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啥人尋我?」丁聰頂著雨水沖到校門口向看門的問了聲,看門人將站在後面的趙二推向前說:「是他.」
兩個年青人終于不期而遇.一個是東家的千金,一個是有恩于東家的打工仔,身價地位懸殊,加之平時無緣接觸,一切的一切系于丁老板在上海的事業.是工廠將這兩個隔世緣的人又有相遇的機會,表面看是偶然,但骨子里是前世的緣分未盡.
趙二與丁家小姐此次「雨露」不是初交,談不上是那種在張恨水小說中屢試不爽的風花雪月的故事情節,如素昧平生啦,或萍水相逢啦.以前他們也見過面,如:丁聰偶或有事到絲廠來找她爸,難不成遇上過這個農村來的小伙,當時彼此還對不上號,不知誰是釘,誰是鉚呢.她,一個千金小姐有必要知道一個打工仔的名字嗎?前世的恩怨在今生入世之初也被抹得一干二淨,即使踫上趙二,也不知道這個打工仔將來要與她走到一起.
自從最近一次年關火著事件後,丁老板在家時總是在女兒丁聰面前有意無意地將廠里保全工趙二掛在嘴邊:說這個無錫鄉下人怎麼怎麼地對我 丁家有恩啦,人要知恩圖報啦.
有一回晚飯後父女倆閑來無事,爺老頭子居然當著丁聰的面又神經質地夸起趙二的「老三篇」,這回他換了一種花樣,他開始引經舉典地說:
「聰兒,你知道曾國藩還會看相哩!」
丁聰答道:「這與我有啥關系?」,她又道,「再說他再能干,也不過是滿清皇帝的一個家奴而已,連做一個鷹犬也不夠格.」
丁老板反駁女兒道:「滿族一個老太帶幾十萬人入駐中原,夜朗自大的漢人成了二等公民,想想蠻「挖塞」(滬語窩囊的意思),但說到底這是中華民族屋里廂格事體,比外國人入侵,大家做亡國奴要強些吧.」
「對處于水深火熱的老百姓來講,是換湯勿換藥,滿清皇帝與外國侵略者是一只襪筒里的二只腳趾頭,嘸啥兩樣.」丁聰有說.
爺老頭子挨了記「悶棍」倒也沒啥不服貼,心里思忖:理也是這個理.弄來弄去倒霉的總是老百姓,上頭橫豎都有理.滿清皇朝被推翻了,可是想做皇帝的人大有人在.封建帝制改成共和,各地軍閥風起雲涌,城頭爭相變換大王旗,他們打的是革命的大旗.似乎革命了,共和了,老百姓就有盼頭了.如今老百姓該干嗎還是干嗎去.
丁老板與他做官的父親一樣,一根筋,看穿了這個世道.他父親是個讀書人,從基層一步步考上來.憑學識和科舉制度保障得了個一官半職.封建時代的讀書人考的是孝悌忠心,禮義廉恥,仁愛和平,大都奉行孔孟之道,達則兼善天下,窮則獨善其生.道不同不相為謀.當官不為民辦事,不如回家賣紅薯,自已卷起鋪蓋跑路.
丁老板的父親眼見封建社會大勢已趨,于是對朝庭bye－bye了,去做點實在有利民生的事吧:一是養家糊口,二則對得起自已的良心.
這回丁老板學著他父親的樣式自語道:
「人們常說良心,何謂良心?此間當然不是指凡人胸腔中一顆跳動不已的心髒,那是人體的一個重要髒器.這里所說的良心,是指常掛在人們嘴上的一句口頭禪,意指上天蒼生對人的承諾,即天理矣.」.丁老板一番王子復仇記式的獨白,讓旁邊的丁聰只好捂著臉不讓自已笑出聲來.見女兒仿佛對「爺老頭子」天馬行空的獨白沒有強烈的表示,暗中受到鼓勵,就更肆無忌憚地發展出他的大怪路子,他自忖:
人是天地的產物,人來自于天.國人的經典描述是天人合一……
天是什麼?天,在我 國人語境中有許多意思,可指物理世界的天空,也可像一位大作家所說,天是無邊無際的心靈空間,哲家家和宗教家則將天表述為萬物的本原.用一句通俗的人格化的語言,天就是神,是造物主.就我們人類而言,我們居住在太陽系的地球,太陽就是我們的天,是金木水火土地球等眾星神之首神.是太陽系當之無愧的盟主.
