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岸。」玉裳把這個名字在腦子里過了幾遍,听起來蠻好听的。
「明天你就可以來我府上了。」
「好。」
第二天清晨,玉裳來到月支王府時,對子岸有了新的認識。
正殿從外部看起來富麗堂皇,但進去之後,眼前的景象令人大吃一驚︰房間里面的裝潢十分樸素淡雅,沒有紙醉金迷,更沒有什麼古董玉器擺設,只有書架,書案和筆墨紙硯等文房用具,是古色古香的文雅之地。
子岸正坐在屋里,面對窗外,黑紗蒙住眼楮,看不見那桃花滿園的美景,更看不見蓮池的漣漪,就連玉裳已經站在他跟前,都不知曉。
突然明白屋內擺設為何如此簡單,因為再繁迷的裝潢,他也看不見。
子岸一動不動,不知是睡著與否,玉裳試著問了一句︰「呃,子岸?」
叫了一句沒有反應,她思慮著總不能干站在這,于是輕輕推了下子岸的肩。可誰知指尖剛剛觸踫到衣料,就被一把抓住反手扣在背上。
「哎呦痛死了!」筋都要扭斷了——
「玉裳?」子岸眉頭舒緩,放開了她,「已經到這個時間了……抱歉,我剛才睡著了。」
玉裳活動著被扭紅的手腕︰「沒關系沒關系,是我不對,不該吵醒你的。」
說是沒關系,可這一下真不輕。他又不會武,怎的手勁這樣大……
感覺到子岸像是在看她,但他又看不見,于是玉裳放心大膽地齜牙咧嘴甩著手,一點都形象都沒有。
「子岸,這房間里四面牆都是滿滿的書架,這都是你讀過的嗎?」
「是。」
「可是你不是……」
子岸笑了︰「我叫下人念給我听的。」
玉裳吃了一驚,立刻滿目同情地看向口外候著的僕人。「那可真是個辛苦活。」
子岸笑意更深了︰「從今天開始就是你的工作了。」他指著桌子上的冊子,「今天就先讀這麼多。」
玉裳瞪著桌上半人高的冊子,下巴月兌臼了。
于是子岸坐在桌前,玉裳坐在對面,一直念到中午,口干舌燥,眼冒金星,頭皮都被震得發麻。
玉裳趴在桌面上喘氣,子岸起身繞過桌子走到她身邊。「辛苦你了,你先回房間好好休息一下,有需要時我會叫你。」
「房間?」玉裳不明白子岸在說什麼。
「難道你來時引路的侍女沒告訴你嗎?你的房間在流雲閣。」
玉裳反應了半天才眨眨眼楮︰「難道我要住在這里?」
子岸有些為這個女孩的沒常識感到頭疼︰「你是我請來的門客,我所有的文書由你蘀我寫,所有的機密函件由你來讀,隨時都有可能召你來,你不住在這里怎麼行。」
玉裳突然很疑惑,月支王所有重要的信函文書都一一由她過目,他這麼信任自己不會出賣他?
最終還是沒忍住就問出口︰「子岸,你就不擔心我會背叛你?」
子岸微微一笑,極盡嫵媚。「不擔心,這世上不存在背叛我的人。」
起初玉裳以為他是自信,後來自己越琢磨這句話,越覺得不對勁。
以前分明有人為他念書,怎麼子岸現在非要重新找一個人?
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
不存在背叛他的人,也可以理解為︰背叛他的人都不在這個世上了。
求我地下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保佑!干這玩意兒還有生命危險!
玉裳沉默了,子岸拍拍她的肩,滿懷笑意地對著門外說︰「來人,把玉裳送去流雲閣。」
玉裳跟在領路侍女後面,一路處于丟魂狀態。到了流雲閣她才緩過神來,又大吃一驚,趕緊拉住侍女問︰
「你沒帶錯路吧,我是說,你不會一不小心把我帶出府了吧?」
「玉裳小姐是在質疑奴婢的經驗嗎?月支王府獨在靈山,再怎麼都走不出府的,奴婢可是在這里伺候主公五年了。」侍女看了她一眼︰「比玉裳小姐來這里要早得多了。」
遠離人世生活了十年,玉裳根本沒覺出她話里的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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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又白了她一眼,「你怎麼敢直呼咱們主公的名字?主公自己十分節儉,把所有的錢財都用在招待門客和家臣,可見咱們主公愛才。」
一句一個「咱們主公」,膩歪不膩歪……
玉裳四周看看,這一帶盡是瓊樓玉宇,有許多門客打扮的人或在對酒當歌,或在閑廳對弈,這生活好不舒適自在。
站在流雲閣上,能看見山腳下龐大密集的帝都,能看見相鄰其他王族居住的山。還能看到東邊不遠處華麗宮殿的飛檐,那是子岸的宮殿,不過徒有其表罷了。
親王所居的宅邸都是有統一規格的,建築的大小模樣以及檔次都僅次于皇帝。要不是這宮殿有明確的限定,玉裳實在懷疑以子岸的惜才境界,會不會把屋檐上的瓦片都揭了,再換成錢分發給他養的門客家臣。
以前听人議論,月支王雖然是個瞎子,但善于籠絡人心,極有威信。如今看到這流雲閣的奢華程度,再看看子岸住的房間,玉裳深深覺得那些背叛他的人真不是個東西。
于是玉裳一鼓作氣忠心耿耿地工作到了旬末,才下了山回家休假。
剛下山,就看見司墨的隨從游跡在等她。「玉裳小姐,墨大人找您,說有要緊事。」
「什麼要緊事?他在哪?我馬上去。」
「在宜香樓。」
玉裳鬢角青筋直跳,他在青樓有要緊事……
游跡跟著司墨很多年,太清楚這位小姐的脾氣了。見玉裳不說話,只好主動說︰「我給您帶路。」
到達宜香樓的門口,玉裳就被一群花花鸀鸀的青樓女子團團圍住,她們滿身的胭脂味差點沒把玉裳嗆得窒息。
「這位官人,您長得真俊!」
「官人,上來坐會兒吧!」
「官人——」
「來玩會兒嘛!」
……
游跡一把把玉裳拉出來,面無表情地對那群女人說︰「不好意思各位姑娘,她是女人。」
此言一出,鴉雀無聲。所有的青樓女的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盯著玉裳上上下下瞅了足足有半炷香的時間,然後用扇子掩著半邊臉「小聲」地跟旁邊人議論︰
「呀,她穿成這樣,還真沒看出來。」
「主要是她一點妝都不化,是個女人怎麼可以不化妝呢……」
「不不不,問題不在這,這丫頭雖然臉蛋長的不錯,但是她那麼瘦,前面那麼平,看錯也是正常的……」
「女人來青樓,莫非是要搶我們飯碗?」
「怎麼可能,那種身材,依我看,她八成是個磨鏡,就是只對女人有興趣的……」
說到這兒,所有的青樓女子再次看向玉裳,然後換了另外一種耐人尋味的目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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