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鳴無間 第八十五章 安知若薇(18)

作者 ︰ 白汐殿下

江安凝眸,緊緊盯著葉縉手中的那枚藥丸,伸手接過,一派從容,「這些事情,江安自是知道的。♀」言畢,一口將那藥丸服下,閉眼轉過頭去,良久無話。

葉縉攤攤手,臉上露出幾絲捉模不定的神情,有些釋然,更有些彷徨。他退後一步,拱手,「王子爽快,既是如此,那葉縉告辭。」

江安徐徐睜眼,目送著那偉岸的身影掩門離去,心里倏忽涌起一陣不平來,此番落于棲檸之手,現在身在客棧,想來是已經到了蓉城了,若是被挾持著,出了東萊,只怕自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留在東萊,縱然是好運逃出,只怕,依著東萊王的性子,斷然不會放過自己吧!

難道難道自己如今,就只剩下歸降棲檸一條路可以走了麼?恩將仇報,通敵叛國,這听起來是何等的不忠不義啊!天下之大,竟沒有一個江安的容身之地!此番,竟至于此,竟至于此!「血仇未報,我怎麼可以殞命在此,怎麼可以!」江安心中一聲不甘呼喊,忽的涌起一絲無名的憤怒來,想要握緊拳頭,卻覺得周身的力氣仿佛被誰一絲絲抽去,十指無力,一個簡單的握拳動作都要調動全身的力氣。

「又是十里香醉麼哈哈。♀」江安一聲輕笑,然而他的心,卻是一點點沉了下來,十里香醉,天下第一的迷藥,果真名不虛傳!若是不解除十里香醉的迷性,只怕自己是逃走無望了。此時江安忽的非常想念自己平日穿的金甲來,那面護心鏡里的紫花落葵若是能取得的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那個紫衣女子,那個心思純真的紫衣女子不容江安再憶起什麼,腦中的意識便是一點點淡去,眼前的景物也一點點變黑,不消一會,倦意襲來,便是倚著床榻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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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紅燭光微,伴著破窗而入的清風,須臾搖曳,映出攤開奏折上的淡淡墨跡。東萊王秦嵐面對著金案上的最後一本奏折,長嘆一口氣,將它細細觀了一遍又一遍,輕毫揮動,在那墨痕之上改了又改,涂抹至看不清筆畫,全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他凝視著奏折上雜亂無章的筆畫,有些恍惚,輕毫隨即凝滯在空中,滴下大片大片的墨漬。

身後輕羅小扇的琴香,目光逐著那搖曳不定的紅燭,不覺眼前逐漸迷蒙起來,倦意襲來,琴香有些抵擋不住,連連打了幾個哈欠,一個小盹兒,腳下便是退後一步,手中的小扇也倏忽落地,將她驚得一個寒顫。♀

秦嵐回頭,柔聲道,「你且下去吧,本王今夜想一個人靜一靜。」

惶恐之下,本欲俯身跪求的琴香耳聞大王如此言辭,聲音里也並未帶有責怪,忙欠身行禮,道了一聲「諾」,細步而退了。掀開羅帷之時,她略微回首,眼見東萊王仍是捻了筆,呆呆地坐在案邊,筆鋒久久不落,神態恍惚著,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哎」琴香搖頭,輕輕一聲嘆息,覺得自己是越來越讀不懂大王了,估模是日,自己來到大王身邊已有二十七年,飲食起居,日常瑣碎均由她一人照顧,宮中除了東萊王唯一的女兒,瑤華公主,只怕是沒有人比她更熟悉秦嵐了,而眼前之人的心思,如今世上,恐怕是無人可以捉模得透吧!琴香無奈搖頭,掀簾而去,心里咕噥一句,「古人常雲的那句,‘高處不勝寒’想來說的便是這個道理了。」

秦嵐靜靜地坐在案前,雖是閉了眼楮,腦中卻毫無倦意,他眉頭微蹙,神態之中有了幾分焦急,仿佛是在等待著什麼。一聲淒厲的鴉鳴自窗外響起,聲音嘹亮,幾欲將這黑夜,一聲啼破。秦嵐的眉頭,此時方才微微舒展,嘴角也仿佛噙了一絲笑意,略微抬手,袖手攬過,側面的一面窗戶便赫然大開,隨即一只黑色烏鴉淒厲鳴叫著,應聲而入。♀秦嵐抬手,烏鴉眼尖,盤旋幾圈之後,馴服地停在他的胳臂之上,斂了黑羽,秦嵐目光嚴肅,迅速地從它的腿上取出一封書信,細細地看了幾遍之後,嘴角忽的泛起一絲陰狠的冷笑,「江安麼,蓉城,藏得倒是妙極。」