人呢?人是從猴子進化來的嗎?
當然不是.人是神的兒子.人的造型與耶穌,上帝,佛祖一致.外貌美麗漂亮的女有人甚至被喻為女神.由此可見,人與動物不是一路來的.但人類是神的一個異類,具有神的一切能力,但他不能成為神.人不過是神的化身,就像西游記里的孫悟空,拔一根毫手,立馬可變出千萬個小悟空.人無以不能成為神?因為人心不古.這里的心,用佛學語言解釋,已不是佛心.是一顆被塵世灰塵沾污了的心,既有佛心的一面,也是在世間的欲海中沉浮,難以自拔.佛學認為:心即佛.人心變壞了,所以幾千年來人類的歷史就是輪回.
現在輪到丁老板為自已的資二代盤算出路了.
「哎呀,大小姐,」丁老板見女兒一談起國事就與他抬扛,弄得六親不認似的,他急了.常言道:打斷骨頭連著筋,天下父母哪有不以孩子的愛為依歸?可現在女兒長大了,動輒與爺老頭子唱「對台戲」,搞得丁老板時不時很沒面子,但他又不能將正在考慮的「引退」計劃和盤托出,「人心隔肚皮」,這畢竟不是什麼生產計劃,可以擺到桌面上來的,這是家屬的核心機密呀!
按丁老板的意思,他是想將歷史長河中的一些有警示意義的故事作引子,慢慢地轉入孩子的終身大事這個題目.歷史不是一堆漿糊,隨便什麼人都可來搗一把,歷史是有規律的運動,說白了歷史就是現實.他又自說自話道:
「歷史上的大事體阿拉老百姓管勿著,中國人說輪回,過去美國人不相信這一說,現在他們研究靈魂,轉世投胎啦,比中國人還起勁.」丁老板作為一個有良心的仕人後代,他的心里有自已的底線,他又說:
「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聖人?」丁老板提高聲音意在引導女兒加入討論,見女兒沒搭理,便自答道:「我看是有的.從哲學上說,有黑必有白,否則無所謂黑白.依次類推,有凡人必有聖人.從歷史看確也出現過聖人,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東方有釋加牟尼,孔子,西方有耶穌等.據說他們還是差不多同時代的人哩!有點爭議的可能是耶穌其人.但根據西方考古學家的最新發現,耶穌確有其人.」
關于耶穌和基督教真相,公元2010年代西方大報有長篇報導,這是因為考古學家的最新發現使原來將耶穌定位在神話中的神的思維改弦更張.有關這方面的報導是這樣寫的:
1947一名年青的牧羊人在古城耶利哥（地處西亞，死海以北的古城）西岸城區一個叫基巴克•夸姆朗的一處墓穴發現了一些羊皮書。
這此寫在皮質上的手抄本共有數百篇之多，多數用希伯來文寫的，這些文字是公元前三世紀至公元二世紀，關于耶穌故鄉（今巴勒斯坦）相關信息的源泉，包括基督的誕生日和成長的時期，新信仰的宗教和與猶太主義的關系。
由于這些具有天價的史料面世，當地的貝督因人（在阿拉伯半島和北非地區人事游牧的部族）和考古學家們蜂擁而至，競相發掘，使更多塵封的史料得以重見天日。為確定這些史料的年代，發掘者們從十一處不同墓穴找出的羊皮卷紙進行分析比較。
此次發現包括一件幾乎完整的希伯來文的舊約聖經，此件經專家認定，作為基督教本存在于世，不晚于公元七十年。此外，還有銅質的卷宗，它是考古學的尋寶「路線圖」.由此引導學者們找出成打的其它隱藏著的教本。除此之外，寺院的卷宗的內容主要詳述耶路撒冷廟宇的建築計劃。許多學者相信，所存至今的文件顯示，它是屬于一個希伯來宗教的一個派別，他們從公元一世紀就生活在此區域。此卷宗的保護者在公元六十六年至七十年，第一次猶太人造反時，為使卷宗免受羅馬人的破壞，將它們隱藏之。
由發掘出來的羊皮書可知,耶穌是個活生生的人.還有一種可能的解釋是,在公元前,本就是個神(聖)人混居的時代.根據之一,東西方的聖人同時橫空出世,說明人類不分彼此.從現代科學的顯層面講,人類都是從非洲大陸,由一個祖母派生出來;其二,既然宇宙大帝創造了人類,就要為人類制訂游戲規則,而人類最初的規則就是由那些聖人帶頭執行的.
