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听的話?」溫華抬起頭,好奇問道,「說的什麼?」
「說……」滴珠的臉噌的就紅了,結結巴巴的把昨天听到的張氏和其乳母洪氏的對話簡單復述了一遍。♀
溫華目瞪口呆。
這叫什麼?禍從天上來?
自己沒招誰沒惹誰的,怎麼就成了小狐狸精了?
她下意識的低頭看看自己的胸部,又看看自己的手腳,隨手拿起桌上擺著的銅鏡照了照——一張女敕女敕的略有些嬰兒肥的小臉蛋兒——張氏是不是腦袋被門板夾了?要不然怎麼能講出那樣的話來?
「你沒听錯?」
滴珠趕緊搖頭,「就那麼幾句話,奴婢怎麼會听錯!」
……溫華把銅鏡收了起來,囑咐滴珠,「這話你再也不要對第三個人說了,只當自己從來沒听見過,知道麼?」
滴珠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不許她再對別人說,不過主人家的吩咐應該照著做這一點還是清楚的,因此立即點頭道,「奴婢知道了。」
溫華倒也不吝于贊賞她,「我就喜歡你這樣懂事的孩子。以後再听到了什麼,悄悄告訴我就成了,別人那里卻要瞞著,尤其是太太,她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萬一氣著了……」
滴珠連忙回道,「姑娘,奴婢明白了,一定不讓太太氣著!」
溫華微微一笑,看著她整齊劉海下那一雙清澈的眼楮,「好——你能這麼想是最好的。♀」
一個人安靜下來,再回想張氏的話,她只覺得是無稽之談,這張氏原本看起來只是不會做兒媳婦,現在看來,根本就是做人有問題!對著她這樣一個十歲的童子興起那樣的齷齪心思,真虧得她敢想!怨不得大哥不喜歡她,照這樣發展下去,哪天休了她都不奇怪!
溫華越想越氣,越想越堵心,氣呼呼的下了地,趿拉著布鞋來回走了幾趟,兩手一拍,發狠道,「你不要欺人太甚,要不然別想有好果子吃!」
「什麼好果子這般舍不得?」梁氏一掀簾子進來了,她在門外听見溫華最後那句發狠的話,便開起了玩笑逗她。
「二嫂!」溫華上前抱住了梁氏的胳膊,「小家伙們都睡了?」
「他們都睡了。倒是你,一覺睡到了日上三桿,好不容易起來了,又在屋里磨磨蹭蹭的不露面,難道是非要我這個做嫂子的前來相請不可?」
「什麼事呀?」
「大嫂想請咱們住到那邊去,娘讓我來問問你是怎麼想的。」
溫華滿心的不樂意,誰願意整天和一個母夜叉朝夕相對啊!尤其還是個心思齷齪的母夜叉!
「咱們在這邊住得好好的,干嘛要搬過去?」
梁氏淡淡的一笑,「這是大嫂的想法,大哥倒沒有說什麼。♀」
「不去不去!二嫂,要是不行咱們就搬到城里剛買的那座宅子里,才不要和那個古怪的大嫂住在一起呢!」
梁氏很是意外溫華竟然會有這麼大的情緒反彈,之前溫華對大嫂從沒有流露過一絲一毫的不滿,今天這是怎麼了?她不由問道,「你這是怎麼了?生這麼大的氣?」
溫華嘟了嘟嘴,不說話。
「可是大嫂那邊的人說了什麼不好的?」
溫華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梁氏嘆了口氣,「不去就不去吧,我去和娘說一聲,不過你總該給個理由吧?無緣無故的不願意去,大嫂那里又要有話說了。」
「不願意去不就是理由?」溫華嘟囔了兩句,想了想,靈機一動,笑道,「就說我和大嫂八字不合,不能住在一起。」
梁氏瞪圓了眼,失笑道,「這算什麼理由?」
溫華抱著梁氏的胳膊撒嬌,「好嫂嫂,這個理由最好啦,反正大嫂也不是真想和咱們住一起,這個說法擺出去,大家#**小說
梁氏想了想,她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何況彼此的情形大家心照不宣,求的不過是各退一步海闊天空,有了這麼個不算理由的理由,對大嫂也算是有所交代了,至于她相信不相信——那就隨她了。♀
于是她問溫華,「你要不要和我一同過去?大嫂還在前院那邊等著呢。」
溫華趕緊搖頭,「不去、不去!我這會兒……哎呀——還暈著呢,再躺會兒,再躺會兒——」
梁氏低頭一笑,也不戳破她,道,「那你歇著吧,我去前邊了。」
溫華擺擺小手。
張氏到底是無功而返,她本想借著把婆婆和小姑接到自家宅院的機會盯緊了好好整治一番,也讓丈夫看看自己不是不會侍奉婆婆的,沒想到剛去提了開頭就被人駁了回來,說什麼八字不合!哼!敢這樣敷衍她,當真以為她收拾不了他們麼?——要不是為了丈夫,她早就——
「娘——」紅兒被乳母田氏抱著進了張氏的房間,怯怯的喊了一聲。
