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大掌櫃最得意的是客棧的飲食店,那里入冬以來天天人滿為患——其實他的菜肴並沒有什麼特別。特別的是他的調料品。從海外進口的咖喱粉,讓他的牛肉面日日賣空。
還有胡椒粉也是他獨一份。
齊逸見食客們不停的叫著店小二,讓他來往碗里撒胡椒粉,那小二忙的就象是個陀羅不停的轉。
提議道,在每個桌上放上一小瓶胡椒粉,讓客人們自己倒。
康家畦立刻否定了這個建議,「不能夠,放在桌上,一個眼錯,就連瓶都沒有了,那粉稀罕著吶。」
這個時代的胡椒是來自于南洋.歐洲的商人曾在歐洲把胡椒粉賣到了黃金價,可見這種調味品有多受歡迎。
華家的人已經在崖州種植了胡椒,可以供應自家店鋪的需要。
咖喱是印度的特色。他們的每個鄉村都有自己獨特的咖喱配方。所以,在和歐洲人貿易時,他們購買了許多。
康掌櫃願意弄到這些配方。
梅蘭妮笑著應了,但是她心里知道,就是有了這些配方,也是不容易配制的,因為里面許多的香料是當地的特產。但是康掌櫃這樣想要金手指的精神還是值得鼓勵的。咖喱的配方暫時沒有,梅蘭妮給了他一個改進過的十三香的方子,除了原來的十三香外,還加了木香,草果,胡椒等。
他們引進的另一種調味品就是孜然,也是來自印度,很多人叫它小茴香,它的籽磨成了粉,就成了孜然。有了孜然,烤羊肉串就有了特別的味道。有人回叫上一爵小酒,幾串烤羊肉,花錢不多,還可以享受到皇家才有的滋味。
孜然在中國的新疆也有種植,只不過這時的交通非常不便,所以只有皇親貴族才能見到。
這些調味品使得康大掌櫃飲食生意不是一般的好,加上他的面館就開在善化寺附近,凡是到寺中燒香的,也都喜歡上他家來吃碗咖喱面,胡椒面。針對不同食客,他們的面條也分了葷素兩種。所以生意不好都不行。
大同的客棧就借鑒了北京的經營經驗。在臨街的地方,新建了好幾家店鋪,用來出租,或自家用。
大同是個蒙漢的交接地,南來北往的商人多.康大掌櫃還有獨特的推銷方法。
這天午飯後,齊逸跑到善化寺去看天王雕塑。
梅蘭妮正在歇午,院里的女佣進來告訴她來了訪客了。
梅蘭妮心中奇怪,她在這里並無熟人。莫非是範大娘？可是,她前幾天經過漁河灣客棧時,範大娘特地派人到客棧請了她和齊逸到紅河村做了兩天客。兩人商量了婚禮,還把新的合作項目也敲定了。
梅蘭妮一面洗臉梳頭,在絲棉袍的外面加上件羊皮背心。
一邊向女佣打听來的是什麼人。
女佣說,「是幾個女眷,穿戴都很華麗。看上去是富貴人家。」
梅蘭妮心里奇怪,她哪里會認得什麼富家女眷。
堂屋里坐這四個女人正說著話,猛一看還真是滿頭珠翠,身著綾羅綢緞,富貴逼人。
見到梅蘭妮進來,四個人不說話了。站起身來,其中一個人說,「梅夫人,可還記得我?」
梅蘭妮定眼一看,原來是二娘,提著的心,放回了肚里,但是,心里還在奇怪,她們如今算是女方的親戚,在這個時候來不是禮數啊?
二娘為她引見了另外三人。來的人是十六枝花中的二娘,五娘,七娘和八娘。歸坐後,女佣上了茶,退下了。
在這個地界,十六枝花是遠近聞名。能被人當作花,在別人眼里就不是主流了。十六枝花中有不少是開妓院的,從事著煙花事業。無論她們如何看自己,心里都是知道,她們其實是被這個社會早已邊緣化了。她們也不是沒有努力嘗試過回到主流社會中。但是所有的努力和嘗試都以失敗告終。
梅蘭妮當然記的這個二娘,她本身就是個很有才華美麗的女子。
來的這幾位以當時的社會眼光看,都不能算年輕,看上去都有三十了。
交談了幾句後,梅蘭妮知道這幾位都是在附近地區經營校書院的。
這個年代的妓院是分等級的.檔次最高的就是校書院了,里面的小姐的文化藝術素養是很高的,她們受過專門的培訓。因為唐朝四川名妓薛校書薛濤相傳就是位才色具佳,到了清朝高檔的妓院便都以什麼什麼校書院為名了。
幾個人說明來意,就是普通的拜訪。
二娘會說話,「我知道,這樣登門是不合禮數的。一來是我們姐妹想和夫人交結,二來,我也知道夫人你不是那迂腐的人。」
是啊,能同意自家子佷娶胭脂盜的人能是迂腐的嗎?
