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掌櫃進屋後,對姚明春說︰「剛才外面傳來槍聲,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日本人馬上會來搜查,請你們做好準備。」
「蘇掌櫃,能否借我一套衣服穿?」
「喔,可以。不過,你身上原來穿的衣服呢?」
「嗯,不小心弄髒了。」
「喔。弄髒了就扔掉吧!後面的池塘是專門扔垃圾的。你等等,我去給你拿一套干淨衣服。」說完,蘇掌櫃轉身出了房間,去給姚明春拿衣服。
姚明春見蘇掌櫃出去,立刻從床下拿出帶血跡的衣服,翻出窗口,來到池塘邊。他找了一個石塊包在衣服里面,將衣服沉入池塘里。
與此同時,張景午將他們的二只手槍和一把匕首藏在窗外的草叢中。
姚明春和張景午剛從窗口回到房間里,蘇掌櫃就拿著一套衣服進來,讓姚明春穿上,然後關心的問姚明春︰「髒衣服扔掉了嗎?」
「扔掉了。」
蘇掌櫃沖他們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果然,過了大約十五分鐘,日本人就來到八方旅店搜查。
蘇掌櫃帶著日本兵來到姚明春和張景午的房間。日本兵檢查了他們的證件,又問了幾個問題,沒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接著日本兵搜查了他們的房間,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物品,就去下一間房搜查。最後,日本兵從八方旅店帶走了幾個沒有安居證的人。
日本人走了之後,姚明春和張景午偷偷來到停板車的地方,將他們的手槍和匕首藏回板車下面的暗格里。
第二天早上,姚明春推著板車到附近的村里去收購蔬菜,當天下午就收了滿滿兩板車。由于當天已經不可能趕回漢口,因此他們倆拉著裝滿蔬菜的板車,回到八方旅店。
回到旅店後,姚明春和張景午將裝滿蔬菜的板車停到院子里,然後來到店堂的櫃台前找蘇掌櫃。
此刻,店堂的櫃台前圍著一圈人。這些人大多是附近的街坊鄰居,也有幾個住店的客人,他們正在議論昨天晚上日軍警備隊發生的事情。蘇掌櫃站在櫃台里面,在听這些人說話。姚明春和張景午走了過去。
一個40多歲的中年人說,昨天晚上,**特戰隊乘飛機空降到橫店,潛入警備隊,將日軍警備隊長門協的頭割下來,插到警備隊院牆的旗桿上。另外還打死了29個日本兵,打傷22個。**特戰隊大鬧日軍警備隊之後,大搖大擺的離開橫店。日本人折騰了一整晚,也不知道**特戰隊的去向。中年男人還說,**特戰隊這次是專門來為王家河慘案中死去的老百姓報仇的。
姚明春和張景午听了之後,只好在心里暗暗的發笑。
不過,姚明春和張景午非常想知道昨晚是什麼人掩護他們撤離?這些人後來是否安全撤退?
想到這里,姚明春不禁問這個中年男人︰「大哥,你怎麼知道日軍警備隊長的人頭插在牆頭旗桿上呢?」
「昨天夜里,我從我家窗口親眼看到的。門協的頭就插在院牆拐角處的旗桿上。日本兵發現後,才爬上去將門協的頭取下來。」
「是的,我的小舅子昨天晚上也看到了,听他說很恐怖。」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也在一旁證實道。
「日本人一個**特戰隊員都沒抓到?」
「沒有,不然今天我們早知道了。」
听到這話,姚明春和張景午終于放心了。掩護他們的人不僅沒有被抓住,還趁機將門協的頭插在旗桿上,給日本兵造成心理恐慌。
姚明春朝蘇掌櫃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和張景午一道朝自己房間走去。
姚明春和張景午都認為昨晚蘇掌櫃好像是在暗中幫他們,本來想當面向他道謝,見這麼多人圍在櫃台前,只好對他點頭表示謝意,第二天清晨,姚明春和張景午起床後,吃了早飯就拉著板車離開了八方旅店,趕回漢口。
回到漢口後,張景午沒有跟任何人提起姚明春在橫店殺門協報仇的事。他知道姚明春這樣做違反了組織紀律,但他理解姚明春所做的事情。他希望姚明春殺死門協之後,會逐漸從悲痛和仇恨中擺月兌出來。
四月的一個晚上,姚明春獨自一人出去了。
姚明春來到江漢路的聯保里。