在中央之國,
堯舜愚,周文王周武王等人文始祖普施王道,實現仁政,讓人看到他們是一撥類似聖人的人當政,之後幾千年來,一路沿襲的都是英雄偉人在改變歷史.但改變的只是歷史的外貌,里面的火柱依舊.
「爹爹(滬語稱呼,相當于爸爸),此地是屋里廂,是吃喝拉撒的地方,勿是大學的講壇,寺廟的經堂,儂搭囡講話還要引經據典,拉來三皇五帝,人文始祖,讓阿拉听起來老吃力,真是拎勿清.」女兒嬌嗔道.
「好勒,勿講了.講現實的事囡要听伐?」丁老板見有空隙可鑽,道:「曾國藩這個人是眼皮子底下的名人,不算老古董吧,他在相書上的的一些批語不會完全是胡謅,或空穴來風.比如他說‘功名看器宇,事業看精神’,」丁老板像念經似搖頭晃腦,似乎進入了狀態,但一旁的丁聰听得耳邊發懵.
「爹爹,儂解釋一下好伐?」丁聰差一點將自已耳朵捂上.
丁老板見女兒沒有再扳自已「錯頭」(滬語找岔的意思),心里暗喜,終于找到切入點了,他又道:「曾國藩看人是否有當官的命,首先看此人的臉相,是否方頭大耳啦,男人國字臉,額頭要寬,耳朵要大而長,像彌勒佛似的.像這樣的人有當官相;做事業能不能發?要看他的精氣神……」
「又來了,又是你易經上的那一套.听得耳朵快起老繭了.」
「儂看趙二,這小子雖然鄉下人出身,但據我觀察他是有來頭的,你看他長相清秀,一臉書卷氣;手腳也挺麻利,什麼活計或寫寫畫畫之類的手藝,一學就會,似有神助.就憑這兩樣,‘那爺’(滬語,老爸)就認準這小子前世里有花頭的,不知道他哪一世興許是個光鮮的人物,說不定在春秋戰國時代,他還是個王公貴族,出將入相,絕對不會是‘農家樂’里的.」
丁老板說得起勁,這邊丁聰卻還在雲里霧里,一俟她老爸稍作停頓,她就問」:「誰是趙二?」
丁老板被女兒冷不丁反問搞得有點真糊涂了,「儂是真勿曉得還是‘假知假眼’?看來儂的‘門面’比你爺爺的官衙門還大.」丁老板嘴硬骨頭酥,表面上批評女兒架子大,實際上對女兒有清晰的「男女有別」的界線感到滿意. !不愧是書香人家的黃花閏女.
