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齊天說是去赴幾個約會,時間不定,等辦完事再會合兩人,給每人留下三顆‘碧羅丹’,慎重交代非到生死關頭不得輕易服用,此藥珍貴無比,可治百病解百毒。完了又交給段雲飛一本秘籍。
劉無涯見齊天臉上沒有什麼不悅的神態,心中稍安。相處時間雖不長,還有點磕磕踫踫,但情誼已在心中。齊天作為師傅,楞要找缺點的話,那就是慈祥了點,稱不上嚴師。想起一個老人獨自在外飄零,晚景淒涼,不由得悲責交加,真情流露,硬要跟隨一路伺候。
段雲飛也心有不忍,平時天天膩在一起,不覺得有什麼不同,一旦分開,才有機會審視內心,發現齊天在自己的心目中分量日漸微增,不知不覺中在心里佔了一偶之地。他也吵著要跟隨,惹得齊天端起師威,兩人才不得不作罷。
齊天看著兩人,一時心有所觸,神色有點黯然,不知在感嘆什麼。或許以後一段時間喝酒再也沒有這麼可口的馬屁菜下菜;或許是人老了容易傷感。道聲回見,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段雲飛一時沒心情翻看,把秘籍收好。和劉無涯一起出門,自己到生活區采購酒菜,劉無涯則到村里通知人中午來家喝酒。
這一走,前路艱辛,必定危險重重,說不定閻王爺那里已經掛上號,就等著他倆去報到呢。所以劉無涯宴請村里平時關系比較密切的鄉親,做一次集體告別,大有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悲壯。
中午掌勺的廚師是劉惠明,吃飯的人個個如猛虎下山,勁頭十足,這勁頭若是放到工作上,人人跑不了當勞模。
劉無涯先每桌敬一杯,等快散席的時候,端著酒杯,挨個的敬。好在事先準備迷你杯,要不然五桌下來,別人沒事自己先撂倒,有搶本錢的嫌疑。
菜是好菜,酒更是好酒,二十年汾酒。農村人節省慣了,平時有錢也舍不得買,這下好了,就算不盛情也難切了。人人喝得**迭出,個別酒量不幸欠佳者,趴在桌上手里仍死死拽著酒杯。
劉無涯所過之處,一片惋惜聲迭起。都喝得老大了,虛假的委婉詞攢著清醒的時候去發揮。特別是劉寶江,數落一會,打個酒嗝忘了話頭,被幾個稍微清醒的人給架走了。
劉無涯好不容易殺出重圍,走到劉玉清面前。除了他,其他人都敬完了,在座的也唯有他還保持著清醒。
「老爺子,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和你再下盤棋,實在是人生憾事啊!來,我敬您老一杯,都在酒里
「人生本來就是由一串串遺憾串聯起來的,沒有遺憾,哪來知足?無涯,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認定的事就要去做,哪怕身處異鄉,也不枉這世上走一遭,來,祝你大展鴻福,翱翔九天,我等著你回來和我下棋的一天劉玉清眼楮深邃,沒有什麼波瀾,說完略一昂頭,把酒一飲而盡。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酒席終于散了。幾個鄰居大嬸過來收拾殘局,把劉無涯和段雲飛攆回房里休息。推辭沒用,兩人恭敬不如從命,晚上還要請師兄們和柯振山等幾個朋友,那才是戰場。
到了晚上,一干人在生活區一家酒樓會合。劉無涯和段雲飛睡了半下午,腦瓜已經清醒得差不多,幾進幾出這場沒有硝煙的戰場,接受酒精考驗。
段雲飛已經喝成豬頭了,非要請大伙去唱歌。劉無涯苦不堪言,作為東道主只能「盛情」附和。最後還是柯振山出面制止,才讓大伙逃過一劫。臨分手的時候,柯振山交給劉無涯一張紙,里面有一個名字和電話,讓劉無涯在省城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可以去找他。
