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邑郡桑干鎮,這年秋末搬來了一家大戶人家,共有三十人左右,不過很奇怪,這戶人家並沒有搬進鎮子里住,而是在以北的汲水河附近選了一片山谷,然後又從鎮子里雇了十幾名泥瓦匠和木匠,就開始叮叮當當的修建起了房屋。♀
山谷外面,搭了幾頂帳篷,中間稍大的一個帳篷,里邊坐了幾個人,正是劉景等人,此時正在商量一些事情。搬到這里來是劉景深思熟慮的結果,其一,這片山谷為無主之地,只需要給官府上繳少量的銀子就可以買下來,山谷的面積也很大,足足有三百多畝;其二,山谷四周都是陡峭的山崖,只留下一個小小的入谷口,而且緊挨著汲水河,取水方便;其三,每年到了秋天,突厥的鐵騎都會南下打秋風,越過定襄郡以後,長城防線已經變得如同虛設,馬邑郡的軍隊不敢迎面痛擊,只能萎縮在城中,同時南下到馬邑郡已經是突厥鐵騎的極限,除非是大規模的入侵,突厥鐵騎往往不會越過汲水河;其四,每次突厥鐵騎南下,馬邑郡都會產生大量的難民,甚至有的是從定襄郡南下而來,這正是劉景所需要的;其五,由于官府、軍隊的不作為,加上本地強悍的民風,官府的影響力已經越來越小,往往都是有鎮上或者村中的德高望重之人說了算,桑干鎮就是這樣,而且還組建了一支幾百人的聯防團。
「大哥,若是按照你的說法來修建,我擔心我們的銀子不夠使啊。」劉安一臉苦惱的站了起來。自從劉景把所有的錢財交給劉安掌管以後,劉安盡心盡責,整天忙忙碌碌的,很難再看見劉安臉上的笑容了。
「根據你的估計,我們還缺多少銀子?」
「酒坊按照你的要求,在山壁中大量開鑿酒窖,僅此一項估計就會花去三分之一的預算,還有宅子是必須修建的,也會花去三分之一的預算,在山谷口修建三丈高磚石結構的大門也會花去一大部分錢,而且北方糧價很高,釀酒的成本也是一筆大的花費,還有木材也要花錢,而且還沒有計算泥瓦匠、木匠的工錢……」
「嗯,知道了,真是不當家不知道,一當家嚇一跳。這樣,先盡快把宅子建起來,可以給工人們多加點工錢,保證質量和速度;酒坊的事情一步一步慢慢來,再急一口也吃不成大胖子,至于山谷口的大門緩一緩吧,這個時候突厥人已經掃過秋風了,一般不會再南下了。劉安啊,我發現你越來越適合當大管家了,這樣,酒坊的掌櫃你就讓錢老、田老先擔著,你就來給大家當一個稱職大管家,如何?」
劉景說話帶著一點詼諧,引起了眾人的一片笑聲,「就是啊,劉安當大管家正好!我們都覺得沒有人比劉安更合適了。」
劉安微微一笑,「既然大家都推薦我當大管家,那我可就卻之不恭了,諸位若是以後缺衣少食了盡管來找我,只是不要到時候怪我總是黑著臉就行。」說完,劉安坐了下來。
「想不到我們的劉管家也有風趣的時候!」劉景笑了笑,「誰還有什麼事情?」
劉武站了起來,拱手說道︰「大哥,我也有一事想說。」
「說吧,大家伙都听著!」
「大哥,這幾天從鎮上招來的一些幫工動不動相互之間就斗毆,而且出手很重,好幾個人已經被打傷了,我去勸架也不管用,用扣工錢威脅,人家直接撂挑子不干走人了。實在太郁悶了,大哥你給我換個差事吧!」
「有這事?」劉景之前已經知道本地民風彪悍,只是沒想到已經彪悍到了隨意打架、撂挑子走人的地步。
「劉護院的話確實是實情,我也見過幾次有人在上工期間相互斗毆。應該是由于這里常年受到突厥的騷擾,留下來的人就形成了彪悍的民風,不過對于我們而言,有有利的一面,也有有不利的一面。」
「李寒分析的很對,民風彪悍,對我們而言,必須要好好利用,不過,對于那些打架的幫工,首先耐心勸說,屢教不改者直接辭退,不然會影響整個修建進度。劉武,你要是覺得忙不過來,可以讓李寒幫你,但是不要遇到困難就退縮。」
「哦,大哥。」劉武悻悻的說道。
「咱們這個山谷,雖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但是有一些關系還是必須打點的,不然以後做事的時候會很麻煩。劉安、李寒你二人,有空的時候先去拜訪桑干鎮本地的士族,然後再去善陽城和官府多走動走動,孝敬一些銀子是必須的。至于其他的事情先不要急,等整個山莊建好了再一起慢慢商量。」
當初在襄陽城劉景就吃虧在只顧著做生意,忘記孝順各路大神了,以至于除了兩個+激情小說
山谷之內正在熱火朝天的建設著,劉武無聊的躺在一條大石板上,翹著二郎腿,嘴里不時陰陽怪氣的喊幾聲,「快點干活,完工的越早獎錢越多,質量越好獎錢越多。」
