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初平四年初冬,夏秋之炎熱早已經隨著秋葉的旋落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一陣陣的涼意。孩子們每日出門前都會被母親勒令多穿一件衣物,但是這些孩子們出門就是為了玩,一玩就會熱,每每回到家總是發現衣服不記得丟在哪里了。
益州漢中郡治所南鄭縣城之內,益州牧陳林特意將州牧府與衛將軍府並排而立,同用一個偌大的府門。府門橫梁上並沒有州牧府或者衛將軍府等字樣,而是一個大紅篆體的‘陳’字。陳字大府內進了大門,有一道高數丈,長數丈的石壁,作為府衙的屏風。只見石壁上龍飛鳳舞竟然是一首詩詞,走近一看,竟是婦孺皆知的出自陳林的一首《將進酒》。石壁之後有三條道,一往左,一往右,一條直通里面。三條通道上都挺槍跨刀分別站立著數名武士,所不同的是往里那一面的竟然還有一個大門,門前兩員虎虎生威的武士卻是普通大戶人家的護衛一般打扮,不似左右兩道那邊的武士,卻是地地道道的鎧甲軍人模樣。
原來,這大府往右卻是州牧府,往左卻是衛將軍府,而最里間還有一道大門的地方,卻是益州牧衛將軍陳林的豪宅。陳家上下就在在這里面住著,出去陳林二弟陳澤三弟陳到都各自成家開府不在這里,陳林的父母還有兩位妻子並三位子女都住在這里,就連赫赫有名的黃燕周倉兩人都不願獨自設府而也住在這里。像這樣公私一體共用一府的,大漢帝國之內,只有這一家。不少官員紛紛建議陳林另設家府,建一個配得上陳林之名之身份的豪華府邸,都被陳林一一拒絕。州牧大人如此節儉,其他人自然不敢太過于浪費奢華,誰不知道益州有一個貼面判官高靖高定元。要是誰被高大人懷疑有貪污腐敗的,必定是刨根問底的追查到最後。要說當官嗎,誰能一點過錯都沒有呢,就連益州都不可避免,所以只要被高大人盯上,一般都是沒有什麼好下場的。幸好在眾官不斷上書陳林之後,高大人被陳林請到了密室,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總之從那以後,高大人不再像以前一樣苦苦相*,而只是追查大型的案件。
話說陳林三個子女分別是正房張氏所生的兩個兒子,長子陳斌現年已經八歲有余,次子五歲,女兒乃是吳氏所出。長子陳斌之名乃是當年陳林恩師楊賜親自取名,意為文武雙全之意。可是八歲的小陳斌卻絲毫沒有文武雙全的意思,倒是和當年的陳林一個模子出來的,每日出門上街與伙伴廝混打仗,十足的少年陳林。阿爺陳理見到陳斌模樣,搖頭無奈的說道︰「跟他父親學的。」
陳斌身為陳林長子,寄托著益州所有人的希望,這一日,法正不得不對陳林說道︰「主公,正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陳林一听,心道你們就這樣,什麼當講不當講,最後一定會講,文人啊。法正︰「少主現年已經八歲有余,少主天之聰慧資質過人,主公當為少主尋一名老師教導了,日後定然不可限量。」
陳林這些天不是沒有听過這樣的話,不過那些人都沒有在陳林面前提出而已,現在由法正當面說出來,就不得不讓陳林重視。心中一念,父親陳理也有說過,陳斌現在的確是時候找一位名師了,想當年陳林十幾歲了才拜師,現在文不成武不就的。再說陳林也知道日後陳斌沒準就是接班人,自然不能只是一個只懂得武力的武夫,像張霸一樣,當一員大將還行,要統管大局,那就不行了,更別說陳林現在已經是那麼多的地盤了。
陳林點點頭︰「是極,孝直所言極是,身為父親,卻是某忽略了,不知孝直與子喬有何建議,以為斌兒敗何人為師以何人輔佐為好?」說實話,現在陳林麾下名士可不少,但是陳斌老師那就是不一樣的身份了,說句忤逆的話,這相當于大漢太子的老師啊,未來天子的老師啊,這里面牽涉的東西可多了。而且這位老師的風格定然會影響到陳斌未來的發展,比如若是這位老師性情剛烈激進,那麼陳斌也少不了會變得剛硬,處事一定是以硬手段為主。而若是這位老師太過于迂腐文弱,將來的少主一定是一個悠游寡斷的人。
張松乃是蜀中人,急忙說道︰「主公,任老先生正是不可多得的人選。」
