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被動的局面
我雙手托著脖子,一邊慢慢地揉著,一邊在心里胡思亂想。想了一陣兒,我又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移動了趙書忠的身上,企圖補救剛才的錯誤,從他的衣著來分析一下他的性格。
很奇怪,他的衣著只是一件很普通的灰色中山裝。可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分析出他的絲毫,那些平常的經驗在現在看來,仿佛完全失去了效用。
哎!還是自己的水平不夠!他在這個時候出現,顯然是為趙永新而來的。有這麼一位**oss的存在,我已經從剛才的絕對優勢瞬間淪落成相對弱小的一方了。好在我的手中握著一些真憑實據,為我扳回了幾成劣勢。
我暗嘆一口氣,不再理會這些,開始閉目養神,極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以應付接下來可能出現的局面。這個時候,我絕對不能慌!
耳邊傳來了一陣笑聲,談話聲。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所處的環境,我一定會以為來到了鬧市街頭。我雖然緊閉著雙眼,但眼皮還是開始微微地跳動起來,同時,心里也苦笑不止。
我之所以會閉上眼楮,一方面是為了讓自己的心情平復,另一方面,則是為了逃避趙書忠給我的壓力。
從職業技能來看,每一個催眠師都是有著「強迫癥」的人。這和一般意義上的理解是不一樣的,專指催眠師在治療過程中的個人習慣和秉性。這種習性會不自覺地融入催眠師的日常生活,一旦被外力介入,就會感到不適,甚至無從下手。
這是一種職業習慣後遺癥。因為催眠師在進行催眠過程中,都會有一套自己的方法和程序,因人而異,如果其中一個環節和自己的設想不吻合,就會在潛意識中對此產生懷疑的心態,從而導致焦躁和不安的情緒。
當然,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是有這種潛意識的。
我現在的心情就處于這種狀態下。在趙書忠沒來之前,我所說的話,做的事,全部是按照自己的預定軌道在進行,可由于他的突然出現,打亂了我的節奏,再加上我們對視時的暗中較量,這一切都讓我的心開始變得紊亂起來。
暗中吸了一口氣,我睜開眼楮,看著主席台方向談笑風生的趙書忠,有些不太禮貌地大聲說道︰「各位委員,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吧?!」
趙書忠正背著我,聞言轉過了身子,又看了我一眼,突然毫無征兆地斥責道︰「年輕人,別這麼狂!難道你師父沒有教過你要尊師重道?嗯?」
哼!這算是給我的正式的下馬威嗎?我暗中鄙夷了一下,心里也開始有些冒火,牛脾氣又上來了,嘴里說的話就略帶了些諷刺的意味︰「師父可沒告訴我可以隨意打斷別人正在進行的事情!您說呢?」
「你放屁!」我的耳邊傳來了趙永新氣急敗壞的聲音。
我轉頭朝他看了一眼,略帶諷刺地笑著,一句話也不說,雙手有節奏地拍打起來。
他看到我的動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東西,滿臉的憤怒,身子也向前傾斜,並微微地抖動著,雙手也緊握著貼在大腿上,我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見他手背上因激動而暴起的青筋。
我不再理他,自顧自地拍著手。
這也是一種心理暗示。
在這種情形下,最能反映出一個人的陰暗面。看似我什麼都沒有做,只是拍手,但實際上,我已經給他了一個隱蔽的指向性信息。當然,無論他在想什麼,我都可以不露聲色地留有余地。
這種拍手不語的含義,在此刻只表達著一種意思,那就是對趙永新的嘲笑和諷刺。我是刻意做出樣子來,而他也一定知道我的意思,但卻不能有所動靜,只能吞下這個啞巴虧。當然,我是故意要營造出這種效果的。
一切都是他自己想的,對吧?
打個比方,就和兩個人對罵,一個說「豬狗不如」,另一個問「你罵誰」,前一個就說「誰搭茬我就罵誰」是同樣的道理。
我清晰地看到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種鐵青的顏色,便又火上澆油,停止了拍手,雙手環抱,然後看了他一眼,裝作不在意地搖了搖頭,嘆著氣。
「你,你……」他的表情看起來讓我覺得很爽快。
我雙手一攤,聳聳肩,撇著嘴。
「閉嘴!」一個明顯能听出是有些惱怒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和趙永新同時朝傳來聲音的地方望去。是趙書忠。
「爸!」趙永新又是大叫了一聲,企圖解釋道︰「我——」
我看到趙書忠擺了擺手,打斷了自己兒子的話。
「小子,你剛才說我打斷了正在進行的事情?」趙書忠的聲音听起來很奇怪,讓我的心里產生了很不舒服的感覺,那種感覺,有些像被人逼著生吞了一只蒼蠅一樣。
我知道,我的心神已經被他擾亂了。我听師父說過,兩個催眠師相對時,這種心神不定的狀態實為大忌,也更容易被對方趁虛而入。
為了排除我的不安,更為了表達我的不滿,我瞪大了眼楮看著他。
很奇怪。在我看向他的時候,卻發現他的眼光並沒有完全朝著我,其中的一部分目光越過我的肩膀,聚焦在我的身後。我順著他的目光軌跡看去,發現他居然在盯著田鵬飛。
我有些奇怪,急忙又穩了一下心神,沒有開口搭話。
「那你準備要做什麼呢?」他的聲音還是很怪,不像是從喉嚨里發出來的,反而像是從腦袋後面傳了出來,直接傳進了我的心里,而不是由我的耳朵接收,再反映給大腦。
我的心剛剛勉強穩定下來,又開始莫名地慌亂起來。
「你管不著!」我煩躁地答了一句,看著他。我突然發覺他的眼楮瞳孔里似乎有些不同,像是刀刃的泛光般又寒又冷,直直地盯著我的身後。
「告訴我,你準備做什麼呢?」
我突然打了個冷顫,被他「告訴我」三個字激起了無限的警覺。
作為一個催眠師,在對病人進行催眠治療的過程中,「告訴我」幾乎是催眠引導過程的必用語句。在這樣一個環境下,他的話里帶著這些明顯具有暗示性質的語句,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
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為了消除這種不安,我開始輕輕晃動著頭,眼神也四處前後左右地胡亂打量著,企圖以轉移精神注意力的方式來使自己放輕松。
當我的眼光再次掃到田鵬飛身上時,我發現他的眼楮正一動不動地盯著趙書忠,臉上的表情也有些迷茫。那種神情,和一個人進入催眠狀態的表面特征非常相似。
我怔了一下,腦海里如電閃雷鳴般劃過一道亮光。他現在無端端地出現這樣的表情,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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