那三個點頭,八娘道,「我們早就听說過夫人了,是女人中的大丈夫,養的好子佷,又做著大生意,比個男人都強。只是夫人不大到我們這一路來,我等無緣的很。這次我們怎樣也的先來認識認識,管不得那些禮數了。還望梅夫人休要見怪。」
梅蘭妮的心早就放下了,輕松道,「和你們認識也是我的榮幸。」
七娘說,「夫人客氣了.我等不過持操賤業,實在算不的什麼。」
梅蘭妮說,「命定的有時是 不掉的。我佩服各位在逆境中奮發生存。靠自己在這社會中立足。如果說是賤業,那些男人就都是賤人了。你們的行業是為賤人服務的行業,不用妄自非薄。」
幾人听到梅蘭妮如此詮釋‘賤業’,都笑將起來。氣氛馬上就活躍了,彼此之間也就活絡了。
談著談著,也沒了什麼顧及,就談到了煙花業。
二娘道,「我們這種行業,也是不容易的,教出一個好姑娘也是要費很大力氣的。再要與眾不同的吃食,人家才會經常來光顧。如今,康掌櫃賣與我等幾種調料品,倒是讓我們佔了些便宜,說來還要感謝夫人你,你家賣的東西很與眾不同。」
從她們的講話中,梅蘭妮得知她們這個行業的競爭也是很厲害的。
梅蘭妮說,「你們幾家校書院可以聯合起來搞些宣傳活動,來提升知名度。」
那幾個人沒有明白,滿臉問號的看著梅蘭妮。
梅蘭妮解釋道,「比方你們幾家可以聯合起來選花魁,選花魁的過程中可以進行才藝,儀態,文學,等方面的比較。讓那些賤人們前來投票,選上了就當一年的花魁。一年舉辦一次.沒選上的來年可以再接再歷。」
梅蘭妮這麼一說,那幾個也听明白了。互相看了看。
「這法子好,這樣一來,還怕那些人不來光顧。那選票也不白給,要買了我們的東西才有。」八娘說。
梅蘭妮覺的這八娘很有經商的才能,馬上就能反三。
二娘她們也點頭,五娘道,「怪不得夫人家的生意能做的這樣大,果然比男人還有見識的。」
二娘啐了她一口,「男人也不是個個有見識的,那差些的還不如我們。至少我們如今還能衣食無憂。那些個沒用的,連養家糊口到還做不到。」
講到這點,幾個人都有了自信,至少她們自己能養活自己,不用靠別人。
幾個人就討論起選花魁的事情了。
五娘說道,「選上花魁,名氣也就大了,名氣一大,那姑娘也就容易拿喬。不好管束。」
梅蘭妮點子多,她道,「反正一年選一趟,不好管理的,下次就讓她落選,新的花魁產生了,舊的誰還記得?」
那幾個忙點頭,稱這個方法好。
七娘又有了新的顧慮,「這培養一個花魁可不容易,如果,她要從良了,那怎麼辦?」
梅蘭妮說,「從良這種事還是別攔著,有了合適的,姑娘自己又願意,讓他們出了身價銀,只管放行。你們幾家可以聯合陪訓新人。」梅蘭妮想起過去參觀日本京都時,那里的藝伎培訓就是有個學校,每家的新人都送到那里去統一培訓。「這樣教育成本還低,還能保證人才輩出。」
幾個人對看了看。都點頭稱好。看的出梅蘭妮真沒有輕視她們,肯為她們出的好點子。
二娘說,「幸好夫人你不吃這行飯,否則真真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了。」
梅蘭妮汗顏,她只不過是抄襲了一把。
正說的熱鬧.康家畦听說她們來,拿著一疊賬本進來。
這幾位看見康大掌櫃,就把梅蘭妮放在一邊了。注意力全集中到他身上去了。
七娘說,「喲,康大掌櫃如今是貴人,我們想見也見不著啊。不就是想要你一點粉嗎,就象要了你身上肉似的,躲的快啊。」
康家畦好脾氣地,「幾位娘子,說什麼呢,前幾天我這里也斷貨,這不才由我們夫人帶來了。我已經派人給你們每家都送了過去。」
「這還差不多,」八娘說,「現在的客人還就好著一口,每晚很多客人指著要咖喱牛肉湯面。還說不是為了我們姑娘來,就沖著我們著咖喱牛肉湯面來。前幾天沒了咖喱粉,還鬧過一會。」
五娘也說,「我們那里也是,上什麼都要放胡椒粉,放少了還不干。如今我們那里的姑娘還不如這粉引人呢。前些日子,紅袖招的秀娘還來問我要這粉,她還真當我傻,我能給她嗎？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啊?!」
原來,康家畦將調味品分給了這幾個校書院了。
二娘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這就要到年關了,你說的事可不能賴帳,我那里的姑娘們今還問我她們提成的事。我們院的玉娃可是下了功夫為你推銷物品的。」
康家畦指了指手中的帳本,「這不听說你們幾位來,我把這帳本都給你們帶來了,上面都記的清清楚楚,你們各院做了多少單生意。應得的多少錢。錢我也給諸位準備好了,等你們動身時,我讓人送上你們的馬車上。」
八娘說,「張老板要的砂糖你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齊了,他想什麼時候來拉貨就什麼時候來拉貨,只是款項要付清,我們不賒帳。」
「瞧你說的,你那脾性別人不了解,我們姐妹能不了解？見到錢,比見到娘都親。」
大家都笑了起來,康家畦問道,「前些日子我給你們的羊毛圍巾樣品,你們推銷的如何?」
二娘說,「那圍巾她們那幫姐妹們自己都分不過來,哪里還會為你推銷,你只管拿來,我那里再送三十條過來,錢一分都不少你的。」
梅蘭妮听到這里,明白了,康家畦原來是讓三陪女幫著推銷,怪不得他的營業額一直很高。真是個人才!
而賣女性用品,這煙花行業本身就是最大的消費群。(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