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幟飄揚,鑼鼓喧天,人聲鼎沸,數萬人的場面陳林見過,汜水關下就曾經聚兵數十萬,可是那場大戰卻沒有像現在這樣兩軍數萬人就在平地上拉開陣勢,槍對槍刀對刀的戰斗。俗話說兵馬過萬無邊無際,如今六萬人聚在一個五六里的小盆地之內,顯得有點擁擠。有近三萬人正在三部人馬中央的空地上廝殺混戰,沒有任何的陣勢陣法,戰爭的主流永遠是實力,陰謀詭計可輔助,此時在此地卻失去了任何的能力。
陳林與蔡陽等人站在山凸上,身後兩千余兵馬整然有序的在陳林身前列陣,近衛在陳林面前十步的地方豎起了巨盾,架起了長槍。再前去,左部蔡陽余下的八百悍兵,都是歷經生死之後剩下來的精英。右部陳到長槍大陣,閃亮的槍尖沖天而立,令人膽寒。
陳到︰「大兄,幫誰?」
陳林望了一眼賈詡,詢問意見。賈詡說道︰「主公,三將軍,此時州牧與賈謙德兵馬相當,但是州牧還有五千青羌鐵騎,卻是州牧戰力顯優。如今我軍雖然兵微將寡,只有區區兩三千人在面前,加入哪一方對另一方都是極大的打擊,尤其是在士氣之上。我軍早上已經斬殺了州牧部將張公祺,與州牧交惡,但是賈謙德等蜀中人顯然不喜外人,主公又與州牧同為外人。所以詡以為,我軍兩不相幫,作壁上觀。」
陳林笑了,賈詡心思深得陳林心意,陳林本來入蜀的意圖是大敗劉焉,掌控益州全境。卻被賈龍任安等蜀中士族這般利用輕視,陳林心中惱怒,陳林再一次想起年紀小小的法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也正是陳林被法正的這句話無意間影響了,所以陳林才偷偷命高順兵出洛城。瞞住自己人,才能瞞住敵人,看現在劉焉與賈龍對自己的姿態,陳林知道他們應該都沒有發現高順的存在。好,就依賈詡所說的,你們打,我漢中軍好好看著,沒準還能搶了最後的便宜呢。
于是陳林朗聲大呼︰「好,來人,安座。」立即有近衛撐起軍帳大傘,陳林與賈詡等人干脆席地而坐,對遠處的大戰不理不睬。又令一隊士卒去取水來分發給列陣的士兵,但是誰也不許亂動,搗亂者,斬。不少士兵都將自己頭上的帽子也好頭盔也好,摘下來透氣,頓時涼爽不少。
陳林的舉動引起了賈龍劉焉的注意,周群順著目光問道︰「這漢中兵馬是干什麼?」原本陳林的到來讓劉焉和賈龍都分出了兩千不等的大軍轉向布陣,防著陳林。現在陳林的模樣讓這兩方人都疑惑不已。任安搭手看了一下,說道︰「唉,伯至要作壁山觀啊,既不離去也不參戰,我等與州牧大戰,最後必是兩敗俱傷,甚至我軍大敗,要知道州牧還有五千鐵騎啊,伯至是不願意幫助我等了。」任安嘆氣,本來好好的師徒,如今卻變成這樣,任安也心痛不已啊。
劉焉︰「陳伯至這是哪般?」此時劉範的犍為大軍也在,只見劉範說道︰「父親,只要他不幫賈謙德那逆賊就好,如此我軍必勝。」原來劉焉在吳懿逃出成都之後,劉焉也輕騎趕來馬坡,這場決定蜀中歸屬的大戰,他豈能錯過。不過來到馬坡與黃權一匯合之後,劉焉卻大吃一驚,南部朱提等郡竟然已經歸附賈龍,江州兵馬也與賈龍一伙。轉眼就拉出三萬的大軍來,劉焉嚇得不輕,還好自己本想計算別人,多投入了兩倍的士兵,不然這下劉焉可慘了。此時劉範的話並沒有讓劉焉放心,問黃權︰「公衡啊,汝怎麼看?」黃權上前兩步,說道︰「主公,漢中兵馬雖少,但是我軍與賈謙德大戰,最後就算是勝利也是一場悲慘的大戰之後,若是那時漢中兵馬趁機發難,則我軍危矣。」
劉焉︰「若是此時我軍先行全力攻擊漢中軍呢,陳伯至只有區區三千人馬,一個時辰就能解決。」
黃權搖搖頭︰「此時漢中兵馬兩部相幫,若是我軍冒然進攻他,豈不是*得漢中軍與賈謙德聯合,此乃不智之舉啊。」
劉焉哎呀了一聲,罵道︰「公祺誤某大事啊。」劉焉將陳林的出現賴在了張魯頭上,張魯數千大軍這麼就被陳林擊敗,感覺陳林還損失不大的樣子。
賈龍那頭,任安看著場上廝殺的將士,這些都是蜀中的人啊,就這樣互相殘殺不停,對面乃是張任在領軍,此時布陣有法,進退有序,實在是一員大將,蜀中如此勇將應該是蜀中的福氣,如今卻變成了蜀中的噩夢。任安心中不忍,心中不停的思索著,該如何結束這場災難。任安回頭對周群說︰「叔布啊,不該啊,此不該啊,我等驅逐劉君郎,可是現在死的卻都是我蜀中的精血啊,停戰吧。」
