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沉溺男色的康梓奕突然帶兵抓人,這樣爆炸性的消息,在康梓奕一出皇宮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康城的小老百姓多少還是有些見識的,好多年都沒有看見出動這麼多的禁軍,再加上高頭大馬上康梓奕一改往日的流氓猥瑣模樣,他們便猜想,一定是發生了十分不得了的事情。
當然,也有想多了的人,把自己家里稍微好看一點的男孩子關在家里,不準出門,生怕入了四皇子的眼,被搶了去。
康梓奕帶著一批人直奔兵部,下馬之後,「圍起來,不準任何人出入。」丟下這樣的命令,便帶著人走了進去。
「四皇弟,你這是做什麼?」正好在兵部的康梓炎看著直接闖進來的康梓奕,有些不滿地說道,隨後看見禁軍,這才停下,誰不知道,沒有父皇的命令,禁軍一般是不會離開皇宮的。
「大皇兄,」康梓奕點頭,算是跟康梓炎打招呼,視線從他身上一掃而過,最後停留在他身邊的徐清成身上,瞬間迸發出來的殺意令康梓炎心中一凸。
在場的人入朝時間都不短,特別是兵部尚書徐清成,算得上是老油條了,不過,看著這樣的四皇子,他們的心里多少還是有些恍然,有多久,沒有看見氣勢如此凌厲的康梓奕了。
看著徐清成,康梓奕的腦子里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今天看到的場景,恨不得立刻抽出腰間的劍,削了他的四肢,不過,他不著急,等到父皇見了之後,再行處置也來得及。
徐清成是明顯感覺到康梓奕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那雙黑眸里此時肆虐著無邊冰冷的殺意,似要將自己碎尸萬段一般,身為從一品大臣,他有著該有的鎮定,只是,看著康梓奕身後的禁軍,心里多少有些慌亂。
這樣大的陣仗,難道是事發了?他也曾想過會出現這一天,可怎麼也沒有想到會這麼快,甚至讓他來不及為家人準備後路。
「把徐清成給我抓起來。」康梓奕冰冷的話讓徐清成的心開始顫抖,臉上也越發的慘白起來。
康梓奕後面的兩人立刻拿著沉重的手銬腳鐐,發出令人心寒的嘩嘩聲。
「四皇子,請問下官究竟身犯何罪?」徐清成心里還是抱著那麼一絲絲的僥幸,他希望事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更希望只是四皇子抽風的行為。
可是,當冰冷的鐵鐐泛著寒光對著自己而來時,他的心不住地往下沉,「徐清成,你犯了什麼罪,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有問題,去問父皇吧。」康梓奕的聲音依舊冰冷,「我勸你不要妄動,否則被碎尸萬段的就是你的家人。」
「四皇弟。」康梓炎想著好不容易有些向自己靠攏的兵部尚書,若是就這麼沒了,自己之前的功夫不就白費了,再說,還沒有審問,就這麼對待朝廷一品大員,也有些過了。
「大皇兄,這件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康梓奕截斷了康梓炎的話,「將這里牢牢圍住,任何人不得出入,若有人敢擅闖,殺!」
「是。」後面禁軍齊聲響亮的話語,令兵部其他官員都恐懼不已。
「大皇兄,快點回去吧,」康梓奕看著臉色難看的康梓炎,上前一步,輕聲提醒道︰「不要參合進這件事情,後果很嚴重。」
康梓奕已經將話說到這個地步,也就說明,這徐清成犯的事等同于造反,康梓炎不是傻子,即使他是皇子,跟這樣的事情沾邊,就是不死,一輩子也沒什麼希望了。
這邊康梓炎冷著臉回到府里還沒喝口水,就收到戶部尚書同樣被抓走的消息,心里更是震驚,「去查,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一邊站著的管家開口說道︰「爺,今天上午,榜眼岳木蘭去了一趟四皇子府上,四皇子很快就跟著他離開,具體去了哪里不知道,只是,四皇子回府之後,很快就進了宮,出來就帶著兵直接去了兵部,另外三波人馬,分別去了戶部,還有兩位尚書的家。」
康梓炎愣了一下,手被茶水燙了都沒有感覺到,「父皇這是要抄家嗎?」
「爺,已經抄家了,」那管家臉色也不好,「奴才估模著這件事情是不是和岳木蘭有關系?」
