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這里,劉子秋大吃一驚,連忙探出頭去,果見那個潑皮模樣的家伙手指方向正是李靖宅院。
劉子秋曾經答應過王桂枝,要替她報仇,只是剛剛救下高秀兒,風聲正緊,他並不打算近期動手,卻沒想到許廷輔死死揪住他不放,眼看還要牽連上李靖。劉子秋殺機頓生!
為了避免在城門處惹上麻煩,劉子秋此番出來,並沒有攜帶兵刃。巷子雖然僻靜,卻也時常會有人經過。對方除了許廷輔,還有四個潑皮。赤手空拳將他們干掉,劉子秋可以辦到,但光天化日之下,想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這里就在李靖家門口,殺人也不合適。
卻听許廷輔又問道︰「可曾打听過這戶人家的底細?」
「許哥的事,兄弟們怎敢怠慢,早模得一清二楚癩三話鋒一轉,卻又說道,「許哥如今富貴了,兄弟們可還是吃了上頓沒下頓,你看這……」
許廷輔冷笑道︰「要想富貴卻也不難,只要你們肯舍了那話兒,跟咱進宮,咱自會抬舉你們
另一名潑皮早就邪笑道︰「兄弟們可沒許哥那份膽識
原來,許廷輔進宮之前,和這些潑皮本是一伙。後來實在混不下去了,這才自宮做了太監。許廷輔本是個貪財之人,又受了嘲諷,不覺動怒,說道︰「上次才給了你們一百兩,怎可這般貪得無厭!」
癩三冷哼道︰「那是上次放火的賬,一碼歸一碼!」
劉子秋這才知道,敢情一醉來的那把火是這幾個潑皮放的,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今天趁手替王桂枝把仇全報了,只是一時還想不出穩妥的法子。
許廷輔沉默了一會,這才說道︰「也罷,看在大家兄弟一場的份上,咱家先付你們三百兩!咱家出宮一趟也不容易,先去取了銀子,喝酒去!」
幾個潑皮沒想到一則消息比放把火還貴,都是喜形于色,劉子秋卻知道他們的死期快到了!王桂枝是皇帝的女人,許廷輔為了五百兩銀子,連王小亭都敢殺,連一醉來都敢燒,又怎會放過這幾個潑皮?只是劉子秋不知道他要如何下手。
看著幾個潑皮離開了巷口,劉子秋指了指李靖家,說道︰「秀兒,你先去大哥大嫂家等我,我去去便來!」
高秀兒卻不依,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劉子秋搖了搖頭,說道︰「等你功夫練好,我自會帶你
高秀兒也知道,如果自己跟著,反而會成為拖累,于是目送著劉子秋消失在小巷盡頭,自己叩響了李靖家的院門。
許廷輔最喜斂財,但這些錢財卻不便藏于宮中,于是在洛陽城僻靜處悄悄置了一座私宅,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今天為了那件大事,也只好將這幾個潑皮帶過來了。
那日劉子秋替王桂枝出頭的事,許廷輔雖然懷恨在心,卻也沒有必置劉子秋于死地而後快的心思,他沒那閑功夫。但上林苑中的刺客,許廷輔總覺得有些熟悉,思來想去,終于發現刺客的身形與劉子秋有幾分相似,尤其眼神同樣凌厲。如果能夠查到刺客的來歷,他便是立下一場大功,定會受到楊廣的重賞。許廷輔貪功,不對官府說,卻讓癩三等人來查,竟還真被他們探知了一些消息。
劉子秋遠遠地躡在他們身後,穿過大街小巷,見他們進了一處院子。劉子秋看看四下無人,縱身翻過院牆,只見院中卻沒有一絲灰塵。原來許廷輔在宮中呆得久了,喜歡潔淨,每次來這處私宅,都會親自動手打掃一番。
宅院很大,里外三進。許廷輔不在,廳堂中只有一幫潑皮們大呼小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方見許廷輔從後面轉了出來,懷抱一只沉甸甸的包袱,說道︰「癩三,銀子盡在此處,怎麼分,你們自己看著辦。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癩三打開包袱一看,兩眼放光,呵呵笑道︰「許哥果然守信!那人也是朝廷官員,姓李,現任駕部員外郎。許哥想必應該听說過
「原來是他!」紅拂夜奔的故事在洛陽城中廣為流傳,許廷輔一听,頓時明白了,卻又說道,「諸位兄弟,咱家還有一句話要講。一醉來走水的事,今後誰也休再提起
眾潑皮齊聲道︰「許哥放心,這事保證誰也不提!」
「不是咱家信不過各位兄弟,只是咱家現在這位置,多少雙眼楮盯著呢,不得不小心從事許廷輔卻又說道,「來,大家歃血盟誓,方顯誠意!」
說完,許廷輔像變戲法一樣,從身後拿出一酒殼,一把匕首。癩三卻也光棍,早翻出一只碗來,倒滿酒,搶過匕首在指尖上用力一劃,另外幾人也有樣學樣。許廷輔連那話兒都敢割的人,更是毫不在乎。幾個人當廳喝起血酒來。
