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愨鵡曉」顧奈卻突然冷笑一聲，「艾菲，你還要騙自己到什麼時候？可以和你相依為命的人那麼多，如果這個孩子的父親不是顧衍笙，如果這是我的孩子，你還會心甘情願的留著它，讓它成為你唯一的牽掛？！」
他的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刷的將艾菲費盡心力維持的平靜劈成兩半，然後掀起一陣難以自抑的瘋狂。
「那你要我怎麼辦？！顧奈你要我怎麼辦？所有人都對我這麼狠心的時候我怎麼就不可以對自己心軟？你不懂，真的一點也不懂，快七年的時間，足夠我把一個人融進生命里，可你看，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唯一可以選擇的這條小生命，我為什麼還要讓它從我生命里抽離？」
她嘗過這世上她生命里最痛最苦也是她認為最好的感情，如果已經注定她這輩子再難愛上第二個人，如果這輩子也忘不掉那個融進骨血里的男人，那麼她情願抱著他給的最後這點唯一屬于自己的這個孩子，從此緩慢老去。
否則往後一個人的生活里，她真的害怕自己會難以度日。
心口猛地揪起一陣刺疼，顧奈覺得她根本就是瘋了，愛那個男人愛瘋了。
他真想罵她一頓，將她罵醒，只是卻不敢直接告訴她她的病情。
還想說什麼，眼見著她捂著胸口神色痛苦的模樣，心驚膽戰的狂奔出去，「醫生！醫生快進來！」
他低吼一聲，在深夜幽靜的走廊里顯得尤為刺耳。
不遠處的辦公室里，主治醫生按照他的命令，是呆在辦公室一刻也沒有離開的，就是害怕現在身子虛弱至極的艾菲會出現個什麼突發狀況。
顧奈被阻攔在病房外，他心急如焚坐在長椅上又是一陣煎熬的等待。
剛剛是不是他太著急又太急功近利了些？
明知道那個男人對艾菲來說意味著什麼，又怎麼敢直接告訴她那個孩子的父親是誰……
是了，從一開始，艾菲去醫院婦產科檢查開始他就已經知道所有一切了。
甚至那個醫生給出的模稜兩可的答案，也是他示意的。
他原本想用那個孩子使得艾菲和顧衍笙之間的關系僵化，因為他明白艾菲有種將親情當做至寶的情節，只要有了那個孩子的存在，不管是誰的或者對她來說都會變得難以割舍，而顧衍笙，他又怎麼可能容忍自己老婆懷上別人的孩子？甚至這個孩子還是他顧奈的！
顧衍笙在國外那個叫做蘇以沫的女人也絕對不是什麼善茬，否則憑著顧衍笙做事一向周全精密的程度，怎麼可能讓婚禮上的片段流光？
是那個女人同他取得了聯系，在得知他想要艾菲的前提下，和他達成協議合力攪黃艾菲和顧衍笙的婚姻。
他答應了，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所以才會有後面艾菲在淺水灣外頭被圍堵，所以才會有後頭他那麼及時的出現。
只是這一切原本不應該演變成這個境地的，他對艾菲的病情全然未知，是他最後這狠狠一擊，再次誘發了艾菲心髒病的復發……
里頭搶救還未停止，他突然就有些恐懼，雙手死死捏緊，指節泛白間，眸底竟有些微微的泛紅。
如果他的艾菲此刻停止呼吸，那麼他就是扼殺了她生命的儈子手！
‘嘩啦——’病房門終于被拉開。
顧奈僵硬坐在椅子上，茫然看著從里頭出來的醫生護士，他有些不敢開口，至少現在這個狀態下，艾菲或者的可能有百分之五十。
「顧先生。」那醫生上前一步，摘下口罩的時候臉上明顯有松一口氣的樣子，「艾小姐已經沒事了。」
「好。」他艱難點點頭，全身神經這才放松下來。
「顧先生，我明白您是為了艾小姐好，只是想要拿掉那個孩子真的不急在這一時，我相信那個孩子對艾小姐來說也是一種不可割舍，任何事情都需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何況以艾小姐現在的身體狀況來看，她也根本不適合進行流產手術，所以先別用孩子的事情刺激她，等她養好身體，咱們可以再想辦法。」醫生猶豫了下還是將一段話說完，末了卻又皺眉嘆息一口。
里頭那位艾小姐剛剛迷迷糊糊間一直在叫著‘寶寶’，雙手也是死死捂住小月復不放，明明她的病因是心髒病發作。
即便在醫院這種地方，見慣了人情冷暖，剛剛看到的那一幕還是讓他不自覺的動容了。
其實，也不是沒有既保住她生命的情況下又保住那個孩子的方法……
