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林等人經過黃龍一事後,再也不敢走偏僻小道,直往管道上行進。路過壺關,陳林又見一座天下雄險之關,陳林所見汜水關雄偉高大,而眼前這座壺關卻是另一番模樣,乃是險峻駭人。壺關隸屬上黨郡,上黨地勢極高,有與天同黨之意,故名上黨。上黨四面環山,西南面乃是王屋山、中條山;西面就是太岳山;而太行山脈自東南方直貫東側;上黨的北方有五雲山和八賦嶺。因此上黨如此險要之地,每逢世亂,必成兵家必爭之地。
這一日陳林等人正好可在壺關城過夜,陳林等人正在客棧內吃食晚飯,突然听到客棧內不遠處一桌人,看似是過路的商人,正在說話,陳林忍不住側耳傾听。只見一人說道︰「若不是某機靈,躲在茅房里不出來,就是九條命也沒了。」另一人也說︰「哎喲,那你這貨可是僥幸,听說徐州來的一伙商隊,恰好被胡人遇見,貨物搶光不說,足足四十多人,殺得一個不剩啊,唉。」……
陳林听了半刻鐘,大驚,對蔡邕方悅說︰「禍事了,此間正有一隊胡人在劫掠上黨。」不等二人反應,陳林對著店家大喊︰「店家,店家」一名小廝急沖沖的跑過來問陳林有何需要,陳林掏出十文錢︰「據說此間有胡人在掠殺漢民,將汝知道的全說與我等听,這錢賞汝的。」小廝見錢在手,滴滴答答的一股腦說了一通,陳林等人這才多少有些了解。
原來就在幾天前,也不知道河西平原的羌胡從哪里渡過了黃河,有三四百人,越過了黃河在上黨郡內橫行無忌,四下燒殺搶掠。羌胡都是馬上的好手,騎術精湛,弓馬練熟,上黨太守帶兵出城,不到兩日,竟然被這隊羌胡殺得大敗,太守大人重傷逃回,只一日,就斷氣了。上黨官員急忙上報晉陽,讓刺史丁建陽大人派兵來。
河西走廊啊原本是大漢之地,後來漢武帝大破匈奴之後,一部匈奴臣服漢室,漢帝就以河西之地劃給內遷的胡人。此後河西之地聚集了各種北方的部落,都是願意歸降大漢帝國的,這些部落每年挑選青壯為大漢服役,漢朝的一部分精銳騎兵都是從這里出來的。近年來河西之地胡人見大漢王朝不復當年之威,內斗不止,還時有動亂,西方羌人也是頻頻造反,國力日益衰退。于是有些部落開始掠殺漢民,搶奪漢商,現在這股羌胡騎兵就是從河西而來,共有三百余騎。原本過境掠奪,還有些擔憂,但是後來竟然將大漢堂堂的太守都給打敗了,這伙胡人就更加肆無忌憚起來。搶奪了近百漢人男子為奴,為他們搬運這些日子搶到的物質,只待再搶上幾次,就回河西,今年的冬天,自己的部落一定是整個河西最充裕的。
陳林听完,一拍桌案,大喊一聲︰「絕不能讓此伙羌胡走月兌,若讓其一回河西,此例一開,河西之地將不再為我大漢所有。如今東胡、北鮮卑、西羌已經使我大漢疲力奔走,河西走廊為大漢內地,若其再生亂,我大漢危已。」方悅也說︰「正是,鮮卑自檀石魁統一北方草原大漠,佔領了原匈奴之地,開始取締匈奴,連年犯邊,想不到我大漢去一匈奴又來一鮮卑,天要我大漢邊地不得安寧啊。」
陳林一想,對蔡邕說︰「蔡大人,如今外間羌胡飛馳,若是在外行走怕有風險,不若蔡大人在此住幾日,刺史大人定然派兵來剿,屆時再上路不遲。」其實陳林只要將蔡邕護送到晉陽,並州的治所,就可以了,但是陳林想著要親自將蔡邕送到朔方,安置好了,才能放心回洛陽。
蔡邕一听,點點頭︰「伯至說的是,切不可再害了眾人性命了。只是伯至只說要吾留在此地,伯至要去何處?」陳林目光凌厲,冷聲說道︰「下官要去上黨,並州雖不是司隸所屬,本官也義不容辭。」方悅擊掌叫好︰「好一個義不容辭,方某與伯至同去,倒要看看羌胡有多厲害。」
經過黃龍那一戰後,陳林就知道自己應該裝備弓箭了,雖然不能像胡人傳說中的于馬上站立拉弓射箭,但是下了馬卻是要命的遠程武器。如果正面對戰,漢人的步戰與胡人的馬軍,也不遑多讓。而漢軍每每與胡人作戰,都是被拖垮的,並不是正面被擊敗。胡人的騎射向來是用來對付漢軍可能出現的騎兵的,對于結陣的漢軍步卒,難不成馬上射出的箭比漢軍在地上射的箭還要射得遠,因此拿騎射來對付漢軍步卒是不可取的。但是胡人騎兵來去如風,專截糧道,漢軍出戰大漠就是這樣被打垮的。
