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陳林上次進入巴山出來後,任命劉華主持互市的事宜,陳林便回到南鄭。如今的陳林雖說是一郡太守,管理漢中郡十縣,可是陳林卻顯得悠閑不已,陳林對賈詡說︰「文和,如今漢中郡人人忙碌,你我二人卻是無事可做啊。」現在陳林賈詡二人每日都只是在上午處理一下重要的文件,一兩個時辰就可以結束了。
賈詡放下茶具,笑著說︰「主公任人唯賢,屬下眾人各司其職,小小漢中郡自然難不倒主公。」賈詡剛說完,門外一聲報,就有官吏拿著一卷竹冊進來,說是刺史大人書信。賈詡呵呵一笑︰「主公,方才還說閑著無事呢,看,這不是來事了嗎。」
陳林接過展開一看,益州刺史 儉 節之乃是年前上任的益州刺史,這次派來書信卻是要陳林到廣漢郡綿竹縣城去拜見,益州刺史府現在設在綿竹。竹簡就幾句話,陳林看完後,將竹簡遞給賈詡,說︰「風聞這益州刺史大人為政苛苛,暴斂民財,若不是我漢中郡之前鬧米賊,只怕這刺史大人早惦記上了,如今無緣無故卻要某去,想必就是要些好處的吧。」
竹簡實在沒什麼可看的,賈詡掃了一眼就合上了,笑著說︰「主公,上官有令,卻不能不去,不過主公卻不必為此苦惱。不若主公先行將這刺史大人的罪行上奏朝廷,即便朝廷不理不管,日後這刺史大人要上書言主公不是,卻讓朝廷覺得刺史乃是懷恨復仇,如此一來主公便不用太過巴結這位刺史大人了。」賈詡就是壞,陳林不是怕得罪了刺史,擔心刺史會上書朝廷嗎,那陳林就先上奏朝廷說 儉的不是,要是日後 儉真的要誹謗陳林可不是這麼容易咯,畢竟先入為主之間已經在朝廷眾人心中形成了。
陳林呵呵大笑,于是一封揭發益州刺史 儉暴斂民財,為政苛苛的折子就送到了朝廷,同時陳林也啟程前往廣漢郡,前去拜見這位未曾見面的刺史大人,身上足足呆了五千兩黃金,八十騎近衛就這樣上路了。
不多時陳林眾人就進了陰平小道,陳林一看,見這小道竟然比當初的上庸至南鄭峽道不知要陡峭難行幾倍,周倉驚嘆︰「這就是蜀道嗎,果真難行。」賈詡笑道︰「周統領恐怕要失望了,此處乃是陰平小道,往前數十里分作兩道,一道過涪城到綿竹,一道過劍閣走葭萌關。此兩道路才是真正的蜀道,不知要比此險峻多少。」
眾人一听,這還不是蜀道,蜀道要比這險峻不知多少,那,眾人心中喊苦。果然,行進幾十里路後只見眼前通道一分為二,一道沿江南下,一道往西。想必往西那道就是自沱江棧道去涪城的,而眼前沿江這道就是壘江棧道。這兩條蜀道都是通往蜀中的棧道,沿途險要設關,易守難攻,最為雄偉的就剛才所說四關︰涪城、綿竹、劍閣、葭萌關。棧道險要處更是只能單人獨馬貼崖而行,稍有不慎就是摔下崖去。
蜀中得天獨厚的天險,讓蜀中之地幾乎與世隔絕,往往蜀中發生大事,有時朝廷三四個月還不一定得知。然而益州卻有一百五十萬戶人家,是大漢不可少的一州之地。陳林回頭對賈詡說︰「文和,這蜀中之地雖易守難攻,卻也因此而將蜀中隔絕于世,外人攻不進,蜀中也出不來啊。」
賈詡作為一名軍謀之士,此時也是在想這個問題,蜀道延綿數百里,險峻難行,行軍作戰以糧草為先,這蜀中實在是難以運糧出入,如此與戰事多為不便。此時听到陳林說,也深有此感,不過賈詡不愧為擅謀之人,轉眼間就能相出不是辦法的辦法,說︰「主公,當日主公見上庸南鄭峽道難行,便發俘虜修整,這蜀道也是由先輩開鑿,身為後人為何就不能從新修整,不過是耗些錢糧而已。」之所以說賈詡想的是不是辦法的辦法就在此,不好走就修,但是這數百里的蜀道,沒有數萬人花上三四年是別想有所作為。
陳林听完哈哈笑,說︰「文和倒是瀟灑,只是如此一來豈不是勞民傷財,恐怕要弄得益州民怨四起啊。」正當陳林等人艱難往前行的時候,突然見前方較為開闊處,有幾人在青石上歇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似乎是一家人,都是百姓打扮。那幾人見到陳林等人,披甲執劍還牽著戰馬,突然一家人惶恐不安起來,其中年老的像是一家之主,壯著膽子將家人拉在身後,退在角落里。
陳林見此,越過前面開路的近衛,上前和氣的問︰「老丈這是從哪里來往哪里去啊?」那老者咽了一口口水,顯得有些害怕,說︰「官爺,草民,草民乃是涪城人,往漢中探親去,求官爺放行。」陳林一看,哪有探親的是這般模樣,顯然是居家搬遷嘛,想必是老漢害怕,才這般說。
陳林從近衛包里拿出干糧幾塊,遞給老漢,老漢還不敢接,陳林上前塞在老漢手里,笑著說︰「老丈莫慌,許些干糧,老丈就分給孩子吃了吧,路途遙遠,還要許久才出得去呢。」陳林說完,老者雙眼濕潤,頓時跪下給陳林磕頭,身後一家子也是,只听那老者哭著腔說︰「大人真乃好官啊。」
