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六月底,天氣漸漸涼爽了下來,烏那希的身體也終于是養得差不多,出了月子可以下了床了。
御花園里,難得今日日頭不算大,涼爽舒適又不是太冷,烏那希頭一次抱著在坤寧宮里悶了快有兩個月的孩子出了來到御花園里曬太陽。
兩個月的時間,因為喂養得好,小阿哥就已經長開了不少,小臉也不像才生下來時皺巴巴的一團,這會兒就已經是又白又女敕,小眼圓溜溜的,醒來的時候總是好奇地轉來轉去四處瞧,只要烏那希一逗弄,定是會眉開眼笑,嘴里發著意味不明的「噠噠」聲,腳丫子也會踢上來四肢並用,勾她的手胳膊。
小阿哥是個活潑好動精力旺盛的,在這宮里大多數孩子都病懨懨的情況之下,實在是一件好事。
涼亭里,烏那希抱著保成捏著他的一只手輕輕搖晃,烏雲珠蹲在他們面前,沖著保成一會兒擠眉一會兒眨眼一會兒撅嘴巴的逗弄他,保成好奇地睜著大眼楮,看著她,很給面子地時不時地咧嘴笑一笑,烏雲珠伸手指去戳他的臉,他便笑得更樂,嘴角哈喇子都流了下來。
「姐姐,保成好好玩烏雲珠抬頭看烏那希,說著笑眯眯地又捏了捏保成的小鼻子。
烏那希失笑,果然她這個妹子也還是小孩子心性,便也就隨她去了,輕捏著保成小手的那只手撥了撥他戴在手上的金鐲子上的鈴鐺,一時又有些感慨。
這個金鐲子是保成滿月那日太皇太後當眾親自戴到保成手上去的,說是順治爺和康熙小時候都帶過的東西,當時烏那希當真是受寵若驚連連謝恩,其他人更是只有艷羨的份了。
其實雖然太皇太後對她之前的行徑略有不滿,不過看在她再生下嫡子的份上便也沒有說她什麼,但出手就送這樣的東西,而且還特地強調是兩任皇帝戴過的意有所指就有些讓烏那希十足意外了,當初承祜出生,都沒有給他這個,這回保成才滿月,就戴到了他的手上去……想到保成就是未來的皇太子,烏那希稍稍心安了一些,也許,大概這就是太皇太後的意思吧。
正胡思亂想間,有太監來稟報,說是皇太後那里有一些宮務的事情要問她,傳她現下過去一趟,烏那希不敢耽擱,吩咐李氏和伺候保成的凌嬤嬤一起先把他送回坤寧宮去,這就起身去了慈仁宮。
見烏雲珠還在逗弄被凌嬤嬤抱到手里去的保成,李氏無奈提醒她︰「格格,天晚了,該回去了
「好嘛,那回去就是了烏雲珠說著又沖保成做了個鬼臉,換回的依舊是他的「噠噠」叫喚聲。
幾人轉過游廊,好巧不巧,就在另一側的涼亭里踫上了幾個同樣在那里曬太陽的宮妃。
都是今年才入宮的幾個,郭絡羅氏、萬琉哈氏、戴佳氏、赫舍里氏,當然了,這個赫舍里氏跟烏那希只是同姓,沒有半點關系就是了。
雖然這些人還都沒名分,但畢竟都是康熙的女人,所以烏雲珠還是很規矩地按著學的宮中禮數給她們問了安,幾人知道這是皇後的親妹妹,對她也很客氣,還問了她要不要用糕點。
烏雲珠笑著謝絕了,沖李氏努了努嘴,一行人便告辭走了。
人走遠了之後,幾個宮妃才議論了起來︰「這小格格也有快八歲大了吧,再過個兩年就是大姑娘了,這麼一直養在宮里的,難不成也是皇上想收了……」
說到最後聲音便就小了下去,已經有人輕笑了起來︰「也許吧,指不定原本他們家將小格格也送進宮里來就是有這個意思……」
話沒說完,原已經走遠了的烏雲珠不知何時又折返了回來,就這麼突然出現在了她們幾個面前,瞪著眼楮看著她們。
一眾人一時都有些尷尬,各自別開了眼楮、打扇子、喝茶,吃點心以做掩飾。
烏雲珠蹲下了身,往她們坐的桌子下頭拱,幾人驚得有些花容失色,正要喊人,烏雲珠又拍拍手站了起身來,手里拿著方帕子,沖她們笑了笑︰「東西掉了,我來撿東西的
于是幾人越發尷尬了起來,烏雲珠眼珠子轉了轉,沖桌子上擺著的茶點點了點下巴︰「幾位姐姐方才不是說請我吃茶點的嗎?我現在餓了,可以吃嗎?」
「自然可以,小格格你坐吧
坐的離她最近的戴佳氏已經斂了臉上的失態之色,笑著示意她坐,抱著保成的凌嬤嬤也在一旁坐了下去,幾個宮妃轉移了注意力,紛紛逗弄起了小保成。
