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亂亂的,都沒法好好招待你米婭坐在沙發上,有點蓬亂的頭發但散落在兩肩和額頭上。
「能走路了吧香爐指了指她的左腿。
「能走了米婭伸了伸略有點僵硬的左腳,「還沒來得及謝你,小紅說我被救下來時,臉se都發紫了,多虧你,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這一個月都是小紅照顧你的香爐又一次環顧了四周的房間,除了這個不大的客廳以及朝向客廳開著的廚房、洗手間外,能瞥見豎著的走廊里還有兩間臥室。
「嗯,是店長特意讓她不用上班每天來這里照顧我的,店里一定很忙吧,少了兩個人米婭不好意思的說道,突然臉上現出尷尬的神情。
香爐似乎也讀懂了她的表情,一時間,兩人都默不作聲起來。
「你一定覺得奇怪吧米婭站起身來給他的茶杯續水,她的左腿不自然地抖了一下。
「一個人多久了?」香爐接過茶杯,聞到好聞的茉莉花香味。
「四年米婭的手來回撫模著自己的茶杯,她能感覺到香爐的目光正停留在她臉上。「這幾年,我先生一直在國外工作她補充道。
「沒有小孩香爐的聲音低沉、雄渾,有點象電影里的催眠師。
「你怎麼知道?」
「屋子里沒有一張小孩的照片
「我不能生育她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勇氣和這個還很陌生的男人交談這些。
「哦,那真遺憾米婭眼角里的那個香爐似乎點了點頭,她很難想象眼前這個男子只有二十七歲。
「那個人,後來怎樣了她把眼前這個話題轉移開了。
「哪個人?」香爐「咦」了一聲。
「就是那個孫總
「他摔了一下,也受了傷,但不礙事,怡和那邊沒有報jing,大概也不想多事。後來听店里人說,那個姓孫的借了葛老板的錢還不出,葛老板要他拿店鋪來還,那店鋪離我們店不遠香爐一口氣把米婭想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也挺可憐的,以前沒覺得他是那樣凶惡的人。看來也是被逼急了米婭嘆了口氣。
「據說葛老板對他傷害你的行為非常惱火,何況姓孫的已經把店鋪抵押給了葛老板,看來這次是沒有任何回旋余地了。姓孫的只能卷鋪蓋走人了香爐抿了口茶。
「可是,這樣總不太好吧米婭不安起來。「那個孫家的店鋪據說是上一代花大價錢買下來的,而且位置很好,不知道為了什麼事能把它抵押出去
「你知道葛老板是做什麼的嗎?」香爐放下茶杯。
「不是做貿易的嗎?」米婭一臉詫異地看著香爐。
「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明天我開車來接你香爐沒有回答她。
「你真的順路嗎?好像你住在南岸的
「店長把摩托車借給我了香爐已經站了起來。
「嗯,我就是想早點去店里幫忙,否則心里過意不去,那就麻煩你了米婭起身理了理頭發。
「那我九點到你家,這里到店里只要十分鐘他說的是騎摩托車的時間。
「你過來吃早飯吧,我煮點粥米婭緩步引著他走向門口,「哦,要是你沒吃早飯的話
「我帶粢飯糕來,這樣你不用出去買了西邊窗戶透進的陽光將香爐高大的背影照在米婭身上。
「咦,你也喜歡吃粢飯糕米婭轉回頭來。
香爐指了指右邊餐桌上的一個碟子,上面還留有半塊沒吃完的粢飯糕。
「什麼都瞞不住你米婭嘆了口氣。
「米婭姐,你來了米婭和香爐剛踏出11樓的電梯,站在電梯間的徐倩就像一只蝴蝶一樣迎面撲來。
「怎麼也不多休息幾天,讓香爐送來不就可以了嗎徐倩扶著米婭走進辦公區。香爐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
「差不多都好了,不能老閑著,店里缺人米婭的眼楮一下落在自己跌倒的那個地方,想到要不是香爐出手相救,不定會出什麼事,臉上先前的笑容頓時全無。
「你們那個店長也真是的,葛總特意關照這陣都不要讓你來送了,再說,」徐倩把頭湊向米婭耳邊,「听說葛總要把孫慶山的那家二層樓的店改做餐飲,要讓你去打理
「什麼,我?」米婭瞪大了眼楮,那家店面足有五、六百平米,原來一直是那個孫總食品批發生意的總店。
「噓,這個消息千真萬確,先不要和任何人說,米婭姐,我們葛總對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徐倩挽著米婭在會客區的轉角大沙發上坐下。
「哦,葛總給你送去的花籃水果都收到了嗎?」徐倩抬高了聲音,又招呼一個文員模樣的女孩給米婭倒水。
「收到了,正想當面向葛總致謝的米婭的眼楮瞄向里面的關著門的會議室,扭頭看到香爐站在她身後,這才覺得安全了很多。
「葛總出差去了徐倩坐在米婭身旁,會客區的轉角沙發很大,她向米婭身後的香爐招了招手,示意他也坐下。
「那真是不巧,本來特意想來表示感謝的
「哎喲,還謝什麼,米婭姐還看不出葛總對你的意思嗎?」徐倩眯著眼楮看著米婭。
「可是,無功不受祿,葛總安排我在甜品店上班,還幫我墊付了房貸款,要不是他,恐怕我早就睡馬路了。現在還要那樣,我是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四年前因為難以承受一百多萬的房屋貸款,銀行要變賣她的房子,是葛老板幫她墊付了所有的房貸,並安排她到眼下這家甜品店上班,說是可以用她的工資慢慢把錢還給他,可米婭知道僅憑這些入不敷出的工資,怎可能還清那巨額房款,可在那個時候也只能由著葛老板那樣安排了。
