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陌離和谷池月一前一後的回了南城。等到王陌離入了府,已經月上柳梢頭了。王陌離回來的路上,已經讓魏茂林去給肖劍帶了信,讓他再次去齊府查探個究竟。最近的事真的很多,前有貴女聯姻入府,後有齊公的案子,還有要派人去周國各地治療疫癥。最不省心的是……謝家姑子!想起此人,王陌離的眉頭微蹙,先是搖頭,後是無奈,最後想起白天見到的那張臉,他眼里居然不自覺的有了笑意。再過三日兩國貴女就要嫁進王府,倒是情況會更加復雜,所謂三個女人一台戲。
孺子,你要如何應對,本殿倒是很期待!
王陌離既然因為藥方的事,答應會保孺子安全,那麼他會盡力去做,前提是孺子自己要安分守己。而今日看來,孺子可不是一個這樣一個人。他有些犯難了!
王陌離捏了捏眉心,看了看院中的月亮,也不知肖劍那邊進行的如何了。
肖劍穿著一身夜行衣此時已經潛入齊府,他趴在停放齊公棺材的內堂的房頂上,揭開一片瓦望了進去。難怪,有些嘈雜,原來是正在給齊公棺材換冰塊。
「你說這主君的尸體都在這里放了快十天了,要什麼時候才能下葬?」
「不知
「我每次經過這里都怪慎得慌!」
「你小子的膽子一直不大
「你這廝膽子大,為何今日輪你換冰。一整日扯著我給你作伴?」
「閉嘴!」
……
肖劍正在考慮該如何引出兩人,听了二人的對話,那露在夜色中的雙眼一眨,便有了注意。他迅速月兌掉夜行衣,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然後將頭發放了下來,胡亂的揉了兩把,半遮住臉,這才飛身跳到院子中。
內堂的門是開著的,一身白色中衣,長發遮面的肖劍就這樣堂而皇之、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他站在蠟燭照不到的陰暗處,就這從長發間往外看著兩個僕役。
話說他肖劍也好歹是天水閣的閣主,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竟然用了這樣令人不齒的方法。要是以前他肯定是不屑的,但是現在他的想法改變了。
方法不論好壞,只要目的達到即可。這便是主子教給他的。
那兩個僕役正在將棺材內側已經有些融化的冰塊舀了出來,一人抬頭猛地看見了角落里的肖劍,陰森恐怖,顫聲對另一人說道︰「鬼……有鬼!」他的聲音忽而變大,扔掉了木勺。拉著同伴的袖子,兩股戰戰。
同伴一驚。也抬起頭看了過去,驚叫一聲,就要往外跑去。奈何,另一人拽著他的袖子,兩人在拉扯中,雙雙摔倒在地。
肖劍嘴角一挑,忍著笑,往前邁了一步。只听見一人大叫,「主君。主君,你有什麼……冤屈找那害你之人,小人可是……對你一直恭恭敬敬的說著顫抖地站起身來,往門口瞅了瞅,又回頭看了看肖劍,將心一橫,撒腿就跑。
另外一個看見同伴跑了。不顧不顧的也拼命逃走了。
肖劍撩起頭發,快速走到供桌前拿起一只蠟,來到棺材旁,猶豫了一下,縮了縮手臂,將袖管往下拉了拉蓋著手這才去扶起齊公的頭。
他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和他的主子一樣,有潔癖!
肖劍借著燭光,看向齊公的脖頸後,果然,那里有著紫色的手指印,他的眼楮一眯,定楮再看,那指頭印只有四個!單單缺了小拇指……忽聞,外面有雜亂的腳步聲,他連忙放下齊公的頭部,將蠟燭扔在供桌上,佯裝成蠟燭自己倒了。
肖劍飛身跑出內堂,一個漂亮的騰起,翻身上了房頂,就看見一幫僕役簇擁著齊公大郎往內堂而來,他麻利地將身上的夜行衣套好,拉上面罩,在房檐間跳躍而去。
第二日,王陌離奏請明王自己想去木如寺給母親王氏,供奉長生牌位。
明王這才恍然妻子王氏已經過了三七,按照習俗該在木如寺里供奉長生牌位並且點上長明燈。他眼神微微一滯,這時間過得真是快啊,他看了看案前堆積的折子,嘆了口氣,「為父本來應該親自去的,奈何這三郡七縣,總有處理不完的事!」
不管這個兒子是出于什麼目的,但是給妻子立長生牌位,這倒是正經事。
明王放下手中的折子,站起了身,「我兒帶為父前去,這也是盡孝心的時候
王陌離听出了明王的意思,這可是向世人表明自己也是感念生養之恩,頗有孝心的機會。這在以孝治天下的時代,到底有多大分量是不言而喻的。
王陌離垂目鞠躬,恭順地答道︰「此事交給兒臣,父王可放心!」
王陌離既然得到了明王的支持,就再無所顧忌。這事不僅要辦,而且要大辦。他將要交代的事宜一一在紙上羅列下來,交給魏茂林著手去辦。
魏茂林一听說還要去木如寺,臉皮一抖,這不是折磨他們這些人嗎?公子那氣場,能將人都凍死。不過,該辦的事卻毫不含糊的一一布置下去。
一切準備停當,已經到了午後。
王陌離放下手中的筷子,看著還在大快朵頤的孺子,眉頭一皺,話說這謝啟揚平時沒有教姑子怎樣斯文的吃飯嗎?
