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離兒大口喘著氣,跪倒在地上,若不是右手的離鉤支撐著,恐怕她已經倒下了。
她的靈力,幾乎已然全部耗盡。
她的身旁,倒著一只四階的爆裂鳥,五彩艷麗的羽毛紛紛揚揚落了一地,幾乎和她身量相等的身體上,沾滿了血跡。
有它的,也有她的。
她的身上,同樣如此。臉上,頭發上,全是鮮血。道袍上更不用說,不但鮮血四濺,還破爛不堪。天知道,為了打敗這一只四階爆裂鳥,她傾盡了全身的力氣,辛苦得來的丹藥,幾乎罄盡。
在最後,她甚至幾乎要使出心魔**來。只是想到新近故去的哥哥,才強忍了下來。
心魔**使用之後,全身月兌力不說,元氣大傷,要調養十天半個月才勉強能夠運用靈力。那個時候,即使打敗了這一只爆裂鳥,她又如何在這茫茫野山之中生存下去?
這里的妖獸,像是中了邪似的,一個勁地瘋狂攻擊。原本,她並不像惹怒這一只爆裂鳥的。當時她小心的潛伏在側,只盼望著這一只鳥能夠安然走開。
可是,一個身著白底青花的修士沖了過來,像是對著一個仇人似的,朝爆裂鳥襲去。他的臉上布滿了可怖的血跡,明顯看上去氣息不穩,腳步虛浮,可是他來不及調息,竟然就那麼掏著一把丹藥,一邊往嘴里塞著,一邊就是十來朵劍花開了出來。
力氣不濟,還能隨手就是十來多劍花,黃離兒自認就做不到。她的離鉤也是可以挽出火花來的,全力狀態下,她都做不來如此嫻熟、流暢。
來人也不過是煉氣二十層左右,功力和她相仿,可是出手不凡,自然是功法更加優秀的原因。
他身上的衣著,她也認得,正是流雲宗的。
也許這位流雲宗的修士和妖獸結下過什麼仇怨吧,比如,有親人死在妖獸手中,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就是黃離兒,便有兩位朋友,是死于妖獸之口的。
只是她長年顛沛流離,心性堅韌,非常人可及。並且她冷靜而靈活,若非如此,可能早就死了一百次了。
她的哥哥,黃鐘曾經鄭重地教育她無數次,在修仙界生活,保命第一。
黃鐘說,為了保命,沒有什麼是不可以舍棄的。可是她的哥哥,為了保住她的性命,居然舍棄了自己的。
他明知道,心魔**在那個時候使出,自己便是萬無生理的。
所以,黃離兒知道,自己的性命很珍貴,是哥哥的命換來的。她要是不能保護好,哥哥一定會傷心。
她隱匿了氣息,伏在草叢中,緊盯著爆裂鳥和那位流雲宗男修的戰斗。
男修劈,砍,刺,挑,招招狠辣,干練。他臉上猙獰的表情,配上果敢的招式,顯然不殺掉對方絕不甘心。
黃離兒看著,只覺得熱血沸騰,心跳加速,幾乎就要沖上去,幫著男修一起殺妖!
正在把持不住的時候,她胸口一冷,不由得愣住了。那是心魔**運作了。這個功法是她和哥哥經過一個集市時,從一個老者那里買回來的,價格很是便宜,只花了十塊下品靈石。
買回來時,不是一個玉簡,只是一塊漂亮的小石子而已。
也不知道為什麼,黃離兒當時看了,就是覺得喜歡上了。也許是因為顛沛流離當中,她跟著哥哥,一直為了生存苦苦掙扎。
黃離兒知道自己其實生的好看,可是哥哥從來不說,也沒有任何其他人說過。
哥哥甚至給她穿的是最最黯淡的衣服。
黃離兒知道,哥哥是為了自己好。
可是,看見那塊漂亮石頭的一瞬間,她很是想要,仿佛這麼多年來苦苦壓抑的愛美之心瞬間爆發了。
十塊下品靈石很是便宜,也是也是靈石啊。哥哥當時嘆了一聲,還是給買了。
沒想到,有一次石頭無意間吸收了自己的一滴鮮血,居然就出現了這種功法。
功法的名字,就叫《心魔**》。
她和哥哥都有修習,之後每次有了心魔出現,這個心魔**就會自動清除,像是將自己的各種負面情緒搜集起來似的。
而運行心魔**,消耗的,便是平時積累的這些心魔。
從此,他們都不用小心地守著自己的本心,清心寡欲的生活。
因為心魔對他們而言,不但不會影響進階,反而有莫大的好處。
剛才,她看見流雲宗的男修廝殺時,心神一動,心魔**就將自己的興奮給吞噬掉了。
她愣了一下,難道,剛才,那個是心魔?
為何看了男修廝殺的場面之後,她會熱血沸騰?
頓時,她覺得毛骨悚然,隱約中,感到了不詳的意味。
這時,爆裂鳥吐出一口鮮血,噴到男修身上,頓時炸裂開來。
這是爆裂鳥名字的由來,不惜噴灑自己身上的鮮血,也要將對手置于死地。
男修躲閃不及,被炸個正著。
本就已經是強弩之末的他,終于支持不住,仰天倒了下去。
黃離兒驚訝之余,不自覺的泄露了一絲氣息。雖然她立即意識到,又隱匿起來,但是,已經足夠讓爆裂鳥發現她了!