丁老板又道:‘就是前不久下大雨那天,將你從學校接回來的那個保全工,我 無錫小老鄉.」丁老板繞了這麼大一個彎子終于找到了落腳點,他心里暗自慶幸,又擔心女兒不以為然,他又說:「那天小伙子為了把你接到家,在雨里「淋跑」了一整天,回來後他傷風了,躺在他的保全工小屋里出不來.我听說後忙將他接到阿拉娘姨住的灶披間里住下,讓娘姨燒紅糖姜湯水給他喝.第二天他稍有恢復,就像小偷似地從灶披間里溜號了.」接著丁老板又補了一句,「我就是喜歡迪種男小囡,有‘清頭’(滬語,思路清晰的意思)」
自從父親有一搭嘸一搭在她面前提到無錫小老鄉,趙二的名字和小伙的模樣不時像一個小飛蟲在她面前晃游,搞得她心里有點煩.已上高中的女孩,情竇初開,對男女之間的那點事你說完全陌生,如同天方夜談,有點牽強;但你說對父親悶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她做女兒的料如指掌也言過其實.畢竟是一個循規蹈矩家庭的小家碧玉,不會像甘露露什麼的自爆自炒.
「爹爹,儂在我面前老提你的小老鄉—趙二,什麼意思?」丁聰直截了當地問她老爸.
「沒啥特別的意思啊.不錯,你生在上海是正宗的上海人,但你爸,你爺爺是無錫人,我們在上海雖然有了自已的事業,但我們的根還在老家.人,就像一片飄零的落葉,總有一天要葉落歸根呵.」不知怎麼的丁老板竟然有點感傷起來,他取下鼻梁上的眼鏡用手絹擦了擦眼角.
「爹,你怎麼啦,一會風一會雨,」女兒寬慰父親道,「你又不是七老八十.孔夫子說,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你正是做事的黃金年華,把心思用在廠里,就沒有時間多愁善感了.」女兒為父親倒了一杯水,將老爸按在沙發上,又柔聲細氣地說,「如果廠里的事情實在忙不過來,去請一個經理幫你打理如何?」
丁老板看女兒態度有點松動,他的心也寬慰了許多.這麼些年來.他不是沒有機會續弦,諾大的上海要找個女人不難,但想找個門當戶對,知書達理,相貌可人知人知心的小家碧玉不是件易事.人心都是肉做的,女兒丁聰看著爺老頭子一天天老去,而自已卻從一個拖鼻涕小囡漸漸出落成黃花閏女,所以她對老爸是恩愛有加.她相信爺老頭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女兒,對于她自已的終身大事,她也不反對老爸「軋一腳」.「我媽去世早,老爸沒有找「霉娘」(滬語,後媽),他不參與這件事,難道叫我拉他上婚介所不成?」想到此,丁聰對爹爹經常借花獻佛在她面前提起趙二倒也不十分反感.她真正關切的是爹爹的身體,隨著年齡上去,爺老頭子倒是真的需要一個助理之類的男人.這樣才能相依為命呵.
女兒無意中提到請助理來幫老爸料理一些事體,讓丁老板似有手棒上方寶劍之感,他心里更踏實些了,自已手中就有這樣的人選,關鍵是要看女兒的態度.現在女兒認可此法,他就更大膽地往前走出一步.
「我看趙二是個人選.」丁老板放出試探氣球,道:
「我們找助理不一定需要顯赫的學歷,學歷只是一張學習成績報告單,說明對書本知識掌握得如何.但對于做人不是第一位的.上海人講做人就是做事.人做好了.事體也做得好.所以人品和能力比起書本知識重要得多.」他又說,「最可貴的是他趙二心地和善,待人真誠,不管是老的小的,富的貧的,有事找他幫忙,他都是傾力而為.這樣的‘黃金男’現在差不多絕版了.」丁老板嘰里古魯地說了一大堆.
丁聰听後倒也不反對,但他暗暗思量:「阿拉爺」對趙二的「單相思」真是到了恨不得要將趙二收進麾下,做個「過房 子」(滬語干兒子)了,可謂一往情深.
自從丁聰了解過年格辰光廠里頭火著真相後,她開始理解父親的感恩心理,她心里思忖道:要不是這個趙二,我 丁家可能從此敗落,我可能到紗廠去當擋車工了,三班倒,飯匣子帶點咸菜蘿卜干……冥冥中天佑丁家,來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小老鄉趙二,保祜我 丁家平安度過命運中這一劫.細細想來為什麼呢?得道多助矣.也許是因為我 丁家祖上積德,從爺爺那輩做官起就為命請命,一生官場,兩袖清風;當官如不為命作主,不如回家擺攤賣餛飩.
