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很多或許想不明白。歷代帝王交替更換,王朝名字換了一個又一個。但是自從人類社會進入帝王封建以來,數百年,近千年,皇帝換了一個又一個,卻總有一些東西是不變的。它們默默的蟄伏,並且影響著時代。
而家族制則是最好的一個體現,士族大夫壟斷著官制,壟斷著土地,壟斷著一切重大的資源。他們不在乎是誰當王,只要對自己有利,八成的人是沒有忠誠的。他之所以兢兢業業的為這個帝國付出,是因為這樣可以有利于自己家族的發展。
當這個帝國要崩塌的時候,他們首先要想著救自己,救自己的家族。這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這是人的天性。此時的辛毗就是這麼想的,大齊若是強大還好,辛家就算沒有能得到齊王的重用,辛毗也絕不敢有什麼想法。
可是關鍵是現在的大齊並沒有這兩天大家表現的那樣生平歌舞,只有真正智慧的人才能看到它背後的危機。郭圖、辛評閑賦在家,沮授死了,無數的河北義士豪杰有意無意的遠離大齊這個權益中心。
辛毗知道,自己也要找一條退路了,送走了最好的好友之後,辛毗沒有入睡,天色還早。望了望天,辛毗︰「備車。」
護衛︰「老爺,這麼晚了,我們要去哪里?」
辛毗︰「去甄家。」河北甄家,大齊首富,與袁家聯姻的大家族。護衛一驚,身為親信,他知道最近老爺的變化,也猜到一點點東西。甄家可不是一般的家族,人家那是與袁家死死的黏在一起的啊。
護衛也是忠心的一個人,急忙︰「老爺,甄家是袁家的親家,你——」
辛毗一愣,笑呵呵的說道︰「好,好,你會想事情,很好,很好。」自己親信的人有本事,這是一件好事,辛毗不由真心開心,但是並沒有停下去甄家的腳步。這豈是護衛能想的明白的,護衛一看自己都這麼說了,老爺還去,一定有老爺的打算,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甄家,甄族長都要睡下了,听到管家來報︰「辛毗老爺拜訪。」甄族長不由眉頭大皺,一則如此唐突拜訪之前不交拜帖,自己兩人又不是什麼好友之類的。二則現在哪家不睡下了,這辛毗—
管家一看老爺皺眉,說道︰「老爺,要不老奴請辛老爺回去。這辛老爺也太不懂事了,這麼晚了還來,又不是什麼生死攸關的事情。」
甄族長一看管家,心里感動,這老奴侍奉三代家主,忠心耿耿。這一句話只怕就是提醒自己,辛毗那麼晚了還來,平日又不是至交,只怕要不是什麼大事的話,堂堂辛毗也不至于這麼無禮,這管家是反著來勸甄族長啊。
甄族長笑罵︰「好了,好了,老叔,去吧,將人帶到偏廳去,不要讓家丁們知道,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一會就到。」
管家面無表情︰「是,老爺。」就退出去了。
沒人知道那天晚上辛毗和甄族長說了什麼,只是知道接連數天,甄族長都愁眉苦臉不喜聲色。甄家很奇怪,雖然是袁家的親家,可是甄家卻沒有一個人在大齊身居高位。而甄家只是一心經商,在與大齊聯合之後,商業幾乎獨霸大齊,很多大族都不是甄家的對手。
這樣一個家族,可以說是沒有什麼過人的力量的,至少在別人看來是這樣。既不掌兵,又不是地方官吏,甄家無非就是有錢有糧,也就是說,空有金山,卻沒有保護的能力,而甄家之所以活到現在,是因為袁家。袁家要是倒了,甄家一定就是大肥羊。
辛毗只從打甄家出來之後,密切與很多家族都往來,金錢也是一批一批的往外送。這些事情,終于引起了辛評的注意。看著親信拿過來的匯報,辛評心中震怒,迷茫,難舍難分,各種不一樣的滋味都冒出來。
自己忠于袁紹,可是袁紹死了,忠于袁譚,袁譚死了。袁尚上位,雖然數次請自己和郭圖出山,可是,兩人心中都深深排斥袁尚這個不是正統的接班人,甚至他們還將袁譚的死推到袁尚頭上。可以說,這是仇人啊,自己怎麼能為仇人效命呢。
可是,袁尚終究繼承著袁紹和袁譚的事業,也是袁家的事業,自己就算不幫忙,也不會去拆台啊。可是眼前自己的弟弟,好像——好像什麼,辛評甚至不願意去想。
見他一面,一定要跟辛毗好好談談。家族家族,辛毗跟自己嘔氣,但是要是辛毗有什麼舉動的話,沒有人會相信這僅僅是辛毗一個人的事情,事情一定是要算在辛家頭上的。去到哪里都一樣,一個人,總是代表著家族,不管這個人有沒有資格代表。做了好事一樣,做了不好的事情也是一樣。
百姓和當權者只會知道,哦那個辛毗啊,是誰啊,辛家的人,這件事情就是辛家做的。
辛毗幾乎不可相信的望著出現在自己府門前的辛評,管家來說,自己不信,自己跑出來看,才目瞪口呆的不得不信。辛毗此時心中一萬種猜測,最後一道,一定是自己這幾天的事情,完了,辛評都能發現,那齊王指不定也發現了。不過還好,自己又沒有干什麼大事,只是拜訪拜訪而已,事情都沒有說開呢。
兩兄弟面對面坐著,茶香四溢。
辛評︰「佐治,你過得—唉,回家吧。」辛毗的家對于一般人來說不錯,可是對于大家族的子弟,這就算是茅屋了。辛評不由一陣心痛,終究是自己的弟弟啊,雖然自己完全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弟弟會對自己那麼大的意見,什麼事情都反著來。
辛毗一听,也有點感動,但是那種不服輸的傲氣讓他沒有低頭,說道︰「我挺好的,下個月城東又能開一家米鋪,府上百來人,還是可以的。」
辛評一听,心中大驚,又開米鋪?是障眼法嗎,若是辛毗想逃走,想離開大齊,不應該還在這里花費那麼多去開新的店鋪啊,而是應該變賣家產才對。突然,一個巨大的念頭升起,辛評自己都嚇一跳。辛毗不是要逃,而是引人進來,這樣辛毗就不用走了,那家產還是自己的家產啊。
魏國,一定是魏國,一定是私通魏國了。辛評十分的震怒︰「米鋪?好,好得很。听說你最近接連走了不少鄴城權貴啊,用掉了不少錢吧。」
辛毗眉頭一皺,辛評的語氣也變得太快了吧。
辛評沒有明說,辛毗也不會傻到自己跟辛評說,最後不歡而散。但是對于辛評也好辛毗也好,似乎兩個人都知道了對方的心思。
辛評離開後,大驚,不行,不能讓他這樣害了辛家,一定要阻止他。
而辛毗呢,心中在想。辛評猜到了,怎麼辦,誰能幫助自己呢,甄家。對,想了好久,只有甄家能幫助自己,要是甄家站在自己這一邊,辛毗相信,就算袁尚都不會相信辛評的。想到立馬做,先下手為強,辛毗急忙趕往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