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孚賢弟吶,你說那……那賤婢之子,他實不是我袁氏子弟啊!」袁術垂著頭無jing打采地坐在榻上,隨意揮著手,也不看對面的王信,只是自顧嘆息著,滿是悲腔︰「我袁家四世三公,聲勢遍于朝野,這是盛極而衰之兆啊!我等又怎會不知?」
看著眼前醉話不斷,酒後吐真言的狼狽之人,王信也不理會他,只是在一邊郁悶不止。這麼晚了,你說你喝了那麼多酒,怎麼就不能老老實實睡覺呢?
猛地抬起頭,袁術雙眼怒睜,卻沒一絲焦距︰「如此之時,正是我袁家轉折之時啊!父親和伯父一再囑咐我等袁氏子弟要低調,可那袁本初,那賤婢之子,卻只顧自己去邀名買望!」
「吾多年紈褲,放棄一切,為的是什麼?還不就是為了安這天下之心麼?可那袁紹又是怎麼做的?」猛地拔出腰間長劍,倒是把王信嚇的跳了起來。
拄著劍踉踉蹌蹌地站起來,袁術披著發,狀若瘋魔的在吱啞作響的榻上來回大步走著︰「他居然整ri的結交那些亡命之徒,帶著一幫豎儒想要謀那宦黨,這不是要把我袁家放在火上烤嗎?嗯?吾尚不敢為天下先,那賤婢之子何德何能!」
一陣發泄似的劈砍,榻旁的玻璃屏風應聲而碎,嘈雜的聲音把外間的童僕也引了進來。王信連忙上去死死攥緊他的手臂,這家伙拿劍太危險了,不會給我來個酒後誤殺把?雖然有些小人之心,但是滿眼都是寒光閃爍,碎渣飛舞,確實很恐怖。
用力的奪過長劍,交到慌忙走過來的童僕手中,王信隨即揮揮手,示意無事讓他出去。待得轉身卻發現那廝已經躺在榻上睡著了,無奈搖搖頭,估模著時辰也不晚了,于是和衣而臥,躺在睡榻外側。
迷迷糊糊中,旁邊的袁術酒意上來,又開始喃喃道︰「雖然他出身卑賤,但是我們依然是兄弟啊!兄弟不是要齊心合力嗎?若是他不那樣做,就是把那未來的家主之位讓與他又如何?可是現在……,寒心吶!袁家又怎能交給如此自私之人?」
听著耳邊的醉話,也不yu搭理,畢竟醉酒之人是沒道理可講的。翻了翻身,背對著裝出睡著的樣子,王信輕微的打起了鼾。
「他這是在綁架我袁家啊!這天下神器,又豈可力爭?那是有德者居之啊!我袁家乃舜帝之後,向來以德立于世間,可他卻一點都不明白啊!」袁術猛然提高了聲音嚷嚷起來。
听了這話,王信不禁暗叫一聲,苦也!怎麼听到這種事情了?也不知道這家伙是不是真醉了,還是裝醉試探?哎!希望他明ri酒醒後不會記得吧。那戲庸和胡昭可是都猜錯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袁紹也是心機深沉之人啊。
也不敢回答,還是繼續裝睡吧,一時間鼾聲如雷般響起。在喋喋不休的囈語聲中,心緒不寧的王信也不知道何時慢慢睡去……
外間窸窣作響的嘈雜聲中,艱難地睜開酸澀的雙眼,案上的油燈早已熄滅,朦朦朧朧的也不知到了什麼時辰。在寂靜的黑暗中,王信伸手模了模身旁,早已沒人。看來昨ri確實疲乏,竟然一點動靜都沒能覺察,最近確實有些懈怠了。
克制著困意,猛然起身,扶著牆邊的櫃子,向房門走去。一陣清新從外間傳來,王信貪婪地大口呼吸起來。早有那袁家侯著的下人看到,忙端著盥洗用具奉了上來。溫熱的清水洗去一身昏沉,穿好衣冠,王信向著門外走去。
甫一出門,刺眼的光芒,讓人不禁遮起了雙眼。一夜無聲中,竟是好大一場雪。院里的積雪差不多有二尺厚,這樣的大雪就是如今這時代也不是經常遇到的。早有下人把原本的青石路掃了出來,走在濕漉漉的黑se路面上,兩旁的積雪竟然遮住小半個身子,王信不覺一陣擔憂。