到阿拉爺一輩,辛苦創業,親歷親為,廠子現在辦得像模像樣,雇了一些工人,同為異鄉為異客,但到我們丁家打工,「阿拉爺」總是好生相待,讓離鄉背井胸懷上海夢的外地人在大上海有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什麼叫積德?這就是積德.一個人的力量有大有小,但無論如何對社會有個擔當.就像那個趙二,雖說是個鄉下人,但老懂事體(明事理)噢!據說屋里廂還是小康農家,無錫太湖邊上的農人,一睜眼就見到煙雨浩渺湖光山色,像生活在度假村一樣,就是種田也是省心的噢!
他在家里有現成飯勿吃,跑到上海自找苦吃,難怪他能有這樣的胸懷.古人說:‘天欲福人,必先以微禍激之.’,這趙二乍看像是一個來報恩的人.或許多少世以前,他受了我們丁家始祖的恩惠,現在機緣成熟來報恩了……
從那時開始,趙二這個人和名字在丁小姐的腦海里「掛號」了.女孩子心里小九九多,她想一個陌生的男人突然闖進她的心田,這不是緣分嗎?她在女中讀書時,國文課有時會聘請校外書塾的一些「古董」—教書先生,講授中華古籍經典,有時「古董」扯到易經時,興致來了就吐沫橫飛,道:
大千世界,芸芸眾生,一切都是緣.如果沒有緣這張網將萬物萬事聯系起來,世界將復歸于創世紀之前的混沌.綜觀司馬遷的史記,國運的興起與衰落與人的命運休戚相關,「看天象察人事」,這是一條鐵律和基本記述.
于是,一些問題如:人從哪里來?到哪里去?
人是「道」的產物.道就是宇宙意識.人指定要在宇宙的某個階段,某個星體出現,人是宇宙的「末代悔生子」.
人具有神的功能,幾乎無所不能,但因為人心不古,人逃月兌不了毀滅的命運.
人的命運,天意等這些人們日常生活中頻頻出現的詞語一定有它自身的涵義.
對于這些天人關系和生命命運的論述,,入世之初的高中女生丁聰听了感到十分新鮮,也很剌激,但因過于虛幻,新鮮了一陣子就慢慢失去了持久的魅力,
現在,丁聰書香門弟,小家碧玉的平靜生活終究給一個叫趙二的男人打破了,她沒有勇氣去阻擋那個男人對她心靈的侵入,因為在她看來她虧欠父親的太多了,也許這是一個補嘗父親的機會.因為她不能回報父親對自已的生命恩重如山的關懷,她惟一能做的抑或是拿自已作賭注與命運賭一把,看看爺老頭子的「拉朗配」是否得天意而動……
「爹爹,儂就按儂的想法去實施吧,我知道儂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丁家,為了我將來有個好的歸宿,這樣你做父親也就放心了.可憐天下父母心.趙二這個小伙我見過了,挺實誠的,他對我家有恩.人要懂得感恩,知恩圖報,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老人家想提攜他,作為回報,我完全贊成.至于你想把他拉進我們家族,做我的郎君.依我看事情還沒有到這一步.要看我與他有沒有緣分.老話說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相見不相識.既然他能到上海來自找苦吃,我們也有意結交這樣一個好人,不妨給他一點支持,讓他放開手腳去做事體……」
丁聰說完眼怔怔地看著「伊拉爺」,仿佛在說「這回儂該滿意了吧」,我沒有用腳投票,說明我是個懂事體的女小囡,我在回報你的養育之恩,對于儂爺老頭子對趙二的選擇我終于將底線亮出來了:我相信爹爹的選擇,因為這是天意.「對一個男人來說,家庭背景,有沒有錢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男人要有大愛之心,要有在逆境中力挽狂瀾,中流砥柱的定力.」她喃喃自語道.
