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世按照秦煉所教,和關起德講了華家買地的事情。
這事關起德一口答應了。總是要給知縣點面子的,自己吃了肉,總得給人喝點湯。只是在德化種地,種不出多少錢來。但是,這是人家自己提出來的,也沒什麼人逼他是不是?
惟世把關起德同意他們買地的事情和秦煉他們說了。他們這里很快就行動起來了。先是在丁溪以南,鷂山周邊買下了一片的土地。
又在南邊二十里處的潯中里盆地處買下了大片的土地。此處是德化與永春的交接處,華家原本有瓷窯在附近。如今更是擴大了。這里有道路直通泉州刺桐港。瓷器運出去很方便。
梅朵沒有耽擱,很快就分配了人去了這兩處開始整地種莊稼。
秦煉也讓人去那里先造起了磚瓦窯和瓷磚,地磚窯場。這里石灰石很豐富,所以建起了水泥廠。又招人相幫敲碎小石頭。秦煉手下,這些年已經很有些經驗,所以大家有條不紊的忙了起來。
關起德的承建隊也開始行動起來,組織了人清理城東廢墟,要在那里重建縣公署。
這日,照常是有民眾來領飯。
秦煉讓人告訴他們,再有三天,就不發飯了。
這下,人群就慌了,不發飯,那我們吃什麼?
我們的米要沒有了。發不出來了。再怎麼說,我們一直都在援助你們。伙計們說。
是啊,和貿易棧是沒什麼好多吵鬧的,縣里的富戶多了,他們都不出糧,也沒見你們去吵鬧,華記的糧食吃完了,再吵也沒用。
可是,伙計又說話了,天地會的人站到這邊來。
人群馬上就騷動起來,天地會的人怎麼拉,難道他們有的吃,而我們沒的吃了?
那些加入了天地會的人家,馬上就站了過去。
凌掌櫃在秦煉的授意下,對天地會的人說,「你們加入了天地會,就是我們自己人了,自己人有了難,我們當然要相幫,只是,目前我們的財力不夠,所以不能替你們造房子。」
下面的人馬上就嗡嗡的說起來的,又的說,我們從來也沒有指望你們替我們造房子。也有的說,你們能提供給我們吃的,就是很幫忙的了。
凌掌櫃舉起手,讓大家安靜,「但是,我們的東家想出一個辦法,來幫你們造房子。那就是貸款給你們造房子。」
人群一下子靜了下來,大家都想不明白,怎麼樣算是貸款。
有人說,「莫非就象是借高利貸那樣？那要多少利息,我們怎麼換的清?」
下面的人一听到這樣的問題,腦子也彎去了那里,「就是啊,這不就是趁人之危嗎?」
看來中國人早就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凌掌櫃道,「當然不是借錢給你們,而是墊錢替你們造房子,而你們分期還錢給我們。」
這樣的事情從未听說過,搞不好就是個陷阱。中國人向來是精明的,他們怎麼會上這個當。很多人都選擇了沉默。
其中有一個女人問道,「你們借了錢給我,我也造不起房子,那又如何算呢?」
眾人認識這個女人,她夫家姓林,人家叫她林二嫂的。洪水後,她的丈夫得疫病死了。剛由鄉親們幫著落了葬,如今她一人帶著兩兒子,加上婆婆過。兒子都還小,大的只有八歲。婆婆因自己兒子的去世,正悲痛的生了病,一家人如今就在自家的廢墟前搭了個小棚,暫且渡日,每日到飯點,就來貿易棧領些食物。听說馬上就沒有食物可發了,她最是心慌。她丈夫之前參加了天地會,她家就算是天地會的人家。
凌掌櫃見有人答他的話,也不計較男女,回答道,「不是給你錢,是幫你建房子,把建房的成本算成錢。」
林二嫂又問,「象我家這樣沒了當家的,怎麼辦?我們拿什麼還錢?」
凌掌櫃說,「如果,你願意做工,就到我們這里來做工,每月拿你的一部分工資還錢就行了。」
林二嫂問,「那造間房子要多少錢?我要還多少年?」大家都听著。
他們大多數是窮人,過去自己建的也是極其簡陋的房子,想草房,竹木房等,這樣的房子當然不貴,二,三十貫就可以了。但是房子壞的快,有不經風雨,很容易坍塌。造這樣的房子,也許錢還沒有還清,就又倒塌了。
凌掌櫃讓人拿了三種房子的模型出來,「這里有大,中,小,三種房型,小的是六十貫,中的是九十貫,大的是一百五十貫。如果,你選了小的,那你就是貸款了六十貫,你到我們這里做工,如果你想賺多點錢,那就和男人一樣做,每月算你一貫半的工錢,但是如只發給你五百錢,那一貫就算是還了貸款.這樣算來,你一年就還了十二貫,你還五年,就算還清了。」
