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風 第一百六十四掌 耐心的父親

作者 ︰ 初翼

風靈撇撇嘴,對小薛爾德的牢騷很不耐煩。

當初在默多肆意游蕩、充當救援者的應龍衛,其實是名副其實的冒牌貨。真正的應龍衛一半都被四散派出協助處理逆魔者,其余的,則全部留在默多議長身邊待命。那支解救學生的冒牌應龍衛,根本是由東澤王的三個輕信之一,軍參沃爾?西西派出。

被解救的學生跟隨這些「應龍衛」去避難時,飲食都被做了手腳,一覺醒來,已經被丟到了黑牢里。他們中的大多數人甚至都沒能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東澤王抓來做了人質,還在黑牢的幻想空間里舒舒服服過著自己的日常生活。

但小薛爾德是個例外。原因只一個有個——他是神裔。

那些做了手腳的飲食對小薛爾德效果基本減半,可就是這個減半,雖然沒能讓他昏迷不醒,卻也讓他的實力大打折扣。發覺自己根本無力突圍的小薛爾德,雖然有著神裔特有的壓箱底大招,但擺在他面前的,卻是一個他根本不想做出答案的選擇——束手就擒,還是殺掉所有人月兌身。

對小薛爾德而言,大招一使,月兌身是件很簡單的事兒,但代價卻太過昂貴——

神裔家族依憑自己的血脈,都有各自的天賦,也有各自的來自神明的祝福,如費昂家的守護神獸,如奧蘭家天生的對魔法元素的精確感知,而在赫羅家,則是被世人稱為「聖吟」的魔法咒。那是直接借助神力的吟唱,不需損耗吟唱者的半分魔法力,甚至都不需要他開口,只要他還有力氣去開啟體內的天賦神識,那種霸道的吟唱就隨時都能開啟,直到他以自己的意願結束時才會停歇。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在于︰「聖吟」在公眾的評價里還有另一個頭餃——神裔家族里最凶惡的殺器!

它要比費昂家的十級神獸、奧蘭家的魔法感知、蒙德家的界體之身要恐怖數百倍,因為「聖吟」是一種毫無憐憫的無差別殺人魔法咒。♀如果全力施為。短短數秒的吟唱就可以直接秒殺方圓數公里內的所有生命!只除了吟唱者!

這是赫羅家族絕不敢輕用的魔法咒,甚至連赫羅皇室自己都對這種力量感到恐懼,每個皇族成員降生,族中長老都要將他們的神識強行封印。小薛爾德的神識封印是在他12歲時是被父親解開的,皇室成員得知後,當即派人質問紅靴子公爵怎麼在未經皇族會議同意的情況下,擅自給小薛爾德解開封印,而紅靴子給出的辯解只有兩條——

其一,小薛爾德絕對沒有使用聖吟的勇氣,能逼他使用聖吟的事。恐怕只有幻想小說里魔王復活、人類面臨滅族危機之類的事。其二。身為父親的他。想讓兒子多活兩年,如果他沒有「聖吟」這個東西威懾暗中敵人,恐怕他難以活到成年。

紅靴子公爵提到的這第二條,知曉內情的人都知道。那是直接對當今舫啟國王說的,他在直接向國王宣告︰別對我的兒子出手,否則一不小心會引起非常糟糕的後果。

而紅靴子公爵提到第一條,無疑顯示了這位父親對自己兒子的了解——小薛爾德終究沒能使用聖吟,選擇成為了階下囚,如果他真的開啟吟唱,死的將不僅是那些東澤國的綁架者,還有被綁架了的眾多默多學生……

淪落為階下囚,一定會讓父親覺得很丟臉吧?小薛爾德看著手里的這份策論。覺得心煩意亂。

「這份策論有什麼特別的嗎?」風靈看出小薛爾德的煩亂,卻沒什麼心思陪他糾結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別死盯著它了,快點兒離開這兒。♀你這里的中央結點我無能為力,只能你自己動手打破。」

「中央結點?那是什麼東西?」小薛爾德瞟了眼風靈。慢慢站起身問道。

風鈴指了指他的胸口說︰「你自己的心髒那里,自己看。我不知道是什麼心思讓你構建了這麼一個沒品的空間,還把中央結點弄到你這該死的心髒里,但我很清楚,如果你自己找不開解開這個空間的方法,我們都會被困在這里。要是情況實在糟糕,我也只好像處理其他人的中央結點那樣,直接捏碎了事。」

「……」小薛爾德意外地看向風靈,「如果我沒听錯,你在威脅我說,你可能會殺了我。」

「沒錯。」風靈給出了很肯定的答案。

小薛爾德看白痴一樣看著風靈︰「你知不道聖吟是個什麼東西?知不知道我隨時可以……」

風靈撇撇嘴,不耐煩地打斷小薛爾德的話︰「我可以對付它。」

「……」這世上還真有這種狂妄自大的人啊,小薛爾德心中嘀咕,抱臂靠在斷垣上,沉思一會兒才對風靈說︰「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我沒興趣知道,我只需要你想辦法把我們兩人帶出這個空間,或者,你可以讓我直接解決掉一切。」