打鐵要趁熱,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丁老板急吼吼是有理由的:像趙二這樣的好後生是硬通貨,無論是滿清時代,還是現在的軍閥混戰,抑或將來革命黨拿下了山頭,但凡要過日子還是老實人,有手藝的人才靠得住.他打定主意要為女兒找個專業人士.現在小老鄉趙二就在他眼前「忽悠」,像這樣的人翅膀硬了隨時有可能飛走,上蒼為我 丁家量身定做的男人,眼睜睜地從我手指點縫中流走,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眷顧了.
第二天,丁老板將趙二叫到他的經理寫字間,對他說:
「趙二,打開天窗說涼話,我 勿要兜圈子了.儂趙二到我 廠打工從學生意算起有近四個年頭了,儂是我在上海灘見過格少有的好小男,難怪儂師傅和周圍的工友們都說我丁老板有福,老馬識途,將加好的小男招到麾下,大家講我的事業還要更上一層樓.」
趙二听老板一通夸獎,難為情站在老板面前,不知所措.老板又繼續說:
「我與女兒丁聰基于儂對我 廠的貢獻,主要是去年大年夜儂只身撲滅火災,挽救了工廠,也幫了我 丁家一個大忙.作為老板,對你這種俠義心腸我要肝膽相照,有所表示.湊巧的是,我們又是老鄉,大家在上海灘打拼,親不親故鄉人.如果有可能我也應該提攜父老鄉親,所以我決定從今日起儂到我經理室上班,做我的助理;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儂要學習廠里全部的生產管理和經營之道,要幫我將這個廠管起來……」丁老板停等一下,似乎在想是否還要講深些,反正是這筆賬了,自已挑中的人,行還是不行,盡人事听天命吧,他果斷地說下去,」如果將來丁聰願意接收工廠,你就做她助理;假如她沒有興趣,這個廠子就托付給你了,由你來挑這付擔子.老一代的人總要退出歷史舞台,他們能做的不過是找對接班人,守望相助而已.」
趙二沒有想到他曾經仲景的一幕會那麼快來到.人多是有夢的,多會做夢.從佛法的角度看,人生不折不扣是一場夢.因為世間一切的實體都會消亡,一切人,一切事都在生生滅滅,不斷變幻.客觀世界的無常為人之夢提供了廣闊的生活圖景,任人們的思想天馬行空般馳騁.
趙二當初離開風景秀麗的家鄉到上海打工,原本也就是想換一種活法,因為他生性好動,一雙小手閑不住,有極強的動手能力,對新鮮事物有很強的好奇心.家人看出他心不在田里,于是成就了他出去學生意闖世界的夢想.
趙二做夢也想成為城里人,現在這一天終于來到了,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機遇造化,他冥冥中感謝上蒼對他打開的方便之門,他決心要以丁老板為榜樣做一個誠實的實業人士,以實業救國,治家平天下的信念,為更多中央之國的農民兄弟成功轉型淌出一條道來.
……
三年之後,丁老板成功引退.絲廠在趙二的悉心管理經營下生意興隆,應了一句俗不可耐的話,做大做強了.趙二還開出了面粉廠,布店……
丁聰對這個動手能力極強的,來自農村的創業者趙二,本無門戶之見,二個年青人終于走到一起,喜結連理.一年後,他們的愛情結晶接二連三地誕生了.
十多年後,他們的大兒子棄商從軍,黃浦畢業到西北小縣當保安團長,二個女兒,趙二小姐,趙三小姐執掌父母親在亂世中打拼出來的家業……
話說趙家二位小姐偶遇俠客隱士蕭劍秋,二個上海女士都對蕭產生好感,但蕭去意已定,無逢場作戲之念,決心告別兒女情長,尋找自已的救國之路.蕭氏應當地一鄉紳之邀與女兒一塊住進了他們的大院.一日清早,蕭劍秋上山采草藥為鄉紳的兒子治病,事畢回程途中遇到了一場兒時游戲的真實版「官兵捉強盜」鬧劇.
欲知詳情,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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