顧奈猛地起身，動作迅猛拽住那醫生的領子，猛地將他按在牆上，「那你為什麼沒有早點告訴我？如果剛剛她出了什麼狀況，責任你擔得起麼？！」
心疼莫名騰升起一股無名怒火，就是要找一個發泄出口。
明明他才是害的艾菲險些醒不過來的罪魁禍首，可他在恐懼，這種無人能懂的恐懼。
一失足就會悔恨一輩子的恐懼。
如果她就這麼醒過不來的話……
他仍舊有些後怕的想著，只是心里到底是松了一口氣。
被他按在牆上的醫生臉色慘白，瑟瑟縮縮難以開口。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顧奈皺眉松開他，「那麼，你告訴我艾菲什麼時候才能動手術？」
「艾小姐身體底子非常差，如果按現在的狀況發展下去，就算不流產她也難有體力生下這個孩子，如果要做流產的話，必須先盡可能的養好她的身體，等她醒來的話就可以出院了，畢竟醫院這地方確實不是什麼養身體的好地方，之後好好調養，半個月之後再來醫院檢查，如果到時候她身體一切指標滿滿恢復正常的話，我們再商量動手術的事情。」
顧奈僵硬的點點頭，雙手垂在身側捏成拳頭，無力到喉嚨口微微有些發澀，「那她的心髒呢？」
頓了頓，他艱難繼續，「要怎樣，才能讓她變得健健康康，完好無缺的活下去？」
「換心，並且按照艾小姐的狀況來看，這種手術越早做越好。」那醫生毫不猶豫的回答，頓了頓，卻又想到什麼似的，「其實……顧先生，我剛剛從A大學生體檢報告中調出了艾小姐身體各項檢查的報告，雖然報告結果被改過，外行人看來，艾小姐的身體無疑很是健康，但是我詳細分析過那時候檢查的各項指標，那時候起艾小姐的心髒就已經有了緩慢衰竭的趨勢，如果我猜的沒有錯的話，這段時間以來，艾小姐應該經常有心痛的狀況發生。」
顧奈艱難听他說完，心里已經再難掀起多大起伏，那些已經都不是他最關心的，而他最關心的則是，「成功率呢？換心手術的成功率有多高？」
「如果可以找到合適的心髒，按艾小姐的情況來看，不會超過百分之二十。」頓了頓，那醫生臉上似乎閃過一些遺憾，「不好的消息是，艾小姐的血型非常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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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菲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像是浮在一朵雲上，身體輕飄飄的好像可以隨風消散。
她透過那一朵承受她所有重量的小彩雲，看著人世滄桑，心里唯一的疑問是，為什麼黑白的夢境中，這朵雲彩的顏色這麼好看？
她伸手想要踫踫看它模在手里是什麼感覺，只是伸出的手臂卻也只有一片透明。
然後是她透明的身體，自己的手臂可以隨意穿過那個身體。
果然只是個夢。
她突然失去所有興致，坐在雲朵上等著醒來。
「艾菲……」
那聲音好熟悉好熟悉。
她轉過頭，便看到近在咫尺的顧衍笙。
她來不及欣喜，來不及出現任何情緒，那人卻突然伸出手，猛地拉扯住她身下的雲彩，刺啦一聲，夢境碎成兩半，雲彩隨風消散，而她也終于從雲端跌落下來。
艾菲驚呼一聲，猛地睜開眼楮。
艾菲並不清楚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是陽光明媚的天氣，外頭陽光錯落著沿著玻璃窗照射進來，白色窗簾隨風搖擺。
如果不是她剛剛從那一場噩夢中醒來，如果不是現實這場噩夢永遠沒有盡頭，那麼此刻的一切都可以稱之為生動美好。
「早安。」她緩慢坐起身，對著自己平坦小月復緩慢扯唇。
她聲音仍舊沙啞至極，只是輕撫小月復的動作卻是溫柔至極。
還好，孩子還在……
她能感受到的，那個和她血肉相連的小生命。
病房門同一時間被打開，顧奈捏著剛辦好的出院手續，對著她唇角笑容揚了揚手里的單子，臉上同樣是一抹不自覺的溫潤笑容，「好了，等下你吃完東西，咱們就可以出院了。」
話音落下，顧奈三兩步過來將床邊的碗送到她面前，「醫生說你這會會醒來，這粥溫度正好，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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