「怎麼可能?他只是一個小小的榜眼郎,怎麼可能扳倒兩位從一品尚書,再說,岳木蘭和兩位尚書並沒有關系,他也沒有理由這麼做啊?」但是康梓炎想到岳木蘭那優雅的笑容,永遠那麼一副淡定從容的模樣,又有些不確定,「現在最重要的是清楚這兩位尚書究竟是犯了什麼事情?」
「那奴才,」管家放低聲音,在康梓炎耳邊輕語。
康梓炎搖頭,「這事我們不能參合進去,再說,這麼大的事情,明天早朝,父皇對百官一定會有所交代的,我們還是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爺英明。」管家深以為然。
已經很久沒有抄家的皇帝突然來了這麼雷霆一手,使得整個康城都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下,嘴碎的,好打听的小人物們也察覺到危險的氣息,紛紛地閉上嘴,上面朝堂的官員一個個更是驚慌失措,說話行事都小心翼翼起來,生怕被波及到。
而此時正跟著幾位好友在城外遠足,吟詩作對的朱雲華听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嚇傻了,「雲華,快點回去看看吧。」戶部尚書朱士元是朱雲華堂叔,「或許你家沒事?」
陳洛安慰的聲音一點底氣都沒有,他們不是沒有看見剛剛跑來的小廝面無血色的模樣,一個奴才,還不敢拿這樣的事情開玩笑。
「恩,」朱雲華回神,腳步有些踉蹌地上馬,不一會便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他的離開讓眾人也沒有了游樂的心情,「真是天有不測風雲,我們也回去吧。」
李東冉漂亮的嘴勾起美麗的弧度,有些訕訕地說道。
這邊,刑部大牢內,薛長銘因為想要找到軍營里那些士兵造反的緣由,所以,在收到康梓涵的邀請時,立刻趕了過來,可他听見什麼了?康梓涵並沒有像之前那般對那些帶頭的士兵用刑,而是自說自話。
內容卻讓薛長銘揪心得很,憤怒得想要殺人,「世子,你說的是真的?」
「我並沒有親眼所見,不過,」康梓涵看著牢里的幾個人沒出息地嚎嚎大哭,便知道這件事情是真的了,「真是沒想到,大康還有如此膽大包天的人,竟然敢做出如此泯滅人性的事來。」
薛長銘覺得自己的心沉甸甸的,對于這些士兵的感覺,他是最能體會的,接著薛長銘和康梓涵也沒有說話,整個牢房里就只听得見那些士兵的哭聲。
等到他們哭夠了,他們想著,反正世子都已經知道了,他們又何苦憋著,大不了就是一死,癱坐在地上的幾人很快就達成這樣的默契,「世子,你听說的那些算得了什麼?你知道嗎?小人的家鄉,小人曾經親眼送走的那些同伴,我認識的一個縣城的就有一百多個人,其中還有些四肢健全,只是傷了五官的,戰爭都結束了快兩年了,可是到現在,他們還沒有回去,你說說他們去了哪里?」
說完,眼淚又開始往下掉,他還記得跟他同村從小一起長大的王根,離開時還特意用餉銀給他兒子在康城買了好些東西,只是,那些東西,永遠都到不了他兒子手里。
有一個人開頭,後面的人也開始述說,听得兩人心里越來越難受,臉色也越來越黑,「你們說說,我們為什麼還要當兵?就是當乞丐的下場也比我們以後要好。」
「你們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康梓涵沉默了半天,喝了一杯茶水,讓自己心里沒有那麼堵之後,開口問道,士兵的事情會得到解決,罪魁禍首會受到應有的懲罰,但若這件事情是有心人故意扇動的話,他也不能不查。
「你想做什麼?」那人警惕地問道,「啊,我知道了,你以為是有人扇動我們的,以為我們想要造反?」
康梓涵沉默,沒有反對那人的話。
「只要世子能夠答應我們不追究他們的責任,我們便說,我可以用人頭保證,他們真的沒有造反的意思。」那人開口說大,康王世子,他們多少也听過的,雖說脾氣不怎樣,可也是個一諾千金的主。
「只要他們不是想對大康不利,對皇上不忠,我便不追究。」康梓涵想了想,加了兩個條件。
幾人倒是挺滿意的,隨後,帶頭的那人開口說道︰「是參加科舉的學子,他們從全國各地而來,自然也有托人帶消息的,原本我們以為回家好好過日子的人,要不不見蹤影,要不活得豬狗不如,在那些學子離開之後,這才暗自打听的。」
