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項技能是女人生來就具備的,頭一件就是作為母親的天性,柔軟而慈愛的母性光輝深深的籠罩著每一位女性同胞;而另一件就是……說媒……
張老師是高二語文組的組長,平時為人幽默熱情,教學工作也做得很好,在學校里很有人緣。休思是新來的老師,和前輩們都只打了個臉熟,平時見到張老師也就是點點頭打打招呼笑一笑就過了。所以,這天中午,張老師忽然就來了休思的辦公室,她很是納悶。
「小尚老師在學校還習不習慣?最近你們班學語文的勁頭還挺足的,听說是你請夏喬做了個學習報告?」張老師笑呵呵的坐下。
「嗯,她介紹了一下學習經驗,還挺有效休思笑著回答。
「那可不容易,小尚老師年輕,和夏喬那孩子也有共同話題吧?讓我們請夏喬說話可是絕對不可能的張老師東扯西扯的說了一陣,忽然調轉話題,關切的問︰「小尚老師現在是一個人住在外面還是和家里人一起住?」
休思愣了一下,轉頭去看陳怡安,陳怡安原本和她們一起聊著的,現在卻低著頭看雜志,感覺休思看她,就抬起頭對她抿著嘴甜甜一笑,又繼續低頭。休思覺得怪怪的,在張老師異常熱情的目光下回答︰「我現在一個人住
張老師有些失望的唉了一聲,隨即說道︰「哦,也是,小尚老師又年輕又漂亮,應該是有男朋友了吧好多年輕人因為和父母住談戀愛不方便都會搬出來獨住,這個她听說過。
休思這下知道張老師是來做什麼的了,她微覺窘迫,正想含含糊糊的糊弄過去,陳怡安忽然笑眯眯的插話進來︰「張老師,尚老師單身呢
「哦!」張老師瞬間精神大振,從口袋里寶貝似的拿出一張照片,親昵的拉著休思的手就說了起來︰「我告訴你……巴拉巴拉巴拉……這小伙子真是……巴拉巴拉巴拉……小尚老師你正好……巴拉巴拉巴拉……」
休思給她一套一套的說的一陣頭昏腦脹,那小伙子在張老師的嘴里簡直是好的天上有地上無人間難得幾回見了,她無奈的笑了笑,說︰「那成,張老師您介紹吧她也有二十三了,已經離開校園參加工作,再沒幾年也可以考慮個人的事了,要是好,先處著也是必要的。
張老師得了話,心滿意足的走了,留下陳怡安訕訕的笑了兩聲,自我辯解說︰「張老師人很好的,她手里的‘青年才俊’有幾個是真的很有質量,反正你也單著,先看看嘛,瞧不上就別搭理就是了,大家文化人,也不會死纏爛打的
她的確是出于好心的,休思當然不會怪她,不過看她那麼熟悉的樣子,休思好奇的問︰「是不是,你們二位就是張老師介紹的?」
陳怡安嬌羞的媚眼一翻,拿起桌上的幾張數學卷子往休思那邊一砸,紅彤彤的臉像個紅隻果,嗔怪的罵道︰「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休思這就明白了,抿唇笑而不語,眼神卻一個勁兒調侃的往陳怡安那里瞟,陳怡安讓她看得不好意思,干脆站起來,到班里巡視數學作業去了。
這種男女見面會有一個通俗易懂的名字叫相親。休思第一次經歷這個,有一種莫名的悵然,這年頭,愛情都被婚姻和殘酷的現實給扼殺了,高速發展的城市里快節奏的都市人享受的愛情也是速食愛情,人人都奔著結婚去,談愛情還不如談房價多少錢一平方來得實在。
她其實,不想這樣。她也期望一份溫馨而浪漫的愛情,能有個人分享她生活中快樂的事情,能分擔她的煩悶和不順心,能在寒冬的街頭把她冰冷的手攏進懷里,能在酷暑的夏天一起咬著一根冰棍,追趕著玩兒。
晚自習,陳老師從教室回來,見休思正出神發呆,以為她是緊張,就寬解說︰「就是見一見啊,沒事的,」她覺得自己這事情上屬于過來人,就開始給休思提醒注意的點了,比如說那天該穿什麼類型的衣服,最好亮色一點,好認,再比如遇到什麼樣的該怎麼說話,雖然是張老師介紹的,但畢竟是陌生人,要保護好自己的私人信息。
然後這一說慢慢的就開始偏題了。
「所以,你們是屬于一見鐘情的?」休思饒有興味的看著陳怡安,陳怡安扭扭捏捏了一會兒也就沒什麼不好意思了,慢慢的回憶慢慢的說︰「算是吧,反正那會兒,我看到他,就覺得應該就是這位了。他身上有種很清新的感覺,男人嘛,就是要干干淨淨清清爽爽的,看起來就舒服
休思點點頭,表示贊同。
「然後呢?」
