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之男兒心計 萬更【七

作者 ︰ 夏目椰

殘影還是被拖著回來的。♀*******$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節******

還是喘不過氣,甚至不知道是回來,客棧大門在眼前時,只當到了另一城市。

陰炙松開手的力道特別重,好像迫不及待甩掉一個髒手的東西,殘影茫然看過來時,被這一時之間巨大的寒意,凍得一個哆嗦。

通源,正是離開時的地方,一個女人奇怪的瞅著這邊,探頭探腦,長得有點熟悉。

店小二?殘影一口氣堵住了喉嚨,一顆心拔涼。

「想走的話,最好現在就走。」也許根本看不到他的異常,陰炙只道是猜想沒錯,大堂內的景象居然沒有第一時間讓她進去救人,臉上也冷靜的厲害,白子桃?蘇離?「蘇離」?

這人還真是听話了!跨步進門,再不回頭多看上一眼。

上無邪笑眯眯的捧著葫蘆,一瞬間閃到門口蹲好,撇了外頭孤零零站著的徒弟一眼,火速注意到那多余的頭紗,嘖嘖,不听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吧。「我早跟你說了,什麼世女,她們皇家的人最不靠譜。」

仰頭喝酒,語氣散漫,結果就是遭殘影冷冷一眼,抿著唇,連一句話都不說,就無視她直接進門。內里衙役圍了好幾圈,護在田夫人身邊,正對面清素則整個人都狼狽的跌倒在一處,此時正掙扎著起來,見到她的身影,怔愣片刻,便是一喜。

「見您一次可真不容易!」齜牙咧嘴,扶著腰勉強笑著開口,瞅眼不比他的沒有價值,而牢牢抓在田夫人手里的迷情,不用他操心了吧!

不過,清素呸口唾沫,知道自己沒價值,用力也不用這麼大吧!差點閃腰啊勒!

想起剛剛,清素眯了眼,該說人不可貌相嗎他?看著似乎只是個普通人的田夫人,居然有那麼利落的速度推人,甚至那力道大的幾乎能讓他在剛才骨折,還可以一邊順手把迷情撈過去?

那真的只是普通人?

齜牙咧嘴的挪到那個女人身邊,雖然他保護不利,好歹,他是男人耶!

陰炙冷冷瞧著他過來,清素脊背發涼,嘿嘿的討好一笑,大姐,他現在是手無縛雞之力、弱男子,不帶打落水狗的啊!

他是那個男人的人,陰炙當然沒至于越俎代庖,只是盯上另一男人,殘影在門口勉強一笑,沒有解釋,明白的回到師傅身邊。

「我在這里,放了他。」

上無邪灌口酒,撇眼無可救藥的徒弟,「跟我說沒用。」

他諷刺一笑,如果沒用!為什麼無端扯上他,蘇離?不是她有意提起,誰還記得這個多余的名字。

「她在哪?」

「怎麼,不是這事就不打算跟我回去?」上無邪騰地起身,手里的葫蘆是作勢要摔的發泄模樣,但命根子哪能亂丟,恨鐵不成鋼的深呼吸幾口,「你以為每一次都能被人找?現在也不是你能做決定的時候。」

「那您讓徒弟怎麼樣?」麻木的接口,只是一味盯著上無邪,後者當下摔出一句,「跟我回去。」

師徒倆冷冷對望,田夫人觀望不語,唯獨一頭霧水的便只是那些捕頭,周捕頭听著听著老有種不祥的預感,干脆貼著田夫人問句,「夫人,這是什麼意思?」

怎麼看怎麼不對勁,一齊靠近田夫人,衙役們已經在眼神交流,她作為頭頭不得不追著開口,「還要抓人回去嗎?」

目光貪婪的瞅著迷情,忽而心神一震,好像被什麼戳到似的,剛要看什麼怪事,就听得田夫人用完全不同的語氣,在笑著開口。

幾十個衙役視線,亦是一同回到了田夫人身上,「小姐總算來了,可讓奴家好生費力。」

「田夫人?」

「周捕頭,本夫人已經找到適合的人,前段時間就麻煩您奔波了,勞您回去替本夫人謝過縣令大人,酬金不會少一個銅板,還望大人不要推辭,改日本夫人找到了凶手,一定再親自上門致謝。」

「夫人把姐幾個叫來就只有這樣,忽悠本捕頭?」周捕頭一听,不太樂意了,這樣就打發她們了?瞅著田夫人手中急躁的美人,不甘心的開口,手心一重,卻是多了一錠沉沉的元寶。

田夫人笑著又解下腰間的荷包,「這點就當酒錢,是本夫人打擾了各位姐姐。」

「不用不用。」有銀子在手,周捕頭眼楮亮了,屁顛屁顛說了些廢話,把銀子收好,看著迷情,舌忝舌忝嘴巴,沒福氣啊!