陳林急忙扶起來,與老者坐下了聊天,又令眾人原地休息。原來這老漢就是要到漢中郡謀生的,原本在涪城還有些田地,奈何貪官欺壓,老漢听說漢中郡太守勤政愛民,只要是流民投靠都能分到田地,稅收還很低,于是走投無路的老漢就帶著一家老小上路。從來沒有離開過涪城,更想不到這蜀道如此艱險,一家人走走停停,已經一個月了,還是沒走完,一家人進退不得,此時糧食已經空了,孩子餓得難受。
陳林听到此處,眼中也不由濕潤幾分,又喚過一名近衛,將整包的干糧接過,送到老漢面前,說︰「實不相瞞,本官就是漢中太守,老丈一家老少走得慢些,往下七八日也能出去了,本官著一封書信給老丈帶出去,自有漢中郡官吏為老丈安排,老丈勿憂,日後漢中郡便是汝等新家。」說完還要賈詡原地寫了一封信件在錦布之上,蓋上陳林的大印,就交給老者。老人家雙手顫抖著接過陳林遞過來的包和書信,啃咽的說不出話來。
陳林也不多留,站起身大喊︰「上路了。」徑直就往前走去,一眾近衛急忙拉馬跟上,周倉更是快步上去護著陳林。陳林遠走,老漢一家目送而去,老漢突然跪下,沖著陳林的背影重重磕頭幾下,淚流滿面。
老漢一家拖家帶口的走了一個多月的蜀道,陳林等人也足足走了大半月,才結束這段驚心動魄之旅,尤其是摔死了四匹馬,讓牽馬的近衛當時嚇得兩日都雙眼無神回不過魂來。前方就開始是相對開闊的廣漢地界,雖然還是一樣的險峻,但是總算是有人煙,因為涪城已經遙遙可及啊了。
涪城縣在涪城關後一片開闊的平原上,而涪城關前也是一片開闊的地方,略微往山中走,還有一縣,叫梓潼。梓潼縣在一處山坳之中,三面環山,只有一處出口,出來就是涪城關。陳林驚嘆,眼前涪城關狹小高聳,一面高山一面臨水,山是險峻不可攀,水是湍流激蕩。陳林不由感嘆而出︰
噫吁!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
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七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
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
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鉤連。
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下有沖波逆折之回川。
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援。
青泥何盤盤!百步九折縈岩巒。
捫參歷井仰脅息,以手撫膺坐長嘆。
問君西游何時還,畏途巉岩不可攀。
但見悲鳥號古木,雄飛雌從繞林間。
又聞子規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顏。
連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掛倚絕壁。
飛湍瀑流爭喧豗,砯崖轉石萬壑雷。
其險也如此,嗟爾遠道之人胡為乎來哉?
涪城關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所守或匪親,化為狼與豺。朝避猛虎,夕避長蛇。
磨牙吮血,殺人如麻。
蜀中雖肥沃,不如早還家。
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側身西望長咨嗟
陳林有感而唱,乃是當年阿爺所遺詩冊,其他人自然是不知。賈詡︰「久聞主公詩句一絕,歷來只是听說,也熟讀主公所作,但如今卻是詡第一次親聞主公吟唱,幸哉幸哉。」賈詡贊完陳林心中又有憂慮,只因陳林說「蜀中雖肥沃,不如早還家。」,賈詡深怕陳林從此斷了入蜀的念頭,賈詡可是一直都記得陳林阿爺所說的「南以糧倉,北成雄兵」的戰略。
就在賈詡擔憂時,陳林突然又說了一句︰「若我為益州之主,必先修棧道。」讓賈詡松下一口氣。又過數日,眾人才到綿竹,陳林回頭看看一路的艱險,與眾人大笑不已,大步邁進綿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