蕭裊正在埋頭吃著碗里的四喜丸子,這味別提了,她忍不住吧嗒一下嘴,就感覺對面的世子正看著自己,一抬頭,果然,只是那眼神怎麼看著奇怪,明明是很不滿的,卻又夾雜著探究,還帶著點興趣,就像是……她歪著腦袋想著,對了,看著某種不甚了解的動物在吃食!蕭裊被自己的想法噎著了,那卡在喉嚨里丸子讓她喘不上起來!蕭裊拼命的咳嗽著,臉漲得通紅,忽然,看見桌子中央的甜湯,像是抓著了救命的稻草,想也沒想撲了過去,就著湯勺猛喝了幾口,這才舒服了許多。
蕭裊放下湯勺,才想起自己的失態,抬起頭卻看見王陌離坐在那里,微微後靠,正神情淡然地閉目養神。那種事不關己的神情,讓蕭裊有些憤然,但是轉念一想,這位可是殺人都表現的雲清風淡的人物啊!她撇了撇嘴,默默地坐會了自己的位置。
好吧,她忍了!
「孺子的儀態要好生練練!」王陌離的姿勢沒有變,眼楮也沒有睜開,但是嘴角卻抽搐了一下。
蕭裊這會學乖了,現將口里的飯菜咽了下去,這才柔聲道︰「妾身受教了!」這個時候她還能說什麼呢?
過了好一會,王陌離睜開眼楮,重新坐直了身子,看見孺子已經吃完了飯,這才開口,「不知孺子冒充本殿門客時,所用名諱為何?」
蕭裊心中一跳,這世子難道要秋後算賬,看了看他毫無表情的臉,分辨不出喜怒,只好乖乖地作答,「謝……顧然那可是她隨口亂編的。
王陌離點頭,「名字倒是可取,只是這人……」他將蕭裊從頭到腳的打量一番,眼神里有著可惜。
這種明顯帶有歧視的眼神讓蕭裊很是受不了,她猛地站了起來,卻听世子接著道,「一切本殿將安排妥當!」她不明所以的看著王陌離,忙問,「安排什麼?」將剛才的屈辱早就忘干淨了。
王陌離越發覺得這孺子遲鈍,反問道︰「孺子以為呢?」
「妾身……」蕭裊慢騰騰地坐了下來,眉頭緊蹙,看著世子那幽深漆黑看不到底的眸子,神情更加緊張,忽而靈感而至,「殿下是說門客的事,」她的杏眼亮晶晶地有水光閃動,看著世子並沒有否定,又道︰「殿下是準備讓旁人知道你身邊確有一個叫謝顧然的門客,對吧?」這句雖然是問句,卻已經十足的肯定了,連那杏眼里也有著得意之色。
王陌離也是第一次看到孺子這樣神采飛揚的樣子,倒是一怔,那表情……他不敢往下想,默默地點了點頭,眼里竟有狼狽之色。
蕭裊開始以為世子是要向她問罪,現在終于知道了是要幫她,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感激之情。雖然這都是因為藥方的原因,但也能看出來世子乃重承諾的真丈夫也!她對世子又有了新的認識。
蕭裊緩緩起身,面帶感激之色,走到了王陌離身前,福了福身,「妾身多謝殿下的照拂!」
王陌離盯著孺子的頭頂,站起了身,「孺子切記,你與本殿只是交易,而無人情他的聲音不大,語氣也很平常,但是這內容卻讓蕭裊心中生寒。
蕭裊臉色一白,那俯下的身子微微搖晃,連姿勢也僵硬無比,「妾身……妾身謹記殿下的教誨!」她強裝鎮定,聲音卻虛弱無力。
看著王陌離離開,蕭裊直起身子,慢慢挪著腳步,坐到了榻上。她還真是可笑之極,對一個惡魔千恩萬謝!活該自取其辱,活該被看輕!她的眼里有著憤怒、有著委屈,瞬間化作了一滴滴眼淚……
蕭裊淚眼婆娑地看著幾上世子剛才用過的茶盞,賭氣的舉起來就要扔在地上,須臾之間,又想到這茶盞可不是一般的貴,而且是世子最心愛之物,萬一世子問起了……
蕭裊覺得自己更窩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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