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里,周昭帝為了慶祝自己的初戰告捷,將新上任的幾位將來都招進了宮,在德陽殿擺了慶功宴,連常侍作陪。
王陌離想在趁這次慶功宴之際動手,卻遭到了魏茂林的阻攔。
「公子,這很有可能是個陷阱?」魏茂林從來都是義無反顧的去執行公子的命令的,只是這次事關公子的安危,他不得不多想。
王陌離當然知道,有這種可能,那將是最糟糕的狀況。周昭帝設了圈套,等著他去鑽。魯子騰投靠葉州的消息,周昭帝已經知曉,也必然知道葉州不會相信,周公是自裁身亡,一定回來弄清周公死因。這里這樣一個局,不管是誰來,很有可能都是有來無回的!
「你說得有道理,」王陌離不可否認這種可能性,「但是吾等還有何辦法?」
時機不可誤,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還不知道要等到何時?他等不了了,想益州、徐州也是蓄勢待發,不能再等了。
魏茂林沉默不語,好一陣才道︰「如要冒險,公子就不要去了,讓小人前往便是!」
王陌離搖了搖頭︰「如是一人前去,你完全可以勝任。只是這次還要帶著絲毫不會武功的谷池月,這難度也只有公子我能做到
「如果是閣主來就好了!」魏茂林的情緒很低落,公子的話是對的,目前來得人中,只有公子的武功最好,才能勝任此事,在危險之中除了御敵,還要護谷池月周全。
王陌離看了看天色,一臉嚴肅地說︰「召集所有人到這里來,吾要分配任務!」
魏茂林心中一凜,忙道︰「是,小人這就傳話!」
入夜。王陌離帶著谷池月悄無聲息的越過宮牆,按照小武子給的圖紙在宮內穿梭著。小武子給王陌離的圖紙上還有侍衛的巡視路線圖,因此他們能輕易的躲過侍衛。谷池月覺得此時自己在昏暗的宮中如同走迷宮似得,被王陌離帶著轉來轉去,忽而,來到了一處特別荒涼的地方。
「冷宮王陌離小聲說了一句,「周昭帝真是會找地方,將周公的尸身放在這里
谷池月也甚為吃驚。這冷宮可是歷代犯了宮規的美人夫人等終身圈禁的地方,而將周公的尸身停放在這里,無意是對他最大的羞辱。周圍靜悄悄的,連門口守衛的兵士也不知蹤影,一點也不像重兵把守的樣子。
王陌離警覺的看著周圍,難道這是空城計?還是請君入甕?他正在思考之際,從冷宮的岔道匆匆走來一人,王陌離急忙拉著谷池月藏到了柱子後面。
那人一身內侍的打扮,手腕上系著顯眼的紅線圈。
王陌離眼楮微眯。箭一般沖了出去將那人拉到柱子後,一手按在那人的天靈蓋上,一手嵌著他的脖子,低聲問道︰「說,你是何人?」
那人渾身顫抖,聲音極輕,「小……武子,咳咳咳……」
王陌離這才放開了嵌在脖子上的手,但是那按在天靈蓋上的手依然紋絲未動,「你怎樣證明自己是小武子?」
小武子將袖子挽了起來。那手臂上有榆錢大小一個疤痕。「這是小人十歲那年燙傷的!」
王陌離這才收回了手,抱拳道︰「得罪了
小武子站直了身子,喘了兩口氣,「郎君客氣了!」他看著王陌離微微一滯,雖然只有兩只眼楮露在外面,卻依然讓人能感覺到面前的郎君卓爾不群,「小人在這里等候多時了
「情況如何?」
「那冷宮里的守衛有三層之多。估模著有七八十人!」小武子臉上有著著急和擔憂。
「周昭帝果真是設了埋伏,只等吾往進鑽!」王陌離臉上有著諷刺,「只是怕是要讓他失望了!」正說著,就看見天空劃過一道弧線,他的臉上有著一絲笑意,「魏茂林那邊成事了!」
三人躲在柱子後,過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有侍衛匆忙的跑去冷宮拍打著大門。「快開門,快開門。有緊急情況!」
里面沒有半分動靜。
「都是些蠢材,還不開門延誤了時機,爾等提頭去見陛下!」那侍衛大罵起來。
這時,冷宮的大門才慢慢打開,那侍衛看著開門的兵士,上去就是一耳光,「狗東西,快去讓你們的衛士丞集合隊伍,去東門守著,刺客劫走了連常侍!」那侍衛傳完話就匆忙原路返回,嘴里罵罵咧咧地。
接著,就听見冷宮內亂哄哄一陣,夾雜著喊罵聲,「媽的,這是甚事,讓老子在這里守了一天一夜,最後刺客沒有來冷宮,卻將連常侍劫走了!趕快站好了……出發!
