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暮chun三月,幾ri來走走歇歇,重復著單調枯燥的行軍生活,趕路、休息、飲馬、進食。王信甚至有些懷疑,鮮卑確實是從這個方向逃去嗎?天一直yin沉沉的,卻沒再落一點雨滴,不僅沒幫自己阻敵,甚至那最初的暴雨完全沖去了敵人的行跡,為將者果然還是要懂得點天文啊!
尋了塊合適的地點,眾人紛紛下馬休整。初次帶兵,幸好有趙震這樣的熟悉軍旅之人幫忙,才不至于茫然無措。自己沒什麼經驗,所以也不再添亂,只是一旁默默觀察,所謂知微見著,關于安營扎寨、軍營庶務這幾天倒是又有一番體悟。
已經習慣了眾人休息時的悠閑自得,王信也懶得說什麼了,畢竟只是些義兵。無奈地拿了塊肉干慢慢啃著,叫來幾個知兵的頭領聚了一圈。攏土為山,劃地為河,接著商討這幾ri的話題,若遇敵軍究竟如何牽制他們。
因著自己的身份,王信首先就想起了在後世已成圭臬的游擊戰十六字訣,所謂「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提出之後,前八個字大家一致贊成,後面八個字果斷的被眾人否決。在諸將的連聲稱贊和七嘴八舌中,王信也漸漸明白,虛心的接受了建議。
畢竟自己手下只有七百人,而鮮卑據推算有大概近四千人。而我方單打獨斗的實力確實不凡,可是要論戰陣沖殺,和對方的百戰jing騎比起來,差的就遠了。自己等人一群烏合之眾,能做到前面八個字就足夠拖延敵軍了,後面的八字方針對己方來說還是太過冒險。
這十六字箴言,放在冷兵器時代,已是隱隱模到了用兵的最高境界,那就是如臂使指,能退能進,聚散如常,現在的大漢營兵里有沒有這樣的軍隊都很難說。心內也有些羨慕,什麼時候自己麾下才能有那樣一只鐵軍!意志力、紀律xing、忠誠度俱備的軍隊,真是讓無數名將竟垂涎啊!
不斷地推演,綜合了眾人建議後,王信最終拍板,決定了使用彭越撓楚之策結合那前八字箴言。也就是暫把己方分為三隊人馬,等到接敵後,分別從不同方向依次上前襲擾敵軍。幾隊人馬之間互相掩護牽制,把己方的優勢利用起來,只求將他們拖成久疲之兵,等到大軍到達,再一鼓作氣消滅這些胡騎。
畢竟相對鮮卑來說,自己算是生力軍,而且也不像那些胡人一樣,帶著大量財物,只要不輕敵冒進,沿途輕騎sao擾下,絕對可以達到目的。
少年帶著大軍繼續上路,可是歷史知識勉強及格的他,卻不知道原本的歷史已經開始逐漸改變。至于將來如何,歷史的慣xing是否強大到足夠修正,那更是無人知曉。
因為他的到來,蘇雙投奔了鮮卑,于是yin錯陽差下引起了此次的戰火。而檀石槐為了營救自己的jing銳嫡系,已是傳檄草原,漸漸聚攏了鮮卑中部、東部各軍,向著大漢邊境逼來。
大漢朝廷諸公最近很愁,鮮卑都已經開始準備,自己等人也不能不加以應對,可是現在確實不是開戰良機啊!前幾年才剛剛大敗于鮮卑,現在還沒有恢復過來,何況最近幾年的大漢又是天災不斷,矛盾不休。
朝堂中幾方勢力又是好一番博弈,這才發現事態越來越急,于是不敢再拖延了,最終互相妥協,決定派遣左中郎將皇甫嵩帶兵迎敵。由于朝廷實在沒錢,天子也拒絕為出兵買單,匆忙的多方籌措後,皇甫嵩只帶了一萬jing兵,急速向著北方開拔。
其實檀石槐最近也很煩躁,大馬金刀地坐在金帳中,咕嘟咕嘟地灌了一大口馬nai酒,狠狠地拍著身前桌子︰「慕容虎這個蠢貨!就是頭豬!豬都不如!」努力平抑了起伏的胸口,沉聲下令︰「來人,去給我把那蘇雙找來!」
漢國想來是不願此時開戰的,可是我鮮卑難道就願意?大chun天的,除非能攻破漢人城池,否則又能搶回多少糧食。全族現在不過幾十萬人丁,個個都是很寶貴的,怎能這樣白白浪費!
都是慕容虎這蠢貨,自己要尋死盡管去,卻帶了我數千鮮卑兒郎同入險地,如今不論如何也必須先去營救。去年那麼大的雪,草原牛羊多有凍死,雖然冬天時不缺食物,但是這天氣越來越熱,肉類卻是難以久存。本打算安排恢復生產的諸多事項,可現在的情況,也不得不先停下了。
而且草原更北方,听說冬天時的雪災更加嚴重,那些高車人恐怕已是蠢蠢yu動。不管怎麼說,自己還是要抽出些兵力北上,去驅逐那些侵佔草場的鼠輩。哎!為何我鮮卑想要崛起竟然如此之難!
