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玉裳趁侍女不在,偷偷溜進那座神秘的寶塔。
木質大門嘎吱一聲關上,四處漆黑一片,她提起燈籠照著路,有種闖鬼屋的感覺。
會有財寶呢?還是無敵武功秘籍呢?
借著朦朧的燭光,她發現四處都是像聚寶閣一樣的櫃子,上面既沒有放古董也沒有放珠寶,而是一些很普通的小物件,梳子、發簪、頭飾、耳墜……
怎麼都是女人的東西?
她舀起一個仔細瞧了瞧,實在普通,可為什麼都被鄭重地放在那麼顯眼的位置?
她走上了二樓,和一樓一樣擺滿了一些小東西。她又往上走,一直走到塔頂,才發現了一些不同。
在牆面正中央,掛著一幅女子畫像。畫中紅衣女子坐在水邊,夕陽映著她的笑容,色無雙。
玉裳走近,紫檀木櫃上放著一個用金縷絲線裝訂好的本子。她把燈籠放在櫃上,打開本子,第一頁寫了一行字︰
「今天你弟弟的長孫子出生了,你最愛弟弟了,一定很開心吧。」
這是煙寒寫的?玉裳又翻了一頁,依舊是一行字︰
「今天我把你喜歡的那株花不小心養死了,我知道你會生氣的,但我已經重新移栽了一株給你種上了,所以你可不要再生我氣了吧?你知道我最怕這個了。」
她再往後翻。
「你放心,那個逼死你的王室,我一定會親手毀了它。所以,你不必再害怕了。」
玉裳略略地看了看,基本上每一頁都是這些話,好像煙寒每天都會來寫一句。她嘩啦嘩啦把本子翻到最新的一頁,怔住了。上面寫道︰
「按照你走之前囑咐我的,我已經找到了一個堅強的、不會輕易死掉的女人,她叫蓮玉裳。我會娶她,像普通家庭一樣生活。所以,你就安心的睡吧,別再催我了。再說了,天下有哪個妻子催著自己丈夫找別的女人的?你若是忍不住吃醋了我可不管你啊。
其實我想說的是,你很堅強,比任何人都要堅強。
不多說了,我要走了,會再來看你的。」
玉裳輕輕合上本子放回原位,抬頭望著畫像上的女子,感動地淚眼婆娑。
她抹著一把老淚走出去,剛走了幾步,似乎听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她狐疑地轉身,突然一把被人拉進樹叢。
「什麼人……」玉裳看見那頭光亮的卷毛,頓時驚呼︰
「紫滄?!」
「噓!」紫滄左右看看,確定沒有人後,轉過頭打量了一下玉裳,「呦,這身打扮,教主夫人當的還開心吧?」
玉裳狠狠捶了他一下,「你個紫老鼠別瞎說!你怎麼進來的?這里戒備應該很森嚴才對。」
「……紫老鼠?」
「快說呀!」
他翻了個白眼,「沒有什麼地方我紫滄去不了的。」順便得瑟地梳了下頭發。
「于是,你是來救我的嗎?」玉裳激動地抱住紫滄的手。
「不是。」他干脆地回答。
玉裳把手威脅性地伸向他的頭發,「你,帶我走,現在。」
「急什麼,明天子岸會來的,所以剩下的這段時間,把你的貞操留好。」
玉裳睜大眼楮,「他真的要來?」
「嗯。」紫滄突然看向一邊,「有人來了。」
嗖嗖嗖,三根飛針擦著玉裳的臉過去,紫滄靈活地躲閃,然後消失在夜色里。
那人追了幾步才罷休,回頭急切地問道︰「小姐!你沒受傷吧?!」玉裳一看,竟然是白天的那個侍女。
「我沒事。」玉裳驚訝地打量著這個身材瘦小的侍女,「你會武功?」
「當然,青門教人人都會,就連廚房的那個大嬸都是投毒高手。」
太可怕了吧青門教……
「最近不知道是怎麼了,刺客竟然能闖進這里,前一陣子還有一個刺客只身一人把南宮滅了呢!」
「一個人?這麼厲害?」
「是啊,我們都很苦惱。但那名刺客好像是要救人才去的,他進去舀了解藥就走了,應該是重要的人中了我們的毒。」
中毒?玉裳不知不覺聯想到自己前一段要死要活的經歷,心中泛起一絲異樣的猜想。
玉裳追問︰「你記不記得那大約是幾天前?」
侍女想了想說︰「大概十三四天前吧……」
「那刺客長什麼樣子?」
「據說個子很高,有些瘦,身上有股濃郁的異香。還有一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們都說那刺客是銀發……」
子岸身上總帶著濃郁的清香,就像剛出水的芙蓉,把久藏的香氣一下子綻放出來。
再加上銀發……
「小姐,我們回去吧,是時候睡覺了。」
等到了房門口,玉裳突然想到一個事情。
「等,等等,我回哪睡?」
「還用問嗎?當然是昨天小姐睡的地方呀。」
玉裳看了一眼門板,回頭笑眯眯地,咸豬手往侍女肩上一搭,捏來捏去,侍女一陣毛骨悚然,「哎呀,你看我還沒嫁給煙寒呢,我還是先睡別的房間吧?」
「這……我可做不了主,要不小姐直接去問問教主?」
「我才不要問那個老頭子……」
屋內傳出煙寒毫無感情的聲音︰「進來吧。」
侍女做了個「請」的勢,玉裳愣了愣,推門進去。煙寒正坐在桌邊,似乎正在發呆。褪去了黑色長袍,只剩一件白衫,單薄的衣料貼在身上,年輕的面孔在燭火的映照下,透出一絲淡淡的憂傷。
過了很久一段時間,煙寒依舊茫然地望著虛空的一點,似乎已經習慣這樣的孤寂。
「你去睡吧,我不睡床。」煙寒沒有看她,仍舊盯著未知的地方。
玉裳看了一眼床鋪,竟十分嶄新。她腦海中浮現出那畫中的女子,突然忍不住開口︰「別等了,她不會回來了。」
煙寒的背影有些僵硬,許久,略顯低沉的嗓音響起︰「你進去了?」
「你別生氣,我只是一時好奇,就……」
「無妨。」煙寒只是說了句,便又陷入長久地凝視中。
愛情最絕望之事,莫過于思念一個永不會回來的人。無論你有多肝腸寸斷,那人都不會回來了。
思念最痛。
玉裳眨眨眼楮,拉過被子躺下,腦海中全是子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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