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搶救室外面是怎樣的心情,應該沒有人想要去了解。
以默沒有說一句話,只是一直盯著門口看,她的心里記著每一分每一秒,一秒竟然真的就如一年一般漫長難捱。
文曉印剛下了一場手術,她匆匆趕來,折北跟她解釋著為什麼承默突然暈倒了。
徐瑩來了之後就沖以默吼了,「不是答應我好好照顧他的嘛!你這樣算什麼姐姐!」
文曉印有些驚訝,折北則一點反應也沒有,文曉印拉著折北就往外走,問他到底還有多少是他知道自己不知道的。
醫生出來了,以默和徐瑩都急忙上前詢問。
「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是病人求生意志薄弱。我想家屬應該多鼓勵病人,這樣的情況下,病人很難接受骨髓移植手術
求生意志薄弱?
以默萬萬沒想到承默竟然不想活,徐瑩也突然沉默了。
「我突然想起來,最近梁總吃藥都沒有讓我提醒,有時候我問起來,他都說吃過了……」思恩的意思她們都懂,承默可能已經計劃了很久,他輕生的念頭不止一兩天了,終于將恆宇交到了以默手里,所以他才這樣公然的放棄,所以那一句不要怪他指的不是那百分之十的隱瞞。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會有這樣的念頭,骨髓找到了,恆宇保住了,為什麼他卻要……」
以默還來不及想到答案,就突然被人沖上來掐住了脖子,「衛以默,都是因為你,你毀了減的夢,你毀了我這麼多年的經營
徐瑩的身手不是蓋的,一把抓住李秋微的手就把她甩開了,跌坐在地上的李秋微,帶著怨恨的看著努力平順呼吸的以默,「衛以默,你到底是什麼人,你知道為了幫他復仇我都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嘛,你輕而易舉的得到了他的心,又殘忍的毀了他的夢
面對李秋微的指責,以默沒有反駁,只是用思索的眼神一直盯著她看,最後是文曉印讓幾個認識的醫生把李秋微抬走了,徐瑩以為以默受了刺激,小聲的安慰她,「不要為了那種女人的話難過,當年也不知道她這樣的姿色怎麼就勾上了承默他爸
「是啊,那樣的姿色……」不是什麼絕色天香,卻能讓一直未婚的梁和軒盯著輿論非議娶進門,如果不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是不可能的。
「思恩,你想想,承默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可能拒絕服藥了?」
思恩笑了笑,看看徐瑩,幽幽說了句,「得知徐小姐婚事的時候
以默的臉一沉,果然是那樣,知道徐瑩婚事的時候,其實還有更大的一件事發生了,那就是找到了合適的骨髓,徐瑩說那個骨髓陸衡。雖然不能確定,但是以默大概猜到了承默消極治療的原因了。
徐瑩風風火火的直往病房里沖,她沒想到自己原本只是希望讓他安心的舉動,卻讓他產生了輕生的念頭。
站在病房外頭也能听到徐瑩訓斥承默的聲音,文曉印皺著眉暗示以默這樣也可以嗎?
