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萬籟寂靜
一個隱秘的密室的中間有一個寬大的水池,水池里裝滿了冰冷的水,密室是用上等的大理石雕刻而成,完全隔音,密室里漆黑一片,只听得見潺潺的水流聲。愛睍蓴璩風听夜赤果著身體坐在水池中,盡管是盛夏但是夜晚還是有些冷的,泡在冰冷的水里依然感受到徹骨的寒意。
「嗯……啊……」胸口處又一陣劇痛傳來,風听夜彎著身子捂著自己疼痛的胸口,細心裂肺的疼痛頓時傳遍整個身子,好像有人用刀插進胸膛,不停的絞著自己的肉。到了每年這個時候都會發作,發作的天數一年比一年多,疼痛的效果也一年比一年加劇。
曾經多少個日日夜夜他夢想著自己還像以前那樣指點江山、縱馬揚鞭,一把劍上打昏君,下除奸臣。從何時起他只能蝸居在自己的王府里靜看雲卷雲舒,朝政變幻,還要不斷的防備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威脅和刺殺,到了夜晚還要忍受著尋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
多少個日日夜夜他一個人獨立的面對這一切,黑暗中的他不用再戴著溫文爾雅的面具,可以完全的放縱自己,任由心中所壓抑的東西全部釋放出來。黑暗是他最喜歡的環境,黑色是他最喜歡的顏色,在黑暗中他可以隱藏自己,可以面對最真實的自己,他不需要光芒,不需要光明,更不需要別人的同情,一切的一切……
「啊!」風听夜大吼一聲,用力一拍,池中的水向四周迸發,激蕩的水花鋪灑在周圍的大理石上,他的雙眸變得腥紅,迸發著嗜血的眸光,額上的黑色血管瞬間爬滿了整張臉,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地獄的修羅,驚恐萬分。
赫然,他的背上刺出三跟形似三菱錐般的血柱,鮮血淋灕,殷虹萬分。三跟血柱在背上蠕動著,跳躍著,「啊……啊……」刺骨的劇痛不斷的侵蝕著風听夜,他歇斯底里的叫喊著,呼喚著,可沒有任何人回應他,整間封閉的密室里只有他一個人面對著自己全身的痛苦。他的身體仿佛被撕裂了一樣,背上的血柱還在不停的蠕動著,就像暗夜的中誕生的血妖。
良久後,風听夜穩穩的躺在水面上,不斷地喘著粗氣,滿頭豆大的汗水一滴一滴的落下,彰顯著他此刻是多麼的疲憊,剛才是多麼痛苦。背上的血柱已經消失,但是臉上的黑色血管依然在不停的蠕動,但是漸漸有衰退之象。過了一會兒,他在水中往上用力一跳,砰!一聲巨響,池中的水蹦出許多水花拍打周邊的大理石。他穩穩的落在水池邊,眸子已經由猩紅變成了黑色,臉上的血管已經逐漸恢復成原樣,剛剛經過了一番力戰,體力有些透支,身子有些搖搖晃晃。
咚!雖然極力支撐,風听夜還是倒在了地上。
「王爺!王爺!」風總管听到密室里的巨響,知道儀式已經做完,趕緊走過來,沒想到就看了倒地的風听夜。風總管急忙跑到風听夜身邊蹲子,把風听夜的衣服搭在他身上,以免他著涼。
「王爺……王爺你醒醒,王爺醒醒啊!」風總管輕輕搖晃著風听夜,希望能喚醒他。風總管在風懿軒在世時就已經是風王府的管家,他是風王府的家生子,世世代代效忠風王府,在風听夜兒時就看著他長大,從風听夜少年時期的炙熱如火,到後來的沉靜如水,再到現在的隱忍月復黑,一路走來風听夜所經歷的痛,所經歷的苦,全部都看在眼里。心里充滿了對他的心疼,看到他這樣真是心如刀割,真恨不得代替他承受痛苦。
「嗯……」風听夜緩緩的睜開了眼楮。風總管大喜,叫道︰「王爺你醒了,太好了,老奴扶您起來,侍候王爺更衣吧。」
「風總管……」風听夜輕聲叫道,語氣中蘊含著疲憊。
風總管看著風听夜熱淚盈眶,雖然他這樣一大把年紀流淚很丟臉,但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看著這樣的風听夜怎能不感慨,不心動?「王爺,老奴先扶您起來。」風總管輕輕的扶起風听夜坐在了地上。
