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放明,蘇暮卿一身男兒裝扮與沐容塵悄然離開長安城,同時帶走的還有居于貧民巷中的小燕。
他們的目的地是南海域,而非直接到達南海國,他們需要在這兒處理一點事兒。
所有的計劃在三皇子拓拔錄的到訪下,徹底打亂,眼下他們也便是不將計劃說出來。
朱兒听候林墨檀的安排,在晉王府中注意周邊人的動靜。
沐容塵則是全由蘇暮卿作主,她說什麼就是什麼,絕對不多問,而蘇暮卿也不多說,只有是需要沐容塵幫忙時,才會開口言之。
蘇暮卿三人趕路並不是很急,行動頗為緩慢。
他們雇了一輛馬車,悠哉悠哉的向著南海域行去,而途中一切皆有小燕伺候著,時不時的還能听首小曲子,這看似游山玩水的模樣要多愜意有多愜意。
馬車內的空間很大,能夠放得下兩張臥榻,還有一桌案,桌上放著香爐與琴囊,桌屜下擱著黑白棋子和一疊厚厚的書籍。
蘇暮卿與沐容塵二人甚是悠閑的躺在臥榻上,看書,偶爾兩人互相扯皮一下,而小燕則是靜坐在桌案前,看著眼前的兩個主人,累時,就將疊放著的毯子攤開,躺在角落里。
但小燕還是注意到一點事兒,那便是每每踏進一個新鎮集,兩位主子便是會讓她彈奏曲子,無外乎正是主子交于她的曲子,雖有許多不解,但身為婢女,還是明白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事實上,蘇暮卿听得那曲子耳朵都快生繭了。但一路上竟然沒有人來詢問,當然說得難听點應該是竟然沒有人前來攔著他們,詢問這曲子是何處。
這讓她頗為失望,難道她想錯了嗎?
蘇暮卿以為貪婪的人總歸是有的,跟蹤他們的人也總歸是有的,怎得都沒個聲響?
難不成是打算等他們安頓下來。再給他們來個措手不及?
蘇暮卿腦海中有著深深疑惑,但眼下又不合適說起。
忽而,她心中又生了一計,對著車夫喊道︰「大伯,待得到下一個鎮集時,咱們就歇會腳
沐容塵頗為不解的盯著她的側臉。笑問道︰「莫不是又想著什麼好玩的,想要去遛遛?」
蘇暮卿輕頷首。嘴角滲著淡淡的笑意,卻不作回答。
她抬手撩起簾子,瞧得這山水間的好風光,心情暢然許多,若得有朝一日能與墨檀這般無止盡的走下去,該是有多好。
想著。側首睨了眼一邊的沐容塵,不由眉頭小蹙。
她固然知道墨檀與容塵的關系頗好,只是墨檀怎得會允許他與她一路相隨。畢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若是出了事兒,都只能說情有可原,而墨檀卻是放心。
也許這歸根到底是因為她是蘇暮卿,不會輕易的移情;而他是沐容塵,不會背叛林墨檀,更不會做對不起他的事兒。
沐容塵見她目不轉楮的盯著自己,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莫不是覺得哥哥我長得太好看,挪不開視線?」
蘇暮卿不去理會他,淡然的收回視線,輕閉上雙眸,平靜似水的開口︰「小燕,還首曲子彈彈,那曲子都听得我耳朵起繭了
話落,于角落上休憩的小燕當下睜開眼楮,挪動到桌案前,縴細的手指輕輕劃過琴弦,清亮的音色當下溢出,如泉水叮咚,讓人頗為舒心,而她輕輕吟唱之聲,更是讓蘇暮卿覺得這小燕當是個可塑性極高的姑娘,若得生在大戶人家,怕是都能夠攀上龍鳳,只可惜了曾經滯留過青樓這樣的是非之地,縱使留有清白,于外人眼里卻也不過是個污垢。
琴音和低吟,繚繞在馬車里,也飄向了外頭,時不時引得過路的三三兩兩之人側目,似乎非常好奇這馬車里頭坐得是怎樣的絕子。
直到听得外頭人聲便多,她方才讓小燕停下。
蘇暮卿睜開眸子,淡淡的詢問道︰「老伯,可是快要近鎮集了?」
「回公子的話,我們已經進城了,這不是一個小鎮集車夫洪亮的聲音傳來,「這附近是有個很小鎮集,但沒得住宿的地方,故而我自作主張的將你們帶到這揚州城了
聞言,蘇暮卿蹙起眉頭,側首與沐容塵看了眼,見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也便作罷,來到城市里也好,怕是她要的更好找,若是找到了,的確得住上個好幾日。
「嗯。也好。替我們找個好點的客棧,我們暫時在此住下了
