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你跟《少兒文藝》談了合作?」彌琥迅速轉移話題。
「是,簽了那本《舒克和貝塔》,你們怎麼消息這麼靈通?」
「《少兒文藝》姚主編跟我們總編通了電話,你跟她提到《大江湖》?」
柳敬亭恍然點頭,道︰「是啊,看來你們同行之間也沒那麼多秘密。」
「周總編和姚主編是大學同學,而且兩本雜志風格完全不同,不過我倒听說一個關于《鼎小說》的小道消息。」彌琥看了柳敬亭一眼,確定他對這個消息感興趣。
柳敬亭十分配合,好奇地問︰「什麼消息?」
「你的《舒克和貝塔》讓《少兒文藝》銷量暴漲,逼近《鼎小說》,薛慕亮為此開了緊急會議,雜志上市時間往後推遲了三天。」
柳敬亭笑道︰「饑餓營銷不是薛慕亮一貫的手段嗎?隨意更改雜志上市時間,無非就是想彰顯自己的地位,意思說,我們推遲,讀者還是要老老實實地等著。」
彌琥點頭,笑著瞧著柳敬亭,說︰「看來你深諳此道,你以後來我們《大江湖》工作吧。」
「估計沒時間,」柳敬亭擺擺手,道︰「我有很多故事要寫,不過誰知道呢,我以後可能真的會做雜志。」
听到這句話,彌琥莫名地緊張了一下,她對《大江湖》感情很深,如果以後柳敬亭自己做起雜志,將會是一個比《鼎小說》還要可怕的敵人。
彌琥不著痕跡地輕嘆一聲,說︰「你那篇童話很火,我也看了下,真的很有意思,準確地抓住了小孩子的心理。」
「孔夫子曾說,唯有女人和小孩子難相處,我覺得這話現在可以換個說法,」柳敬亭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對商家來說,唯有女人和小孩子容易伺候。」
彌琥听到柳敬亭這個小屁孩,居然大言不慚地直接點評起女人和小孩,警惕地問道︰「別賣關子,有話直說。」
「這個很容易理解,商家,包括文化商人,如果他們要佔據市場,必須要抓住女人和小孩這兩類客戶,相信你深刻地知道,女人買東西從來不是以需求為依據,而是以心情為標準的吧,所以,可以這麼說,母性和購物欲是女人永恆的潛在特質。」
彌琥听到「母性」兩個字,聯想到自己又送電腦,又送手機,剛剛恢復正常的臉色驀地又紅起來。
柳敬亭沒有注意彌琥表情的變化,繼續夸夸其談道︰「而小孩子呢,他們本身沒有消費能力,但是他們可以指使這個社會最有消費能力的那批人。」
「奸商,你看你現在的樣子,完全就是一幅奸商的嘴臉。」彌琥心中微有些煩躁,抓住機會諷刺道。
「我就是議論一下,而且這和奸不奸無關。」
「你就是奸詐,人小鬼大,人小奸詐。」彌琥憤憤不平地說道。
柳敬亭訝異地看著彌琥,說︰「怎麼啦?」
「你心里清楚。」
「呃……」柳敬亭仔細回憶了一下剛剛說的話,沒有發現什麼問題,繼續往前推,大悟道︰「你是怪我和《少兒文藝》簽約?」
「不是。」
「你是怪我復述了孔子的話,那可不是我的意思呀,我從來不覺得女……」
「不是,不是。」
柳敬亭茫然不解,搖頭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說母性和購物欲什麼意思?你以為你是心理專家?你以為你是知心大哥,屁,知心小屁孩?」
柳敬亭這才意識到手里的手機盒,失笑道︰「哎呀,你想多了,我又不是說你。」
「你說所有女人,不包括我?你覺得我不女人?」
「……」
「你別裝聾作啞,你給我說話!」
「是這樣,你是我責編,我覺得,你給我電腦和手機完全是出于工作考慮,沒有任何其他意思?」
「其他意思?什麼其他意思?你以為有什麼其他意思?你一個小屁孩,想有什麼其他意思?」
「……」
「說話!!」
「彌琥姐姐,我,我現在有點害怕,我還年,七月才滿十五,你莫嚇我。」
「你也知道你年,你也知道我是你責編,你都知道,為什麼還,還,親我?」
「什……什麼?」整個對話至此突然峰回路轉,柳敬亭完全傻眼。
「你要假裝忘掉,假裝不知道?你做完事,抹嘴拍就走,當做從來沒發生?」
當彌琥氣勢洶洶地問出這幾個令人浮想聯翩的問題時,吃完早餐的同學已經從食堂返回教室,路過的小男生听到美麗姐姐這幾句控訴,無不向柳敬亭投來鄙夷、批判和強烈嫉妒的復雜目光。
柳敬亭持續無語。
「你剛剛不是挺能分析女人心理的嗎?還引經據典,旁征博引啊,現在為什麼不說話了?」
柳敬亭心道︰「母性和購物欲的確是潛藏女人心底地質,可是無理取鬧又何嘗不是女人專屬的利器?」