閉目思索良久,秦嵐方才提筆,在一方白紙之上徐徐寫了幾個字,卷好放入烏鴉腿上的小筒之中,抬手將它驅飛,向著夜空冷冷命令一聲,「秦凌煙。」黑鴉仿佛听懂了一般,淒厲一聲鳴叫,在夜空之中徐徐盤旋了幾圈,方才展翅向著遠方飛去了。

銀河如織,繁星似錦,東萊王斜倚在王座之上,目光逐向那天外銀河,撫了撫下巴,悠然笑一聲,「書瑤,不愧是本王的女兒,果真是沒有讓本王失望呀!」雖是一聲贊賞調笑,睜眼之時,一縷深沉的悲涼與不忍,稍縱即逝。

東萊蓉城城外的一片荒無人煙的雜草地上空,兩只白色雪鳶盤旋不停,啾啾地鳴叫著,不知在互相交流些什麼。夏風習習,將那片雜草掀開,依稀露出一個身著黑衣的人影來。他拎了一只精巧酒壺,無所謂地坐在地上,若不是臉上掛著的銀色面具,要在暗夜之中尋出這樣的漆黑人影,還真是不易。離他不遠之處,徘徊著一匹烈馬,安分地俯去,咀嚼著口中碎草。月色皎潔,徐徐灑在黑衣男子的身上,留下一片柔和。

逆鱗幾分悠然,揚了揚手中的酒壺,拔開蓋子,正欲將酒倒于口中,卻發現臉上的面具,只有雙目之處的兩個開口。他攤攤手,無奈之下,只得抬手取了面具,撇于一邊,仰頭咕咕嘟灌了幾口烈酒之後,擦擦嘴邊殘存酒液,自嘲一聲,「這個東西,真是麻煩。」

月華清皎,伴隨著點點星光,徐徐灑落在逆鱗的身畔,卻被他盡數毀去的容顏驚地搖曳起來,零碎一地。那樣猙獰的容顏,仿佛是在烈火中炙烤過一樣,斑駁傷痕,如同無數蜈蚣邪笑著,爬了一臉。

漫漫長夜,荒草清風,一人一馬,對月斟酌。逍遙完畢,不等他回身將面具掛上,幾支利箭夾雜著凌厲的氣勁,劃破夜空,直取逆鱗。

「哦?」逆鱗听風辨器,一個轉身,便是敏捷躍起,避過幾支利箭。漆黑的長夜里,忽的燃起一絲火光,蒙面黑衣人的身影乍現草間,一手執了火把,一手提了長劍,凜然而立。

「哈!」逆鱗一聲輕笑,飛身上前,風馳電掣一般逼于黑衣人的身前,袖中短劍翻出,輕巧地在那人的頸間劃出一道深深血痕。來不及揮劍,甚至是來不及發出一聲痛呼,那人的身軀已經傾倒在了一片荒草之中,頸間鮮血噴射而出,濺在逆鱗的一襲黑衣之上,湮滅無痕。

「無知。」逆鱗瞥一眼仰面倒在草間的尸體,收了袖中短劍,輕蔑一聲。然而就在此時,又是一支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自他的身後襲來,逆鱗心里一驚,隨即一個轉身,回身之時,已經是將利箭餃于口中,轉頭吐出,猙獰的面容之上掠過一絲詭異的笑容,「哈,有意思。」

話音未落,他的胸口仿佛是被人撕裂一般,尖銳疼痛襲來。逆鱗驚訝俯身之時,卻見明晃晃的劍鋒自他的胸口穿出,猶自滴著鮮血。撕心裂肺的疼痛感,擊得他幾乎眩暈。逆鱗驚訝著,雙手本能攀上胸口的劍鋒,腳下一個踉蹌,驚愕回頭,眼前出現的,卻是令他更為驚愕的景象。

方才被他一劍封喉的蒙面男子,喉間血痕尚在,鮮血依舊噴涌而出,那雙眸子也暗淡無光,彌漫著濃濃的死氣,然而手中的長劍卻是揚起,不偏不倚,正好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縱尸之術縱尸之術」逆鱗大驚,不由得口中發出這樣的呼喊,嘴角也涌起汩汩鮮血,一個踉蹌,喉間悲涼一聲笑,「如此絕妙的暗殺之法,大王他他」然而,不等他一句話說完,那具死尸手腕翻轉,機械地一動,長劍迅速自他的胸口拔出,伴隨著一聲痛呼,一股血泉噴射而出,逆鱗的身軀隨即倒在一片荒草之上,驚得馬兒抬頭,月下一聲長嘶。

幾名黑衣人自月下現出身影,方才被操縱的死尸也倏忽傾倒,其中一人上前,抬腳在逆鱗的尸體之上踢了幾踢,帶著幾分鄙薄,嗤笑一聲,「瑤華公主委托的心月復,也不過如此麼。長得真丑」另一人上前,撿了逆鱗失落的銀色面具,厲聲 一句,「莫要多話,速速回稟大王才是。」言畢,三人各顯神通,紛紛翻身躍起,腳踩草尖,身影如風,于月下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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