「城西的那個地方你們去過?」康梓涵開口問道︰「康城還有幾處這樣的地方?」
因為那些人的配合,他們倒是知道了不少,只是,兩人心里卻是半點輕松的感覺都沒有,畢竟誰听到這樣的事情心情都不會好,再說,這事並沒有得到解決,那些士兵一個個誓死不從的樣子,在理解的同時又覺得萬分頭疼。
當然,兩人如今最想做的就是把罪魁禍首碎尸萬段,所以,等出了大牢之後,兩人直接去了皇宮。
皇宮內,康兆業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兩人,氣得渾身發抖,因為事情出現的太過突然,康梓奕沒有意外地在兩人的書房里搜到了證據,看了第一頁,康兆業就覺得心驚,耐著性子忍著怒火將賬本看完,他覺得他的良好修養在這個時候是完全不管用的,別說平日里的笑了,此時他都快被氣得吐血了。
「所以,你們就為了這區區的幾百萬兩銀子,將那麼多的人命棄之不顧?」康兆業已經不想再問你們知不知罪的話了,好吧,他是皇帝,良心,人性基本都沒有了,即便是國庫的銀子不富裕的時候,他也沒有想過從那些殘疾的士兵身上摳銀子,一是因為這麼做會動搖大康的根本,二是他身為仁君根本就不能這麼做。
康兆業就不相信,下面兩個從一品大員想不到這一點。
徐清成已經嚇得不能說話了,如今證據確鑿,等待他的是什麼他很清楚,如今他只是心里後悔啊,當初怎麼就會覺得朱士元的主意不錯。
「皇上,那些士兵本來就成了廢物,活著也只是浪費糧食,微臣也是為了替皇上分憂,才會這麼做的啊。」朱士元一臉忠臣的模樣大叫道,「再說,那些人活著也是痛苦,微臣這麼做也是為了成全他們啊,即使把銀兩給了他們又能如何?他們也娶不到妻子,沒有後代,這樣的人對我大康還有何用?」
看著康改陳詞一臉正義的朱士元,「好,好,好,所以,你就將那些銀子放入自己的口袋,朱士元,你真是好樣的。」康兆業連續說了三個好,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至少這些銀子在微臣的手里,比在那些廢物手里有用得多,微臣可以那這些銀子做更多有利大康的事情。」朱士元接著說道,一臉的我沒錯的模樣,讓康兆業都不由得懷疑,這個戶部尚書是不是腦子有病。
康梓奕萬分同情地看著地上的兩人,難不成以為父皇仁君當久了就見不得血了,帝王一怒伏尸百萬,如今你們敢讓父皇這麼不痛快,恐怕你們要用百倍,千倍的痛苦來償還。
「老四,你給朕好好的查。」康兆業開口說道︰「至于這兩個畜生,先待下去,讓朕好好想想,如何讓這兩人生不如死。」後面的四個字幾乎是從康兆業的嘴里擠出來的。
「是,父皇。」康梓奕這邊說著,那邊已經有人將兩人拖了下去,一個面無血色地求饒,一個情緒激動地叫喊。
「這個朕看過了,朕覺得可行,」康兆業平靜了一下心情,對于下面收拾凌亂地面的奴才視而不見,「可這件事情交給誰來做最合適?」
「父皇,兒臣答應過木蘭。」康梓奕如何不明白父皇問這話的意思。
「行了,別在朕面前耍那些小心眼,你如今還女敕著呢。」康兆業不耐煩地說道,「這事朕考慮一下,你先去辦你的事情吧。」軍營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呢。
「是,父皇。」
在岳小雅呼呼大睡的時候,他完全不知道,康兆業已經將注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這麼說已經證實了?」康兆業看著兩人表情更今天第一次見康梓奕時一樣,知道事情恐怕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嚴重,只是今天他生的氣實在是太多了,所以,也不想繼續問下去,「對于軍營的事情,你們有什麼法子?」
「皇叔,我覺得即使是將朱士元和徐清成殺了,也平息不了士兵心里的怒火。」康梓涵開口說道,「這件事情,我真的想不到法子。」死都不怕的士兵,他們能如何,能殺一個,十個,百個,卻不能把所有的都殺掉吧。
再說,即使能起到殺一儆百的作用,若是士兵不能歸心,在戰場上出現兵變,那對大康才是最致命的。
康兆業看著薛長銘沉默,眼里閃過一絲精光,「對于那些活下來的士兵,朕決定采用岳木蘭所說的法子,以最快地速度讓他們過上安穩的日子。」
小雅,薛長銘驚訝地看著康兆業,見他手里拿著一摞紙,這事跟小雅有什麼關系?