「現在什麼時辰了?」風听夜輕聲問。
「現在已是五更天(寅時)了,再過半個時辰天就亮了。」風總管輕聲道。
風听夜說︰「好,扶我回房吧。」
「是」
翌日巳時剛到,玄海月就去找風听夜吃早膳,剛剛走到門口就踫見了守在門口的阿廣。阿廣看見玄海月,連忙作揖道︰「給王妃請安。」
玄海月點頭,看著緊閉的房門笑著說︰「本宮來找王爺用早膳。」
阿廣遲疑了一下,行禮道︰「回稟王妃,王爺還在熟睡,請王妃先用膳吧。」
「王爺還沒起?現在已經巳時王爺應該起床了。」玄海月蹙眉問道。
「這……」阿廣欲言又止,想了一下,「回稟王妃,最近王爺在進行儀式,身子比較疲乏,所以起得晚。昨晚王爺儀式進行完儀式後特地交代屬下如果明天王妃來找他,就請王妃先回房等一會兒。」
玄海月看阿廣面不改色的說出這些話,在加上這幾日風听夜的臉色蒼白,食不知味,也知道必定是他的病情所致,也不再勉強,況且她自己也有許多事情要做。「好吧,如果王爺醒了跟他說一下本宮來找過他。」
「屬下遵命。」阿廣再次回禮道。等到玄海月走遠後,阿廣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眼神中閃過一絲擔憂。
關于風听夜的問題,玄海月暫時沒有想太多,因為她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前幾天接到了清風齋的來信,知曉韓宇五月份已經帶著訓練兩年的鴻雁秘密來到京城。因為那個時候玄海月剛剛進王府,要打理風王府的賬冊以及各種人情往來所以沒有時間去接見,但她特地安排青木和蒼木去接應韓宇他們,今天難得有機會就帶著碧葉綠葉出了風王府。
玄海月的身份注定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所以她也不能免俗的學起了喬裝打扮,好在她兒時就有自己喬裝易容跑出玄心宮去玩的前科,在這些方面她可是有非常豐富的經驗,所以她的易容術相當過關。當然不是做什麼人皮面具,就算做她也會,但是她覺得沒有必要,只是將自己的膚色、眉毛等等略作修改,還有處理好注入耳洞之類的細節問題,一個膚色略有暗淡的清俊少年就這樣出爐了!
再者,因為玄海月從小就練武,身上散發著尋常的大家閨秀沒有的英武氣質,穿著女裝還不覺得,現在換上男裝,再加上玄海月完美的喬裝和逼真的動作,不仔細辨認還真的很難將她看出來。于是在碧葉綠葉驚訝的神色中,玄海月滿意的將兩人留在珍玉台學習算賬,搖著隨手模來的一把折扇大搖大擺的出門了。
跟著玄海月的兩名暗衛在暗地里悄悄為自家王爺捏了把汗。王爺到底娶了個什麼王妃啊?如果不是他們一瞬也不敢梢離的盯著王妃進去的房間,又看到那個清俊少年從里面走出來,為了小心謹慎才現身進去看了一眼,他們差一點就把王妃跟丟了啊。他們可是風王府最資深的暗衛,要是把王妃弄丟了他們哪還有臉呆在暗衛里面,直接回爐操練吧,可是……看著前面悠然漫步的翩翩公子。
阿三,你說他像女人嗎?
完全不像啊,小四。
自從可以光明正大的習武之後,玄海月覺得自己似乎越來越不喜歡養尊處優的王妃生活。想到自己在天鳳山時那是多麼的自由,想干嘛就干嘛。自從來到京城就必須裝的端莊穩重,有大家閨秀的矜持和風度,可是……她雖然不是特別活潑好動的那種,但是她還是喜歡自由自在不受約束的生活。
「阿三,王妃到底要去哪里啊?」暗地里默默跟著的暗衛四低聲問道。
「我怎麼會知道?王妃好像要出城。」暗衛三回答道。
「要是王妃走遠了該怎麼辦?要不我繼續跟著,你回去稟告王爺。」暗衛四提議道。
「算了吧,還是跟緊王妃,要是跟丟了該怎麼辦?」暗衛三說。雖然他們沒有跟王妃正式交手過,但是憑王妃玄心宮主的身份身手絕對不低。
「這個……已經跟丟了!」暗衛四叫了聲糟,剛剛出了城,怎麼王妃就不見了?難道是他們剛才說話太投入了?!
