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仙錄 第卅六回 雪中難見送炭客 落井不少下石人

作者 ︰ 慕容鵡

黎昭昌第一時間把黎子昇打發回了家。可是回到黎山之後,他的長子終于暴露原來他是大妖神投胎的真相!

各路仙師到了黎山村前來圍剿,他也趕回了家中。

黎大老板看到了讓他直墜冰窖的一幕︰

他「兒子」現出了本相,竟然是一只渾身金毛的猴子!

它腳踩白雲,手持金棒就和那些仙師們戰在了一起。好一只妖猴,刀砍不傷,劍刺不進,各se法器劈頭蓋臉地打在它的身上,好似在給這猴子撓癢癢。

反而,它手中的金se凶器揮舞起來威力非凡,那些仙師們是挨著即死,擦著就傷。

這一場大戰直殺得天昏地暗,ri月無光。最後才有了一位大能,拋出一件法器化作一座高山,這才把那妖猴鎮壓在底下。

成為戰場的黎山村成為一片火海,自己族人不是被戰火波及死于非命,就是喪命在前來圍剿的仙師劍下。自家愛妻被傾倒的房舍壓在了底下,就此沒了生息;小兒子坐在地上哇哇直哭,直到一片火焰卷過,化為一團人形的灰燼。

最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面對那個曾下過滅門令的天器門煉神仙人。那高人隨手一指,一道金光就she向了自己……

黎大老板猛一掙扎,就坐了起來,茫然地環顧四周。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的他才發現自己身處糧鋪後面的臥房。

自己兒子和杜掌櫃正候在一旁,見他醒來,杜掌櫃又驚又喜地道︰「東家,你醒了?」

黎昭昌一時還沒從惡夢中回過神來,茫然問道︰「我怎麼在這里?發生了什麼事情?」

然後他就看到了那只「妖猴」,手指著黎子昇道︰「你在這里做什麼?你母親和二弟呢?」

「父親,你在自己鋪子里啊!」

這是黎昭昌才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一口氣差點又沒喘上來。旁邊這一大一小急忙上前拍胸口,好一陣忙亂。

黎大老板也不管面前這兩個家伙,只是頹然地重復道︰「完了!義順堂完了!!一切都完了!!!」

只听他兒子朗聲道︰「不,父親。如果我們不買糧,這義順堂才必定逃不過這眼前之災!」

可惜,現下這個做老子的心喪yu死,根本听不進兒子的話。他根本不理睬自己的兒子,而是垂頭喪氣地對杜掌櫃說道︰「備車,快備車!我要去會館負荊請罪,能挽回一分就挽回一分

最後,黎昭昌在杜江航的攙扶之下坐上了一輛牛車趕赴荊南糧會,好話說盡,門包塞足,自然是一點用也沒有。

吃了一個閉門羹之後,他也沒回糧鋪,直接回到了義順堂。

黎昭昌那是一晚沒睡,坐在廳中長吁短嘆,如同臨刑前的死囚。

可惜,時間不以他的意志而停頓,東方既白,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而第一個前來拜會黎大東主的客人,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來人就是昨夜誠懇向他賠罪的永州鏢局鏢頭,金瑞龍。

當然,他可沒有昨夜那麼客氣,草草地抱了抱拳,也不待主人家的招呼就大喇喇地坐了下來,粗聲大氣地道︰「商行諸位同仁托我向黎兄問聲好,大家同道中人,有事情需要幫忙說一聲就是了。大家也是熱心,怕這些ri子有人驚擾了義順堂,就派我這個粗人前來保護黎兄和老兄的鋪子

黎東主這時腦子有點木楞,還沒意識到這是要把自己軟禁起來。于是有氣無力地問道︰「多謝各位關心了,只是要金鏢頭保護……這話從何說起?」

金鏢頭仰天打了個哈哈,說道︰「就是希望黎老兄老老實實地呆在堂中,這外邊的事物由我的手下代勞就好了。黎兄還是和貴堂伙計交代一下,起了沖突大家面子須也不好看啊

說了半天,原來是來這里監視黎昭昌不讓他轉移財產的!

黎昭昌苦笑一聲,開口問道︰「金兄也不用給小弟賣關子了,那會中如何處理在下這義順堂?」

那金瑞光臉帶惋惜,語調中卻有一絲幸災樂禍的興奮之情︰「黎兄這事可辦得差了,不但諸位同仁頗有怨言,這成會長和諸位委員也動了肝火。貴行這票子從今ri起恐怕做不得數了。金某前來通知一聲,也望黎東主早作準備啊

果然,黎大老板預想的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他無言地點了點頭。金大鏢頭自己站了起來說道︰「接下來,黎兄肯定忙得很,金某就不多叨擾了。有事和門口的孩兒們說一聲就好了。告辭!」