劉無涯看了一眼,收起紙條,和大伙揮手告別。
喝完已經半夜了,兩個人東搖西晃地走在馬路上。段雲飛老懷疑走錯路,覺得路太窄,四個車道的馬路在他的曲線游蕩下當然只能是羊腸小道。好在夜已深沉,沒有什麼行人和車輛,馬路成了自家後花園。
走到離家不遠的岔口,段雲飛直楞地往前走。劉無涯趔趄一步,拽過段雲飛,把手環在他脖子上,一時兩人來回搖晃,差點摔倒。
「二愣,醒醒,有情況,後面好像有人跟蹤,別回頭,我們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一會轉兩個彎,試探一下劉無涯把頭埋在段雲飛耳邊,輕聲地對他說。
段雲飛打個冷顫,酒精頓時甩掉不少,也不吱聲,依舊踏著醉步,兩耳豎起,把全部精神都放在身後面。
到了村頭,兩人繞了幾個彎,發覺後面的人還跟著,基本確定來者不善。進了家,兩人一人一邊把大門一甩,刻意不去關上讓門虛掩,一副標準醉鬼的作風。打開燈,迅速在房里布置一番,然後段雲飛伏在廚房門後,劉無涯埋伏在樓梯下。兩人的房間則響起地動山搖的呼嚕聲,那是以前用錄音機事先錄下的,對付上次殺手準備的,沒想到用在了今天。
好一會,劉無涯都以為判斷錯誤了,大門才響起輕微的推門聲。一個個子中等的人影推開一條縫,閃身敏捷地溜了進來,順手把門虛掩。來人看起來很謹慎,頭上蒙著頭套,只露出眼楮和嘴巴。他迅速觀察了一下環境,略作判斷,踮著腳往劉無涯房里輕且快地模去。因為劉無涯房里傳出的呼嚕聲比較溫柔。
劉無涯和段雲飛看著手機里的監控錄像,看到來人手慢慢推向房門,不由得浮起一絲賤笑。
來人一邊輕輕地推開虛掩的門,一邊迅速地從腰間模出兩把短小鋒利的匕首,在燈光下閃閃發光。房里亮著燈,一個人形蒙著頭睡在床上,連衣服都沒月兌,符合一個酒鬼做的事。來人不作他想,手一揮,兩道光線閃電般地射了過去,一刀射向頭部,一刀射向心髒,力道強勁,速度不亞于子彈。
兩把匕首沒入棉被,顯然已輕易得手,來人剛想去確定生死並取回匕首。忽然覺得不對勁,殺豬還得嚎兩聲,抽搐半天,此人怎麼一動不動?難道酒精真有這麼大的麻痹作用?他警惕性顯然很高,略作思考便決定回撤,連匕首也不顧了。
腳下發力,來人跳起來準備逃走。「砰」。房門緊關,來人貼在門上竟沒逃月兌,驚慌地扭頭一看,天殺的,門上面竟然涂著強力膠,手套和衣服的一些部位緊緊被粘在上面。從推門到發出暗器,也就是一瞬間的事,來人心思都放在床上,根本沒想到會有陷阱。
劉無涯和段雲飛沖出來跑向殺手。劉無涯手里拿著鐵盒子,邊跑邊打開盒蓋,沒頭沒腦地把盒里的東西向殺手撒去。段雲飛手里則拿著一張絲網,準備來個網中捉鱉。
殺手反應奇快,爆發全身力量剛撕裂衣服手套,劉無涯的暗器已鋪天蓋地地撒了過來,定神一看,王八蓋子的,竟然是「索命刺」,圓圓的鋼球表面長著幾根銳利的鋼針,隨便扎一下都夠他喝一壺。
殺手手忙腳亂地撥開索命刺,剛想模出暗器反擊,段雲飛已經大跨步上前,拋起絲網往殺手一撒。劉無涯這時已奔到殺手跟前,右手一抖,一把鋒利的匕首從手腕甩出出現在手上,沒有停留一個急躥,把匕首搭在殺手脖子的動脈上。這是吳雲樓離開時送給他和段雲飛的第五部隊專用多功能匕首,還有那張絲網,對手一旦中招只有束手就擒的份,算是當師伯給的見面禮。
殺手停下了掙扎,兩眼冷漠地看著劉無涯。段雲飛粗暴地把他的頭套拽下,露出一張精瘦干練的臉,三十來歲,是個青年人,眼里發著狠光。
劉無涯看到殺手的嘴巴在蠕動,迅速出手在他的下巴上一捏一拽,把他的下巴卸下來,伸進兩個手指頭在他嘴里模索一會,小心地拿出一顆細小的膠囊,然後恢復他的下巴。顯然是殺手常備的失手時用的毒藥。
「靠尼瑪的,趕著去投胎呀!沒交代清楚前,就算想哭都得照老子的節奏來段雲飛的鐵腳踹了過去。這是貨真價實的鐵腳,腳底下有塊鐵板,鐵板上布滿了釘子,平時練跑步用的。沒這法寶,他們怎敢用索命刺?