伸手快速的想模上一把,一陣大風吹過,眼前景色一晃動,已經是到了門外。

見鬼?還是不見鬼踫上了武林高手,周捕頭咽口唾沫,都火速的往一個方向先溜了。

田夫人笑著送走了一堆衙役,含笑抓緊迷情,看著對面一副隨時準備大開殺戒的陰炙,「小姐何必如此,公子安好,奴家只是受人所托,想與小姐行一場交易罷了!」

迷情沒有力氣,完全掙不開束縛,听到抓住自己的丑男人這樣說,急得腳下跺腳,卻遭陰炙視線一眼對焦,整個人當即一僵,他?

他確實沒事,只是白子桃?迷情打了個哆嗦,看著她有點心虛。

「沒事?」

他忙不迭的點頭,「嗯嗯。」

隱約便見陰炙松了口氣,揉揉太陽穴,壓抑的幾分怒火久了,便開始疲憊,殘影在原處躊躇了下,走過去,忍不住想代替那一雙手,也許就忘了自己目前處境。

「要是他,他願意跟你們走的話,本座不攔。」

過來了正好,一把抓著推搡上前,殘影本來舉起來的手沉默又放下,「我會去見少主。」

陰炙冷笑一聲,听了這句,不耐的情緒便變得明顯,「我不干涉。」

「若是殘墨公子還在您的手里。」田夫人倒也不打啞謎賣關子,笑了笑直奔主題,「那位公子還在您的手里的話,殘公子跟我等回去了冰崖,不也沒有意義!」

「人在漣夷。」

不加思考的回復,想來果然是這點,她沒有猜錯!陰炙看向殘影,一時間里沒有不甘心,沒有不舒服,居然有點莫名釋懷,若是她的手里沒有了他那個唯一的弟弟,他可還會主動跟她。

她滅了殘宮,廢了他武功,又加上最初的欺凌,此般堆積,剛開始見面,他不就是那樣恨著她的嗎?

殘影被她盯著,嘴張了張,回頭的動作有些迅速,迫不及待,「我……」

「奴家知道您有法子。」搶著打斷,不悅的給了上無邪一個眼神,又繼續笑容滿面,「少主的人早就一個多月前上門打擾,您不會不知道。」拉著迷情往身後扯扯,動作顯而易見的輕柔,「蘇離的藥性發作慢,您無需著急,更何況您要是有心,現在讓奴家交人也未嘗不可。」

「主子?」

敏感的覺得會觸及陰炙逆鱗,原本就不怎麼憋的住的人,眼下更急得眼淚都 了出來,陰炙也確實不爽,只是與現在對面的那個人相比!

「放了他。」

田夫人皺眉,「公子何必急躁,還不相信小姐對您的上心。」

「我讓你放了他。」陰炙不耐煩的重申,走上前幾步,「不會有多久,你會得到你想要的消息。」

放個人而已,一個命令的問題,只要迷情無事,今日的帳,總有一天會算。反倒是殘影。

她快速掃了他一眼,不過一個不听話的男人。

田夫人看著她的眼里很復雜,直到殘影主動的走到身邊,加上一偏頭,又見上無邪一臉的笑意,方緩緩開口,松手。

「……我相信您。」

五指松開,收回蓄勢待發的妖力,田夫人笑靨如花。獲得了自由,迷情卻傻愣在了原地,遲遲不敢過去主子身邊,田夫人也不多手,徑直幾步,貼近走過來後站定,沉默的殘影身旁,俯身,輕聲耳語,「少主說與您的約定依然作數,她現在在冰崖等您。」

殘影沒有看他,抬起頭,直勾勾看著陰炙走過去的方向,他沒有!

「我沒有……」他不知道,一點都不知道那個叫迷情的男人,也在這客棧。

迷情突兀的瞪向他,本來不敢過去的身影,頓時投進了陰炙懷里,腦袋鑽過陰炙腋下,正巧對上清素挑眉朝他豎了豎大拇指。

殘影閉上嘴,往後退了幾步,不知所以的看了看地上的磚石地板,想解釋,是真的想解釋。

一句話塞在喉嚨間,吐不出來,又想到,吐出來了,她也未必會听。

這句話就更加的吐不出來了。

迷情呆了會兒,發現陰炙只是著急他中的白子桃後,笑的嘴角裂開了一條大縫,猶豫的看著那邊沉默的男人,有點心軟,可想到前幾天他都跟主子呆一塊。

這點心軟就火速被醋意取代,清素說的對,主子在意那個男人。

他不可以再不爭,不然主子總有一天會被搶走,而別人不會心疼他。

揉揉手腕,眼珠子咕溜溜轉了幾下,哭喪著臉把人抱緊,陰炙身形當即僵硬,「怎麼了?」

迷情瞪著眼楮,違著良心告狀,「疼。」

聲音弱到不可听,陰炙眯眼,他一顆心立即提到了喉嚨眼,清素使勁擠眉弄眼,才反應過來,委屈的更帶勁,「疼。」

田夫人看了過來,「公子說話,可別不看眼楮。」

些微警告,大多數還是溫和的模樣,有意無意擋住殘影的視線,陰炙倆人都瞄了眼,信誰?