「廢什麼話?還不快找!」兩名暗衛四下查看王妃的下落。雖然剛才他們沒走的太近但也沒離得太遠,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王妃不可能走的太遠。
玄海月悠閑的坐在樹上看著地下嘰嘰咕咕的兩名暗衛,覺得他們隱藏行蹤的能力不錯,還是不夠老練,而且性格還有點月兌線。「我說……你們兩個從來都不網上看嗎?」兩個路過的暗衛囧的看著倚坐在樹上的清俊少年。
那是因為風王府從來沒有出現過會爬樹的王妃,還有我們在樹下轉了半天連一絲呼吸都沒有听到啊……「王……王妃……」兩名暗衛默默垂淚,心里已經決定今天回去就到統領那里報道,他們不配做暗衛,要重新訓練自己。
玄海月輕巧的從樹下跳下來,落到他們面前,看著發窘的二人笑道︰「辛苦你們了。」
「屬下不敢。」
「你們放心我不會走遠,頂多只到郊外逛一圈就回去了。」玄海月含笑看著兩名一臉緊張的暗衛說道。
暗三悄悄的松了口氣,小心的問道︰「那……王妃你出城做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想看看你們能跟我多久?」玄海月微笑道,「你們總的來說還不錯,只是……要是能把你們的眼神管管就更好了。剛出了珍玉台還不到一里路你們的眼神想讓我假裝不知都不行了。」
「多謝王妃教誨。」還不到一里路就被發現了,這不算是夸獎吧?
玄海月心情非常愉悅看著眼前一臉沮喪的暗衛,道︰「你們可以跟著我,但是不能將我的行蹤和所做的一切告訴任何人,明白嗎?」
兩名暗衛大喜,暗四解釋道︰「多謝王妃,自從王爺和王妃成婚第一天起,屬下和其他兩名暗衛就是王妃的專屬暗衛。除非王妃遇到危險,否則我們是絕對不會向任何人透露王妃的任何事情。當然也包括王爺。」
「很好……」玄海月悠閑的搖著扇子,「本公子就帶你們見識見識,跟我來吧。」其實就算他們告訴了風听夜也沒什麼,畢竟她已經嫁給了風听夜,風听夜早晚都得知道這些事的。
跟著玄海月騎上馬跑了好幾百里的路,又下馬按步當車的走上山,看著玄海月半點也沒有累的意思,這讓從暗衛變成明衛的三四非常郁悶。玄海月回頭,不解的看著兩人問道︰「怎麼了?累了?」
兩人的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得,暗三鼓起勇氣問道︰「王妃,我們來這干嘛?」
玄海月含笑俏皮的說︰「爬山,郊游,散心,再把你們倆宰了賣。」
「王妃……」
三個人一直往山上走,來到一個寨子前,走進去沒多久就看到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笑容滿面的迎上來,看到玄海月含笑道︰「公子,你終于來了。」
玄海月含笑︰「韓大哥,好久不見了,你和兄弟們近來可好?」
韓宇點頭道︰「我和兄弟們來到京城好得很,多虧有了公子的照應。公子里面請。」
玄海月和韓宇一邊走一邊問道︰「我不能經常來這里,韓大哥和兄弟們在這過的可舒心?」
韓宇道︰「這里離京城不遠也不近,一切都好。公子吩咐的事情我們也都一直按照公子的意思在進行,公子要不要去看看?對了……現在該到吃午飯的時間里,公子遠道而來想必還沒用膳,如果不嫌棄這里粗陋,不如先用膳?」
玄海月同意的點了點頭,韓宇非常高興的吩咐人去準備午膳,並且親自將玄海月請到一間樸素卻十分干淨的屋子里休息。
暗三咽了咽口水,咬牙問道︰「王妃,這里……到底是什麼地方?」
玄海月悠閑的靠著椅子,回答道︰「這里原來只是京城郊外一個不起眼的山頭,沒有一個實際的名字,我非常滿意這里的地勢地形,就把它買了下來。」
暗四說︰「王妃自從嫁進王府後,幾乎足不出戶,從哪里知道這個山頭的?」