「那麼,現在在甜品店的工作就算是給葛老板還錢了香爐推著坐在摩托車上的米婭在小巷里走著。
「算是吧,那種寄人籬下的感覺你能體會嗎?」米婭苦笑著。
「休息一下,抽根煙香爐詢問式地問米婭。
米婭點了點頭,反正這樣推著到店里也是遲了,再說這時候離附近學校放學還有不少時間,店里的生意要等那個時候才會多起來。
「你和葛老板是怎麼認識的?」香爐在一處街角停下車,與米婭並肩坐在摩托車車座上,接著他從口袋里掏出一盒煙,抽出一只點上。
「若說出來你肯定不相信,至今我都沒有見到過這個人米婭今天穿了一件中長的淺se風衣,里面是一件紫sev領毛衣。
「哦香爐似乎並不驚訝。或許就他的人生而言,一切都並沒有太大的新奇。「那麼他讓人出面嗎?就像店長這樣的人?」
「差不多是這樣吧。有一天,來了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手里拿著銀行的什麼證明,說是已經把我的房貸還請了,還說幫我的人是一個從小看著我長大的長輩,說是知道我不會接受這無緣無故的好處,因此還給我找了一份工作,就是在現在的甜品店做股長,當時听得我雲里霧里,可若是我不接受,我可能真的只能露宿街頭了
「你沒有親戚投靠嗎,父母?」
「和你一樣,我也是個孤兒。養父母歲數大了,我沒法為這事去打擾他們。我出生時得了怪病,生父母把我拋棄了
香爐的身體動了一下,把嘴里的煙踩在了腳下,腦海里想起剛見到米婭時的情景。
「收容我的人每天都要去寺廟燒香,他給取得名字,那時我還不到三歲他向她解釋著他名字的來由。
「哦米婭輕輕回答道。
「什麼病?」
「是一種肌肉病,我說不出來名字,我只上到初中就退學了,因為我無法正常寫字米婭低下了頭。
「這家以後你和我一起去,一個人拿不動香爐看見米婭吃力地把記事本上原來和她一起去的小紅的名字改成了他的。
「後來經過不斷醫治,病情有了好轉,到二十歲時,慢慢能寫了,幸好有了電腦,可以用鍵盤說到這里,米婭睜大了眼楮,露出了笑容,「我自學完成了高中的課程,最後還考了電大。那時起,我開始相信有神明。它還給了我一個婚姻
「那時他大學畢業留校做了老師,那年給電大做兼職講師,我們是在那里認識的,等我電大畢業,我們就結婚了米婭的嘴角露著微笑。「可惜,這麼多年我們一直沒能要上孩子,因為我的病。後來,我連正常的夫妻生活都不能給他了。醫生說我早年得的那個肌肉病緊縮xing壞死癥在潛伏了二十年後再次復發了,而且這次恐怕無法醫治
「對不起,讓你說這些香爐低聲說道。
「沒什麼,五年前,醫生的檢查報告說按照我的情況,最多五年,肌肉就會開始慢慢萎縮,保守治療的話大約只能延緩這種萎縮的進程,而這個治療費是驚人的天文數字。醫生讓我絕度避免受到外力傷害,說一旦肌肉、骨骼受傷可能加劇病情
「那這次撞傷香爐緊張起來。
「我沒敢去查米婭打斷了他下面的話。
接著又是一陣沉默。
「他還在國外
米婭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嗯,那次我和你說過。得知我的病情後,他整ri借酒消愁,甚至迷上了賭博,差點被學校開除。我不想他這樣低沉下去。四年前他們學校有一個去美國工作的機會,我鼓勵他考上了,我希望他能有新的開始,我們變賣所有的東西、甚至把房子抵押給銀行用于支付他的學費、生活費,為此我放棄了治療。我積攢每一分錢不斷往大洋彼岸寄去。可一年後,我再沒有他的任何訊息了。我到他學校、他的朋友那里打探他的消息,可他換了地址,離開了波士頓,再沒人知道他在何方,他在干什麼
「抵押了多少錢香爐打斷了她。
「五百多萬米婭不解地看著他。這套八年前二百多萬的房產如今已翻了二倍不止,但當初他們夫妻買時的貸款還有一半沒還。
「你用抵押給銀行的錢供他出國之用。那怎麼還會有貸款?」香爐打斷了她。
「這個有差別嗎?我好像搞不太清楚米婭苦笑著。
「自然有,能給銀行做抵押的房子,本身必須是沒有貸款的
「你的意思是,四年前我能用房子做抵押,事實上已經把貸款都還上了?」米婭疑惑地望著香爐。
「是這樣的,唯一的解釋就是你先生之前弄到了錢,還上了貸款
「可他哪里來的錢,那可是一百多萬
「你說他有賭博
「不可能,他不可能贏到那麼多錢,何況他從來沒有和我說起過米婭使勁搖著頭。
「假設他弄到了錢,還了貸款
「假設?」
「你和你先生失去聯系三年多了
「嗯。假設那樣的話,意味著什麼?」
「他已經做好和你分開的準備了,但他在臨走前,弄到了一筆很大的錢,用它還了貸款,然後把房子做了抵押
「然後?」米婭的聲音顫抖起來。
「在他得到五百萬的房款後,他選擇了消失。房子抵押期到後,無力償還的你只能接受葛老板的援助
「給我來一支米婭顫顫巍巍地向香爐伸出手來。
香爐幫她點著了煙,「很有可能的是,你先生的那一百萬是向葛老板借的
米婭猛地吸了一口煙,眼前浮現出孫總聲嘶力竭的罵聲。香爐說的每個字都重重擊打著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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