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焦急萬分,四周無邊的殺意又沉甸甸地壓制著。她銀牙暗咬,為今之計,也就只有將殺意引入意識之中了。
她心中略略一松,殺意如潮水一般涌進,和殺意苦苦相持的意志瞬間崩潰。鳳影暗道不妙,想要收回,卻已然來不及了。
她和殺意相抗衡,本來就是勉強,何況時日長久,早就疲憊不堪。此時本來只想略略松動,卻不想疲憊之下,哪里還能夠控制得當?于是一潰千里,殺意洶涌著涌入她的靈台,瞬間將泥丸宮淹沒。
此時,鳳影的情形,比被控制的其他修士更加危險。尋常修士因為沒有抵擋,殺意是循序漸漸侵入,是以雖然意識受到控制,對元神卻並無太大的傷害,只要月兌離了這個試煉地,便可自然恢復。
但是鳳影已和殺意抵抗了數十日,此刻突然放松,導致殺意陡然洶涌而入,就好比長堤潰水,一瀉千里,其間辛險可想而知。
所幸她的元神曾經經歷過一次崩潰,從淚石中得到了一個神秘的字符。自從來到這個試煉地,她的元神一直掐著那個字符,保持靈台清明。因此,雖然殺意陡然潰入,元神死守字符,加之又有淚石的守護,隨勢而動,仿佛一葉扁舟,卻終于不止潰散。
只是靈台的清明,卻被殺意吞沒了。
此刻的鳳影,猶如一只被激怒的野獸,四周的殺意兀自于源源不斷地涌入,她渾身靈力躁動不安,忽吞忽吐,雙眼一會紅,一會黑,無比詭異,一時之間,連四周鳴叫的鳥兒也噤聲不啼,唯有偶爾飄下的落葉簌簌有聲。
鳳影全身的骨節啪啪作響,隨著殺意古怪地扭曲著,臉部竟然時時模糊,看不真切。
在蓬勃的殺意之中,一步步接近鳳影的修士忽然「 」的一聲,化為血霧。
目連睿皺眉道︰「縴兒讓開,這個女修被殺意侵蝕,只怕是入魔了
在目連縴兒的驚叫聲中,又有兩三個里鳳影近一些的修士化為血霧。
鳳影的殺意範圍繼續擴大,殺意所到之處,連地上的落葉、青草和樹木都化為粉末。
目連睿拉著縴兒繼續後退一步,道︰「我們打開奧義之門!」
二人相對,雙手結著繁瑣的印記,嘴里念道︰「我目連睿(縴兒),謹以目連子孫名義,借用先祖的力量,用我的鮮血交換,開啟吧,奧義之門!」
寂靜之中,仿佛「嘎吱」一聲,似乎有一扇看不見的大門緩緩而開,一股黑色的能量從二人前額噴薄而出,那股黑色極其純粹,仿佛比黑夜更為濃黑,即使在太陽之中,也閃不起半點光華。
那股能量將目連睿和目連縴兒二人包住,又朝鳳影緩緩前去。和鳳影的殺戮之氣相交,各自顫了一顫,終究是黑色的神秘能量獲勝,緩緩仍舊向鳳影而去。
鳳影的殺意仍舊在持續膨脹,她身後的修士一個連接一個地化為血霧,那黑色霧氣卻眼看就要涌到鳳影身前。
淚石結界里,巫曦手中閃耀著一個白色的光團,凝神以待。
鳳影的神色已然萎靡,如此的殺意,她的承受里也到了極限。
黑色霧氣中的目連睿和縴兒二人,卻更是不堪,他們一個煉氣,一個築基,雖是合二人之力,勉強召喚奧義之門,卻是體力透支,早已有了內傷。
幸而二人血脈純正,又依靠了血食九轉大陣的力量,加之目連縴兒身懷家族異寶,若非如此,二人恐怕早已在巨大消耗中傷重而亡了。
饒是如此,二人也不過支撐了四五息的時間,對視一眼,同時撤回了手掌。
鳳影也幾乎在同一時刻被殺意沖垮,吐了數口鮮血,到了下去。
目連縴兒從戒指中掏出丹藥服下,調息完畢,將紅鞭灌注靈力,恨恨道︰「好個厲害的女人!竟然差點傷了本姑娘,看我不斃了你!」
只見紅光一閃,卻是目連睿擋了下來。
他將紅鞭執在手中,溫言道︰「縴兒別生氣,不過是一個愚蠢的女子,被殺戮控制了心神,不值得計較。只是我們來了這麼久,竟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情。這個女子,只怕還有古怪,你既然不喜歡她,就交給我來處置吧
目連縴兒值得目連睿也是深得太後寵信,此行更是受太後重托,不好拒絕,只得將鞭子收起,恨恨瞪了倒在地上的鳳影一眼,撅著嘴不做聲了。
目連睿將一絲奧義之氣在鳳影身邊游走,一會,她果然醒來,不顧身上傷勢,渾渾噩噩地站立起來,走到目連睿身邊,垂手而立。
目連睿看著她身上處處綻開的肌膚,暗道這人好強硬的體魄,一般的修士,沒有築基,在方才殺意侵蝕之下,早已經化為血霧,她雖傷上重,看上去卻像是皮肉傷而已。
難道這位女修,是煉體的?
