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課程表,下一節應該是政治課,我回到教室的時候,小芹還在埋頭苦抄聖經,有幾個好奇的女生圍過來問東問西的。
「小芹,你在寫什麼啊?誒?繁體字你也寫得這麼快啊!」
「我來念念︰……所生的男孩,你們都要丟在河里,一切的女孩,你們要存留她的性命……瓦擦 ,這內容好黃好暴力啊!」
「你懂什麼!這是《出埃及記》!聖經里的內容!」
「小芹你抄聖經干什麼啊?難道你們家里信教嗎?」
見我回來坐在旁邊的位置上,她們像麻雀一樣四散而逃了。
看見我回來,小芹如蒙大赦地問︰
「我抄這些夠了嗎?我手有點酸,能停一會嗎?」
她雖然這麼問,但是手底下沒停,看來不得到我這個包工頭的允許,她不敢擅自停工。
她頭頂膠布,抄到手酸的樣子倒是蠻可憐的,我法外開恩地饒了她。
結果政治老師臨時有事,這堂課被換成了信息課,大家呼啦啦地轉戰電腦教室了。
我照例和曹敬紳坐在最後一排,而小芹被班長和大喇叭拉到了她們旁邊,還圍著她一直問頭上的傷還疼不疼。
不過這回她們沒有坐在距離太遠的地方,而是就坐在我們前排,大概是班長想監視我和曹敬紳會不會再在信息課上出什麼ど蛾子。
距離如此之近,就算是曹敬紳色膽包天,也不敢像上次一樣ps班長的果`照來打發時間了。
可能因為這是今天最後一節課,所以信息課老師沒有趴在桌在上睡覺,而是吩咐我們對本章課程進行分組討論,自己跑到走廊里去打電話了。
分組討論是按照前後桌、每組8人的方式來討論的。
按道理,應該是前排的班長、小芹、大喇叭、小靈通這四個人,加上後排的我們組成一組。
當然我們這一排不足四個人,只有我和曹敬紳兩個。
就算只有兩個人,班長的女生組也不打算帶上我們。
信息課變成了聊天課,成了男生們互相吹牛,女生們交流八卦的場所。
和女生們在一起的時候,小芹明明是很能聊的,但是今天有點例外。
不是因為受了傷,而是因為她的位置離我有點遠。
她的正前方是頭號忠犬眼鏡兄,正後方是曹敬紳。
被兩個男生夾在中間,她一下子又變得內向起來,其他女生跟她說三句,她才敢答一句。
在班里害怕跟男生接觸的女生也不是沒有,學委宮彩彩就是,跟男生收作業的時候總變結巴。
所以班長她們認為小芹的問題和宮彩彩一樣,可能是過于純情,再加上小芹體弱多病今天還暈倒過,大喇叭說小芹簡直堪比當代林黛玉了。
林黛玉你妹啊!這個林黛玉可以單人匹馬地把賈府上上下下殺個精光啊!而且她天天跟賈寶玉講黃段子,賈寶玉受不了她的騷擾都要出家了啊!
被囑咐要注意身體也好,被比作林黛玉也好,小芹全程都陪笑賣萌,女生四人組倒也其樂融融。
不知怎的話題一轉,她們談起了交友不慎的問題。
大喇叭首先發言,她說自己有一個遠房表姐被社會上的人給騙了,一度弄得要和家里人斷絕關系,現在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說不定被拐賣到山溝里也說不定。
說到動情之處,大喇叭怒發沖冠,恨不得馬上提一把青龍偃月刀,把騙了自己表姐的人給碎尸萬段。
談到交友,平時言語不多的小靈通難得地主導了話題。
她一開口,我就知道籃球隊的郭松濤隊長和沈少宜要倒霉。
果不其然,小靈通談起友情來口若懸河,文采飛揚,簡直能讓猛虎低頭,頑石落淚。別說是班長她們,就算是我和曹敬紳都給听傻了。
其實小靈通前前後後大概說了幾萬字,總結一下中心思想的話,就是說友情必須純潔而純粹,像郭松濤和沈少宜那樣用汗水和努力凝成的友情最值得欽佩,擁有如此純粹友情的兩人,應該馬上結婚,誰敢攔著就是犯罪。
小靈通的這番高論把班長也嚇得不輕,她擔心小芹初來乍到,被小靈通這個腐女給污染了,趕忙接過話頭,談起了自己在這方面的主張。
我本以為班長會像教導主任一樣打官腔,談些陳詞濫調,結果她談的全是關于女性**的話題。
班長認為女性要靠自己的努力在社會上博得應有的位置,要既反對性別歧視,也不尋求特殊待遇,順帶還嚴厲批判了某些女性「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陳腐觀念,最後還說女性要懂得拒絕和反抗,決不能逆來順受。
我覺得班長的發言有跑題之嫌,而且她說到「不能逆來順受」的時候直用眼楮瞪我,好像我一直以來都對小芹進行慘無人道的虐待一樣。
不過這麼一說我真有點慚愧,小芹今天頭上受了傷,我還逼著她抄聖經來著。
班長見我把目光躲開了,認為我是自知理虧,于是又跟小芹大談起斯德哥爾摩癥綜合癥。
斯德哥爾摩癥綜合癥又稱人質綜合癥,說的是在特殊情況下,被綁架者有可能對綁架者產生嚴重的心理依賴,甚至愛上對方。
這個新話題很受歡迎,大喇叭和小靈通爭先恐後地要求發言,有她們這兩個八卦達人,後面幾乎沒班長的事了。
以她們所獲得的有限情報來分析,小芹的確很符合這個癥狀。
證據1︰我這個青梅竹馬非常凶暴,肯定是從小就對小芹非打即罵。
證據2︰小芹對我的凌虐完全不反抗,一直采取逆來順受的態度,還說是自己是我的女朋友。
證據3︰我不承認小芹是我的女朋友,對她各種冷淡各種忽視。
證據4︰我長得像綁架犯。
綜上所述,最開始認為小芹和我是一對的猜測受到了嚴重懷疑,就連大喇叭也覺得我和小芹的關系有點奇怪。本來面對這種質疑,小芹應該會堅決反擊的,但由于現在她處于男性恐懼癥的不良狀態下,只能說出「不是這樣的」、「你們誤會了」這種沒分量的話。
她們當著我的面討論這些,不知道是想故意讓我難堪,還是希望我出來否認她們,讓她們得到更多八卦素材。
小芹听說她和我在同學們的眼中已經不是一對了,顯得很傷心,听著听著眼淚就滴下來了。
大喇叭和小靈通連忙住了口,又向小芹賠不是又安慰她的,班長一邊摩挲小芹的後背想讓她好過一點,一邊用眼角的余光狠狠瞪了我一眼。
誒?跟我有什麼關系啊?小芹是被你們的八卦弄哭的吧?班長你那種既憤恨又鄙視的目光是怎麼回事啊?難道你以為小芹之所以掉眼淚,是因為害怕日後會遭到我更殘忍的虐待嗎?