陳林決定在壺關城內尋得弓箭,裝備護衛。陳林尋遍了整個城,都不見有一家賣鐵器的,最後一想,看來只能找壺關守將了。這年間,地方守將私賣軍糧、軍械,已經不足為奇了,陳家的護院裝備就是這麼來的。
壺關的守將是以姓王的並州將領,帶著一千來人駐守壺關,陳林見到王守將時,只覺見到的不是一方守將,而是見到了哪家的豪商財主,矮小的身軀,面白如玉,一身油膩顫抖著搖出來見陳林。陳林並不說是漢官,而說是豫州的世家商人,第一次走並州,听說羌胡橫行,想要些軍中「不要的」器械,也好防身。
王守將呵呵呵笑道︰「第一次啊?不知帶著甚貨物啊?」陳林知道,這些守關將領都有收取關稅的貓膩,中飽私囊。陳林說︰「稟將軍,此次乃是第一次,只是先來探探行情,因而並不曾帶有貨物,不過,許多人過關,也是要捐些稅的不是。」說完一臉笑意看著王守將,王守將一看,此人上道,嗯,又問︰「不知客商要幾件啊?」說的自然是兵器。
陳林此時卻不要刀劍,只想要鐵弓箭矢,于是︰「這,王將軍,小的只想要些強鐵弓、箭矢,不知王將軍可有?」王守將哦了一聲,疑惑的望著陳林,一般人可不會也不敢要軍中鐵弓,這陳林,不管了,恰好關內也有不少鐵弓,只是怕讓陳林多付金錢才是,于是裝著為難的樣子︰「這鐵弓倒是有些,只是鐵弓不比刀劍,做工十分講究,有惹人注目,不好辦啊。」說罷斜著眼偷偷看陳林,陳林瞧得一清二楚,心道這分明是典型的商賈,哪里是關隘守將。
陳林裝著沒瞧見,微笑著說道︰「小的願以二兩黃金換一把軍中鐵弓,若是有一石鐵弓,小的出價三兩黃金,還望王將軍多送些箭矢。」普通的木制弓只要幾百文錢可得一把,就是鐵弓,軍隊中也很少用,大多是配備木弓而已,就是鐵弓就是一兩黃金上下,陳林一下將價格開了近兩倍。王守將像見著親爹般歡喜,急忙問︰「當真?」陳林見此模樣,心中冷笑鄙夷不已,卻不表露,只好肯定︰「小的怎麼敢欺騙王將軍,小的帶來了五十人,不知王將軍能否湊出五十張鐵弓來?」
金錢開路,陳林幾人帶著五十張鐵弓拉著一車箭矢離開了守將府,陳林想起陳家多年來就想要尋找一名出色的鐵匠,但是多年來都沒有結果,一直以來都是靠著這樣的方式武裝護院,耗資甚多。若是能有一名自己的鐵匠,加上普通的壯漢輔助,定然不愁軍備之事,看來有機會哪怕是使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也要弄來一名鐵匠進陳家。
陳林帶來的護衛都是在陳家做事多年的老手,還不時換班隨陳家商隊四處行走,加上陳家老太爺非常重視對護院的*練,故而陳家的護衛也不是第一次踫見大鐵弓,使用起來也是得心應手。倒是方悅的護院,拿著鐵弓有模有樣的射箭,效果卻強差人意,害得方悅一陣羞騷。
陳林和方悅各帶十人出壺關城,往上黨拍馬飛去,余下的在客棧內好生守護蔡邕。陳林之所以敢放下蔡邕,就是想著,沒有人膽敢在城內動手,況且還有那麼多護衛守護著,二十幾名護衛將蔡邕住的客棧小院圍得水泄不通。
陳林一行向西行不到二十里路,突見那邊山坳中濃煙沖天,陳林一看,大喊︰「禍事,定是有村落遭了禍事,定國兄,我等前去看看。」方悅︰「只怕若是那伙羌胡,我等人少,要吃虧。」陳林激揚喊叫︰「便是如此也不能眼見我大漢之民受難,而坐視不理。」方悅深為剛才的話羞愧,急忙跟上陳林,直往濃煙方向奔去。
不時陳林等人來到近前,果真是一座小村落,只有二十余戶人家,此時卻已經沒有了村落的模樣,每家每戶都是火焰沖天,村道上凌亂不堪,尸體遍地,看不出還有活人的樣子。陳林等人在村頭,看得怒火攻心,陳林緊緊握著腰間樸刀,雙眼噴火,幾時見過如此慘烈模樣,整個村莊怕是被屠殺個干淨。
陳林嘶啞叫道︰「前去查看,還有生還者否。」一行護衛也是義憤填膺,急忙進村。認真清點了一番,村中一共七十七具尸首,無一生還,連婦孺嬰兒在內。陳林眾人個個黑著臉走出村子,正在村頭回頭看,心中不知和感想。這時冷不防一聲爆喝自來處鑽來︰「畜生,看槍。」一高大黑影奔馬而來,卻不知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