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玲抬頭,哆哆嗦嗦看了瑤華公主一眼,那樣美麗的眉眼,烙在自己心頭,卻是如同毒蛇一般狐媚可怕,令她心里一驚,不禁打了個寒顫。♀
「許太醫,你還在遲疑些什麼?還不快依了公主吩咐?」侍立于身畔的錦雀皺眉,毫不客氣的一聲命令。許玲此時方才回過神來,踉蹌著站起身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便是自藥箱中取出幾份材料,動手制作起來。
流光飛逝,日月如梭,不知不覺之下,日頭已近中天,侍立于絳雲殿外庭的眾位丫鬟眼見女醫進入許久不出,心里不禁幾分狐疑,幾份擔心,然而沒有公主的命令,誰也不敢踏入內庭一步,只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揪了手中錦帕,焦急徘徊幾番。
錦雀將那新作好的人皮面具拿起,細細與許玲的容貌比對片刻,面露幾分欣喜,「真像呢!」月兌口而出一句,小心翼翼地遞至公主面前。瑤華公主坐于榻上,瞥了幾眼,唇角微漾,嘖嘖稱贊,「國手就是國手,果真惟妙惟肖。」瑤華公主目光流轉,瞥見許玲坐立不安的局促神色,輕輕一笑,隨即在空中擊掌幾聲,「有勞太醫了,賞。」
錦雀會意,手捧錦盒上前,秋波流轉,「此為月櫻國進貢來的稀世香料,整個東萊僅有三盒,大王偏愛公主,故而賜下,公主割愛賞了太醫,你可真是有福了。」
許玲無奈接過,心中著實恐懼萬分,在這絳雲殿多呆一秒鐘,都會讓她窒息,她顫抖著陪笑,幾近乞求,「謝過公主厚愛,公主若是無事,屬下,屬下可以離開了麼?」
「哦?」瑤華公主斜倚榻上,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侍立一旁的錦雀隨即掩面輕笑,露出孩子般調皮的神色,「公主厚愛,許太醫何不揭開一觀?嗅嗅這香味,可合了太醫的意?」
「哦,哦。」許玲顫聲答道,頭腦一片空白,幾乎將禮節忘卻,兩行清淚奪眶而出,滴落在絳雲殿的紅毯之上。她盡力擠出一絲笑容,顫抖揭開玲瓏金蓋,湊近鼻尖,將那香味嗅了幾嗅。
「怎樣,可還中了太醫的意?」瑤華公主流目淺盼,笑容之中帶了幾抹狡黠。
「恩香」沁人心脾的芬芳撲鼻而來,舒人心脾之下,竟是如此詭異!恍若織成一張絕美的網,鋪天蓋地灑落下來,那樣的香味,幾欲攝人心魄!「我」許玲抬頭,眼前淺笑著的公主,逐漸變成了兩個,三個,無數個眼前的場景一點點漆黑了下去,等不得許玲掙扎幾分,便是腳下踉蹌,「撲通」一聲栽倒在內庭之中。
「本公主說過,你來了,可就走不了了。」瞥一眼庭中暈倒過去的女子,瑤華公主依舊淺笑著,將那做好的人皮面具徐徐貼上,對著錦雀遞過得銅鏡,端詳片刻,極度滿意地點了點頭,方才拎裙下榻。
太醫入殿,至今已經一個晌午了,內庭絲毫不見動靜,守候在外堂的眾多丫鬟心中雖是疑慮,卻又不敢貿然闖入,只得踟躕徘徊著。♀一個膽大的丫鬟欠了身子,立于簾外急切問安,「敢問錦雀姐姐,公主可是安好?」
「來了,來了!丫頭真不懂規矩!多嘴!絳雲殿里嘰嘰喳喳什麼!」不耐煩的一聲咒罵,便見錦雀掀了珠簾,邁步而來,帶著幾分慍怒,掃了一眼眾人。眾丫鬟見她如此神色,欠了身去,不再答話。
錦雀斜睨一眼眾丫鬟,漫不經心地答道,「許太醫言說公主本無大礙,突然暈倒,只因近日心緒不寧所致,開了幾方藥貼,調養數日應是無礙,大家莫要擔心了。」言畢,向著身後的許太醫欠身行禮,笑念一聲,「此番有勞太醫了,現今無事,太醫速去抓藥,差人送來便可。」
「諾。」許太醫低眉一聲答應,便是攜了手中的藥箱,撥簾邁步而去。一切,順理成章。
眾位丫鬟听得錦雀道說公主無恙,心里著實放下了一塊大石頭,紛紛長舒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雖是如此,公主仍需臥床靜養幾日,我等還是莫要打擾得好。」錦雀抬頭,瞥見許太醫的身影逐漸消失,嘴角勾勒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淺笑,方才回過頭來,向著眾人煞有介事地叮囑一番。