「這個嘛……」玄海月搖了搖手中的扇子,狡黠的笑道︰「我雖然一直不怎麼出府,但是只要是我想知道的就沒有不清楚的,我特地找了家里人幫我找一個這樣的地方,所以就知道咯……」
暗三不解的問道︰「王妃買下這座山干什麼?這里好像……沒有什麼有用的價值?無論是山上的樹還是之物都沒有什麼太高的價值,而且咱們一路走來也沒發現什麼像金礦銀礦的地方。」
玄海月眨了眨眼楮,笑道︰「我本來就沒打算要它有什麼價值,這就是一座普通的山,只是山上和山麓多了一個莊子和幾戶農家而已。」
暗衛都不是笨蛋,他們當然知道山上和山下的莊子都是王妃的,但是王妃應該更加看重的是山上的什麼東西,要不然也不會特地爬上山了。兩雙眼楮默默的看著眼前的俊秀少年,半晌說不出話,但是滿臉寫著疑問。
玄海月無奈的看著眼前的兩人,道︰「好吧,吃過飯後帶你們去瞧瞧。也讓你們見識一下玄心宮的特色。」
用過了簡單的午膳,韓宇便領著玄海月和暗衛三四到了後山,穿過一片樹林就來到一個懸崖邊上。韓宇笑著對著玄海月點了點頭,于是四人就跳了下去。懸崖的底部有一個湖泊,上面還種有荷花,荷葉幾乎含蓋了整個水面,四個人很快略過了湖面,微微的落在地上。
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個山谷中,山谷里長滿了參天古木,遠遠的還听見狼嚎聲。他們在陰森的森林里轉了一圈,赫然間豁然開朗,他們來到一個空地上。空地的周圍建有一排排整齊的木屋,看起來似乎是剛剛建成的。四人站了一會兒,就看到一支排成四列縱隊的隊伍整整齊齊的向他們這里跑來。
他們在距離玄海月兩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韓宇走上前,指著玄海月對著他們大聲的說︰「弟兄們,這位就是咱們的公子。」
眾人齊聲行抱拳禮道︰「參見公子。」
玄海月走上前運用的自己的內力大聲說︰「很好,各位兄弟都是玄心宮新興的力量,在未來的道路上需要各位的幫助,我敢保證今後各位一定會大放光彩。諸位兄弟,有沒有信心?」
「有!」眾人齊聲道。
玄海月滿意的點點頭,拿出一個卷軸轉過頭含笑的對著韓宇道「韓大哥,這是他們今後在京城要完成的任務,比在靈州時玄陰玄陽教他們的有所不同,另外再從中挑幾個不一樣的人出來,要求這里面都寫的清清楚楚。」
韓宇從兩年前就開始訓練自己的隊伍,對于玄海月的做法自然是了然于胸,當即就接了下來,點頭答應道︰「屬下一定完成任務。」
玄海月繼續道︰「這附近的森林里都長滿了毒蟲毒草沼澤陷阱,期間還有猛獸出沒,為了不讓弟兄們受到猛獸的襲擊,木屋附近一定要設好防御,那邊的場地也一樣。還有……剛才那個長滿荷花的湖泊里的機關都被你給撤了,我們走了以後一切恢復原樣。」
韓宇拱手道︰「屬下領命。」
後面的暗三暗四听見玄海月對韓宇的吩咐不由得抖了抖,天啊!他們的王妃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啊?怎麼會這些出乎意料的事?還有……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
玄海月和暗三暗四又再這里帶了一些時間,看了看訓練的效果,了解到這些兄弟從溫暖的靈州來到北方並沒有什麼水土不服的情況,頓時安心了不少,那麼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所有的訓練做完。一切安排妥當後就離開了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