聯保里是江漢路與水塔之間的一個里份。1920年代,上海聯合保險公司漢口分公司在此興建職工宿舍和居民區,並將此里弄命名為聯保里。
聯保里臨街的里弄口門匾上有三黑色的大字「聯保里」。里弄口兩邊是一幢挨著一幢外觀相同的二層歐式風格的小樓。小樓的屋頂是呈斜面的紅瓦尖頂,屋頂的紅瓦斜面聳立著一個方形的矮煙囪,帶著明顯的英國十九世紀建築的痕跡。每棟小樓臨街的一面一樓是小樓的門廳,二樓有一個向街面伸出的別致小陽台。小樓臨街的一樓門廳多數做了各種商鋪,街上逛商鋪的顧客和行人總是絡繹不絕,讓整條街顯得繁榮。
進了聯保里的里弄口,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里弄的路面是用青磚鋪成的。狹窄的巷子兩邊,是一幢幢連成排的「凹」字形歐式風格石庫門小樓。小樓左右相連,從巷頭延綿至巷尾。這些磚木結構的二層小樓,有著水磨青磚外牆,每一幢小樓都有兩個豎直石門柱和略微外挑的門檐。門的下面是石門檻,門的兩邊是兩扇黑漆木門,木門左右對稱裝在一對金色的獅子頭門環。門廊的兩邊是突出的廂房,廂房屋頂和臨街的小樓一樣,是斜面紅瓦尖頂,屋頂的紅瓦斜面也聳立著一個方形的煙囪。廂房的二樓有一個略微出挑的小陽台。整個巷子兩邊的石庫門小樓整齊排列,讓整條巷子顯得規整。
由于聯保里地處漢口市區繁華地帶,人流量大,建成之後日趨繁榮,過往商賈多在這里落腳,因此這里慢慢的就有了一些娛樂消閑場所,茶樓酒肆妓院逐漸多了起來。後來這里形成了漢口高級妓院集中的地方,是漢口有名的煙花柳巷。
武漢淪陷之後,日軍自然的選擇在聯保里建了幾間慰安所。很多日軍官兵作戰之余,都到這里的慰安所**宿娼,喝酒取樂。
這些慰安所門廊上都掛著紅色的燈籠,門前有日軍憲兵維護治安,除了日本士兵之外,其他人禁止進入慰安所尋歡作樂。慰安所的妓女也禁止到外面拉客。
姚明春來到聯保里之後,在附近的巷子里慢慢的轉悠,觀察是否有落單的日本兵從聯保里出來。聯保里附近的巷子,很多地方地方沒有路燈,到了晚上,漆黑一片。這些小巷是那些來聯保里找妓女尋歡的日本士兵的必經之路,這是襲擊落單日本兵最合適的地方。
姚明春找到巷子里最暗的地方,躲藏在黑暗中,等待機會。
姚明春沒有特定的目標。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發現落單的日本兵,然後在僻靜處將日本兵殺死,割下日本兵的頭顱。
大概等到晚上十點多鐘,姚明春看到一個日本兵從聯保里的巷子里出來,轉進他這條巷子向他這邊走來。這個日本兵是單獨一個人,而且好象喝了酒,他的腳下有些蹣跚。
姚明春在他藏身的黑暗處看到這個日本兵走過來,覺得機會來了,立刻興奮起來,同時還有些緊張。他從口袋里拿出那把帶刀鞘的匕首,迅速將匕首從刀鞘中抽出,只見黑暗中寒光一閃。他將刀鞘放回衣服口袋,右手緊握匕首,等著這個日本兵走過來。
這個日本兵衣冠不整,軍帽塞在軍褲口袋里,軍上衣的風紀扣也敞開著。出慰安所大門的時候,這個日本兵由于風紀不整,遭到門口站崗的憲兵訓斥。站崗的憲兵命令這個日本兵整理好了風紀之後,才讓他離開。
離開慰安所門前站崗的憲兵視線之後,這個日本兵便賭氣的將他的軍帽摘下來塞進褲子口袋,並且重新解開他軍裝的風紀扣。此刻,他正晃晃悠悠的朝著姚明春躲藏的地方走過來。一邊走嘴里還一邊咕嘟著什麼,大概是在罵那個訓斥他的憲兵。姚明春听不懂他在說什麼。
這個日本兵經過姚明春的時候,沒有看到黑暗中的姚明春。等這個日本兵走過去之後,姚明春突然從他後面躍出,朝他撲去。不等日本兵有反應,姚明春的左手臂猛的勒住日本兵的脖子,右手掄起匕首刺進日本兵的心口。這個日本兵只是稍微的掙扎了一下,就倒在地上。
姚明春蹲下來,用匕首割掉這個日本兵的頭顱,然後在這個日本兵的軍裝上擦去匕首上的鮮血。
擦去匕首上的血跡之後,姚明春從衣口袋里掏出刀鞘,將匕首插進刀鞘里,放回口袋。接著,他從另外一個口袋里模出一張折疊的字條,將字條展開,放在這個日本兵的尸體上。他站起身來,盯著這個日本兵的頭顱看了一會兒,然後將日本兵的頭顱一腳踢開,才轉身離去。
字條上寫著幾個血紅的字,「為王家河屠殺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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