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劉子秋要任命自己做扶風太守,卓向典心頭一喜,連忙拱手說道︰「請大人放心,下官這就寫信給各縣縣令,讓他們早日來降!」
劉子秋擺了擺手,問道︰「卓大人,城中還有多少余糧?」
卓向典臉色一苦,說道︰「不敢有瞞大人,整個關隴都缺糧食,扶風城內只有十日余糧了。」
劉子秋知道楊玄感缺糧,否則他也不會迫不及待地去攻打蕭銑。但劉子秋絕對想不到,楊玄感缺糧居然到了如此地步,偌大一個扶風城竟然只剩下十日的余糧,不由皺眉道︰「那十日以後呢?」
卓向典搖了搖頭,說道︰「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每年這時候缺糧本是常態。只是楊玄感整個冬天征糧太狠,現在除了一些大戶,普通百姓手中已經沒有多少糧食了,有些人家里就連糧種都沒有了。」
劉子秋吃了一驚,連聲問道︰「這種情況只在扶風一郡,還是周邊各郡皆是如此?」
卓向典嘆了口氣,說道︰「扶風的情況還稍微好一些,其他各郡的情況只怕比扶風還不如。不知大人有沒有听說過厲山飛這個人?」
劉子秋點了點頭,說道︰「厲山飛真名叫做魏刀兒,是活躍在關隴一帶的馬匪。缺糧和他有什麼關系?」
卓向典憂心忡忡地說道︰「缺糧和厲山飛沒有關系,但厲山飛卻和缺糧有很大關系。去年的時候,厲山飛不過三五千人馬。但經過一個冬天,他突然發展到了近十萬人馬。他手下新增加的人馬中,有許多就是吃不飽飯的農民。最近,厲山飛已經席卷了北邊的平涼、安定二郡,搶掠大戶,開倉放糧,百姓從者甚眾。恐怕不日就要侵襲天水、扶風了。」
劉子秋沉默了一會,說道︰「魏刀兒人馬雖多,終是烏合之眾,不足為慮。當務之急是讓百姓吃飽肚子。那些大戶人家既然還有余糧,那就讓他們捐些出來。」
卓向典既是李家的人,自然會在站世家大族這一邊,不由滿臉為難地說道︰「只怕他們不肯,大人也不能強搶吧。」
劉子秋知道他是想堵住自己的嘴,不由笑道︰「劉某又不是強盜,怎麼能做出強搶的事情來。他們不願意捐,那劉某出錢向他們買總是可以的吧?不過,劉某要把丑話說在前頭,誰要是敢趁機哄抬糧價,休怪劉某無情!」
卓向典看到劉子秋的手似乎在刀柄上按了一下,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小心翼翼地說道︰「劉大人,就算那些大戶人家肯出售糧食,官府也拿不出那麼多錢來啊。」
劉子秋沉吟片刻,說道︰「劉某記得扶風境內有座岐陽宮,不知還在不在?」
卓向典不明白劉子秋是什麼意思,連忙說道︰「回大人,岐陽宮就在扶風城內。大人莫非今晚要宿在宮中?」
劉子秋擺了擺手,說道︰「劉某與將士們同甘共苦,自然宿在營中。劉某問你,岐陽宮可還保持原樣?」
卓向典笑了起來,說道︰「楊家兄弟雖然篡逆,但對先帝的各處宮室倒未逾越,仍舊派兵守衛,宮中內侍、宮女也是飲食無缺。請大人放心。」
楊廣性喜游玩,在全國各地修建了無數行宮。楊玄感和李淵因為都奉楊家為正統,而行宮也是皇家的象征,所以他們都小心翼翼地維持著各地宮室的正常運轉。當然,另一方面,他們也希望在自己一統天下以後,這些保存完好的宮室也可以成為他們尋歡作樂的場所。比如洛陽的上林西苑,李淵就保護得很好。
迄今為止,真正受到破壞的行宮只有三個。一個是隴西宮,先被宇文化及佔據,後來又被劉子秋搬運一空。一個是江都宮,被王世充佔據,不過,李靖卻沒有搶奪宮中的珍寶,而是命人把行宮保護了起來。最慘的一處就是汾陽宮,先被咄吉世等人一番禍亂,在得知草原出事以後,咄吉世匆匆北返,只得把那些美人和財物沿路遺棄,落入亂軍之手。
劉子秋听說宮室完好,也笑了起來,說道︰「這樣劉某便放心了。先帝修建這些宮室,無一不是極盡奢華,岐陽宮想必也不例外,。只要岐陽宮沒有被楊玄感擄掠一空,那些珍寶器玩足夠養活許多百姓了。」
卓向典大吃一驚,連忙拱手說道︰「大人,此舉恐怕不妥。」
