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忍不住反駁︰「但是煤炭局要求開展測風這項工作啊！井下通風不好，粉塵濃度肯定極高，最終的結果就是大量的粉塵被礦工吸入到肺部，我看咱們這里一定不合格！」
「噓！小聲點！你不要命了？」葛叔一把捂住他的嘴，略略怪異地看著他︰「你讀過書？怎麼知道的這麼多？測風……那是啥玩意兒？」
小伙子眼珠子轉了轉，忽然笑開了，露出一口小白牙，還帶著可愛的小虎牙︰「俺家沒錢送我上學，吃飽飯就很不錯的啦！」
「那你……」葛叔看著他，總覺得這小子和其他人不一樣。
這個子嬌小的小伙子，他總是適時的發問，他有永遠問不完的問題。
每個問題都是那麼微妙，一環套一環，雖然一開始每個人都不願意多說太多，但他總有辦法繞著問，繞到最後把每個人都繞得暈頭轉身，答案就不知不覺地被他套了過去。
葛叔略略地想起村里人從城市里打工回來談起城里人的樣子，都會不約而同地高頻度提及一個詞︰氣質。
葛叔一輩子在鄉下，在礦下，從沒機會去體會氣質是個什麼玩意兒，但現在，他看著身邊的小伙子，卻有種感覺︰仿佛氣質這個東西，就是他這個樣子。
明明他和所有礦工一樣，被燻得黑黝黝的臉，身上的衣服也是殘舊不堪，吃飯的時候大家一起圍著大鍋灶搶野菜吃，在礦下被煙霧燻得眼楮里流出眼淚時會用髒髒的手去擦。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這年輕小伙子的眼楮。
他的那一雙眼楮很大很明亮，睫毛還出奇的長卷，可真是好看啊，感覺比女人的眼楮還漂亮！
他的眼眸，有種純淨感，旺盛的穿透力，可以灼傷一切黑暗，亮出光明。
葛叔正想著，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了起來。周圍熟悉的礦友連忙拿出藥，混著不多的水給他喂下去。
小伙子拍著他的背︰「葛叔，老咳嗽不好，你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老毛病了，沒啥，去煤礦醫務室看過好幾次了，醫生說沒啥。」
小伙子想了想，問︰「那對肺部照了x光了嗎？」
「有，好像是照過一次……」
小伙子不說話，沉默了一陣，忍不住道︰「葛叔，有空了我再陪你去檢查一下吧！你這可能是矽肺病，不及時治療，會很麻煩的。」
葛叔聞言，楞道︰「矽……矽什麼？」
「矽肺病。這種病是礦工的職業病，主要是因為吸入了大量的粉塵造成肺部病變。分為三個等級︰一期矽肺病只要治療及時就不會有生命危險。到了三期生活不能自理，如同廢人，而且容易並發其它肺部疾病，最終因為呼吸衰竭而導致死亡。」
葛叔目瞪口呆︰「你……你怎麼知道？娃，你……」
小伙子仿佛忽然醒悟，干笑著擺了擺手，「也是俺媽告訴俺的啦！」
「……」
葛叔想，這娃的媽懂得真多，一定就是傳說中的知識分子！
*d^_^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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