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同門
小胡子的眼神跟我剛才的一樣，盯著門口的方向，目光中充滿了留戀和不舍。也許門口、我、主席台的位置處于三點一線吧，當我轉身望向他的時候，他可以清晰地感覺到。
這時，他也收回了看向門口的目光，瞥了我一眼，便不再搭理我。從他的言行舉止上，我完全看不到同門師兄弟那種該有的熱情，反而從他剛才瞥我的眼神中讀出了淡淡的冷漠。
看到這些，我才突然想起，在我第一次接受聆訊之前的準備階段，我就把有關自己的所有資料都整理在檔案袋中，遞呈給委員會主席團審閱。當時，也是這個小胡子在負責。這樣說來，他在那個時候就應該知道我們的關系了？
我的心突然有些涼颼颼的。
隨著師父和趙書忠的離去，會議室里的秩序也恢復了正常。主席台上的各人也都慢慢平復了各式各樣的心情，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面去。
「林月梧，現在繼續聆訊。」小胡子整了整衣領，低頭翻著資料，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問道︰「你還有什麼補充的沒有？」
「沒有。」我看著這個低頭不看我的「師兄」，也不知道心中究竟是什麼感覺。在我的心里，此時還在回蕩著師父的那句「按規矩處理」的話。
他會如何「按規矩」，我很想知道！
「好。那現在進入暫時休息階段，待主席台商議結果後再行宣判結果！」小胡子合起手中的資料，頭也不回地從主席台旁邊的小梯子里下來，徑直走進了離主席台右邊位置約三米的休息室里。
在小胡子率先走進休息室後，主席台上其他的委員也都悉悉索索地走了進去。
整個會議室就剩下我和趙永新兩個人。
也許是他老爸被我師父帶走讓他顯得沒有底氣了，還是其他什麼原因，現在的他，也沒有像最開始那樣囂張，只是安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我也沒有心情再和他斗氣，也懶得搭理他，徑自靠在自己的座位上閉目養神。
我們兩個人就這樣各自想著心事。
大約二十分鐘後，休息室的門開了，所有的人又依次回到了主席台上。待一切都安靜下來後，小胡子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後點點頭，舉起了手中的紙張。
那是從休息室帶出來的，有關所有處理結果的紙張。
「林月梧，見習催眠師，2005年2月7日在北京海澱區xx大廈二樓xx診所任職。在2005年6月，其醫治病患田鵬飛過程中，因自身不慎，給病患造成損傷。根據調查委員會公訴，經主席台商討，現將處理結果公布如下！」
心像是猛地被揪了一下。我急忙屏住了呼吸，豎起耳朵。
小胡子的聲音很緩慢，但我卻感覺到，一股肅穆的氛圍，已經隨著他的聲音，悄然地在會議室里聚集著。
「林月梧，口頭警告一次，沒收職業資格證一周，並處罰金500元，延長見習催眠師轉正期三個月。」小胡子念完，抬頭看著我，問道︰「你有什麼意見？」
「我沒有意見。謝謝！」這個處理結果不算嚴重，我完全能夠接受。再說，有關田鵬飛的事情，的確是我有錯在先，處罰我是應該的。就這個結果看，還是比較公正的。
「既然你沒有什麼意見，那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小胡子點點頭，繼續說道︰「我宣布，有關趙永新申請調查林月梧催眠師醫療事故一案，現在正式結案！審理結果為最終結果！一切處理結果立即生效！」
說完這幾句話，小胡子停頓了有個四五秒，然後看了我一眼。
我能清晰地看出，在他看我的眼神里飽含了一層深意，但我卻不太不明白，那究竟是什麼樣的深意。
隨即，我突然聯想到，他的這一舉動是在宣布過我的處理結果後才出現的，頓時心里一動。
難道這里面有貓膩？難道有關我的處理決定，並不是如此簡單的？是不是他曾經為我做了些什麼，而他目光里的含義是要讓我記得嗎？他在提醒什麼呢？
我的思緒有些飄得遠。
「有關林月梧訴趙永新企圖陷害及傷害人命一案，經主席台討論後，現決定如下！」小胡子的話把我從胡思亂想中拉了出來。
我急忙定氣凝神，等著關于趙永新的決定。這才是這次聆訊的重點。
「由于案件疑點頗多，主席台內部爭議較大，故擇日再另行宣布審議結果！」小胡子的語速突然加快了節奏︰「本次聆訊到此結束！」
「等一下！」我強忍住自己突如其來的氣悶，惡狠狠地瞪著小胡子，聲音里充滿了不甘和憤怒，一字一頓地問他道︰「為、什、麼？！」
小胡子又右手食指模了模鼻尖兒，起身收拾著自己面前的資料，沒有理我。
「我說！」我一腳踹向了主席台邊上的裝飾用的花盆，叫道︰「為什麼！？」
「啪∼」花盆應聲而碎。
听到聲音，小胡子停止了手上的舉動，看著我，慢慢地說道︰「我說過了，疑點頗多，爭議較大！」
我氣急反笑，手指頭哆哆嗦嗦地指著他，張嘴罵道︰「疑點？爭議？哈哈哈！放屁！」
小胡子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頭，聲音也高了起來，對我道︰「林月梧！這是主席團的意見，不要再無理取鬧了！」
我居然成了無理取鬧？就這個結果，我能不鬧嗎？
這時的我，也終于明白了小胡子之前那看我的眼神兒里蘊含的意義。他根本就是針對我！
我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我知道，隨著剛才的審理結果的定性，我已經沒有能力再去否定些什麼。我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如何去補救。
深深攥緊了拳頭，我用盡量平靜的語氣道︰「好！我不鬧。那我請問，有關趙永新的審理結果，需要什麼時候才能宣布？」
「擇日！」小胡子冷冷地 出兩個字，轉身就走。
我急忙攔住他，道︰「我有個要求！」
「什麼？」小胡子沒有理會我，而是頭也不回地走著說著。
「宣布結果前，我要得到具體的時間和地點，我要求宣布時我必須在現場！」
「當然，你是當事人，宣布時必須會通知你的！」小胡子越走越快，幾乎就快走出大樓了。
他心里有愧，不敢面對我嗎？
「另外，我還有一個要求！」我不緊不慢地跟著他，深吸一口氣，道︰「我需要趙書忠和師父二人在現場！」
小胡子的步伐突然停住了。他站在原地兩三秒，終于轉身看著我。
「趙書忠應該會在，畢竟是他的兒子。」他的眼神有些奇怪︰「至于師父，我不能保證他會來。」
也許是我剛才的話提到了師父，他的語氣緩了下來。
「這個你不用管，我會去求師父！」我有些急躁地說道︰「我只要求你答應這件事！其余的不用你管！」
小胡子又盯了我幾眼，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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