劉子秋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什麼不妥的。那些珍寶是死的,百姓卻是活的。卓大人,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用宮中的珍寶器玩向那些大戶人家換取糧食和糧種,分發給全郡百姓,幫助百姓撐過這段難關。」
卓向典遲疑道︰「只是有兩件事還請大人示下。第一件,分發糧食是以開粥場賑災的形式,還是按人頭直接分發。第二件,如果把岐陽宮中的珍寶器玩都取走了,宮中的那些嬪妃、宮女、內侍如何安置?」
劉子秋沉默了一會,說道︰「開粥場就不需要了,糧食按戶籍按人口直接分發到百姓手中,糧種按土地田畝分派。所有領取糧食和糧種的百姓都要做好登記,可以在秋收以後,等量歸還。宮里的那些人全部讓她們釋放寧家。」
卓向典又說道︰「劉大人,分派糧食沒有問題。只是宮里那些人都來自五湖四海,方今天下大亂,大人就算放她們回家,她們也回不去啊。還望大人三思。」
若是換個其他人,只管照著劉子秋的吩咐去做就是了,哪里還會考慮到那些宮女、嬪妃的安危。劉子秋沒想到卓向典卻有這番善心,不由用力點了點頭,說道︰「卓大人,你考慮得很周到。劉某手下多的是年輕未娶的士兵,如果那些宮女、嬪妃願意,就嫁給劉某手下的士兵好了。不願意的,由卓大人酌情安排,分給田地住宅都可以。」
這些宮女、嬪妃其實過得並不開心,她們當中很多人一輩子也見不到皇帝的面。宮中的男人只有一個,因此絕大多數人要守一輩子活寡。但她們仍然屬于皇帝的女人,皇帝不開口,她們永遠也不可能出得去。而任何一個皇帝,都不會答應將自己的女人放出宮去。即使在他們死後,這些女人的命運要麼是出家,要麼就是殉葬。現在,劉子秋一句話就放了她們一條生路,又有幾個還願意繼續呆在宮中的?
卓向典這個扶風郡丞還兼著岐陽宮監,明白那些女人的痛苦,也明白楊玄感留住她們的目的。見劉子秋非常大方地把那些女人全放了,卓向典不禁對劉子秋又高看了一點,連忙說道︰「劉大人有所不知,扶風境內還有兩座行宮,一座仁壽宮,一座安仁宮。這兩座行宮是不是也如岐陽宮一般處置?」
劉子秋還不知道扶風郡內竟然有三座行宮,暗暗盤算了一下,三座行宮中的珍寶器玩應該足夠滿足一郡百姓度過這個青黃不接的日子了,不由點頭說道︰「就請卓大人一並辦理吧。」
……
劉子秋把扶風境內三座行宮的女人都放了生,而洛陽皇宮中的某個女人就沒有這麼幸運了。李淵一大早就殺上門來興師問罪。
蕭太後身邊僅有的親信就是那幾名宮女和太監,早上起床,她忽然發現今天侍候她的人全換成了生面孔,不由大驚道︰「你們是些什麼人?」
一名體型肥壯的宮女粗聲粗氣地說道︰「回娘娘,奴婢等人是奉李大總管之命,前來服侍娘娘的。」
李大總管就是李誠。他昨天回到皇宮以後,立刻調集親信,把蕭太後宮中的宮女、太監里里外外全部換了個遍。
蕭太後自然大怒︰「把李誠給哀家叫來!」
那名胖宮女卻說道︰「娘娘息怒,李大總管正在陪王爺喝茶。王爺吩咐奴婢們侍候娘娘沐浴。」
蕭太後一驚,連聲道︰「大白天的,沐浴干什麼?」
胖宮女嘿嘿笑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王爺一會便要來臨幸娘娘!」
洛陽城中的王爺現在只有一個,那就是唐王李淵。听了這句話,蕭太後頓時面如土色,呆立了半晌,忽然又歇斯底里地大喊道︰「李淵,李淵他要干什麼?他想要造反不成!」
這名胖宮女卻很是鎮定,躬身說道︰「王爺要干什麼,奴婢剛才已經說清楚了。香湯已經備好,就請娘娘入浴吧!」
蕭太後雙手死死抓住床沿,不肯動步。那名胖宮女冷笑一聲,說道︰「娘娘休怪奴婢動粗,來啊,替娘娘更衣!」
可憐蕭太後嬌滴滴的身子,哪里敵得住那幾個粗蠢的宮女。幾個宮女一擁而上,抬手的抬手,抬腳的抬腳腳,竟將蕭太後拖到了外間。外間果然放著一只大浴桶,桶中加了香料,霧氣繚繞,隱約還可以看見水面上漂浮著許多花瓣。此刻是冬天,要找到這些花瓣恐怕也費了不少心思。
蕭太後拼命掙扎,那幾個粗蠢的宮女卻不知道憐香惜玉,七手八腳便去除她的衣衫。蕭太後情急,大喊道︰「你們再不放手,哀家便嚼舌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