康梓涵一看自家皇叔的樣子,即使心里不願意岳木蘭與薛長銘太過親近,卻也不得不配合,公事,私事他還是能夠分清的,再說他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是姓康的。
「薛將軍恐怕還不知道,最先發現那些士兵的就是岳木蘭,今天也是由他帶著四哥去了城西那些士兵聚集地。」
「這個岳木蘭不錯,朕听說這是他花了一個晚上弄出來的。」康兆業笑著說道。
薛長銘听了心疼了,再想著世子描述的場景,小雅有潔癖的,待在那樣的地方肯定很難受,現在想想,昨晚小雅對著他們似乎都是在強顏歡笑,他本以為小雅是逛城累了,沒想到竟然遇上這樣的事情。
「皇上,你的意思是?」事關小雅,薛長銘不得不謹慎。
難得看到薛長銘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放心,朕不會將他怎麼樣的,」康兆業開口說道︰「既然能夠在一晚上就想到這麼多,」康兆業把手里的一摞子分成兩部分,讓奴才遞給康梓涵和薛長銘。
熟悉的自己,讓薛長銘不相信都不行,「那麼,朕想著,軍營的事情或許他能有辦法,薛長銘,你也清楚,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
皇上都這麼說了,薛長銘就明白他已經決定了,想著還沒入朝就鋒芒畢露,再加上牽扯到兩個比自己官還大一級的尚書,薛長銘心里多少有些擔心,不過,隨即又想到小雅曾經對他說過的話,他覺得要在五年內做到二品官,一直躲著總是不行,小雅說得沒錯,他應該相信她,既然小雅能夠去找四皇子,就說明她已經將後面會發生的事情考慮在一起了。
「臣沒有意見。」薛長銘開口說道,他清楚自己影響不到皇上的決定,可皇上卻再等著自己的表態。
「呵呵,」康兆業笑出聲,果然薛家的男人都是忠心的,「薛長銘,你放心,朕只是秘密傳召,即使岳木蘭沒有辦法的,朕也不會將他如何的。」
「多謝皇上。」一听康兆業這麼說,薛長銘松了一口氣,看來小雅的打算,皇上也清楚得很,而且並不反感。
岳府內,「岳公子呢?」岳筱辰問著下人。
「在房里休息,」回答他的是岳筱辰新買的下人,取名岳春風,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少爺,奴才看著公子回來的時候臉色不是很好,午飯也沒有出來吃。」
「我知道了。」岳筱辰皺眉,向岳小雅的院子而去,走進房間,看著沉睡的岳小雅滿臉疲憊,臉色卻是很不好,沒有打擾,安靜地退了出去,「這是怎麼回事?」
岳筱辰問得是薛祥,「奴才也不知道。」
「那你怎麼不去請大夫來看看,」岳筱辰有些不滿地說道︰「對了,薛吉呢?」
「公子不讓奴才請大夫,」薛祥覺得自己很是無辜,「薛吉也在休息。」他覺得薛吉和夫人之間有什麼秘密瞞著他,甚至可能少爺都不知道,只是,薛祥在猶豫,要不要等到晚上少爺回來的時候,將這件私情告訴少爺,雖然他不認為薛吉會做對不起少爺的事情。
這樣的回答讓岳筱辰心里很是郁悶,真想直接將府里薛姓的都趕走,吩咐下人不讓姓薛的進門,「少爺,」岳筱辰想著怎麼著也要訓斥一番,不過,還沒開口,岳春風急匆匆地走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中年男子。
「這是?」岳筱辰有些傻眼,怎麼自己的府里陌生人進來這奴才坑都不吭一聲。
「岳少爺,」那中年男人說話的聲音很是尖利,行為動作與普通男人很是不一樣,白面無須,看著岳筱辰的眼里沒有多少恭敬,當然,也沒有其他人的輕視,倒也不顯得失禮。
「這是?」岳筱辰覺得自己好像就只會說這兩個字,看著那中年男子上前,從袖口里拿出一個金牌,看著上面如朕親臨四個字,舌頭有些打結,疑惑地看著眼前的男子。
中年男人到也沒有糾纏與岳筱辰的反應,「請岳木蘭岳公子跟奴才走一趟吧!」
