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東門外的官道上,一輛馬車緩緩而行,二十名騎士策馬相隨,前後各有十騎。
寬敞地車廂內。
周堅皮笑肉不笑地打量著渾身都不自在,額頭滲汗的王全,心里轉著念頭,此去陳留足有五六百里,得好生將這斯敲打一番,免得到了任上礙手礙腳。
殺人棄尸到是個好機會,問題是殺掉王全,也解決不了問題。
縣尉是命卿,任命誰得由朝廷說了算,決定權不在他手里。
沒有王全,朝廷還會把官職賣出去。
唯一的辦法,就是將王全收拾的服服貼貼,讓他明白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
王全不自在地挪了挪,心里暗暗叫苦,來洛陽買官,竟然踫到了頂頭上官,這可真是始料未及,自己怎麼就這麼倒霉。
更要命的是,此去己吾縣,七八ri路程,都要和縣令同行。
王全只覺得渡ri如年,剛剛拿到任命他為縣尉文書時的興奮早就飛到了九霄雲外。
周堅目光灼灼地打量著王全,忽然開口道︰「鄉有秩不過百石秩俸,一年下來,也就一千多錢,能拿出兩百萬錢買官,王縣尉真是生錢有道啊!想必如何聚財斂財,王縣尉一定頗有心得了,怎麼樣,給本官傳授點經驗如何?」
「這……」
王全抹了下額頭地汗,干笑道︰「借的,都是跟親戚朋友借的
周堅露出個意味深長地笑容,說道︰「借了朋友的兩百萬錢,還有欠下朝廷的兩百二十萬錢,縣尉秩不過四百石,王縣尉打算怎麼還?」
王全冷汗直流,不停地用袖子擦拭,半天答不上話來。
周堅笑眯眯地道︰「怎麼了,車廂里很熱嗎,要不要本官把簾子打開?」
「不,不是……」
王全都有些結巴了,就差沒落荒而逃。
周堅掰著指頭道︰「縣尉官軍卒,小縣三四百人,大縣五六百,甚或七八百人,己吾雖然戶過萬,但軍卒也不會超過八百人,每年撥給縣尉的錢銀該在五十萬左右,糧應該不會超過三千石左右,本官估計的出入大不大?」
王全不明何意,只好如實回答,「出入不大
周堅不解道︰「既然如此,就算你把這些全都貪墨了,也還不上欠朝廷的錢啊,難道你還有其他來錢的路子,本官到要請教一下
「這……」
王全再次大汗淋灕,恨不得一頭撞死。
周堅卻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緊張嘛,本官知道縣尉清政廉潔,不會貪墨公中的錢糧,你說是不是?」
王全心下罵娘,臉上卻不得不擠出一絲笑容,連忙點頭,「大人英明
周堅又笑道︰「這就對了嘛!買官雖然不怎麼好听,但本官買這個縣令,也只是想為百姓多做點實事,絕不會盤剝百姓的一個錢,想必縣尉也是一樣的目的,沒錯吧?」
王全哪敢說不是,連忙點頭應是。
周對道︰「這就好,這就好啊!希望縣尉能言行如一,與本官自勉,赴任後多為百姓做點善事實事,揚善除惡,察誅不法,讓那些貪官濁吏無所遁形
王全听的心都涼了半邊,要是這樣,自己欠朝廷的兩百二十萬錢怎麼還上。
周堅可不理會他心里怎麼想,繼續道︰「己吾的情況你熟悉,現在給本官說說,縣府中都有哪些吏從,為官清正,肯定百姓做實事的有哪些,不奉公守法的又有哪些?」
「這……」
王全怔了下,忙道︰「下官此前一直在鄉亭任職,對縣府的情況不大熟悉
「是嗎?」
周堅皮笑肉不笑地掠了他一眼,斜靠在柔軟的錦被上,沒有再問下去。
王全只覺的心驚肉跳,坐立不安,六神無主。
原本只要縣令也撈,他自然沒什麼好擔心的,大家都是百斤八兩,都為了撈錢,自然沒什麼好說的,你好多好大家好,恭喜發財就是。
可這位年輕的縣令一看就是豪門大戶出來的,明顯不把那幾個錢放在眼里。
要是縣令不貪,且還不允許下面的官吏撈錢,這ri子可就有些難過了。
本來貪墨錢財,只要上官不問,就不會有什麼事。
但如果上官真要收拾你,就算縣尉是朝廷任免的命卿,只要縣令報上去,貪污的罪名坐實了,沒有什麼背景的話,這位子也絕對坐不穩。
王全心焦如焚,一想到欠朝廷的朝廷的那兩百二十萬錢,就一陣心慌。
偷眼打量周堅,卻見周堅已經閉上了眼楮,神游天外去了。
想說什麼,也又不知如何開口,當真是五內俱焚,六神不安。
天黑時,一行二十二人在鞏縣的一家驛館歇息。
周武抽了個空,對周堅說道︰「公子,只有不到十萬錢了
原本從廬江出來的時候,一路過豫州,入司隸,每到一縣,周堅都會打听附近都有哪些不富不仁的富戶,讓周武等隨從干一票無本的買賣,搜刮了不下兩千兩金。
不過在洛陽一番花費,買馬,給張讓送禮,加上買官,已經所剩無幾了。