劉子秋已經輕輕模近廳堂,他易過容,倒不擔心有人認出來。還沒等他動手,癩三和幾個潑皮卻搖晃著栽倒在地。
許廷輔抓起匕首冷笑道︰「從咱家嘴里搶食,自尋死路!」
他話音未落,忽覺手腕一麻,匕首已經到了劉子秋手里,架上了他的脖子。劉子秋冷冷地問道︰「酒里放了什麼?」
許廷輔眼珠亂轉,正在思考對策,卻覺脖子一疼,已經被劉子秋拉開了一道口子。
「說!」
「沒,沒什麼,只是一點蒙汗藥
劉子秋伸手將許廷輔擊昏在地。
……
大半個時辰以後,劉子秋背著布包從許宅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還隨手將院門鎖上,好像這里不是許宅而是劉宅。
劉子秋不緊不慢地走在洛陽大街上,大布包沉甸甸的,外面沾滿了泥土。不過,他佝僂著腰,卻像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老農,布包里或許裝著糧食之類,倒也沒有引人注意。
轉過幾條街,劉子秋叩響了李靖家的院門。開門的是紅拂女,詫異地問道︰「老伯,你找誰?」
劉子秋忽然挺直腰板,拱手道︰「嫂嫂,怎的連兄弟都不認識了
「賢弟,果真是你?」李靖聞聲沖了出來,淚流滿面。
即使已經事先從高秀兒口中知道劉子秋安然無恙,李靖這個硬朗的漢子還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
劉子秋抱拳笑道︰「大哥難道不想請兄弟進去坐坐?」
紅拂女反應過來,連聲道︰「對對對,快進來,快進來
她的眼中分明也含滿了淚花。
盡管楊廣嚴令封鎖消息,刺客在上林苑挾持一名美人墜落山崖的事情還是漸漸傳揚開來。當日,李靖和紅拂女等到天明,不見劉子秋回來,已經覺得事情不妙。听到這個消息,夫婦二人更如五雷轟頂。李靖還為此大醉了一場。後來韓世諤也听到了消息,從軍中趕來,為劉子秋的死默默悼念了一番。現在得知劉子秋月兌險,又見到了他本人,都是喜極而泣。
「大哥,嫂嫂,你們都別難過了劉子秋笑著將布包放在幾案上,說道,「看看我給你們帶來了什麼禮物?」
李靖滿月復狐疑地打開布包,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布包里全是金銀珠寶,晃得眾人一陣眼花。
高秀兒已經洗去易容,露出本來面目,也大張了嘴半晌方道︰「郎君,這些是哪來的?」
劉子秋沉聲道︰「這些都是許廷輔搜刮來的不義之財
李靖剛才已經听高秀兒說過,許廷輔已經查到他這里來了,如果不是恰巧被劉子秋撞上,他們夫婦二人只怕凶多吉少,也算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李靖並非迂腐之人,自然不會與許廷輔之流客氣,當下頷首說道︰「賢弟,這不義之財取得好!不過,這麼多東西我可不能全收,只取一成便可
劉子秋哈哈笑道︰「大哥你可小瞧了許廷輔,他搜刮來的財物可不止這些,剩下的小弟明日盡去取來!」
晚上免不了要擺酒慶賀,劉子秋免不了要將在上林苑的冒險講述一遍,引來李靖夫婦一陣唏噓。當然了,他幫王桂枝做人工呼吸的那一段卻省掉了。
紅拂女突然嘆息道︰「可惜沒能找到侯姑娘
劉子秋想了想,說道︰「反正我還要在洛陽呆上十來天,撿個月黑之夜,再進宮一趟!」
李靖卻搖頭說道︰「現在去不成了。你大鬧禁苑之後,楊廣命人在苑牆外另築一道城牆,湖渠上也開始修建水閘。雖然尚未完工,但徹夜不歇,到處都是人,你何以藏身?」
劉子秋皺起了眉頭,解救侯蘇蘇是他當初答應韓世諤的,只是高秀兒與侯蘇蘇,他只能先救一個。現在救回了高秀兒,卻也增加了解救侯蘇蘇的難度,未免有自私之嫌。
這件事劉子秋並沒有瞞著高秀兒,所以高秀兒也知內情,不由安慰道︰「上林十六院,各院的夫人加上美人就有三百三十六人之多,個個挖空心思想要得昏君寵幸。侯姑娘不過一名雜役,若是容貌平平,還有在御前露面的機會,若是花容月貌,恐怕連楊廣的面都見不到,又何需擔心?」
紅拂女雖是智計百出,只是沒有在宮中呆過,不知其中的詳情,听了高秀兒的話,方才知道這里面的競爭有多激烈,可謂無所不用其極,倒也稍稍放下些心事。
她又見高秀兒容顏俏麗,與劉子秋一起甚是般配,忍不住說道︰「賢弟,你們兩個何時成親?早點告訴嫂嫂,也好讓嫂嫂為你們準備一份厚禮
高秀兒羞不自禁,趕緊低下了頭,兩只耳朵卻豎起老高,巴望著能听劉子秋親口說個準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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