「你請坐,」岳筱辰反應過來眼前這人的身份,立刻站起身來,招呼這應該是公公,而且在皇宮地位不低的公公坐下,「愣著做什麼,還不上茶。」
「免了,岳少爺,快去將岳公子請出來吧,別讓皇上等急了。」那公公開口說道。
「公公,你稍等,木蘭現在正在休息,我去叫醒他。」即使心疼自家妹妹,岳筱辰也明白皇命難為,再說,小雅以後要混朝堂的,若是得罪了皇上,那就什麼也甭想了。
岳小雅看似睡得很沉,實際上睡得一點也不舒服,夢境里自己被爺爺帶著去看國慶閱兵儀式,本來整整齊齊,賞心悅目的各種兵方隊走過,眨眼楮,就變成了缺胳膊斷腿的,爺爺很生氣,不停地斥責自己,看著自己的眼里好像還充滿了失望。
她想解釋,可張不開嘴,急得不行,然而,更讓她恐懼的是,爺爺,爸爸,叔叔伯伯還有堂兄們好似都到了戰場,一個個被炸得面目全非,想吼吼不出來,臨死前依舊用失望地眼神看著她。
她哭得不行,卻流不出眼淚,場景一下子就轉換到他們一家子居住的大院子里,靈堂上擺著一幅幅黑白畫像,全都是她熟悉的人,女乃女乃,媽媽,嬸子嫂子們一個個哭得雙眼通紅,她也只能難過地看著,眨眼間便到了晚上,她睜大眼楮看著家里的女人們一個個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害怕得直叫喚。
「啊!」于是,岳筱辰剛走進房間,就听見這麼一聲淒厲的慘叫,嚇得屋外的三人心肝都跟著抖了起來,那公公更是將茶杯都打碎了。
「木蘭,」岳筱辰快步上前,「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岳小雅搖頭,只是那個夢依舊讓她心悸不已,她知道是因為這兩天看到的那些人的原因,「沒事,哥哥,給我一杯水。」嘴里干得很厲害,岳小雅說話都沙啞得很。
「沒事就好,」岳筱辰看著岳小雅將水喝下去,見她表情平靜下來,才想到外面的人,「木蘭,外面有一位公公,說皇上招你入宮。」
「恩,」岳小雅點頭,她清楚皇上肯定是因為那些士兵的事情,若是在這之前她一心想要回避的話,那麼,此時,她放覺得自己做完做的那些還遠遠不夠,這麼想著,去見皇上也好。
那公公倒是對岳小雅很恭敬,只是一路上都在揣測,這榜眼郎到底是做什麼夢?竟然會叫得那麼淒厲,听得人毛骨悚然。
見皇上的禮儀岳小雅還是懂的,規規矩矩地跪下,行禮,康兆業笑眯眯地看著下面跪著的人,臉色確實不好,「起來吧,」康兆業開口說道︰「賜座。」
「謝皇上。」岳小雅說完,在薛長銘的旁邊坐下,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笑容,而薛長銘對面的康梓涵,高傲的笑容有那麼一瞬間的凝滯。
「朕讓你來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康兆業今天也很累,所以沒有多余的心思拐彎抹角,「朕看了你所說的那些方法,也采納了,已經讓人去準備,估計很快就能將那些士兵都安頓下來。」
「皇上英明。」岳小雅松了一口氣,他上面的那些提議,不僅僅包括由朝廷免費為那些雙腿有殘疾的人制作輪椅,拐杖,還必須讓他們直到死之前衣食無憂,能吃得飽,穿得暖,住得干淨,還要對那些因為這次事件而死去的士兵家人給予補償,就這些肯定要花費國庫不少銀子的。
更不用說,對于故意或者惡意侮辱這些士兵的,必須給予一定程度上的懲罰,有情節輕重來判斷懲處輕重。
只是,睡了一覺醒來之後,岳小雅名下感覺到,她上面是能夠解決這些士兵的生活問題,將他們從豬狗不如的生活中解月兌出來,然而,這並不能杜絕類似事件的再次發生,那兩個尚書是該死,可大康這些人對待殘疾人包括毀容的人,在態度是實在是惡劣的令人發指。