掀起帳門,蘇雙裹著皮袍,匆匆跑了進來︰「單于,不知因何事遣人相招?」
檀石槐皺眉盯著帳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並沒回答,帳中氣氛越來越凝重。正當蘇雙疑惑的時候,爽朗的笑聲忽然響起,頓覺沉悶盡掃,如沐chun風。
親自上前扶起對面之人,檀石槐抓著他的手溫言相詢︰「如今五千兒郎被困,不知蘇先生可否打探清楚情況?」
「稟單于,暫時還沒有消息傳回蘇雙滿臉陳懇自責︰「都是我那幼弟頑劣,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巧言令se哄騙慕容大人,才有此失!吾等實在對不起單于的知遇之恩啊!」說著話眼楮已經微紅,眼看又要跪下。
用力托起不叫他跪下,檀石槐正se說道︰「先生不必如此!我並無責怪你兄弟二人之意,全是那慕容虎,身為大將,不听號令擅自出兵,又貪功冒進陷入敵國,回來後我一定親手宰了他!」
「只是現在如何才能救出他們,先生可有什麼好辦法?」檀石槐將蘇雙扶在座上,猛地捂嘴扭頭劇烈地咳嗽起來。
一抹嫣紅,觸目驚心。
裝作沒看到對方藏在身後的拳頭,蘇雙捻著頜下幾睫鼠須仰頭看著帳頂似是陷入思索,心內卻已是波濤翻滾。良久後似是察知不妥,連忙站起身︰「如今也別無良法,我等只能盡起大軍,虛張聲勢掩護他們了。漢國正是chun耕之際,想來也是耗不起的
說的全是廢話,這些自己也是知道的,甚至都已經傳令去做了。檀石槐有些失望,漢人說什麼千金市骨,自己現在也有好多副「馬骨」了,可是一個大才都沒得到。這蘇雙還算好的,雖然軍事上並沒什麼長處,卻是善于經營之人,剩下那些漢人可是更加不堪。
「只是最近糧草不足,恐怕熬不到秋天了,先生還要多多費心!」檀石槐放下心中煩惱,輕拍對方肩膀。蘇雙鄭重地拱拱手︰「單于盡管放心,我會去盡力籌集,只要等到漢國秋收,就可一切無憂了臉現猶豫︰「只是我相熟的那些世家大族,想要買他們的糧食需要不少財物
「這點小事不用擔心,需要多少財物先生只管開口,我會派人送去對于財物之類的東西,檀石槐並不放在心上,既不能吃也不能用,還是換了武器糧食才好。雖然知道蘇雙等人從中也撈了不少,但是不這樣憑什麼能讓對方盡心盡力。
蘇雙面se如常地走出金帳,腳步卻逐漸加快。
「蘇兄,單于找你到底何事?」在外久候的張世平連忙跟上。蘇雙臉se深沉,隨口答道︰「也沒什麼,就是讓我們去籌措糧草張世平滿臉歡喜︰「那我等豈不是又可弄到不少錢帛了?」
看了看四下無人,蘇雙語氣鄭重︰「所謂狐死首丘,長兄可曾想過返回中原?」
「中原麼?誰不想呢?只怕中土難容我等久居啊!」張世平唏噓地搖搖頭︰「蘇兄為何提起此事?」
「單于他……哎!有些話我也不便說,總之你我在草原如此風光,都是得了單于賞識蘇雙也有些感慨︰「只是那些貴族卻多數看我們不順眼,尤其我等又廣有財產,正是懷璧其罪啊,他們早已窺探多時了
听了這話,張世平有些模不著頭腦,干脆也不多想︰「我就是個粗人,一切唯蘇兄馬首是瞻,你說怎麼好咱就怎麼來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等也要為自己的將來多多謀劃一番,若是單于……這草原也不太平啊!」蘇雙探過頭放低聲音︰「所謂國之將亡,必有七難。大漢正是七難俱全,明眼人都知道亂世將臨,這正是我們重返中原的良機。我等提前謀劃,多蓄軍資,若草原有變就返回中原先暗中蟄伏幾年。待得天下一亂,尋個豪杰投奔于他,傾力支持,說不準還能博個青史留名!」
王信好容易才把七百騎兵分了三隊,趙震帶著趙雲、夏侯蘭領二百騎,張燕帶著眭固、呂威璜也領二百騎,剩下的三百余騎由自己帶著諸將親自率領。
這邊剛安排好,小乙領了幾個游騎已是疾馳而回︰「少主,前面發現敵軍!」
「敵軍現在何處?多少人馬?」
小乙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孤立小山︰「敵軍就在山後數里之處,大概有三五百人,正在休整吃飯。由于地勢平坦,我等也不敢靠近,只在山上略作偵察
「想來是敵軍派出jing戒的,恐怕胡人大軍也不遠了趙震沉聲說道。
「不管怎麼說,起碼佐證了我等判斷」王信臉上浮起一抹輕松之se,最近一直找不到敵人行跡,壓力確實很大︰「走!我等先去山上觀察一番
「王甲,令諸軍緩行,不得驚動敵人!」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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