「停戰?」「停戰」
一聲是周群的疑惑,周群與任安一樣,都是蜀中成名多年的蜀中大家,深受蜀中大部分人的尊敬,這一次任安親自來到江州之後,周群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任安的提議,說動江州守將叛變。然後任安與周群兩人憑借著自己的威望將南部州郡都說服過來,共同做了一場戲迷惑劉焉,本想能一舉將劉焉擊倒,沒想到劉焉也偷偷運兵在後,一時間兩軍實力相當。這時候周群跟任安想的基本是一樣的,不忍心看著這些殘忍的場面,所以說這兩人終究不過是書生。
另一個聲音卻是賈龍的驚叫,不是疑惑,而是不可思議以及不甘心,賈龍以為得到了任安與周群的支持,蜀中必能一舉平定,甚至將陳林都趕出去,那時候蜀中不就是自己額天下。現在任安的提議讓賈龍美夢破滅,十分不痛快。
南部郡縣的各地將領自然是听任安周群的,賈龍才猛地發現,原來自己不過是一個表面上的領導,可是這里面很多人都更加願意听任安周群的。賈龍陰著臉不得不答應派人去劉焉、陳林處,和談。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扛著大旗的信使順林出發,順利到達。陳林在山凸上與賈詡等人望著交戰雙方,卻見賈龍本部沖出兩隊明顯的快馬,扛著使節的大旗,一面沖自己來,一面沖劉焉去。陳林急忙站起來,賈詡等人也發現了這個情況,急忙跟著陳林起身上前探看。陳林一看,的確是沖自己來的,急忙問賈詡︰「文和」
賈詡︰「主公,停戰了,只怕是主公那位恩師不想兩敗俱傷,要會盟來了。」這時候所說的會盟就是停戰和談的意思。陳林一听,皺著眉頭︰「和談?嗯,是有可能。」陳林心中知道現在的局勢于漢中大軍其實是極為不利的,劉焉與賈龍都擁兵數萬,陳林不過區區五六千兵馬在蜀中,這種一次性的決戰,不適合漢中大軍。陳林更喜歡小規模的戰斗,這樣漢中兵馬才能獲勝,才能一次又一次的增加自己。
信使順利通過漢中的斥候,前軍,來到陳林面前,單膝跪下︰「稟將軍,某家將軍欲邀將軍前去商談蜀中的事務。」
陳林一愣,前去會談,去賈龍軍中?傻啊我。賈詡也笑了,說道︰「商議自然可以,但是卻不能在汝等軍中。」
另一邊,劉焉處,劉焉的反應是一愣,繼而回身看黃權,黃權低頭一想,低聲對劉焉說︰「主公,如今青羌不過是主公請來助戰的,此軍能勝不能敗,若是我軍有勝利的勢頭,青羌可以為主公所用,但是若我軍稍有不妥,只怕這五千人跑得最快。此時我軍與賈謙德實力相當,又有意圖不定的漢中軍,主公不妨答應賈謙德的提議,不過廣漢南部各縣和巴西一定要在我軍手中。」黃權不僅同意和談,還把和談的底線都給劉焉提了建議。
信使回報說兩家都同意暫時不打,但是都不同意在賈龍軍中會面,對于這個,誰都知道是肯定的。任安與周群代表了一部分的蜀中士族的意思,這些人總是搖擺不定,既想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在蜀中稱王稱霸,可是又沒有爭霸的野心。最好的情況不過與依附一名軟弱無能的主子,這樣就可以有事主子頂著,沒事的時候就可以為所欲為。賈龍卻是另一種,這時听說都同意和談,賈龍知道已經無可避免了,說道︰「和談可以,兩位先生可有方案?」賈龍知道,談判都是有底線的。
任安︰「廣漢郡肯定是不能要的啦,巴郡的話,巴西也不能要,我等只能與劉君郎還有漢中分部割據蜀中。某的意思是我等據守南部,以江陽、江州為線,緩緩圖之。」賈龍一听廣漢要放棄,肺都氣炸了,可是這時候他只能在心中咬牙,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掌握這些大軍才能,不能總是听命于這兩個老頭。
撤退的命令下來了,鳴金聲響在戰場的上空,先是賈龍一方的撤退,接著就要追殺的張任也听到了自家本部的鳴金號,急忙止住大軍,約束著徐徐後退。兩股大軍都提防著後退,中間留下滿地的肉泥,還有不少重傷未死的,正在痛苦的哀嚎,沒有人來及管他們。
陳林看著撤兵的兩方,回頭對賈詡說︰「停戰了。」同時與賈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