大家都伸頭看著那三個房子模型.七嘴八舌的問了,是什麼材料的。
被告知牆由磚,頂由瓦,地面鋪地磚。
大家吸了口氣,又評論開了,這麼好的房子,都趕上縣老也住的了。
算了算,要價還真是不貴。可是還是沒有人先開口,沒有人見過實物,誰知道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誰都不願意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有人就悄悄的鼓勵林二嫂建一棟,「反正,你男人也不在了,有人能幫你是最好不過的了。」
林二嫂听了,算下來還合適,再講,她別的沒什麼,但是有一把力氣,打工是打的動的,她說,「那我就選個小型的房子。」
這時,又有人問,「如果我每年多還些錢可以不可以?」
「當然是可以的,這樣,你還錢的周期就短了。」
這種事太新鮮了,大家反倒不敢冒然做決定。倒是林二嫂一個寡婦做了決定。她是沒得選.她不忍心讓兒子們住在窩棚里,丈夫沒了,養家糊口的責任都在她的肩頭。
貸款造房子的事還是做的很正規,秦煉還組織人寫了些條條款款。貿易棧的人逐字逐句的解釋給她听。她听了沒有什麼意見後,就在中人面前按了手印。文件一式兩份,貿易棧和她各保存一份。
幾天後,就有人來幫著清理場地,開始建造房子了。
房子建的很快,看上去很結實,底下打了鋼筋混凝土樁把房子抬高了四尺,負責工程的人告訴說,這底下的部分平日里可以堆放柴火,養雞,鴨什麼的。房子建高了,以後就不怕洪水沖了,如果再有象這一次的洪水來,房子最多進些水。
有了林二嫂帶頭,很快就有第二家,第三家人來要求造房子了。林二嫂是個寡婦,都能獨立擔當,別人家更是沒什麼話說了。加入天地會的人家大多是窮苦的人。受災後原本就沒有能力重建家園,現在有天地會的幫忙。要他們出力還貸,這還是能做的到的。想通了這一點,又有了人做榜樣,很多人都申請華記相幫建造房子。
因為建房是采取了流水作業,所以房子建的很快,沒多少天,就有十來戶人家搬進了新房子。那些人家里都有人進華記的企業去工作。磚瓦場,木料廠,農場,茶場,建築隊都需要人手。還要有人搞運輸.秦煉曾在瑯琦組織過這樣的施工,所以已經是很有經驗了。
城里的窮苦人家,大多數住在城南,城西,這里房屋毀壞的最嚴重。受災的人數最多。如今有了華記提供的機會,那里的天地會的人家立刻就有了不同。房子一棟棟的起了起來。而因為有了工作,每月還能賺些口糧錢回來。
林二嫂為施工隊煮飯。她和另外一個人要煮五六十個人的飯菜,很是辛苦。但是她的工錢也和男工一樣算,一月一貫半的銅錢。她每月還了半貫錢的貸款,還能拿到一貫錢。
華記還有個優惠待遇,就是在貿易棧里他們開設了個小賣部,在小賣部里面買米買東西有優惠價。買一斤米是十文錢,一斤番薯干只要七文錢,林二嫂每月賣上四十斤米,三十斤番薯干,就夠一家四口吃一個月有余。還能余下些錢扯上幾尺布做衣服。在華記里面買布也是比外面便宜些。華記的小賣部是專門為了自己的員工所設,不對外服務。
林二嫂雖然死了丈夫,但是她有了固定的工作,家里有了一份固定的收入。平日她每天上工,而她婆婆在家里帶孩子,做家務。趁空還在屋下養了幾只雞,房前房後開懇了幾小塊菜地,家里的日子也就安穩的過了起來。
看到加入天地會的好處和實惠了,很多人也要求加入天地會。
而如今加入天地會的要求就提高了,不是什麼人都能加入的。已經參加天地會的人家開始珍惜自家的會員身份了。窮人開始加入一些組織,是為了找靠山。洪門在福建廣東一帶還是很有影響的。如今,加入了天地會,生計都得到了保障,當然要加入的人就多了。但是,天地會也要求他的會員對這個組織忠誠。地痞流氓這類的,肯定是不能要的。過去,這些地痞流氓常常欺負善良人家,如今,那些加入了天地會的人家生活條件好了,但是他們也不敢去踫,因為那些天地會的人家抱成了團,一家人家受了欺負,眾人要相幫找回公道。他們哪里敢去惹。
城南的房子,一棟棟的起的很快,只是沒有造院牆,院牆要等造完屋子後另算錢。有些人家就用竹板等物圍了起來,暫時充當院牆。這里住的大都是窮人,家里實在也沒什麼東西好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