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董璃月撞得晃了一下,立即撐住了身軀,將她攬入懷里。
溫暖襲來,穩了人。也稍稍止了一顆倉惶不安的心。雙手抱住面前挺立的身軀,低吟著「驚鴻」,淚水也在這一刻止不住地悄悄滑落。
「怎麼?」曲驚鴻感到懷中人哭泣似的聳動,凝眉冷哼︰「誰欺負你了?」
董璃月怎麼說得出口納妾的事?且不說她私心里千個萬個的不願,還有代嫁之事若是出口,她是生是死都不可知……
如此溫暖安全的懷,那時也再不能依靠。這話,也就這樣噎在了喉頭,悶在心上。
「王爺!」清脆如鈴音在身後響起,那是一路追隨著董璃月,小跑而來的侍女杜君影。見著曲驚鴻,先是行了一禮,然後就站在一旁,低著頭,不作言語。
這一聲,倒是提醒了董璃月,羞紅著一張臉,離開了懷抱。
曲驚鴻扶著她的肩,舍了一絲溫暖的笑顏︰「誰惹我的小月兒流淚?」說著抬手用袖子抹去了她臉上的淚痕︰「果然還是不能放心你一個人出門
董璃月尚有些恍惚不安,輕輕地點了點頭,終于抬著水汪汪的眸子望向曲驚鴻,大驚失色!
曲驚鴻的臉色比冬日最純潔最冰寒的雪還要蒼白幾分,沒得一絲血色。蒼白浮著的面上掛著一絲薄薄的微笑,似乎整個人都是虛浮著的。
「走,先進屋躺著再說董璃月拉著曲驚鴻進屋,曲驚鴻每次犯病的情形都不盡相同,但是過後都毫無意外地虛弱,似乎整個人月兌了好幾層皮肉似的虛浮。
「是到床上說嗎?」曲驚鴻將董璃月攬入懷里,不再讓她掙扎。雖然大病之後的無力感布滿全身,但他卻怎麼也不肯放手。
只是想好好的擁抱著,就如抱著永恆。
「你……」董璃月如嗔似喜,心里也是說不出的甜蜜滋味,原來他不隨自己回董府,只怕是預料到犯病時間,不肯拖累她,更不想讓她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任他擁住,主動送上香唇。
然而,幻夢破滅,這好景是長久不成的。
又是午後,院里的荷花開盡,蓮蓬初成,送來縷縷清香。秋風催人眠,就是蟬都乏得有一下沒一下地鳴著。董璃月躺在屋子里安穩地睡著。
許是夏日酷暑的煎熬終于度去,涼秋也就更使人舒適安眠。
杜君影穿著身碧荷紅蓮的鮮艷衣衫,腳步匆忙地半跑至董璃月屋前,穩了穩氣息,煞白著臉,小心推開了屋門。
屋里斜躺著一個半果著的女人,紗綾柔軟的線條勾勒出魅惑,清淺的香蘭均勻的呼出,就是杜君影進屋,也未曾驚擾半分。直到,杜君影伸手輕輕推了下沉睡著的佳人。「夫人,請醒醒
「君影,讓我再睡一會兒……」董璃月朦朧地應了一身,翻身過去,又不見了動靜。
杜君影心中著急,又多用了幾許力氣再次推了推董璃月,略微有些紅腫的瞳子含淚︰「夫人,今日王爺大發雷霆,將侍女們都轟了出來
「那就隨他,不要擾我董璃月揮了揮手,往靠牆的方向挪了一下。
杜君影眼看無法,那嬌艷欲滴的神情,若是換了一個男子在旁,定然是忍不住小心捆在懷里,悉心呵護地嬌弱。偏偏面前只有一個嗜睡的董璃月。她咬了咬下唇,俯身在董璃月耳畔只是輕吐了幾個字︰「王爺犯病了
董璃月立即睜眼,翻身坐起,套了件衣衫便道︰「帶我去瞧瞧
書房里如死了一樣的寂靜。
只看到桌案前,沉著頭,用手支著,也不知是冥思還是在小酣。很是疲憊。抬步走到跟前,撇了眼桌案,上面清明地一封已經拆開了的著「福郡王親啟」字樣,還有就是攤開壓在他肘下的宣紙——也就是信的內容了。
董璃月側眸瞧了瞧,因是他遮擋著的,不大清楚,只依稀見著「城府」︰「野心」︰「覬覦」這樣的字樣,索性也不多想,伸手為他輕揉著額上太陽穴︰「甚事如此煩心?」
「璃月,你有什麼事瞞著本王?」
董璃月听他喚的是「璃月」,心中一驚,手上也不由得頓住。這些日子他對她越發的嬌慣,口中時時念著的,是初見時的「小月兒」,哪曾听他這樣的稱呼?
莫非……真是董軒一心拜了二主,王爺想動一動董府,才這樣疏遠?
「不曾董璃月輕輕說出,手上又規律地揉著。
「董軒……」曲驚鴻疲憊里刻著失望,話語還未說完,就先被董璃月搶去了話。
「王爺一切按公辦理便是,璃月已經嫁入王府,也就是王府的人了董璃月淡淡地說,當年母親的含恨,父親的弱懦,還有戚夫人的逼迫,多多少少積著怨氣在心里,並不是歲月就能沖淡的︰「只是請王爺留董府上下一條命足矣
「董軒有幾個女兒?」曲驚鴻抬著眸,蒼白得發青的臉頰上,一雙瞳子更是布滿了血絲的發紅。
手中再也無力,又一次頓住,就是腿腳,也軟得沒了力氣,跪坐在曲驚鴻的身側。
咬著唇。
無語。
「給本王個解釋!」手一揮,壓在書案上的宣紙如羽毛似地飄蕩,晃過董璃月面前,落在了腿邊。
董璃月伸手拾起了這封信,顫抖地展開。
福郡王尊鑒︰
董氏璃月城府極深,野心昭著,福郡王府與董府聯姻之日,設計誘騙準王妃董秋櫻,將其騙離京城。她覬覦王妃之繁華,越俎代庖嫁入王府。近日董秋櫻回得京師,才將一切揭穿言明,望王爺明察,莫使奸邪小人得志,遭受蒙騙。
信尾沒有署名,董璃月卻是認出了這字跡——出自董秋櫻。董璃月依舊沒有言語,只是靜靜地跪著。曲驚鴻也不急盤問,許是心中也是十分紛擾,拿不出決斷。
這時,宮鈴敲響,玎玲聲如針一般刺中董璃月,臉上浮著絲絕望的蒼涼。
屋外傳來的一句話。
「宮里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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