少？」
林浩然滿臉怒色︰
「我告訴你，劉雅琳，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她也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一周以後。
臨州市下轄某縣，某國有銀行的現金業務窗口前。
周衛衛一臉驚訝，隔著玻璃看著一身銀行工裝的女櫃員︰
「怎麼可能？我這張卡上只有十五萬定期存款，哪里來的六十五萬？你看錯了吧？」
女櫃員帶著職業化的微笑，聲音甜美︰
「沒錯這位女士，您的卡上人民幣金額總數的確是六十五萬
她一邊回答周衛衛，一邊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
「是這樣的女士，六十五萬其中十五萬是定期存款，還有五十萬……我幫您看一下……是轉賬到您賬戶的活期存款，時間是……一周之前
周衛衛表情古怪，甚至透著一絲憤恨之意︰
「能麻煩你馬上幫我把這筆錢再轉回去嗎？」
「好的，女士
女櫃員再次 里啪啦地敲擊著鍵盤。
「對不起，女士，這個賬戶現在已經注銷，無法進行轉賬匯款
周衛衛默然幾秒，臉上憤恨之意越來越明顯，最終勉強笑笑︰
「……我先取定期的錢
她將取出的錢裝進了隨身包里，回到了家。
家里只有周母一人，繼父不在。
「他讓他弟弟開著車，帶他去遠一點的鄉村集市上買本地土雞去了，那種雞熬湯才補……你爸說你比過去憔悴多了，要給你好好補補……唉，孩子……在外面，還是遭罪啊！……」
——其實周母還有話藏住了沒說。
周母不是傻子，周衛衛第一天進家門的時候，穿著一件黑色裙子，腳上也套了黑色絲襪，盡量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可是有些痕跡還是被周母看到了。
要是她們母女關系融洽，周母一定會追問的，可是面對這個在外漂泊好幾年，剛剛回歸的女兒，任是滿肚子想問的話，身為母親的人也只能小心翼翼地、旁敲側擊地說。生怕她這個性子有些倔強的女兒又被哪句話戳了心窩子，再跑出去，周母又要好幾年不得見女兒一面。
周母年紀大了，一輩子也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實在是不想女兒再離開自己，孤身流浪在外了。老人還是臨州人的那種老思想，希望周衛衛能夠在臨州安家，這幾天，話里話外的沒少跟周衛衛嘮叨。
「衛衛，你干嘛給我這麼多錢？我不能要，不能要！」
無視周母詫異的神情，周衛衛不由分說將一堆鈔票塞進周母的懷里。
「媽，讓您拿著您就拿著！您這一輩子，吃得苦太多……這幾年我也沒在跟前好好孝順過您，您和……爸爸年紀也都快望六十了，多點錢傍身總是好的。這十二萬是我的一點心意，都是我自己這幾年掙的錢，您一定要收著！」
母女兩個爭執了半天，最後周衛衛贏了，周母收下了那堆錢。
「我就當替你收著，將來……」她小心地覦了下女兒的臉色才道︰「你結婚出嫁的時候，我可是要給你陪嫁嫁妝的……你也不小，27了……」
周衛衛的神情暗了一暗︰「媽，不說這個。錢您收好……別替我存著，您和爸爸該花就花！我今天想到臨州周邊幾個市里去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麼適合的工作……這樣離您也近，可以常常回來看您，好嗎？」
周母不怎麼敢提周衛衛感情方面的事情，可是關于周衛衛重新找工作的事情，倒是發表過不少次意見。按照周母的理想，周衛衛最好在臨州市里找份工作，然後後面也好順理成章的找個知根知底的臨州人嫁了，可是不管她怎麼勸，周衛衛都不樂意在臨州找工作，她也沒辦法。
「好，好
周母的笑容里多少有點失落。
周衛衛自然不可能馬上就走，而是一直到午飯後，又喝了兩碗繼父熬好的雞湯才出發去縣里的汽車站的。她出門之後，周母將自己的老伴拉到臥室，打開櫃子給他看那一摞錢。
「這是？……」
「孩子給咱們的
周母神色復雜，最終忍不住開始抹淚。
「這孩子其實心眼最好，從小就孝順，尤其是對她爺爺……我怎麼想，怎麼都覺得當年對不住她，對不住……他們老周家……我怎麼也該咬著牙先給她爺爺送了終，再嫁給你……這幾年，我都不敢去給她爸爸她爺爺上墳，我這心里……實在愧得緊啊！」
周衛衛自然不知道自己媽媽背地里吐露的這番愧疚心情，她此刻已經坐上了去往曾城的長途公共汽車，大概兩個小時後到達曾城市市區。
高速路在沿海地區的丘陵地帶之間一直向前延伸，周衛衛看著車窗外發了一會呆，掏出手機給美琴發短信。
「我已經決定在曾城或者大興找個工作，不用再替我留意求職的事了，有機會再去京城看你
她發短信的本意就是不打擾美琴工作，哪里知道美琴很快就把電話打了回來。
「衛衛，我正打算從京城去投奔你呀
周衛衛吃了一驚︰
「你投奔我？你不是在京城干得好好的嗎？」
「哎喲，你又不系不急道，我一人做三份小時工，天天連口熱飯都吃不上，這還叫干得好？你們那個省有山有海風光好好，物價也不高，很不錯哎！找到工作快點告訴我，我就去找你啦！」
周衛衛還是有些意外，不過笑著道︰
「美琴，你真的要來我當然歡迎了，可是我得告訴你，這里的工資遠遠不如京城高！你們福建姑娘出嫁要那麼多金首飾，到時候你要是掙不出來，可別找我哭訴說金鏈子金耳環什麼的不夠戴啊！」
美琴在電話那頭似乎頓了一頓，但是接著依舊笑嘻嘻的︰
「有夠，有夠，我的嫁妝你就不用擔心啦！包在我自己身上啦！」
………………
「哥，咱們是要去哪里？怎麼看你神秘兮兮的啊
西裝胖子一邊開著他那輛白色都已經發暗的面包車，一邊瞄著周衛衛繼父手上的包道。
周衛衛繼父小心的摟著那只有些鼓囊的包。
「是鑽石還是金條啊，哥，瞧你這麼緊張？」
繼父瞪了自己兄弟一眼，想想是自家兄弟，還是說了實話。
「有筆錢，是衛衛給的，你嫂子讓我去存起來
「多少？」
「……你管多少，不關你的事！」
「我知道不關我的事，可不興我問一句嗎？難道我還能打暈了你，搶你的不成？」
「……瞎說啥！」
「那就告訴我多少嘛！說句有啥！」
「……十二萬
周衛衛繼父再度摟緊了懷中的包。
他那肥頭大耳的兄弟嘖嘖起來︰
「嫂子家那姑娘，還真是很有錢啊！哥，你不知道那天她進來穿的那件黑裙子是啥牌子的吧？你不知道，我可知道！那叫香奈兒！一件就好幾萬！」
周衛衛繼父終于再次瞪了自己兄弟一眼︰
「……衛衛有錢沒錢，都不關你的事！她孝順我們，這份心意我領了，我們自己退休金雖然不多，但是也夠我們花了，這錢，將來她出嫁，我和你嫂子還是要給她當陪嫁，全部都給她！」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哥，不過人家給十二萬，你將來也干巴巴陪嫁十二萬？你不想再把這錢生錢，給她多添點陪嫁？這才叫好上加好嘛！」
胖子故作輕松地說著，如願以償地看到了自家大哥心動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