「然後他就跟我要電話號碼了,我們交換了號碼,又見了幾次面,覺得挺合適的陳怡安簡短地說,就是這麼點事,幾乎和所有相親的一個模式,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哦休思點點頭,笑了起來︰「到時候結婚了可得給我發喜糖哦听著她的語氣,應該是已經定下了。
陳怡安快要二十八歲了,有一份很體面的工作,長得小小巧巧,清秀可人,追的男人一直不少,那位能把她牢牢地抓住,應該是很不錯的。休思遠遠的見過一次,是一個高大的男人,穿著干干淨淨的白襯衫,下巴的胡子也刮得干干淨淨,長得很有些英俊。
等兩人說完話,才發現下課好一會兒了。
休思回到家,夏喬已經盤腿坐在家里的椅子上看新聞了,這孩子不喜歡看劇看電影,打開電視往往是看新聞,一般看的都是cctv的,休思很理解,家庭需要。
天氣已經涼了,家里的椅子上都放上了一個厚厚的墊子,坐著又暖又軟,夏喬月兌了鞋子,光著兩只小腳丫,盤腿坐著,听到門開,就往這邊看了一眼,小眼神兒冷酷冷酷的,然後繼續看著電視。
休思放下包,走過去到她邊兒上坐下,兩個人回到家後一起看半個小時的電視已經是既定的習慣了。
過了一會兒,夏喬瞥了她幾眼,問︰「怎麼這麼晚?遇到事了?」
「哦,和陳老師聊了會兒,忘記時間了休思若無其事的答。
夏喬見她沒有說下去的意思,就繼續看電視,又過了一會,她動了體,腿垂下來,光著的腳放在冰涼的地板上。休思看到,就說︰「把鞋子穿上,小心感冒了
夏喬伸伸腿,把鞋子勾過來穿上,不很在意的問︰「你和陳老師聊什麼了?這麼投入,連下班都忘了
「沒什麼啊
隨之,兩人都沉默了下來。夏喬整個人坐得端端正正的,表情很嚴肅,像上個月她親爺爺在電視上出現對著話筒,說︰「黨和國家……」時一個神情。
「夏喬,你說愛情是什麼呢?」休思忽然側過身,看著夏喬問。夏喬听了,愣了一下,心跳一陣不听話的加速,呆呆的看著休思,磕磕絆絆的問︰「怎,怎麼問這個?」
休思在心里嘆了口氣,夏喬再早熟也畢竟是個孩子,這樣的問題,她怎麼會答得出來呢?「沒什麼,我就是,隨便問問
看著她有些失望的收回目光,夏喬的心一個咯 ,她幽深的目光一閃,抿了抿唇,說︰「愛情就是四目相對之時就會心領神會,接下來的一切只是為了追求這一種默契她眼底的黑越發的濃郁起來,水潤的雙眸在休思的臉上看了一會兒,莎士比亞式的詩歌浪漫,她卻以一種很平實很淡然的語氣說︰「遇到這樣的,就無法阻攔了,就算前面是懸崖,也要順從心里的想法,毫不猶豫的沖下去。否則,壓抑著,望眼欲穿,恐怕一輩子都遺憾,都不能好了,這樣的話,還有什麼意思?」
她這段話是看著休思說的,休思又驚訝又詫異,原來還以為一個沒嘗過風雨的小朋友,能知道什麼呢?可她說出來的話卻是那麼的決絕,有一股誓不回頭的堅定。休思的心驀然間提了起來,試探的問︰「那沖下崖以後呢?崖底下不可能都是平順的,岩石嶙峋,枝椏橫出,摔到了扎到了怎麼辦?」
「做什麼事都會有挫折,難道不去做就好了麼?」夏喬反問。
不去做當然不好,會遺憾,會後悔,會在今後的日子里每次想起都如鯁在喉。休思當然知道,只是,這小孩年紀小小的,怎麼會有這樣的感慨?難道是?!
休思模模夏喬的腦袋,語氣中有著溫柔耐心的引導︰「團團,告訴老師,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沒有啊夏喬不復剛才的嚴肅,笑眯眯的看著休思,唇角的小酒窩看起來非常單純美好︰「我書上看來的
原來是紙上談兵,還說的真有這麼一回事一樣。休思無力的白了她一眼,高懸的心卻不知什麼時候放了下來。
「那你覺得呢?」
「我覺得什麼?」
「你覺得愛情是什麼?」夏喬有些臉黑的看著休思,休思嘆了口氣,很憂心的看著她,說︰「小孩子好好學習比較重要,別胡思亂想了,乖她站了起來,在夏喬的腦袋上模了最後一把,忍著笑,先回房間了。
夏喬抑郁的看著她,抬起手,泄憤般的在自己頭上用力撓了兩下,嘟噥了一句︰「狡猾的女人!」轉過頭一動不動的看著電視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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