再說,只要戰爭再次發生,一定還會有許多這樣的士兵出現,誰又能保證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第二次,就算有康兆業保證,可是,面對整個社會的冷暴力,他們已經身體有缺,還要自尊受辱,精神被折磨,這同樣是殘忍的,這也不是他們該得到的。
「朕就直接說吧,」康兆業看著笑得淡然的岳木蘭,完全沒有惶恐和拘束,依舊如他最初所見的那麼從容,不愧是梓涵看重的對手,真是不錯,「因為這次科舉,駐守康城附近的十萬士兵知道了你所見到的那些,在二十天前開始不參加操練,發展到如今,已經有很多人寧死也不遠當兵。」
活該,岳小雅一听康兆業這話,心里如此幸災樂禍地想著,眼角看著薛長銘,難怪他最近都忙得很,原來是在忙這個事情。
「朕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麼意見?」康兆業開口問道。
岳小雅沉思,一路上都在思考這個問題,既然皇上都提出來了,他也不會僥幸,只是,「這要看皇上有多大的誠意想要解決這件事情?」岳小雅笑著說道。
「這麼說你還真有法子?」康兆業看著岳小雅,心里也有些吃驚,這岳木蘭的腦袋未免也太好使了,「你先說說,若行得通,朕自然會考慮的。」
岳小雅點頭,「皇上,若是想要徹底解決這件事情,就要從征兵制度上改革,皇上可能不能體會,可我想薛將軍是深受其害之人,堂堂一國大將軍,父親戰死,自己為了救人而毀容,回到康城,面對的是什麼,鋪天蓋地的流言蜚語,異樣卻毫不掩飾的嫌棄目光。」
「不能說大康的臣民愚昧無知,只是,沒有發生在他們身上,所以他們無法體會那種徹骨的心寒,所以,他們能夠肆無忌憚地亂說,反正是別人的事情,」岳小雅看著康兆業的眼里有著隱晦的嘲諷。
康兆業自然明白岳小雅的意思,似乎當時坐在龍椅上的他也在很開心的看熱鬧。
岳小雅說到這里,臉上的笑容消失,語氣變得冰冷起來,「所以,只有讓他們嘗到切膚之痛,才能讓他們明白,其實那些他們一直鄙視,厭惡的士兵才是最可愛,最偉大的人。」
果然膽子很大,康梓涵心里這麼想著,岳木蘭,在皇上面前,竟然敢對皇上含沙射影,「所以呢?你不會想皇叔把大康所有人都弄殘廢吧。」康梓涵習慣性地與岳木蘭唱反調,「這樣,皇叔要付出的誠意未免也太大了吧?」
「世子,我還沒有那麼變態。」岳小雅也沒有好臉色,「從即日起,實行征兵制,凡是年滿十八歲身體健康的成年男子,必須進入軍營,進行為期三年嚴格的軍事訓練,當然,能在十八歲前取得科舉功名的學子可以免除兵役,其他的人,士農工商誰也不能免除。」
「包括朝中大臣的兒子?」康兆業算是明白岳木蘭所說的切膚之痛了,關于薛長銘的事情,他身為皇上,確實有些不地道,若是自己兒子上戰場,受了薛長銘那樣的傷,他肯定笑不出的。
「特別是朝中的大臣,他們身為大康的官員,更應該以身作則。」岳木蘭強調這一點,他就不信,以後大康每家都有要當兵的後人,他們還能那麼肆無忌憚地亂說。
「只是,都去當兵了,大康這麼多人吃什麼,穿什麼?」康梓涵開口問道。
「三年而已,三年過後,有軍事才能,想留下繼續當兵的依舊可以繼續,不想的也可以回到家鄉,繼續做當兵之前想做的事情,」岳小雅笑著說道︰「至于戰事,只要朝廷需要,召集起來當過兵的總比臨時選出來沒有經驗的要有戰斗力。」
「這種強制征兵制度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從民間選取有才能的武將,而不是那些,只要父親在朝廷有點地位的,就可以跟著大將軍出征,撈個小將當當,回來之後就是上過戰場有個軍功的人,殊不知,那樣的人只能是拖別人的後退,一不小心還要損失朝廷的大將,甚至導致戰爭的失敗。」
好吧,岳小雅對于姜月凌跟著去打仗導致她男人手上心里還是有些怨言的,再說,在戰場上,拼的就是性命,又不是過家家酒,豈能兒戲。
岳小雅這話讓康兆業心里不自在的同時,又覺得冷汗長流,可不就是岳木蘭所說的那樣嗎?只是,「這事恐怕不好通過?」岳小雅一開頭,康兆業身為皇帝,就能夠明白,這個方法自然能夠解決現在的軍營里的事情。