「……」小薛爾德被風靈一句話堵得很郁悶。他把自己帶到這個空間後,一直孤身一人,一遍遍回憶著最深刻的一段記憶,盡管弗蘭秘境內部和外部的時空並不同步,但這麼長的時間還是讓小薛爾德悶得要發瘋了。

風靈的闖入不經意間在他最脆弱的時候打開了裂痕,讓他有種想傾訴的沖動,卻徹徹底底被風靈冷淡的態度給堵回來了。

小薛爾德覺得心中莫名消沉,靠著斷牆又坐了下來。

風靈知道小薛爾德在嘗試尋找打開這個空間的方法,所以也不去攪擾他。她走出破敗小屋,站在一望無垠的原野上,明明看到風行草動,卻沒有任何自然的觸感,既感受不到風掠過皮膚,也聞不到草的清香,听不到蟲動鷹嘯……

還真是個讓人不舒服的地方——風靈這麼下著結論,想西北方向遠遠望去,那邊,一隊車騎人馬向這邊緩緩行來。

如果在現實中,這樣的距離,風靈稍微集中些精神就能完全看清那隊人馬的每一張臉,但在這片環境里,也許是幻境的主人刻意而為,那一整隊人馬都模糊不清,甚至從她身邊經過時,這些人也好,馬也罷,整個身子都是模糊一團,只勉強能辨認出他們的手臂腿腳,判斷出他們的大概輪廓。

只有一個特例——馬車中斜臥的那人,左邊斷臂鮮明無比。

車隊的儀仗護衛都很奢侈,絕對是顯貴世家,隨風浮動的旌旗上雖然也是模糊一片,看不清家族的標識,但風靈已經完全明白這隊人馬是怎麼回事了。

她轉身進屋,看著坐在斷牆邊苦惱無力的小薛爾德,問︰「你在這里見到了紅靴子?我指的是他在王都切掉自己左手返程的時候。」

小薛爾德不怎麼意外地瞟了眼風靈,才慢慢說道︰「那次父親去王都前,國王陛下……也就是我的叔爺爺特別下令,一定要父親帶我一同前去,但在路過這里時,我莫名其妙生了一場大病,父親就留了一半近衛騎士在這里照看我。現在想來,那場大病,一定是父親的手筆。父親清楚國王陛下召他回王都的意圖,所以不可能給他一網打盡的機會。他身為臣子不能抗命,只好用這種手段讓我遠離王都。當年那場明爭暗斗中,父親做了多少努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即便是以父親的才能和氣魄,最後也在王都留下了半條手臂才回來。」

「你害怕這些?害怕這些明爭暗斗?」風靈問道。

「怎麼能不害怕?」小薛爾德苦笑著反問,「但我偏偏是父親唯一的兒子,是他唯一的繼承人。不管我多麼想逃離這一切,只要我是紅靴子公爵的唯一子嗣,我就逃不了。」

「所以你才徘徊在這里?猶豫著是該在紅靴子的庇護下逃避一切,還是作為紅靴子的兒子該鼓起勇氣追上去?你比我想的要懦弱。」

「懦弱?呵呵。」小薛爾德完全沒有反駁的意思,「父親從來沒對我直接說出過這兩個字,但我能從他看我的眼神里讀出這種意思。虎父犬子,放在我們身上當真貼切。」

「別誤會,我並不是在諷刺你。懦弱在某些時候也是褒義詞,它意味著退而觀景,不魯莽,不沖動,做出的決定都經過了慎重考慮。」

「哈,還真是少見的解釋。」

風靈嘆口氣︰「你這種家伙,如果和波妮卡的性子中和一下就好了。那家伙倒是不懦弱,可如果不是運氣好,丫的早死得白骨一片片了。」

「你在嘲笑我惜命偷生嗎?」

「你有嗎?」風靈好笑地問,「如果你一心只想要遠離著一切,紅靴子有的是辦法。但讓我接近你絕不是讓你遠離一切的方式之一。他是隱者議會的一員,知道我的底細,讓你和我扯上關系絕對是把你往麻煩里推。但他所做的也僅此而已,他從沒正式宣布過你的繼承人身份,沒有在你十六歲的成人儀式上封你爵位,沒有給你指定政治婚姻,甚至沒有讓你接觸一切領地事物。你知道為什麼嗎?」

小薛爾德沉默地低頭不語。

「他在等你的決斷。因為你一直沒有放棄成為紅靴子公爵的繼承人,所以他在等你的選擇。」說到這里,風靈不禁感嘆一句︰「那個臭名昭著的冷酷的紅靴子,對自己的兒子倒是耐心得讓人吃驚啊。」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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