卻說鳳影的意識陡然間被連天的殺意源源不斷地沖將而來,一瞬間潰不成軍,但是她神識強大,素來又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性子,當年她在山崖間,在遇到歹徒圖謀不軌,老公徐子明又有意屈從的情況下,卻仍舊能夠冷靜下來,設法月兌險,便足以證明她生性堅韌,不是輕易放棄之人。
是以她雖然遇到滔天阻力,卻仍舊一靈不滅,死死咬住,只是仿佛身處驚濤駭浪之中,意欲抓住什麼穩住身形,可是哪里抓得到東西?
她迅速冷靜下來,這才想到,自己並非是在真正的大海之中,只是情形頗為類似罷了,便嘗試著運轉,看看此地有沒有靈力。
殺意之中,。果然將空氣中的靈氣盡皆排斥,無怪乎她覺得是身處大水之中。
修士不能調息,便和凡人不能呼吸是一個道理。
忙亂之中,她發現自己的元神緊緊掐著淚石字符,許是這個原因,才能夠保證自己一靈不滅,便放了些心,守著這個字符,只想著身處大海,無論水勢如何,只是隨著流水俯仰而已。
她守著最後一點空明,卻只覺得隨著浪濤,越飄越遠,竟不知身處何處了。
這種情況,其實當年鳳影不是沒有遇到過。當年她在後山練功出了岔子,醒來之後,便發現自己無法調動靈力,成為凡人,身體內在情況一無所知。
那個情況,就像是自己的元神一大半被封住,只留下一小半,支撐著身體活動。
鳳影眼下的情況正是如此。她元神看起來是一個整體,卻不知為何,一大半抱著淚石字符隨著殺戮之意的浪濤飄然遠去,而一小半元神支撐著軀殼,完全被殺意吞沒。
目連睿如何知道這其中的關節?他只當這個叫田菲兒的女修已經和其他修士一樣,被自己的奧義之氣制服,只是和目連縴兒一樣,直覺中總覺得這個田菲兒說不上來的古怪,便暫且留在身邊,帶著上了山頂。
目連縴兒帶著叢林中撿到了修士,被鳳影的殺戮之氣粉碎一些,還余下四十多人,目連睿又分了一些,便將近六十人,比往日更盛。
目連君和目連之宏的空間戒指,兄妹二人分了,不過也不是什麼值錢的,聊勝于無了。
這座山不能飛行,或者使用飛行法器,兄妹二人早就知曉,因此各自帶領著修士,徒手爬上山崖。
上得山來,卻是一個極高、極險峻的山崖,崖上別說樹木,便是一根草都沒有,險石怪山,殊為恐怖。神識掃處,更見遠處山石相連,隱隱有包圍之勢,說不出的怪異。
目連縴兒並非膽小,也不是沒見識的人,險山怪石也不知見過多少,這座山崖景色也是平平,只是不知道哪里不對勁,讓人覺得心生恐懼。
她想了想,突然叫了起來︰「睿哥哥,這個山崖有古怪?」
目連睿停住腳步︰「哦?」
「睿哥哥你看,明明是大晴天,為何我看不到山崖對面?」
目連睿一看,果然如此。朗朗晴天,沒有雲霧出沒,按理可以清清楚楚看見山崖對面的鳳影才是。可是這里眼光所到之處,竟然極為狹小,便是神識掃過,雖然不覺得受到了壓制,但是眼前範圍之外的地方,神識竟然查探不出什麼東西來!
仿佛他們眼楮看不到的地方,是什麼都沒有似的!
他心知有異,不過曾听榮太後隱約暗示過,想來目連縴兒不曾知曉,便拉著她的手道︰「縴兒不怕,睿哥哥在這里,總不會讓你吃虧就是
縴兒嗯了一聲,隨著前行。
一會,他們看到一個黑色石柱,雕著暗黑色的龍紋,龍首卻是他們的先祖目連扶蒼的模樣,長眉冷目,兩片薄薄的嘴唇此刻卻顯得刻薄和冷酷。縴兒不由打了一個寒噤,道︰「睿哥哥,便是,便是這里麼?」
目連睿道︰「我們試試就知道了
他伸出白皙的手掌,一條漆黑的細線游離其上,隨著向上空飄搖,飛上了石柱。
石柱閃爍一會,忽然眼前憑空多出一塊空地來。
目連睿喜道︰「就是這里了。縴兒,睿哥哥先走一步了
說著,他帶著身後的修士一個個跨入了那片空地,隨即消失不見。
目連縴兒手中也揮出一股奧義之氣,在石柱上纏繞片時,眼前又是無聲地出現一塊平台。
沒有絲毫猶豫,她身影一閃,帶著她的修士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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