烏雲珠咬著糕點漫不經心地吃著,見她們一個個拍手輕呼著都想喚起保成的注意力,保成那小屁孩倒也很給面子,眼珠子轉過來轉過去,嘴里噠噠有聲,雙手雙腳都在亂蹬,于是烏雲珠又笑了,問起她們︰「方才我來的時候,听幾位姐姐們在說什麼很有趣的事情,能說給我听嗎?」
幾人臉上的笑容同時滯住,都對這揪著她們不放咄咄逼人的小格格心有不滿,當然是她們嘴碎在先,又懾于烏那希,不敢說她什麼而已。
見烏雲珠睜大了眼楮一副好奇狀看著她們,當下便就紛紛打起了哈哈︰「都是听人說的一些宮外的趣事,格格你不會感興趣的
「你們不說怎麼就知道我不會感興趣……」烏雲珠嘀咕著,撇了撇嘴,到底是算了。
戴佳氏見保成吧唧著嘴,嘴角已經滲出了口水,手里的帕子就伸了過去,想幫他給擦了,下一刻,原本還很高興一直在笑的小保成嘴一扁,眼淚花子蓄上眼眶,當下就放聲嚎啕了起來。
戴佳氏有些慌了,趕緊伸手去撫他的臉︰「七阿哥這是怎麼了……」
哪知道她手一踫到保成,對方哭得卻更厲害了,烏雲珠拍開她的手,不客氣道︰「姐姐不要亂模,保成被你弄疼了,你不要欺負保成
戴佳氏一听她說自己欺負保成,臉色當下變了,解釋道︰「我只是想幫七阿哥擦下嘴而已,我沒有……」
「保成就是被你給弄哭的,就是你在欺負保成
她話說完,李氏和凌嬤嬤兩個也沒了好氣,抱起保成,也不理了這幾個,帶著烏雲珠徑直走了。
然後保成就這麼一路嚎啕著從御花園一直哭回了坤寧宮去,誰人哄都不听,好一副可憐兮兮的小模樣。
人還沒到先一步從慈仁宮回來的烏那希就听了人來稟報,說是自己兒子被人給欺負哭了,當下急了,親自迎到了坤寧宮外頭去,心疼地把兒子抱回手里。
進了她的懷里,方才還淚眼汪汪的小阿哥當下就听了哭泣,扁了扁嘴抓住了烏那希的一根手指,又是「噠噠」兩聲,安靜了。
「……」
烏那希哭笑不得,抱著兒子進了里頭去。
等到在椅子里坐定,烏那希塞了個玩具進保成手里,見他玩得挺高興,終于是放下了心來,問起了幾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烏雲珠搶先說道︰「是那個戴佳格格欺負保成,戴著那麼長的指甲套子還去模保成的臉,保成一準是被她給弄疼了
烏那希听得有些意外,問李氏︰「當真是這樣?」
李氏便把方才發生的事情都與她說了一遍,也沒好氣道︰「其實是那些人嘴碎,格格她看不過眼才找她們的麻煩,尤其是那戴佳格格,就她說得最歡
所以烏雲珠其實是故意借機找戴佳氏的茬。
烏那希听明白事情原委,把烏雲珠叫到身邊來坐下,手指就敲上了她的腦袋︰「你也太胡鬧了
「我又沒說錯,本來就是她一踫保成,保成就哭了烏雲珠說著注意力又轉到了保成身上去,逗弄起了他,而方才還哭了鼻子的小阿哥不兩下便又眉開眼笑了起來。
李氏道︰「主子娘娘,其實關于這事,奴才之前就听到有人私下里議論過……」
「本宮知道了烏那希打斷了她的話,看一眼趴在自己身邊跟保成玩得不亦樂乎的烏雲珠,又問道︰「當時那幾個人都在說?」
「可不是,」李氏道︰「就只有那郭絡羅格格從頭到尾坐在一邊沒有多過嘴,其他三個都是嘴欠的
宮里人愛傳八卦也不稀奇……烏那希點了點頭︰「也不是什麼大事,說就讓她們說幾句就是了,不用放在心上
當日晚上,康熙來坤寧宮,也順口問起了保成今日是不是被人給欺負了,烏那希心下好笑,小保成這一路哭回來影響力還確實是有夠大的,怕是這會兒整個後宮都在傳那戴佳氏欺負了她兒子了。
「沒有的事……」烏那希道,猶豫了一下,便也還是把李氏跟自己說的下午在御花園里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跟康熙說了。
康熙听著臉上就露出了不悅之色,烏那希道︰「皇上也用不著怪罪她們,宮里最近是有不少這樣的風言風語,其實我想著,烏雲珠她也大了,都進宮陪了我兩年多了,額涅也一直很想她,我現在要照顧保成也分不出那麼多精力來,不如還是把她送出宮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