「諾。♀」眾丫鬟屈膝應答,心里不免一陣歡喜,大王鄭重囑咐,這幾日不要讓公主出殿,此番她臥床靜養,又無甚大礙,倒是省了她們一番心力。
瑤華公主將那許玲迷暈過去,二人迅速交換衣服,瞞過眾人耳目後,幾番思忖,並未直接出宮,而是匆匆向著江安平日住的清心殿而去。
王子平日不喜喧嘩,清心殿中向來冷清,此番王子出事,無人拜訪,更是添了幾分蕭瑟。
「哎!王子真是運勢不佳,此番落于棲檸之手,不知可有受苦?」清心殿的半秋低低一聲長嘆,幾分恍惚,手中倒著的茶水漸漸溢出也渾然不覺。而半夏此時低了頭去,坐于一旁,無甚言語,她心中暗自思忖,東萊王容不得王子,看來他此番,是再也回不到王宮了,若是如此,那平日里服侍王子的一干心月復丫頭,東萊王降罪下來,要保全,只恐是念及此,半夏心中憂慮,不禁皺了皺眉頭。
「半夏,你好歹也說句話啊!一直愣在那里,跟個木頭似的!」半秋瞥一眼呆坐的半夏,重重地將茶壺按于桌上,幾分惱怒,「王子平日里待我們不薄,此番出事,還是要想個辦法才好!」
「我」半夏听得此話,將手中的小帕揪緊,轉頭一聲無奈,「大王心意,我們這一干丫頭,自己的命運都不能掌握,除了獨自惆悵,還能做些什麼?」
「洛衫!」半秋白了半夏一眼,心知與她多說無益,帶了惱怒,冷哼一聲,轉頭又去吵洛衫,「洛衫,你平日里與王子最為交好,你說說呢?」
「你閉嘴!」洛衫抬手輕指,抬手將她倒好的茶水一飲而盡,白了她一眼,幾分不屑,「王子出事之後,你整天吵來吵去,就沒個消停,就算是要想辦法,給人幾分清淨思考的時間可好?」
「哼,你們這些人,沒心沒肺,」半秋氣鼓鼓地退後一步坐于榻上,嘟起嘴來不發一語,心中酸澀,又是捻了手中的小帕,抹了幾把眼淚。不及將那滴出的清淚擦干,驀地瞥見洛衫未經允許喝光了她的茶水,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跺腳大喊一聲,「洛衫!」
「公子,太醫院許太醫來訪,可否一見?」不等洛衫出言戲弄半秋,外堂守衛的小廝便是輕扣幾下屋門,低眉傳報一聲。
「太醫院,許太醫?」半秋停下了追打洛衫的腳步,滿頭霧水,「清心殿里並無人生病,亦無人傳召太醫,她怎麼會不請自來?」
「那既是如此,屬下便回了她,尋個理由打發了吧!」小廝听得半秋如此話語,心里幾分明了,轉身便欲離去。
「慢著。」半夏凝眸,出言制止,心中暗自思忖,許太醫麼?平日里專門服侍瑤華公主的許太醫?這等時刻不請自來,莫不是莫不是事關瑤華公主?半夏目光流轉,揚眉念一句,「你且令她進來。」
「半夏?」半秋轉眼,滿月復狐疑地望著半夏,不明所以。半夏抬手,回眸淺笑,「你我本就閑來無事,姑且看看,她的來意。」話音未落,許太醫便是推開屋門,邁步而入。眾人隨即欠身行禮,「見過太醫。」
「嗯。」許太醫淺淺答應一聲,也不還禮,徑自將貼于面上的臉皮撕下,露出一張再熟悉不過的容顏。洛衫半秋窺得來人容顏,大驚失色,俯身便拜,「公主安好,公主安好。」
瑤華公主蓮步輕移,步至椅前坐下,揚眉念一聲,「不好。」
「公主」眾人聞言,皆是心里一顫,心中狐疑,不知公主為何以這種身份前來,更不知自己何處得罪了公主。
瑤華公主目光流轉,將地上俯身的眾人掃了片刻,方才徐徐一聲長嘆,「無妨,都起來吧!」
眾人忐忑起身,半秋半夏忙添了幾分茶水,洛衫侍立一邊,拱手問一句,「王子不在,公主要見我等眾人,盡管差人來傳便是,何故大費周章,裝扮成太醫的樣子前來?」
「此事閑來再說,」形色倉促,瑤華公主捻了半秋遞上的茶水,輕呷小口,「此番前來,便是麻煩洛衫一件事,」鳳眉一挑,「盡快想辦法,送我出宮吧!」
「公主?」洛衫听得,更是狐疑,「公主要出宮,應是稟明了大王,派人跟隨才好,洛衫怎敢行此危險之事?」
「哼。」瑤華公主听得,冷笑一聲,「稟明了父王,我還出得去麼?」目光炯炯,徐徐流轉至洛衫的身上,「本公主此番,可不是出宮貪玩,父王與萬州城主,此時應已前去擊殺王兄了,我亦被軟禁絳雲殿,方才設計前來,洛衫應知事出緊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