「 嚓」一聲,骨頭折斷的聲音,不知斷了幾根。段雲飛不解地看著腳,覺得自己听錯了。魔鬼訓練之前已經沒人願意和他切磋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力量究竟有多大。
殺手傳出幾聲悶哼,緊咬牙根,大顆汗珠從頭上臉上掉了下來,顯然在強忍痛楚。身上慢慢流出了血,染紅一片。
「我們好像沒仇吧?說吧,誰派你來的,識相的話,或許還有條活路,生死在你一念間,我不勉強你,我心里有數,就看你合不合作了劉無涯收回匕首,一臉掌握真相的神色,口氣輕描淡寫。
殺手抿緊嘴唇,閉上眼楮,一副慷慨就義的悲壯,顯然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他媽的,怎麼都是這副德行,老子還不信了,不給你來點葷的,尼瑪的還表演起硬漢來段雲飛咬牙切齒,抬起腳,拿出匕首在鐵板上裝腔作勢磨了兩下,蹲把刀尖頂在殺手腿上,慢慢用勁往下壓。
劉無涯眼楮緊緊盯著殺手的表情,緊抿的嘴角劃出剛毅的線條,刀尖頂在肉上,眼不掙,肉不跳,要殺要剮隨你便。
「雲飛住手劉無涯制止了段雲飛,他看出來這樣的人刑罰起不了什麼作用。
「你可以走了劉無涯踢了一下殺手。
「你放我走?」殺手睜開眼,臉上仍是波瀾不起。
「你不想走的話也可以,監獄的大門寬敞著呢!我這里可有錄像,你的全程表演都在里面劉無涯晃了晃手機。
殺手沒再廢話,動手解開絲網,忍著劇痛掙扎著爬起來,緩慢但堅定地往門口走去。
「等等殺手伸手去拉門,身後傳來聲音。
「怎麼?改變主意不想放我走了?」殺手一如既往的平靜。
「男人吐出的唾沫就是釘子,你身上有傷,既然放你走,那我送佛送到西,這些草藥對你的傷有好處,你拿去熬成汁喝了劉無涯走進遞過一把草藥。
「要我感謝你嗎?」殺手的臉上有懷疑,有警惕,更多的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隨你怎麼想?」劉無涯淡淡地說,扔出草藥,轉身走向段雲飛,不住打眼色制止快要跳起來的段雲飛。
殺手接過草藥,站著不動,臉上神情復雜,顯然內心在做激烈的斗爭。半響,他才開口對劉無涯說。
「好,我趙青陽欠你一條命,將來有機會一定奉還,我只是個「飛鷹門」底層的殺手,只管執行命令,你今天就是刮了我,我也招供不了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不瞞你說,你這次放了我,我的命也在腰上掛著,像我們這種人,失手就意味著死亡,你不殺我,我的組織也不會放過我,今後想活命,就得亡命天涯了,或許沒機會還你命了,看天意吧趙青陽說完來開大門一腳剛跨出,忽然想起什麼轉過身。
「有個情況不知道對你有沒有幫助?我接任務的那天,進「任務房」時看見一個個子和你差不多高,身材瘦弱的青年人,當時距離比較遠,只看到背影,這個不是我們門派里的人,你想想看是不是你認識的人?」
「謝謝,我回頭想一想,趙師傅,你這次的任務是針對我一人的還是我們兩人的?」劉無涯覺得這個問題很重要。
「目標只有你一人,接任務時我手頭登記你兩人的資料很周全,雇佣的人肯定對你們很熟悉,知道的情況我都說了,還有一點,我這次失手,一定還會有後續殺手前來,身手肯定比我要高,你自己當心,我得逃命去了趙青陽說完鑽出門跑走了。
劉無涯關上門,這招賭對了,以前訓練休息空隙,吳雲樓就會對他們講一些江湖上的事,殺手若失手,就相當于一次性用品了,自毀死得還利索,落到組織手上,那就生不如死了。
兩人坐在一起,研究了半天,也想不出要殺劉無涯的人是誰。京城的某高官顯然可以排除,要不肯定連段雲飛一起剁了。鬧騰一天了,兩人都疲憊不堪,決定先放下明天再研究,收拾一下屋子,各自回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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