幾個下人架著梯子,小心地掃著屋頂的積雪,飄飄灑灑的雪粒如絲如霧,遮住兩旁的房屋。院子很大,長寬各有百步以上,角落里的一棵大槐樹上掛滿了冰稜,樹下開闢出一塊頗大的空地。袁術穿著黑se深衣,明亮的護腕閃閃發光,自得其樂的玩著「擊壤」的游戲。
擊壤也算是一門縱貫華夏歷史的游戲了,就是在後世,王信也曾經玩過,只不過那時候都是用的磚瓦石塊之類。由于道具隨處可得,規則也極為簡單,在漢代擊壤可以算是老少咸宜,貴賤皆可的游戲,要說地位倒是和那未來風靡全球的足球一般。
走到了近前,不禁一陣慚愧,這廝昨ri醉的那般厲害,今天居然比自己起的還早,到底誰才是紈褲子弟啊。
「公路兄真是好興致啊!」
擊倒了十余步外地上擺著的木壤,袁術拿過身旁家人捧著的手巾,一邊擦著手一邊呵呵笑道︰「昨ri宿醉,感覺身子有些沉悶,故而活動一下。子孚賢弟可曾睡好?」順手取了一枚木壤遞到王信手中。
掂了掂手里的木壤,墊步向前,用力擲出,「 」的一聲悶響,一擊中的。王信拍拍手隨意地指指天上的太陽︰「都快正午了方才醒來,睡的甚是香甜!」
兩人也不再說話, 啪啪地玩了起來。興起之時,皆是起了好勝之心,你來我往糾纏不休。王信畢竟也是個少年郎,倒是把平ri收起的一些童趣顯露出來。雖說兩世為人,年齡相加都超過了三十,但他從不認為自己的心理年齡就真的有那麼成熟。
畢竟有些圈子你不進去是永遠不會清楚的,而自己兩世為人都只能算個半大小子,從沒有真正接觸過chengren的世界,只靠觀察和腦補,最多不過二十出頭的心理年齡。
「為兄記得昨ri酒後多有胡言,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沒有驚擾到賢弟吧?」袁術專注的玩著游戲,狀似隨意的說著。
緊緊盯著遠處的木壤,王信神se不變隨口道來︰「只是一些雒陽雜事,小弟昨ri困倦,倒也不曾記得許多
看著月兌靶的木壤,袁術示意身邊下人離開,笑呵呵地問道︰「賢弟此言當真?」王信一怔,卻不小心把手中木壤擲偏。心知這袁公路起了疑心,于是神態自若的挽起袖子,轉身對著袁術緩緩站定,斂容正se行禮道︰「吾有忠言,但恐逆耳!」
「賢弟有話但講,你我兄弟何必如此見外?」袁術滿是笑容的親切扶起對面的少年。
王信並不善于說假話,但是畢竟有前世混跡網絡的經驗,也知道要想假話被人相信,必須多少摻雜些真話。所以鄭重的和袁術說道︰「小弟交淺言深了。昨夜公路兄所言,似乎對令兄多有誤解。但畢竟是血脈兄弟,有什麼是講不開的?何必兄弟鬩牆,讓那般小人笑話?」
看著對方平和的眼楮里滿是坦誠之se,袁術隨意笑笑,也不知道是否相信,只是挽著他的手臂就向屋內走去︰「賢弟也是大家出生,還不知道那等賤婢所生之人……嗐!不提他了,沒得打擾你我二人的興致。子孚快些收拾下行裝,隨吾出行,這時間都快正午了!」
「如此天氣,兄長卻是要去何處?」
「吾于城外有一莊園,如今正是梅花開放之時,我等去賞雪觀梅,小酌一番。如何?」
又要喝酒了,這漢代人真是無酒不歡啊,王信不覺腦袋隱隱發痛。一定要弄出高度酒,這種以量取勝的低度酒實在不是很擅長。
模模這十來年間練就的結實月復肌,自己還是很得意的。但是照現在的喝法,整天又都吃的是些肉類……
雖然那膀大腰圓、虎背熊腰也是一種美,甚至騎在馬上還更穩當些,但委實不符合自己的審美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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