若是平常,爆裂鳥一定會先行給自己療傷,而不是去襲擊一個明顯不遠介入的看客。可是,它卻極為反常地用兩條長腿直直向黃離兒奔來!
黃離兒不得已加入了戰斗。索性,剛才那位男修已然將爆裂鳥擊成重傷,不然,她一定要步他的後塵。
盡管,這一戰,還是將黃離兒打得幾乎月兌月兌力。
因為爆裂鳥瘋狂起來,實在是讓人難以招架。眼看力氣即將耗盡,爆裂鳥幾乎將心頭所有的鮮血都嘔吐出來,要吐在黃離兒的身上。
這種同歸于盡的慘烈,讓黃離兒惶恐不安。她實在不明白,到底是什麼使得爆裂鳥如此的瘋狂,這種完全不惜自己生命代價的打法,實在是太有悖于常理了!
略微調息片刻,她先走到那位男修身上,將他的儲物袋收了起來。
然後,她走到爆裂鳥跟前,用離鉤將它的前額剖開。畢竟,四階的妖核,可是難得的。浪費可恥的道理,她一向很懂。
剛將火紅的妖核攥在手心,她的身體就僵住了。半息時間,她艱難地扭轉了頭。
一個身著黑色暗紫花紋的男子出現在眼前,他身軀頎長,眉眼清朗。在剛才和噴灑是鮮血糾纏了一個時辰的黃離兒看來,他潔淨,溫潤,柔和而又混合著威嚴的氣質讓她心中升起了一種崇敬的、奇異的情緒。
仿佛他就是這里的神,她忍不住要俯下頭,去低吻他腳下的塵土。
只是心中一冷,她的這種情緒又被她身體里古怪的功法給吞噬了。
可是黃離兒沒有半分猶豫,真的就跪了下來,在塵土中深深一吻。
然後她抬起頭來,崇敬地看著他。
因為他的身後,站著三個男修,兩個是清英宗的,一個不知道是什麼門派。
可是三個男修都一聲不吭地站立,並肩立于這位男子身後。
所以黃離兒確信,眼前的男子一定有古怪,不是她可以惹得起的。
男子滿意地看著她,眼里閃爍著溫柔贊許的目光。一陣激動用上了她的心頭,仿佛他的贊許,就是她畢生所願。
雖然這種激動很快就離開了她,可是她還是努力維持著眼里激動的神色。
男子柔聲道︰「這位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黃離兒注意到,他叫她「姑娘」而不是「道友」。
對于修仙界的女子來說,這一般情況下,暗含著一種信息。一種對方將她看成是女子而不是同道的信息。
不過黃離兒像是沒有察覺到似的,順從地答道︰「我叫黃離兒
「嗯,黃離兒,多好听的名字,長的也漂亮這位男子顯然認為黃離兒已經被自己折服,毫不掩飾他曖昧的話語,道︰「我叫目連睿,是皇室弟子。這些人都要和我一同去殺妖,你要和我們一起嗎?」
十天後。
目連睿冰冷的目光劃過身後。
在他的身後,站立著兩排修士,一共是十五個人,其中五個築基修士,十個煉氣弟子,每個人臉上都是神色肅然,殺意騰騰。嗯,他遇見的築基修士還是太少了,殺的妖獸不多,恐怕老祖宗們要怪罪下來的。
獵殺的妖核,目連睿並沒有歸為已有,畢竟,從這個法陣中出去,這些修士都會清醒過來,然後,他們只會記得自己和一個皇室,還有許多同胞一起糾結成團,一起獵殺妖獸。最後,他們要以妖核的數目定下輸贏,好得到聖女殿的物品。
但是,計算妖核的人會知道,那些人,是他目連睿的。
他嘴角劃過一絲冷笑。
他組合起來的修士,已經至少有十人喪生,不過最初糾集的一位修士,居然現在還活著,嗯,是清英宗的吧,好像是叫楚執明來著?
楚執明,和清英宗少宗主楚傳柯是一代的?或者有些淵源也說不定。要是夭折在這里,也算是削弱了清英宗一份實力吧。
不過不急,讓他多殺一些妖獸,豈不是更好?
想到這里,他的眸子滑向了第一排正中的女子。她叫黃離兒是吧,長得真的是很清秀。他觀察了她很久,確信她不是淚石聖女。
她使用的武器是離鉤,招式狠辣,防御法器也很不錯,打斗時也很順溜,時時注意給自己留後路。
看得出來,她是一個日子過得非常緊張的散修,沒有大樹可以依靠,時時猶如驚弓之鳥,所以即使腦中充滿了殺意,也不忘時時做好逃離的準備。
這樣清秀可人的女子,既然元陽未失,就這樣殺掉了也是可惜了。
因此,目連睿特意給她安排了第一排正中的位置,相對來說,要安全一些。
希望淚石聖女也能夠擁有如此的美貌。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圓盤,看了看,上面繁瑣的紋路黯淡著,沒有一絲光亮。
他喃喃道︰「還是沒有一點反應啊。淚石聖女,你想必已經覺得這里很不尋常了吧?不使用**訣,不召喚淚石結界,你還能堅持多久?還是,你已經被殺意迷失了自我,成為了我那個皇族的俘虜?」
他縱目遠眺,仿佛要從遠方尋找到淚石聖女的身影似的。
在他看不到的後方,黃離兒的目光閃動了一下,旋即又恢復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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