張氏親熱的抱過女兒,「乖乖——」突然聞見女兒口中有蒜味兒,立刻將女兒丟給了田氏,責問道,「姑娘吃蒜了?誰讓你給她吃的!」
田氏連忙答道,「是剛才老爺架了爐子烤蒜,說給姑娘吃了對身體好,姑娘也愛吃,就吃了兩口……」張氏的眼神越來越凌厲,田氏嚇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直到看見田氏畏懼的跪在她面前,她才略微滿意的拂了拂指甲,「早說了不許給姑娘吃那些味道重的東西,把我的話都當作耳旁風麼?這個月的月錢罰沒,再去王林家的那兒領五板子。還有——」她眯著眼楮睨著田氏,「以後再讓我知道你往老爺跟前湊,可就不是五板子十板子的事了!」
田氏緊緊的抱著紅兒,口里謝了恩,哆哆嗦嗦的站起身,見張氏不發話,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得局促不安的站在一旁,張氏示意自己的乳母洪氏抱過女兒紅兒,便擺擺手打發田氏下去了。
「乳娘,如今的情形……你看怎麼辦?」她一想起之前婆婆宋氏的神色,便無端的添上了兩把心頭火。
乳母洪氏早就勸過她不必太過著急,眼下要緊的是修補關系,尤其是和老爺之間的關系,一個婦人再厲害又能怎樣?沒有兒子,還不是婆家想休就休掉?眼下老爺都住到書房去了,太太再不服軟,何時才能有小少爺?
張氏听她絮絮叨叨的老話重提,這一次倒沒有不耐煩,只是嘆了口氣,「我難道不想和他重修舊好?可他一天到晚連個好臉色也沒有,我……我拉不下臉來!」
「女乃女乃——您跟老爺連女兒都有了,還有什麼拉不下臉的?」洪氏俯在張氏耳邊唧唧咕咕了好一陣兒,張氏竟難得的紅了臉,低聲嚷道,「這不行!這怎麼行?」
洪氏按住她,「怎麼不行?老爺雖是個不愛出去鬧的,可如今你們是分房睡,萬一時間長了出了岔子,從外面領回一個兩個的——女乃女乃,到時候您就是哭也晚了,再說這院子里的丫頭們都是您的陪房,萬一老爺哪天起了心思,您是給還是不給?真要讓別人先生出個一兒半女來……」
張氏的神色漸漸嚴肅起來,她絞緊了手上的帕子,「你這麼一說倒提醒我了,那些小丫頭們的確是到了年紀了……乳娘,幫我看看若是有合適的就給她們配了吧。」
「這也不過是治標不治本——」
「我知道!我知道——讓我想想,想想……」
洪氏嘆了口氣,「女人終究是要靠兒子……」
鄧知信最近因為張氏而十分惱火,原本妻子在他眼里雖然有些驕矜,對他卻是個溫柔賢惠的,哪里料到自個兒娘親一來,她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不僅擺出一副不遜的模樣,還將娘親和弟弟妹妹拒之門外,著實讓人驚愕!
若不是看在她為自己生了個女兒,女兒又還小,娘親也在一旁勸他需夫妻和睦,他早在辦差回來的當天就一紙休書休了她了,哪能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
他不是不記得從前的夫妻恩愛,可是一想到辛苦撫養自己的母親被她羞辱,這口氣就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
自己動手將被褥鋪在書房的臥榻上,桌上獨留了一盞燈,他拿起書冊,翻到了昨天看的那一頁。
「爺……」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張氏身上一件粉紅色的披風,手里捧著托盤進來了。
屋里的油燈火苗被風吹得恍恍惚惚,鄧知信看著她沉默不語,張氏心里雖然不安,卻又告訴自己眼前的是她丈夫,沒什麼可怕的,把托盤放到了桌上,解下披風掛在了一旁的椅背上——這在從前是她常做的,可是不知怎的,今天舉手投足都顯得那麼的別扭。
今晚她細細的畫了晚妝,披風下穿了一襲雪青色的薄衫,襯得她的肌膚白皙豐腴,想必……
「出去。」
「爺……?」張氏愕然的看著丈夫,被他直接拒絕顯然大受打擊,然而因為畫了濃妝,讓人看不出來她面上慘白的顏色,她手指緊緊攥住前襟,有些不可置信,這時候乳娘的話又在她心里響起——「真要讓別人先生出個一兒半女來……」「女人終究是要靠兒子……」她調整了面容,強笑道,「妾身知錯了,爺生氣也是應該的,只是氣多傷身,妾身炖了盅補湯,爺晚上看書耗神,先將就著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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