「喂,我說劉工頭,你躺著倒是挺舒服的,要不咱倆換換。」
「哪來那麼多廢話?你拿工錢還是我拿工錢?我是主家還是你是主家?你要是不服,下工後咱倆練練?」對于這幫兔崽子劉武漸漸悟出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你必須要比對方更硬,這樣才能鎮住。
「算了,你又不給我湯藥費,我才不陪你練。」
「二黑子,你家是哪里的?家里有幾個人?」
「你問我啊,我還是一個光棍,家里只有一個老母親了。」
「三狗子,你呢?」
「只有我一個人了。」正在鋸木頭的三狗子停下了手中的活,用衣袖擦了一把汗,蹲在地上抽泣了起來。
「這是為何?」劉武心里有些好奇,自己也是很隨意的問一些家常話啊,想拉近彼此之間關系,怎麼就把別人問哭了?
「我說劉工頭,你就別問了,這里邊好多人以前都是有完整的一個家,後來年年突厥人南下燒殺搶掠,基本上都已經殘破不全、陰陽相隔。這事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反而勾起人的傷心事,工頭,你也就別問了。」說完,這個一向喜歡惹事生非的壯漢二黑子眼楮也變得紅紅的。
場面一片死寂,劉武有些尷尬,不知道怎麼安慰,就索性講起了自己的故事︰「告訴大家吧,我、劉安、我大哥,以前我們三個都是乞丐。」
「哦?」正在做工的眾人的好奇心都被調動了起來。
「我說劉工頭,你想安慰我們,也不能這樣騙人吧?」
「你這人怎麼說話?當乞丐又不是什麼是光彩的事情,我有必要拿來騙你們嗎?」劉武很不高興的說道,「要不你來講?」
「劉工頭,你趕緊講吧,大火听著。」不知不覺間,周圍的幫工都朝著劉武躺著的大石板圍了上來。
「這事啊,還得從以前說起,當時我才六歲,我大哥、劉安也就七歲,家住太原城附近的劉家村,……」講到激動的地方,劉武索性站了起來,周圍的幫工也不時的叫好,一時間大家都忘了這是上工時間。
「咳咳!」李寒走到了劉武身後,劉武正在口若懸河的演講著,充滿了興奮和激情,沒有察覺到周圍的幫工已經悄悄走完了,李寒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哎,干啥呢?听我把故事講完。」劉武不耐煩地把李寒的手挪開,隨後又開始了濤濤不絕的演講,還沒講幾句,就發現不對勁,人什麼時候已經跑沒了,再想想背後拍自己的手,劉武就忍不住悄悄地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做了一個勉強的微笑,轉過頭去。
「哎呀,我說是誰呢,原來李兄,快請坐!」劉武討好的用袖子把石板又擦了一個邊,做出了請的姿勢。
李寒忍不住笑道︰「劉護院,你太客氣了,我就是來隨便看看,我就不打擾你了,你繼續,我先走了。」
「慢走啊!李兄啊!不送了啊,路上小心點,別磕磕踫踫了,萬一摔倒了多不好啊,就算你沒事,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李寒正走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看著李寒終于走遠了,劉武忍不住開始罵娘了︰「你們這群兔崽子,我給你們講故事,到頭來你們沒有個人通知我,忒不地道,這下好了,那李黑臉肯定回去我大哥那里告狀。」
「劉工頭,不一樣啊!我們是要拿你家的工錢,擔心被扣,這才趕緊散了,你是主家,那李管事的是你大哥請來的,哪有你和你大哥親啊,有什麼好擔心的?」
「呸,淨出騷主意,我大哥向來是認理不認親,要不然我怎麼會怕那李黑臉?」
「哈哈。」眾人一笑而過。
劉武頓時黑起了臉,道︰「笑什麼笑,今天的活干不完,晚上沒肉吃!」
這時,一個老護院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劉護院,你去看看,那邊的人又打起來了!勸都勸不住,估計現在倆人已經快頭破血流了。」
「靠!又是這幫兔崽子鬧事,走去看看!」劉武順手拿起旁邊的一根大木棒,隨著那護院趕往鬧事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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