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害怕回家太晚會被媽媽罵,小芹把三大盒冷凍海鮮(以及一輛鋁合金拉桿購物車)交給我後,主動去坐地鐵回家了。
「葉麟同學也趕快回家吧!別忘了往保鮮盒里加些冰塊!不然明天我吃了變質的海鮮,該死掉了!」
「我現在回去跟媽媽一起吃晚飯,然後就給葉麟同學準備愛心便當∼?」
「如果我的便當很好吃,明天請繼續夸我喔!」
小芹哼著歌,喜滋滋地一個人走了。
班長真是省錢`達人,我家附近這間沃爾瑪海鮮打折,她居然立即就知道,還分派了小芹這個海鮮委員前來采購。我估計,大喇叭熊瑤月她們去的那間超市,說不定也是牛羊肉打折呢!
我把冷凍海鮮都搬回家,剛開始往里面放冰塊,出門談生意的老爸就回來了。
「誒?小麟,你買這麼多魚蝦干什麼?你不是不愛吃魚蝦嗎?」
倒不是我挑食,只是嫌魚蝦一個要吐刺一個要扒殼,吃起來太麻煩。
「不是我吃,是小芹……不,是我們班明天野游一起吃!」
「你們要去野游?」老爸好奇道,「去哪?去幾天?」
「去宜寧縣的翠松山,明天9點鐘從車站出發,後天下午5點回來我掰掰手指頭,「大概40多個小時,接近兩天了
盡管兩年前宜寧縣已經劃歸冬山市政府,變成了「宜寧區」,可對于本地人來說,還是一時改不過來舊稱呼。
「翠松山……」老爸閉上眼楮,調動了腦內的回憶,「那地方不錯啊,我上大學的時候,跟同寢室的哥們一起去過,別的沒記住,就是發現蝴蝶滿山飛
「是啊,直到現在都有昆蟲學家往山上跑,想抓蝴蝶標本呢!」
至少特殊教育學校的校長是這麼說的,那兩個每年夏天都來的昆蟲學家,大概是學校旅社為數不多的固定客人了。
「對了小麟,你听說過‘藍閃蝶’沒有?」老爸扶了扶眼鏡,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听說過啊!你小時候給我講過啊!不就是一種很大的藍色蝴蝶嗎?听說還是巴西的國寶呢!」
「我以前去翠松山的時候,好像見過一次藍閃蝶……」
「老爸你別瞎說啊!藍閃蝶不是熱帶蝴蝶嗎!冬山市距離北回歸線一千多公里,怎麼可能有熱帶蝴蝶嘛!」
「我……我當時看得很清楚,就算不是藍閃蝶,也是相近的物種,說不定還沒有被科學界發現……可惜當時沒抓住,不然就發財了!」
老爸一邊說,一邊搖頭,同時和我一起往保鮮盒里放冰塊。
我不太相信,舒哲出餿主意,讓大家傳謠說翠松山有珍稀蝴蝶,好給特殊教育學校吸引客源——難道這山上還真有名貴蝴蝶不成?
「老爸,你當時是財迷心竅,想發財想瘋了吧?」
「嘖,小麟你怎麼不信我呢!當時不止我一個人看見了!還有你狗剩叔……你問他去啊!」
喂喂喂,當面讓我叫人家何叔叔,背後就一直「狗剩狗剩」的,何菱的老爸在哭泣啊!
老爸和我扯了一會「疑似藍閃蝶」的珍惜物種,這會保鮮盒里的冰塊也大概夠用了。
「對了,老爸,你今天一大早出去,跟誰談生意去了?」
老爸拿出捎帶回來的油潑面,放在飯桌上,我會意地坐過去,跟他邊吃邊聊。
「小麟啊,你知道‘翹寶貝’這家成人用品店嗎?」
「知道啊!」我一拍桌子,「不就是跟咱們歡樂谷狼狽為奸……不是,是互通有無的一家店嗎?他們的店主找你有事?」
老爸夾了一根面條放在嘴邊,吹著還未消散的熱氣。
「世事難料哇!‘翹寶貝’是兩夫妻一起經營的店,白手起家一點點做大,日營業額比咱們家多的不是一點半點,可惜——有錢了心就散,夫妻倆居然同時有了外遇,現在正在打離婚官司,房產、存款兩人不搶,主要搶的就是這家網店,畢竟是搖錢樹嘛……」
「這不,因為‘翹寶貝’的男主人跟我比較熟,他正在跟我商量,要把一批貨低于成本價地賣給我,問我想不想接收……」
我皺眉道︰「別是10萬塊一個的那種黃金按摩`棒吧?那種坑爹貨擺一年也賣不出去!」
「不是不是,」老爸搖手道,「都是一些比較熱銷的商品,畢竟我在這行十余年的資歷,也騙不了我……」
有什麼可驕傲的啊!在成人用品堆里打拼了十多年,你的這種資歷,比黃金按摩`棒還要坑爹吧!