別開玩笑了!還斯德哥爾摩癥綜合癥?是我一直以來在虐待小芹?完全反了啊!我才是從6歲開始就一直被小芹欺負啊!就算是有人患上斯德哥爾摩癥綜合癥那也是我啊!
趕快給我發現小芹邪惡的真面目啊!不要她哭著抹眼淚你們就相信她啊!她那可是鱷魚的淚水啊!只要你們一轉過身去,她就會「啊嗚」一口咬掉我的胳膊的!
而且班長你也太容易被假象給蒙蔽了吧!就你這水平還打算去重案組當刑警?我看你的分析能力還不如你弟弟呢!
一想起舒哲那個白眼狼,我突然想起他說過的關于姐姐日記的事情。
如果班長不把目前的日記本換掉的話,舒哲會天天偷看姐姐的日記,來獲得對自己有利的情報吧?
得想個辦法提醒一下班長,但還不能明說。
我決定和看漫畫書的曹敬紳扯上幾句。
「曹公公,這節課是分組討論課,你看前排的女生討論得多熱烈,咱們門派也不能輸啊!」
曹敬紳把漫畫書收了起來。
「葉掌門教訓的是,讓這些女流之輩如此喧嘩叫囂,實在是本門之恥,就讓我們師徒二人用男人之間的討論來嚇到她們腿軟吧!」
他說的挺威風,其實這句話的聲音小到不行,前排女生根本就听不見。
我可沒他那麼慫,我清了清嗓子,提高了音量。
「曹公公,我看見文具店里有賣一種帶密碼鎖的日記本,你覺得安全性怎麼樣啊?」
班長沒回頭,但是我似乎看見班長的耳朵動了一下,至少是她耳朵附近的長發產生了微微的波動。
跟動物們不一樣,據說人類的動耳肌大部分都退化了,世界上大概只有1/4的人可以自由活動自己的耳朵。
怎麼你是屬于那1/4的少數派嗎?難道說因為你家祖上是獵戶,所以能移動耳朵,獲取更多的听覺信息,對狩獵有很大的幫助嗎?
原來你不光是視力好啊,听覺也很敏銳嗎?還真打算做一個眼觀六路,耳听八方的狙擊手啊!
看來是我理解錯了啊,你未來想當的不是重案組刑警,而是刑警特別縱隊里邊的狙擊手吧?到時候會在商廈頂層支好狙擊步槍,冷靜地計算距離和風速,一旦談判專家和綁匪交涉失敗,就一槍打死那個綁架婦女兒童的壞蛋對不對啊!
不,我得冷靜一下,我又沒綁架婦女兒童,當前的任務是提醒班長換一個日記本。
曹敬紳听我談起帶密碼鎖的日記本,覺得很奇怪。
「掌門,您什麼時候對那玩意也感興趣了?難道要在里面記什麼武功秘籍嗎?比如壯……」
我對他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以免他把不該說的話說完。
「我就是隨便問問,我有一個遠房表妹,從小學開始就每天傻乎乎地記一份日記,我說她用的那種密碼鎖日記本不安全,她還不信……」
班長的長發抖動得更厲害了,真是,我說我表妹傻,跟你又沒關系。
「誒?掌門?您有表妹?我以前怎麼不知道啊!」
曹敬紳做出極其吃驚極其興奮的表情,用四個字來形容就是精蟲上腦。
「快介紹給我認識啊掌門!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掌門!弟子一生的幸福就靠您了啊掌門!」
曹敬紳誠懇地恨不得給我跪下。
我眯著眼楮對他施以無產階級之鄙視,就算我真有表妹,也絕不可能把她往火坑里推。
「你先不要著急,我記錯了,其實是我遠房表弟
曹敬紳氣得直翻白眼。
「掌門您表妹表弟都分不清,這容易產生很重大的問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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