法正急忙出聲︰「不可不可,任老先生乃是主公之師,若是少主再拜其為師,豈有父子同一師的道理,不妥不妥。」若不是顧及陳林,法正說不定還得說出任安不過是一個背叛陳林的人,豈能當老師的話來呢。
閻圃︰「那周老先生亦是儒學泰斗,與任老先生齊名益州,周老先生之子同樣是青年才俊,可見周老先生教化之功底,可為少主老師。」
一時之間大殿之內人人各抒己見,都要舉薦心目中認為最好的老師,不可否認,每一個人的提名都有不可避免的私人因素,但是他們所說的每一個人的確都是當世的大儒,尤其是與任、周兩人為主。就在眾人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黃燕上前對陳林輕輕說道︰「大少爺,當年大少爺剛剛出仕去長安的時候拜楊大人為師,可還記得那時候王子師與蔡大家等人所說的話,如今蔡大家不正是在南鄭,蔡大家的大名,只怕是繼鄭(玄)馬(融)之後的又一名家,大漢無人能及啊。」當年楊賜收了陳林,而陳林以幾首詩在洛陽大出風頭之後,王允蔡邕等人曾經說過楊賜運氣好,收了好徒弟,看他們的樣子恨不得陳林是自己的弟子一樣。
陳林一驚,對啊,蔡邕不是已經來南鄭了嗎,並且專心的在樓閣修撰書典,若是陳斌能拜師蔡邕,且不說名望上有多大的優勢,至少能跟蔡邕學習那一身儒學修為啊,日後拿著蔡邕弟子的名號辦事,不知道要方便多少,就像陳林沒少拿任安和楊賜的名頭來唬人一樣。陳林心中一喜,心道怎麼沒有人想起蔡邕呢,只是因為蔡邕現在半月不見得會出現一次。
陳林︰「好了,諸位以為蔡大家如何?」陳林一聲響起,驚斷了所有人的吵鬧,一听蔡邕之名,各人反應盡是不同,有驚喜的,有唉一聲暗中嘆息的,也有哦就該如此的,總之蔡邕之名任是誰只怕都不好意思去反駁。反駁又要怎麼去反駁呢,若是大漢如今能與蔡邕相比的,還真沒有幾人,北海孔融雖說聖人之後,但是終究因為年紀等等各方面的原因,確實不及蔡邕。像水鏡先生等人卻是後起之秀,多年之後或者能與蔡邕相比,但是現在卻女敕了點。
眾人急忙喊道︰「蔡大家正合適。」同時眾人不由多望幾眼黃燕。陳林要請蔡邕給陳斌當老師,卻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招喚而來的,必須要給足了蔡邕尊敬與禮節。于是最後這件事變成了陳林的家事,其他人該干嘛干嘛去,而且看陳林的樣子,好像對于蔡邕也是非常的滿意,其他人還能怎麼說啊。
陳林拐個彎就回到陳府,與陳理商議︰「父親,今日與眾人商議,想請蔡伯喈先生當斌兒的老師,不知父親覺得如何?」陳理呵呵笑道︰「伯至啊,如今你也是手握重權的一方大臣了,還不時問教于我,哈哈哈,伯至,你三兄弟都是為父的驕傲啊,哈哈哈哈哈。」陳氏三兄弟如今的成就誰人不羨慕,作為父親的陳理當然有資格哈哈大笑,接著說道︰「為父雖然不是什麼聞名之士,但是也知道蔡大家之博學,當為大漢第一也不為過,伯至能請蔡大家給斌兒做老師甚是好,只不過,定兒也有五歲了,是不是也一並讓蔡大家收了吧。」
陳林笑了笑︰「父親,定兒我自有安排。」接班人也能是一個,自古以來都是長子接位,陳定無論多麼出色,若是陳斌沒有什麼大的意外,那麼陳定未來都不可能接任陳林的位置。所以陳定一定不可以比陳斌還出色。陳理一愣,繼而有點明白,煞有深意的對陳林說道︰「伯至啊,如今仲至與叔至可是做得不錯啊,軍中大將啊,好,當一個名揚天下的將軍也是不錯的,能為伯至你開疆闢土沖鋒陷陣,所謂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啊。」說罷笑了笑,滿意的走了。
陳林獨自留下想陳理所說的話,陳澤、陳到,現在都是陳林手中的王牌,是陳林手中的利刃。兩人忠心輔佐陳林,除了小時候那一份感情之外,陳澤陳到兩人都沒有陳林的氣魄,陳澤迅猛,但是陰狠,陳到穩重,可是進取魄力不足。陳林唯一的優點就是敢用人,能用人,會容人。法正記仇,張松孤僻,賈詡陰毒,等等,每一個人都有他們的缺點,但是陳林卻能用出這些人的優點為他服務,所以有了今天的地位。
軍中大將,陳理提到了這個,陳林突然有了計算,陳定也一定會像陳澤和陳到一樣的去支持陳斌的在未來。那就是讓陳定專心習武,練兵,當一名武夫,當一把陳斌手中的劍。主意已定,從此十數年之中陳定都在周倉黃燕等人的練武虐待中渡過,並且樂此不疲。