三人就見冷宮門大開,從里面走出兩隊兵士,手里都拿著大刀,穿著盔甲,這是周昭帝的禁衛軍啊!
王陌離看著那兩隊兵士走遠,這才從柱子後出來,「事不宜遲,快進冷宮!」說著拉著谷池月就往冷宮而去。
小武子見狀連忙跟了進去,那里面還是他熟悉一些,兩年前他的前任主子曾被打入冷宮,他偷偷給那美人送過衣物等,只可惜最後也死在了里面。他唏噓了幾聲,要不是遇見周公他才免去一死,今日也早就是孤魂野鬼了。
「郎君,這邊!」小武子指著那間臭烘烘黑漆漆的草屋低聲說著。那些死去的美人夫人尸身來不及處理的就會先暫時丟棄在這里,然後再等到天亮才拉出宮城。
王陌離守在門口,小武子帶著谷池月走了進去。那從里面發發著的尸臭味,讓王陌離皺起了眉頭,他往遠站了幾步,集中精神听著外面的動靜。
「郎君,這里有好幾具尸身,讓小人先辨認一番小武子強忍著嘔吐的沖動對一旁的谷池月說著。
他也是買通了守門的兵士,知道這里面放著一具男尸,但是具體是那具他也不太清楚。
小武子看著那橫七豎八的幾具尸身,心中有些犯怵,手底下哆哆嗦嗦的。
「讓我來!」谷池月著急地說著,就將小武子拉到了一邊,自己蹲來,將那尸身上的草席一具具都打開,「你過來看清這具可是周公的?」谷池月扭頭叫著角落里的小武子。
小武子迅速的跑了過來,谷池月從懷里拿出一顆夜明珠,照在那尸身上,「看清楚了,事關重大!」
小武子瞪大眼楮極認真的辨別著眼前已經有些腐爛的尸身,兩只手握成拳狀,半晌點了點頭,「是,是周公!」他的聲音極小但是卻很堅定。
谷池月沒有多說,現在也不容許他嗦甚,他將夜明珠交給小武子,然後虔誠的向周公磕頭道︰「周公,在下得罪了!」這才起身,打開包袱,拿出自己的布巾本將口鼻裹住,頓時想起他穿著夜行衣,只露了眼楮在外面,然後看了看旁邊的小武子,繼而扔給他一條,「遮住口鼻!」接著帶上了自制的手套。
谷池月先是將周公整體上查驗了一番,並沒有見明顯的刀劍鈍器的致命傷痕,可見周公並非是自裁身亡。而周公眼嘴俱張,臉色呈黑青色,嘴唇氣泡腐爛,十指指甲也是黑色,頭發和衣物上都有些嘔出物。大致能斷定是中毒身亡。但是,還得進一步證實,他從包袱里拿出一只銀簪,又用濕漉漉的布子擦了擦,這才,慢慢沿著周公的喉嚨探了進去。
小武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那濕漉漉的布子散發著一股極為熟悉的味道,皂角!他今夜真是開了眼界,這樣的查看死因的手段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谷池月將銀簪插入周公的喉嚨中,又拿了一些紙張揉成團塞在了周公的嘴里,反復了二三次才塞嚴實。
小武子看著已是滿頭大汗的谷池月,連忙拿了自己的帕子給他擦了擦,「郎君冒犯了!」他邊擦邊賠不是。
谷池月搖了搖頭看著他眼里有著感激,手下並沒有停下來,而是又對周公的做了進一步查驗,都是中毒的表現。看了看時間,谷池月將那只銀簪拔了出來。
「是……是黑色!」小武子低聲驚叫一聲,用銀器試毒他是知道的,而且不知給主子們做了多少次。
谷池月並沒有甚表情,他又拿起那濕漉漉皂角布子在那銀簪上一抹,還是黑色!這時,眼里也有了變化。他將簪子收好,悶聲說道︰「可以了!」就連忙月兌下手套,塞入包袱中。
而一旁的小武子已經用樹枝將周公口中的紙團全部挑了出來,「那衣物不用穿好了?」他用樹枝將那爛成絮狀的衣物理了理,聲音里有著遲疑。
谷池月已經起身,看了看外面,「來不及了,快走吧,應該沒人走注意這些!」
小武子心中雖有歉意,但是無可奈何,忙扔了樹枝,將每具尸身的草席蓋好,匆匆跟在後面出來草屋。
谷池月出了草屋朝公子點了點頭,二人同時朝大門口走去。小武子在後面小跑著跟了上來。
只听見到處是都是叫嚷喧囂的聲音,這宮城內如今到處是搜索、巡視的兵士,要出去恐怕很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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