說著一抱拳,揚長而去。

黎昭昌剛想吩咐自己的賬房,才想到族弟已經被自己打發回了黎山村。他只能自己打開賬冊,核算了起來。翻完賬冊,數好錢票,他心中雖然難受,卻也寬了那麼一寬。

義順堂在外面大概有上千萬的堂票,還沒收回來的借款有四百萬。

如今櫃上還有不到一百萬別家票子和糧票,昨夜賣糧總能有個一百多萬。那麼這些加起來就有二百余萬。

值得慶幸的就是花家送的三百方元石還在櫃中,一般票據包括糧票兌換元石都要折價的,十成面值的票據,根據行情和發票行的信譽只能換到七到九成左右的元石,其余部分美其名曰為兌換費。

這也是為什麼荊南糧會如此垂涎這發鈔權的一個原因。

這麼算算也就三百萬的缺口,實在不行把大部分的借據貼現就行了。

黎昭昌暗自松了一口氣,可是心中仍然不好過。這意味著他辛苦十幾年,一朝被打回原形。之後的堂票生意不能做了,只做這糧食生意家中ri子可沒有那麼好過啊。

他又開始暗自傷神。

他第二個見到的客人也是老熟人,鎮溪派少門主,吉太康。他那張瓜條臉,如果同昨夜一樣帶著幾分笑意那還能看,可是他把臉一板,那一般人還真看不進去。

這吉少東倒是快人快語,應該說根本無語。他一臉倨傲地走了進來,把手中票子往桌上一擺,話也不說,就是一副讓黎大老板看著辦的意思。

等到票據兩訖,站起來連告辭也不說一句,大袖一擺徑自而去。

比起吉少門主,還是和他相交多年的樓仲樓大官人讓身處困境的黎昭昌如沐chun風。

這位故交未語含淚,拉著黎大老板的手哽咽道︰「賢弟,苦了你了啊!做哥哥的昨ri盡力為賢弟分辨,奈何人微言輕,最後難挽大局。這心中實在是慚愧至極,今ri都沒臉過來看望賢弟了。不過一想到賢弟正是缺錢的時候……樓某人雖鄙陋,但做人的道理還是懂的。賢弟放心,老哥哥不是來催債的,反而是來送錢的!」

黎昭昌听了這話,心中感佩莫名,猛地站了起來就是一個大禮,他略帶哽咽道︰「還是患難見知交啊!

樓大官人擺了擺手,誠摯地道︰「誰叫你我是兄弟呢?愚兄不幫賢弟渡過這個難關,怎麼自處?如何心安?」

說著他拿出一摞堂票放在了桌上,然後又很不好意思地拿出了幾張白紙黑字的借據,略帶靦腆地說道︰「賢弟啊,在商言商。我們這一行的規矩,你也是懂得。愚兄這筆款子也不用九出十三歸了,利息也給賢弟降了兩分……就用賢弟家中田地做質押好了

黎昭昌愕然半響,才深深嘆了口氣說道︰「多謝樓兄一片美意了,只是我黎族有規矩,村中田地不許向外發賣。小弟只能辜負樓兄錯愛了

「沒事,沒事這胖子仍是一臉笑意,袖子往桌上一拂,這手袖里乾坤俊得很,先前拿出來的票據已經收了回去,卻多了一堆義順堂的堂票。

「黎賢弟,做哥哥的也是為難啊。這趕上進貨的當口,手頭也不寬裕啊樓大官人這會忘了自己剛才的「慷慨之舉」,也忘了這沒借出去的錢了,為難地道「貴堂的堂票放在手里,也不是個事兒

接著,他一臉誠摯地道︰「當然,你我兄弟情義,樓某人絕不做落井下石的舉動。賢弟就按九成折算成元石兌給老哥哥好了

不得不說,樓大官人這把算盤打得可真響。

黎大老板自然不可能按照樓仲德的打算行事,兩人「客氣」地爭執了一番,最後以八成成交。

讓隨身僕役結算完元石後,樓大官人站起來說道︰「賢弟如果還是周轉不開,給愚兄說一聲就是了。幾十上百萬只要招呼一聲就成。老哥哥就不耽誤賢弟時間了

說完,這個團團圓圓的至交故友禮貌周到地告辭而去。

到了第三天,前來擠提的人就少了起來。

有些客人是不在城中,來不及來兌換;有些是大豪商,手頭只有幾百上千的數目,自然看不上沒放在心里;而有些是了解了義順堂內有三百萬元石,而且還能持票購糧,也就放下心來。

黎昭昌此時把事務全都交給了伙計,自己稱病不再見客,一個人坐在房內發呆。

這幾天,黎大老板雙眼無神,面容消瘦,顏se枯槁,兩鬢也微微見了白,肩頭也垮了下去,整個人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他兒子捧著一盅湯走進臥室,來到父親身旁,說道︰「父親,我自己在廚下宰了一只老母雞,炖了一鍋雞湯。父親快趁熱喝了吧

在這三天里,他兒子黎子昇總是找機會要和父親說話,可他老子充耳不聞,完全不理不睬。

這次他老子豁然起身,伸手就把那碗香噴噴的雞湯打翻在地,厲聲說道︰「你這逆子,莫非是專門禍害我家而來?

黎子昇鎮定地說道︰「父親,你且听我說……「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一片馬蹄聲,少頃就听有人提氣高呼道︰「黎昭昌黎先生可在,鐵山城主鐵萬山大人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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