「皇上,只要皇子以身作則,我想那些大臣的兒子在精貴也沒有皇子精貴的。」岳木蘭再一次爆出一個炸彈,他可記得,康梓奕過了年就到十八歲,還有康梓涵,也是明年吧。
康兆業笑著的臉都能夠感覺到上面的肉在跳動,這岳木蘭還真敢說,「皇上,征戰沙場,開拓疆土是每個男人的夢想,皇上若是覺得為難,何不問問幾位皇子?其實,這看似人人平等的征兵制度也是不平等的,試想,普通百姓有幾個會專門請武林高傳授功夫,就像是康王世子這樣的伸手,我想,在戰場上生存的幾率比起普通人那是高太多了。」
「皇叔,我同意。」康梓涵也想到這個征兵制度的好處。
「不僅僅是這些,關于軍功大笑和獎勵制度都要透明化,受傷,身殘要給以相當程度豐厚補償,務必讓當兵的人無後顧之憂,讓他們即使是死在了戰場上也不會擔心他們的妻兒父母沒人照顧。」岳小雅笑著說道。
「就像是科舉考試那般,在軍中表現出色的,也可以向文官那樣,逐級往上升,最高同樣是正一品,這也是除了科舉之外另一個入士的途徑。」岳小雅仔細想著疏漏之處,「要樹立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的觀念,更要讓整個大康的人都意識到,當兵是光榮的,傷疤是男人的勛章,為保家衛國犧牲是偉大的。」
說到這里,岳小雅無不懷念前世那已經成為系統的思想文化,如今表達起來,方才覺得自己了解得似乎還不透徹。
岳小雅的話說得薛長銘熱血沸騰,一雙眼楮發光發亮,「當然,光有精神上的鼓勵是不夠的,軍餉什麼的自然也是不能少的。」
康兆業和康梓涵听著也有些激動,不過,到底身為皇上的康兆業冷靜一些,「岳木蘭,朕知道這樣能夠徹底解決這件事情,可征兵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詳細地制定出來並且予以實行的。」
「你是皇上。」岳小雅笑著說道,「皇上,你正好可以拿眼前軍營和兩位尚書的事情做文章,軍營里當兵三年的可以放他們回家,而年滿十八歲未曾有功名的男子,皇上可以從大康城開始著手。」
「呵呵,你膽子倒是不小,若是朕將這主意是你出的散播出去,岳木蘭,你覺得如何?」康兆業心里已經有了決斷,不過,此事事關重大,等會召集自家的幾個兒子好好商量一下,看有沒有需要補充的,隨即他又想著把自家那個不著調的老四扔到軍營里或許會改過來,「至少康梓奕會恨你的。」
「不會的,皇上,」岳小雅剛剛說得很利索,其實滿手心都是汗,一听康兆業這話,才算是真正放松下來,恢復優雅的笑容,很是淡定地說道︰「軍營才是男人集中營,四皇子應該感謝我才是。」
這話一出,即使了解岳小雅的薛長銘都是一愣,更別說康兆業和康梓涵,那表情實在是精彩得很。
「朕看你倒是一點也不擔心會被人群攻。」康兆業笑著說道,他突然明白自家那些個兒子為何那麼努力地拉攏岳木蘭,就是老四也在那麼多學子中,對岳木蘭另眼相看。
另一邊,朱雲華回到自己家里,看著面色沉重的父親,隔壁堂叔府上大門口那刺目的封條,「父親,這不是真的吧?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抄家,那得多嚴重的罪?叔叔到底做了什麼?」
臉色灰敗的朱仕達被自己兒子劈頭蓋臉一問,「閉嘴,我怎麼知道,」抬頭看著兒子這張臉都白得不行,微微緩和語氣,不過,卻同樣沉重,「戶部都被禁軍為了起來,我一點消息也打听不到。」
「那叔叔?」想著對自己很好的叔叔,朱雲華慢慢地做到椅子上,聲音帶著哭意,「爹,你說,叔叔會怎麼樣?還能出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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