此話一出,沐容塵眸中流露出一絲詫異,一閃而過,想來她這麼做定然是有原因,就靜看吧。
約莫一刻鐘,馬車便是緩緩停下。
蘇暮卿撩起簾子向著外頭看了眼,此地的繁華當真是不亞于長安城,茶樓酒肆,秦樓楚館,人來人往,而街道兩邊小攤也是非常的熱鬧。
蘇暮卿三人在一客棧門口下了馬車,待得收拾妥當後,她讓小燕獨自留在客棧內,看著東西,而她則是將祖母留給她的鳳釵繪制在宣紙上,略作修改,帶著它去了玉器店,打算讓人用玉打造十來支釵,又去鐵匠鋪,打造如此模樣的十來支釵。
沐容塵瞧著她這般作為,多少還是猜測到她要做什麼,隱隱有多擔心。
他甚是沒想到她弄得這麼急,好似要將這一切公布于世上,也開始將所有的矛頭對向她自己。
「卿卿,你這般做……」
他話未說完,蘇暮卿便已然明白,她輕輕搖了搖頭︰「只有這樣,不管殺害我爹娘的人是不是因為這些東西,但我相信那些人都是貪婪之人,一旦他們對我露出凶色,那麼我便可以有理由還擊他們。我也不要去找所謂的證據,那樣太過疲乏
沐容塵明白她的想法,當年牽涉的事兒,她不去管,她只想以身試險,將那些想要傷害她的人全部引出來,而後進行還擊。
也許這的確是一個好方法。
不過,她會用這個方法怕也是因為得知林墨檀手中有足夠的人調用。
蘇暮卿在揚州城足足呆了七天之久,而對其他的事兒充耳不聞,只做享樂之事。
而那批簪子則是在三天之後便是做好了,當蘇暮卿拿得那些贗品之時,唇角便是勾起一抹讓人琢磨不透的笑容。
沐容塵原以為她會將這些簪子帶到南海國去,哪想著她竟是領著他們流連于青樓之中,且還將其中一簪子送了出去。
待得那簪子為姑娘們喜歡之時,她又將手中的鐵釵置于攤販上賣,一時間好些姑娘家都買下了簪子。
七日,大街小巷上,時不時能夠看到小攤上有著各色材質的鳳釵。
當然,沐容塵不得不感嘆一聲,這天高皇帝遠,這鳳釵也有好些姑娘婦人帶在了頭上。
同時,他也贊嘆了下蘇暮卿,這丫頭其實還是一做商人的料,這不口袋里都是銀子。
馬車依舊向著南海域行駛而去,一路上若是到了大點的城市,蘇暮卿皆是如法炮制,只不過簪子的模樣又稍作修改。
不過,若只有這樣,也是不夠,誰會曉得這是蘇府的簪子。
故而蘇暮卿早在揚州城時就生了一計,那便是將蘇府的事兒弄成了一故事,讓其流傳于坊間,這一時間,到處都開始蔓延著屬于蘇府的故事,家長里短,恩怨情仇,交織于一起,心軟的人听著落淚,心硬的人就告訴自己這不過是個故事。
但也有有心人聞得長安城蘇府的事兒,稍作對比,就開始去尋找這簪子和曲謠。
這——便是蘇暮卿所要的效果。
蘇暮卿聞得外頭的事兒後,眉眼間的笑意更濃,但眼底的憂慮也更甚,她明白自己做了這個決定之後,還會引得江湖上的人覬覦,到時候麻煩會接踵而至。
但願運氣能夠好點,朝堂上的那些人不要是漁夫,坐收漁翁之利。
沐容塵察覺到她眸底的憂慮,笑著安慰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你是說你是黃雀嗎?」蘇暮卿反問道,「若是如此,那我也很是甘願
沐容塵對于她的回答,甚是滿意,面容上的笑容猶似春風︰「其實,咱們也可以做漁翁,只要盤算的好,或許什麼都不會失去
蘇暮卿笑笑,他倒是會說好話,不過她也真是如此期待。
這時,她們聞得馬車車窗上傳來「咕咕」聲,待得掀起簾子時,發現一只鴿子停在窗上。
沐容塵伸手抓過鴿子,從它的腳邊取出一張紙,瞄了眼便是遞給了蘇暮卿。
拓拔耶已到達南海域,不日啟程回國。
蘇暮卿抿了抿唇,將紙塞入了香爐中,踫到那火星時,漸漸的化為灰燼。
「速度當真是快,走得這麼急,怕是要听不到這好听的曲子了沐容塵將手中的鴿子放開,讓其飛出了窗外。
此時長安城起了一場風波,道是晉王因阻攔南海國二皇子進宮,而被軟禁了起來。
一時間,朱兒沒了個商量的人,當是不知所措,急得坐臥難安。
當然她也曾讓侍衛偷偷去宮中找林墨檀,奈何沒有找到他的身影。
如此,她更是慌亂不安,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安如璃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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