「彌琥姐……大大,我不知道那天無心之舉給你帶來那麼大困擾,你說我要怎麼做才能彌補我的過錯?」
「做我男朋友。」彌琥聲音稍降,淡淡說到。
「嗯?」
「少裝傻充愣,你听到了。」
「可是,嗯?」
「你嗯什麼?你以為我想要這麼做,我只是給你提供一種解決方法,一個例子而已,你明白嗎?」
「嗯。」柳敬亭點點頭,似乎突然變身一個沒有前途的中學生,在接受老師的訓斥。
「你別總是嗯,你卑鄙地搶走我的初吻,總是要負責的。」
柳敬亭做了一個深呼吸,小聲說道︰「我想起一個姑娘,她的情況和你很像,她臉上永遠蒙著一塊黑紗,她師傅也是她媽媽,逼著她發誓,第一個看到她真面容的男子,要麼娶她,要麼被她殺掉。」
「這又是你小說里的角色?」
柳敬亭點頭。
「那女孩叫什麼名字?」
「木婉清。」
「木婉清,婉兮清揚?」
「對,水木清華,婉兮清揚。」
「這個名字就比較有武俠感覺了,按照常理推斷,一定是男主第一個看到她的真面目吧?」
「是。」
「那,他們最後在一塊了嗎?」彌琥極力掩飾住這個問題所呈現出來的一絲心虛。
「嗯,情況有點復雜,他們後來發現,他們是兄妹?」
「兄妹?這麼狗血?」
「別急,男主最後發現自己並不是自己現任父親親生,所以他跟木婉清,還是在一起了。」
柳敬亭說的自然是最新修訂版的《天龍八部》,王語嫣與段譽分開,回到她表哥身邊,段譽娶了木婉清和鐘靈,一起封為貴妃。
彌琥滿意地點點頭,道︰「你現在還是先把《七劍下天山》寫好。」
柳敬亭趕緊點頭,好不容易用《天龍八部》的故事把剛才緊張的局面給扭轉過來,柳敬亭趁熱打鐵,故作輕松地說︰「一起去吃早飯吧?」
彌琥干脆地拒絕道︰「我要去上班,對了,關于你做我男朋友的事情,晚上給我答復。」說完轉身就走,留下一臉愕然的柳敬亭。
「我還年啊。」柳敬亭看著彌琥的背影,喃喃自語道,「為什麼可以把做我男朋友說得那麼無所謂?」
本來上課就不走心的柳敬亭,因為彌琥的突然表白,更加無法在課堂上集中精神,實際上,他連小說也寫不下去,滿腦子彌琥的身影,揮之不去。
彌琥的情況並沒有比他好多少,自從那一吻之後,她一顆少女心,基本被那個小屁孩佔據。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文藝女動起感情,《詩經》、唐詩三百首都要遭殃,這兩段話翻譯過來就是︰那小屁孩不跟我講話,不跟我吃飯,我就吃不下,睡不好,鬧失眠。
所以,為了吃好飯,睡好覺,她用了幾乎無賴的辦法逼柳敬亭就範,只是一想到柳敬亭的年齡,心中還是有一種,猥褻兒童的犯罪感。
柳敬亭下了晚自習,回到家,連媽媽給他準備的夜宵都沒來得及吃,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電腦,登錄WC,敲開彌琥的對話框︰」有你這麼做責編的嗎?你亂七八糟地說那一通話,搞得我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過了片刻,彌琥回道︰「你以為我比你好嗎,柳敬亭,你明明這麼小,為什麼會這個樣子?」
這句話的另一層意思可能是,為什麼你這麼小就那麼會勾引人?
柳敬亭回了一串省略號。
「你不要誤會,我是擔心留不住你,我們雜志現在風雨飄搖,看到你跟《少兒文藝》的合作,我有了危機感,對了,薛慕亮準備出新書,書名叫做《悲傷森林》,六月一號開始在《鼎小說》上連載,我們決定同一天推出你的《七劍》。」
「那個沒問題,胡小米,有件事我需要告訴你,我並不像你看到的那麼小,我的心里年齡可能比你還要大,不知道你有沒有這種感覺?」
「所以呢?」
「做你男朋友的話,我沒問題的,這是我的答復。」
沉默,雖然兩個人是網絡領,但那種沉默的畫面還是頗為生動。
半分鐘之後,彌琥打過來一串省略號,隨後跟了一段話︰「我只有一個問題。」
「你問。」
「為什麼你童話和武俠都能寫得那麼好?」
完全不著邊際的一個問題,柳敬亭怔了一下,引用了那個偉大的定義︰「因為,武俠也是童話,不過武俠是成年人的童話。」
「答得不錯,以後做我男朋友要乖乖的,知道嗎?」
「……」
「說話!」
「初次戀愛,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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