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前七刻,齋宮鳴太和鐘,初夏的皇家轎輦就起駕至圜丘壇。
此時,圜丘壇東南燔牛犢,西南懸天燈,煙雲縹緲,燭影劇院搖紅,給人以一種非常神秘的感覺。圜丘壇正南台階下東西兩側,陳設著編磬、編鐘、鎛鐘等十六種,六十多件樂器組成的中和韶樂,排列整齊,肅穆壯觀。
祭天儀式要經過九跪十二禮三十六拜,酬神祭天,保佑鳳翔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整套儀式下來,初夏的腿都快要斷了,早知道如此折騰,她就裝病,讓那個想槍鳳翔國王位的宸王來祭拜。
暮羽是這次祭天儀式的禮儀官,站在離她很近的地方主持祭祀大典,這也是第一次初夏可以好好的端詳這個男人。暮羽今日一身暗玄色朝服,烏黑的頭發在頭頂梳著整齊的發髻,套在一個精致的白玉發冠之中,從玉冠兩邊垂下淡綠色絲質冠帶,上衣及得體的長褲恰到好處地突顯出健碩的體格及修長有力的雙腿,冷漠的神情充斥著他那波瀾無痕面容,同樣是英俊的男子,宸王是一種冷冽的蠱惑,他的張揚、他的狂傲及那份流露出的冷硬會讓人一陣戰栗。而暮羽則是那樣的冰冷,那樣的淡漠,那樣冰涼如水一樣的眼楮,還有遠遠的骨子里就透露出來的清冷,卻把他隔絕在塵世之外,半點都不敢讓人靠近。
此刻,他的口中正朗朗誦讀著祭文︰「君生上古,繼天立極,作民主;神功聖德,垂法至今。朕興百神之祀,考君陵墓于此,然相去年歲極遠;觀經典所載,雖切慕于心,奈稟生之愚,時有古今,民俗亦異,仰惟聖神,萬世所法,特遣官奠祀修陵、、、、、、、、」
當他宣讀完祭文的最後一項,初夏長長舒了一口氣,蒼天啊!大地啊!終于結束了,她終于可以站起來了,在祭文讀完之前,她可是一直跪著的。
膝蓋的酥麻,讓她一下沒有站起來,猛地一下踉蹌,一旁的暮羽急忙上去攙扶,同時,極其快速的在她耳邊留下一句話︰「就是今天,準備好!」
說完,立刻恭敬的站在了她的旁邊。
今天!?初夏懵了,準備什麼啊!她現在這個狀態怎麼跑啊?看了看暮羽,給他不停地使眼色,可惜那人跟木頭人一樣,根本不看她。
這也太突然了!初夏一臉急色,想告訴他,時間不行!
可是宸王已經站在了她的旁邊,攙扶著她下了祭壇。
回到攆車上,初夏四處張望,文武百官眾多,早已看不到暮羽的身影,她周身被侍從圍簇,絲毫動不了身。
「怎麼了?」宸王扶她上轎輦,看到她魂不守舍的,問道。
「沒事,有點累!」
回答的極其含糊,眸子也不敢正視他,初夏暗自埋怨這個暮羽,怎麼什麼也不說清楚呢!
「回去早點休息吧!」
看著宸王離開,初夏稍稍松了一口氣,今天嗎?今天就能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十分的平靜跟來的時候一樣,可是初夏的心一直七上八下的吊著,緊張的瞪著四周,她知道會有事情發生,但是不知道會怎樣發生。
街道拐角處,馬匹突然狂亂的嘶鳴起來。
忽然初夏的四周出現了厚厚的濃霧,讓她看不清四周的事物,只能听見外面嘈雜的聲音,好像是侍衛呼喊的聲音,然後是兵器踫撞,廝打的聲音。但是她可以感覺到,車輦是一直在先前行進的,而且速度不慢。她坐在上面,看不到四周的事物,如同一個盲人,隨著轎輦左右的搖晃,她的心也提了起來,強烈的無助感涌上心頭、、、、
突然一雙強有力的手拽住了她的手臂。
眼前一團漆黑的初夏嚇了一跳,低呼︰「誰!」
「暮羽。」
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不知為何,听到這個名字,初夏的心瞬間靜了下來。
「去哪?」
「安全的地方!」
初夏感覺到他將自己拽到了一匹馬上,他隨即也跳到了馬上,然後疾馳而去。
但她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你能看的見嗎?」
初夏好奇的問道!
「可以!」
「咦!為什麼我看不見?」
「你看不見,他們也看不見!」
這算是個什麼解釋,不過好像也解釋了一下。
接著就是一陣死寂,好吧!這個男人是真的不愛說話。
很快,他們就停了下來,初夏覺得他們並沒有走很遠。至少應該沒有出城。
暮羽走進一個後門,他們來到了一個後院,
那里已有一個人在那里等候了。
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看年紀不過二十,頭插蝴蝶釵,一縷青絲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顏色,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扉感營造出一種純肌如花瓣般的嫵媚,只是臉上那厚厚的一層胭脂,讓她的臉白膩了不少,顯得沒有精神。
只見她十分謙恭的低頭對暮羽施了個禮︰「主子!」
「交給你了!」
依然冷冷的吩咐了一句,暮羽轉身就離開了,仿佛初夏只是一個代交的貨物。
初夏在身後剛‘喂’了一句,他就不見了人影。
什麼嗎?這人怎麼這樣,什麼也不對她說。初夏眉宇間騰起了慍色。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女人,她也正在看著自己,眼中滿是驚艷!
「你在看什麼?」
「屬下失禮了,屬下亦瑤!」
初夏模了模自己的臉,說實在話,今天鈴蘭給她裝扮整齊之後,她也被鏡子中的自己嚇呆了,頭戴金冠,腰束金帶,一張驚天容顏,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遺世**的氣勢。而且身上的這件華服也太夸張了,裙幅褶褶輕瀉于地,挽迤三尺有余。
「公子,請隨屬下來!」
亦瑤身子緩緩一傾,示意初夏跟她上樓。
初夏環視了屋子一周,每一個房間都是豪華別致。
「亦瑤這是什麼地方?」
看樣子不像是一般的豪門大院,應該是做生意的地方。
「月華樓!」
「是。干什麼的?」
听到這個名字,初夏隱約知道這里是做什麼營生的了。
「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