以默卻直直的看著拄著拐棍一步步走過來的梁和軒,他微低著頭,一來是腿腳的確有點不方便,二來是他有些不敢看以默的眼楮。
「承默他怎麼樣了?」這是第一次他用如此輕柔微弱的聲音對以默說話,以默听起來真覺得陌生,在不久之前他是那樣惡狠狠的訓斥她補配為人妻嫂,也是不久之前他決不許她入梁家門。
「那個粉紅色的公主房,是為了……陸衡吧是問,卻心里早就知道了答案,以默一抹苦笑。或許是料想到她今天可能會有的心情,所以承默才會瞞著她的吧。
梁和軒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以默那與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眉眼,記得姐姐梁和裳說過,他繼承了梁家最好看的眉眼,而他一直遺憾承默和阿衡的眉眼都隨了媽媽。
「以默,承默他沒有反應,他會不會……」徐瑩走出病房的樣子很挫敗,她罵了求了,可是病床上的承默幾乎毫無反應,她就知道,打打殺殺才是這世界上最簡單的事情。她拉著以默的手臂,「以默,你去喊他起來呀,你是他姐姐,他最听你的話
梁和軒從徐瑩嘴里听到「姐姐」這個詞的時候臉色刷一下就白了,承默是知道的,徐瑩也知道的,就連一旁一直靜靜站著沒有任何驚訝表情的折北怕也是知道的,可他卻連上一秒都不敢確定,面前這個會是他的女兒。
承默靜靜的躺著,就如睡著了一般,如果不是他臉色過于蒼白,或許大家都會被嘴角的那一抹笑意欺騙。
以默看著弟弟,才覺得自己是有多荒唐,如今梁和裳的遺囑上有自己不重要,如今恆宇在誰手里也不重要,如今就在自己身旁站著的是誰也不重要,她要得是弟弟活下去,這麼些年來她擁有的本就不多了。
「承默,姐姐知道,你現在一定很開心,因為你終于把恆宇交到了我手里,是不是覺得這些年的忍耐終于到了盡頭了?」以默握著承默的手,那淺白細長的手指如今卻無力。
「姐姐還知道,知道你心里的恨,因為有恨,所以你不願意再被別人擺弄你的命運,你拒絕告訴別人你得了白血病就是害怕生命再一次的自作主張,讓你無法選擇。是不是也和我一樣,有的時候寧願從未來到這個世上
以默的話一字一句都像冰錐般落在梁和軒的心上,徐瑩原本迷茫的眼楮似乎又開始了思索。
「你是我的弟弟,雖然從來不知道有你的存在,可你卻一直為了我堅強的努力到現在。為了保護我,所以你明明知道阿衡的骨髓可能適合你,你也不說,從那時候起,你就沒有想過活下去,是吧?」
文曉印輕輕的關上了門,她知道以默接下去說的話,很可能並不願意被別人听到。
「別人或許會覺得你傻,你有神經病才這樣,可姐姐懂你。因為姐姐也這樣,很長的一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麼要活著,這生命它自作主張的來了,那我何不自作主張的了結它,可還是會有些不忍心的,因為還有幻想,幻想什麼時候會有奇跡。你看,你就是我的奇跡呀。可你決定不要繼續活下去了,姐姐懂你成全你,這一次你自己做主,生命不再是別人的施舍
「以默,你在說什麼!」曉印拉過以默,「生命,無論怎麼樣,都不能輕易放棄,無論是誰,都不可以!」
以默似乎沒有听到曉印的低吼,她對著床上的承默悠悠卻堅定的說︰「無論生死,姐姐的選擇都是陪你
折北一直站在門口,站在離以默不遠不近的地方,醫院太安靜了,即使隔著牆他依然可以清晰的听到以默的聲音。
梁和軒走出來的時候,折北也還在,他關上門的那一刻,心顫抖了一下步子也沒穩住,折北上前扶住了他,「董事長……」依仗著折北的扶持,梁和軒一步步走出去走到自己的車子旁邊,他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長情的人,因為我愛了一個女人三十幾年至今沒有忘記,可卻沒有想到原己是那樣的殘忍,守著自己那點點所謂的痴心,差點毀了兩個孩子的人生
折北並不是想要安慰梁和軒,只是突然想到了自己,「以默沒有那麼脆弱,跌跌撞撞著長大的孩子,在未來的路上或許會越走越順,與其哀怨過去,不如為未來做點事折北相信以默不會死,在那一年帶著白芸朵去見她之前就相信,這個世界上只有活著太舒服的人才有空糾結生死的問題。
「你和那孩子……」梁和軒知道折北暗中幫承默的事情,也听過他和以默的一些過往,現在他開不了口喊她的名字,卻很想問問她的未來里面是否有這樣一個守護的男人。
「我和以默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折北送走了梁和軒,白芸朵的車子恰好過來了,她搖下車窗,折北繞過車頭坐到了副駕駛。關于今天折北遇到的所有事情白芸朵都沒有問,她只問,今晚去哪里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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