第二日,陳林攜禮而往蔡府而去,蔡邕听到陳林親自拜訪,急忙出迎。蔡邕原本被好友王允如此對待,幾乎有了輕生的念頭,要不是蔡琰從中勸導,蔡邕也不想讓自己苦命的女兒一個人孤苦的活在世上,于是勉強的活了下來。當蔡邕艱難的來到南鄭的時候,卻受到了陳理為首的益州眾人相迎,然後看到了宛如一座小城的樓閣之時,里面那一層層的竹簡,一冊冊的書冊,還有嬉笑出入的少年學子,讓蔡邕煥然一新。蔡邕最大的夢想就是好好修撰古書史書,現在,有望了。而當陳林回到漢中之後,立即就下令給了蔡邕最大的權限在樓閣,主持樓閣,同時教導一些學子。當然這些不是蔡邕的關門弟子,而是諸如講堂一樣的形勢,定期或者不定期的與任安等人在樓閣門前開設講壇。
蔡邕對于陳林那是感謝至極的,董卓重用蔡邕,更多的是用蔡邕的名聲,而陳林也是用蔡邕的名聲,這點就連蔡邕都明白,可是陳林給了董卓沒有給的東西,那就是修撰史書的權力。現在的蔡邕整日帶著一群助手撲在這件事情上面,每日都不知道活得多開心,那怕是在樓閣發現一點點之前沒有發現過的東西,都興奮得回來與夫人還有蔡琰說個不停。誰都知道,這半年來絕對是一聲當中除去蔡琰出生的那一刻最為痛快開心的時候,對此,蔡琰這個據說被陳林抱過的才女不由的對與絲毫沒有印象的人好奇不已。
蔡邕︰「伯至今日是如何有空到我這府上來了啊?哈哈哈。」蔡邕不是無禮的人,每次以大人相稱之後總是換來陳林一頓抱怨,慢慢的,蔡邕也倚老賣老起來,直呼陳林之名,就像當年一樣。陳林哈哈哈大笑︰「今日有空,就來看看先生了唄,哈哈哈哈哈哈。」
兩人坐定,蔡府十分是簡樸,下人都沒有幾個,陳林看著出入的兩個女婢說道︰「先生啊,都說要你多買幾個下人啊,如此豈不是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做。」蔡邕哈哈哈大笑︰「誰人不知益州牧官私一府,清廉簡樸之名豈能輪得到蔡某啊。」陳林生活上的確沒有太多的奢華之處,這在某些人眼里屬于不顧形象,可是在更多的人眼里,卻暗中贊揚,當然他們回去自己會不會這麼做又是另一回事。
陳林無奈,知道說不過蔡邕,兩人不停的聊些其他的事情,說起蔡邕現在在樓閣的事情,就見蔡邕滔滔不絕,直說得日落西山,這時候蔡夫人不得不出來埋怨︰「老爺,伯至都來半天定然餓壞了。」
蔡邕一頓,呃呃呃的說不出話來,陳林與蔡夫人並不陌生,每次來都能見到。蔡邕一听,急忙停下來,說道︰「伯至,今晚不若就在這里吃了吧。」顯然是還沒有說夠,想要留陳林下來繼續听他講。陳林雖然與蔡邕蠻熟,可是卻從來沒有才蔡家吃過飯,陳林剛要拒絕,突然改變了注意,沖黃燕說道︰「你們先回去吧,兩個時辰之後再來接某,就說某在蔡大家這里吃飯了,讓府里不要等了。」
不一會,菜肴上來,陳林不在意這些,陳林並不是奢華的人,又見一襲香味輕輕飄來,陳林心中不知為何,總有一點激動的感覺。就听到一聲裊裊輕音,圓潤壁滑︰「父親,母親。」陳林抬頭一看,好一尊青秀瓜子臉,雖不是天之驕色,卻顯得那般清潔引人,使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蔡邕呵呵笑道︰「琰兒,還未見過伯至呢,小時候可是抱過你呢。」唰的一下,只見蔡琰笑臉通紅,又是這句話,父親母親都不知道說了幾回了,可是現在蔡琰都這麼大了,還當著人家的面這麼說,即便是嫁過人的蔡琰也忍不住臉紅不已。蔡夫人也是輕呢一聲︰「老爺。」有點埋怨。
陳林也是尷尬不已,心道蔡邕不可能是這麼不懂事的人啊,這是為什麼啊。就听到一聲攝人心魄的楚楚動人的聲音說道︰「拜見大人。」陳林來不及想蔡邕的用意,卻是呵呵大笑一聲︰「幾乎有二十年了啊,呵呵。」蔡邕此時卻像老狐狸一樣默不作聲。
這是陳林吃過的最詭異的一頓飯,四個人默不作聲,最後蔡琰沖沖道安離去,蔡夫人也離去,下人撤了木案。蔡邕這才詭異的笑道︰「伯至,琰兒可好?」
「啊?」下意識的陳林竟然不知道蔡邕問的是什麼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哈,伯至走神了。」
陳林何止走神,失魂落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