「既然是熱銷貨,他干嘛要低于成本價賣你?他吃多了?」
我提出自己的疑問。
老爸又夾了幾根面條,「所以說都是離婚鬧得唄!由于法院有可能把網店判給她老婆,他一賭氣,就趁自己還管著倉庫,把一部分貨甩出去換成現金,就算虧本也不送給老婆啊!」
這種事倒真有可能發生,外國就出現過法院判夫妻倆離婚,財產平分,然後老公就當街拋灑鈔票,給誰也不給老婆。
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恨得要死,早知如此,何必結婚啊?
「既然他肯賠本賣,你就買唄!」我勸老爸,「這種情況,你不買他也會賣給別人,何苦讓別人佔便宜呢!」
「說的也是……」老爸撓撓臉,「那我今晚好好查查庫存和流動資金,看看我適合買進多少……」
于是本來約定的跟我「談心」,又無限期推遲了。
我倒是無所謂,反正就算老爸不跟我談心,我也不會精蟲上腦,對妹妹艾米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第二天早上,我按習慣早起,吃了簡單的早飯,又往保鮮盒里放了幾個冰凍礦泉水瓶,這才用鋁合金購物車拉著,一路步行,走到了班長家附近的車站。
當然,除了班級的東西以外,我也背著一個迷彩顏色的中型背包,這是去年我過生日的時候,老爸送給我的野外生存系列用品,我很喜歡。
啊,要是配上那把千夫長瑞士軍刀,就更完美了,可惜被小芹給搶走了。
街上人影寥落,一團廢紙在地上滾的聲音都顯得很大,我覺得自己來的已經夠早了,結果在郊23路的站牌下面,竟然已經站了一個人。
是熊瑤月,她上半身穿著白色短t恤班服,下半身是一條粗邊牛仔短褲,大概是早上的風有點涼,她原地抬腿跑來給自己增溫。
昨天班長在群郵件里,特地囑咐大家都要穿班服,就是那件正面印著阿拉伯數字「3」,以及王冠,背面印著「那些年,我們在一起」的白色t恤。
這件班服,在校內籃球賽之後就基本沒統一穿過了,班長認為這次正是機會。
好像旅游團總要每人發一件同樣顏色的小馬甲一樣,大家都穿班服,便于管理,也能及時發現有人掉隊。
校服就不行了,首先全校學生都有校服,有時候幾個學校之間的校服差別也不大。
更不用說二十八中的夏季款校服,女生那邊是裙子。
裙子可不適合爬山,否則裙下春光就被一覽無余了,男生們也會流下青春的鼻血以示敬意。
換成穿班服的話就好處理多了,班服只是上半身的一件t恤,在盛夏穿這個正合適,下半身則可以自由選擇。
熊瑤月倒是毫不猶豫,也毫不意外地選擇了短褲,露出大片小麥色的肌膚,使得整個人看上去和平時一樣躍動而有活力。
「呦!葉麟你是第二個到的呀!」熊瑤月嘴里叼著一根柳樹葉,跟我揮手打招呼。
「雖然很可惜,但是第二就是第二,葉麟你只能得亞軍啊!冠軍是本大人我!」
熊瑤月單腳踩住旁邊的垃圾桶,高處不勝寒地大笑起來。
連第一個到車站也要搶,你到底有多在意名次啊!每年期末考試你總是吊車尾,也不見你痛定思痛,發憤圖強啊!
「听說艾米生你的氣了?」熊瑤月突然放低了聲音。
我心里咯 一下,不知道艾米有沒有在激動的時候,把我們兩個的關系透露給熊瑤月。
一記重擊打在我的肩膀上,熊瑤月的「鼓勵」之拳打得我一個趔趄。
「別跟表妹斤斤計較嘛!多讓著她點!」
熊瑤月的這句話,表明她還沒有知曉我和艾米是親生兄妹。
不過以她和艾米的親密關系,我總覺得瞞不了太久。
我和小芹在交往這件事,也被熊瑤月知道了,雖然我以遭到小芹的母親強烈反對為由,讓熊瑤月替我們保密,不要告訴其他人吧……
都說莫言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我和熊瑤月這麼早出來,居然還能看見一對小情侶在壓馬路,看那疲憊卻幸福的步態,似乎是從昨天凌晨開始,一直走過來的。
兩人手拉著手,走著走著,情到深處,抱在一起親了個嘴。
熊瑤月看在眼里,仿佛想到了什麼跟自己有關的事情,皺著眉頭思考了半天,突然大聲叫我︰「葉麟——」
「什麼事?」我轉過臉去。
「啪——」
熊瑤月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了我一個耳光!
誒?你居然打我!我爸爸都沒打過我!我捂住臉吃驚地看著她,不知道她所為何事。
熊瑤月一手叉腰,另一只手義正言辭地指著我的鼻子說︰
「知道我為啥打你嗎?」
「不知道啊!」我可憐兮兮、疑問重重地回答。
「哼!這一巴掌是為了小芹打的!」熊瑤月氣鼓鼓地說道,「那次在商業街,你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同性戀,居然要跟我親嘴!你沒女朋友也就罷了,既然有小芹這個女朋友,你這麼做,對得起小芹,對得起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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