此番前往陳留任職,用錢的地方肯定不少,周堅又從來不盤剝窮苦百姓,到了任上也不能在自己的轄境內干無本買官,卻是要盡早想辦法。
周堅想了想,道︰「司隸富庶,去打听一下,今晚先干上一票
周武點點頭,自去打听準備。
二十隨從這些年沒少干無本買賣,早就熟手熟腳,更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
好在這個年代的防衛治安遠不像後世那麼嚴密,沒有高科技設備的輔助,對于兵王出身的周堅來說,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入室弄點錢財,實在是小事一樁。
皇宮不敢說,某通的地主大戶,根本就是任他所取。
深夜,丑時末,人們睡的最香的時候。
周武帶了九名隨從,趁夜出了驛館,夜行近百里,洗劫了附近五座土豪莊園。
黎明將至時,一行十人才悄然返回驛館,將所取金銀裝進箱子藏好。
天剛亮,周堅一行二十余人就迅速起程上路。其後出鞏縣,經成皋、過滎陽,每晚必趁夜外出,快到陳留時,兩口箱子又裝的滿滿當當的。
馬車內。
王全正坐臥難安,神思不寧。
周堅取出一個包裹打開,王全偷眼望去,黃燦燦的金光立刻耀花了他的雙眼。
「這……」
王全瞬間瞪大了眼楮,目光中盡是無法掩飾的貪婪。
周堅掠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問,「怎麼樣,想不想要?」
王全下意識地,一個‘想’字差點月兌口而出,好在總算及時回過神來,被周堅那皮笑肉不笑地表情搞的心里沒個安生,只好訕笑了幾聲,拼命移開目光。
這些天下來,每天被周堅磕打,王全實在有點懼怕這個年輕的縣令了。
周堅問道︰「真不想要?這可是五百兩金
王全臉皮狠狠發抽搐了一陣,遲疑道︰「大人要讓下官做什麼?」
「看來你也並不蠢
周堅露出個森然的笑容,直看的王全心驚肉跳時,才道︰「這五百兩金,足夠你還清欠下朝廷的余錢了,甚至還有不少剩余。我只有一個要求,乖乖作你的縣尉,不該干的事情不要干,不該管的不要管,不該問的不要問,這些黃金就是你的了
王全吞了吞口水,卻還存了一絲理智,沒被黃金沖昏了頭腦,小心地問道︰「大人的意思是,要讓下官做個有名無實的縣尉?」
「這都不明白,真是個蠢貨
周堅皺起眉頭,不悅地訴斥了一聲。
王全臉se有些難看,卻不敢頂撞,訕笑幾聲偏過了頭。
周堅道︰「你作你的縣尉,管好份內事就行了,揖盜、捕賊、治安都是你的事,但貪污受賄、盤剝百姓那些不法事就不要干了,不然,哼哼!」
王全聞言松了口氣,忙道︰「下官必定牢記大人囑咐
周堅指了指包裹,「這些黃金是你的了
「謝大人
王全大喜,連忙將包裹抓了過來,死死地攥在了手里。
發覺周堅犀利的目光掃了過來,就不由訕笑一聲,將包裹放在了一邊。
周堅jing告道︰「記住,到了任上好好作官,不該問的絕對不能問,不該想的也絕對不能多想,更不能貪墨府庫錢糧,搜刮民脂民膏,記住了嗎?」
王全連忙保證發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奉公守法,謹遵大人召令
周堅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沉思了一陣,問道︰「己吾縣半年內橫死三任縣令,究竟是怎麼回事,給本官詳細說說
王全忙道︰「回大人,三任縣令都是死于任俠之手
「任俠?」
周堅皺了皺眉頭,來到這個世界快十八年了,任俠當然知道,有點類似于武俠小說中的江湖俠客,自命俠義中人,不將官府放在眼里,經常一怒殺人。
說穿了,就是些亡命之徒。
王全點頭道︰「縣內有一任俠,名曰馮習,以勇武著稱,行俠與鄉亭之中,先後刺殺了三任縣令,官府雖多次通緝,但其與各鄉亭任俠廣有交集,多有為其通風報信者,因此數次捉捕都被其逃月兌,無法揖捕歸案
周堅皺眉道︰「怎麼會連個亡命之徒也奈何不了?」
王全察言觀se,小心地道︰「大人有所不知,這馮習勇猛過人,且是亡命之徒,十來個縣卒,也根本不是此人對手。更有數十任俠為其爪牙,實難拘捕
周堅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區區一個沒听過名字的亡命之徒而已,竟然讓一縣無力拘捕,還被刺死三任縣令,這年代的江湖人士還真不是一般的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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