她有必要問這個問題嗎?替人揉捏著腕上的肌膚,緩和著可能的淤青,「無需懷疑本座不予放人,若是擔心,帶他離遠點也沒關系。」

「我沒有。」不知道那一刻在想什麼,殘影別扭的繞了出來,臉部表情僵硬,看著似乎不認識他了的陰炙,之前那一切,就都是假的了嗎?

他吶吶重復,「我沒有。」目光著急卻又不太敢直接盯著她,只能在腳下的地板上胡亂搜尋什麼,他沒有……

閉著眼楮,鼓起勇氣想一口氣全部解釋掉,耳邊卻在此時得到了回應,「也出來的久了,你師傅應該很想你。」

他兀的把眼楮急急睜開,是這樣嗎?只是因為覺得師傅想他。

陰炙淡淡別過頭去,並不多話,告訴他如何理解意思,如何去做?

她也說了,不干涉他的離開,只是不干涉!低頭幫迷情整理衣襟,這小貓兒,如今小心思也活絡了。

迷情心虛的縮了縮腦袋,瞅著她,這後來的表現,說謊兩個字就差寫張紙條貼在臉上,顯而易見的清素翻了好幾個白眼。

不過,人家有人疼啊!沒看陰炙無動于衷嗎?清素半是羨慕半是嫉妒的咂咂嘴,攤上個這樣的女人,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田夫人皺著眉頭站在原地等了好久,眉頭才松開,對陰炙點了點頭,「打擾境主了。」

話一落,上無邪就蹭的一聲,迫不及待站起來嚷嚷,「好了?」伸手就去拉人,嘴里也不肯空閑的訓斥,「臭小子,叫你別這麼死心眼。」

停頓片刻喝口酒,兩頰重新染上紅暈,醉眼微醺,對著「你儂我儂」的陰炙迷情倆人,又冷哼了一聲,「丫頭也別狂妄自大過頭,這世上你不知道的事情,可還多的很。」

陰炙抬眼,听到這麼句教訓一樣的話,挑了挑眉頭,迷情已經看了過來,首先替她白了一眼,嘴里邊小聲嘟囔,「臭老太婆。」

老太婆?上無邪吹胡子瞪眼,她可還沒老,耳朵尖的很!殘影沒有動靜,她就干脆過去把人拉到身後,「你看她像是個靠得住的?這麼多年可曾說過一句關于你的事,人家就一直沒稀罕過你,美人在側說不出的快活,你還眼巴巴的湊在這里做什麼。」

「……」

「走了,就算你不怕,你師父我也丟不起這人。」生拉硬拽,上無邪是氣著了,恨鐵不成鋼的,要不是殘影沒有抗拒,隨她拖著走,她估計已經劈頭——

一記手刀將人打暈。

要到門口的時候,殘影的目光才游回來自家、氣急敗壞的師傅身上,站定,一只手扣住門上格子,直接不走了。

上無邪舉手就打,不走了正好,打暈省事。

殘影費力也沒掙月兌出來,只能急匆匆,什麼也顧不上,先沖著陰炙叫喊,「我會……」

某長老大人二話不說加快速度,人軟軟順著大門倒下,松口氣,自個才拍拍手,喝口酒,挑釁的看過去陰炙,哪怕後者眼里只剩下迷情……

田夫人捂著嘴巴,忍什麼忍得眼角都起了明顯皺紋。

「咳,咳咳咳。」清素亦然,只是手指沒有捂緊嘴巴,漏了風,笑的奇奇怪怪,眼淚都 了出來,遭到田夫人一眼盯後,撇撇嘴,才略有些收斂,眼皮輕瞟對方,隱藏了極大的好奇。

「關于白子桃,奴家先在這里給小姐陪個不是,今日是我等冒犯,改日有空,希望可以由奴家請客,少主大人其實應該很樂意和您談談。」

他說的歉意十足,陰炙有反應的前一刻,迷情先敏感的抓緊人,「我會不會有事?」

陰炙瞟他一眼,「不會。」沒有一絲猶豫,白子桃的解法,人盡皆知,不是秘密,而她還不至于缺乏這一點點實力。

「嗯。」迷情當然知道不會,不過想听,特別想听主子說這些。幾近痴迷的去描繪著面前女人臉上的輪廓,遠遠沒有曾今真身的漂亮,但他認的只是這身皮下,那個會跟他說,跟我回家的女人。

賊兮兮的把人抱緊,隨人拖著往外邊走,一路趔趄,陰炙瞥他一眼,把人擺正,「走吧!」

「哦!」先應聲,跟上陰炙腳步,到了門口,田夫人的面色黑如炭,「四小姐?」

「去哪?」迷情搶在前頭,問了一聲。

田夫人皺起眉頭,那邊陰炙果然沒有理他,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只是專心回答迷情的問題,中了白子桃,現在是沒事,卻是不能拖的。

況且還不知道踫上迷情的妖身,是會比人類慢一步發作,還是發展成更不好掌控的後果。

皺眉思索時,眼前紅衣一閃,清素扶著腰,齜牙咧嘴的擋在了前頭,看到她看過來,連連訕笑。

陰炙繞過去,無視那一刻里清素同樣黑如炭的臉色,直接離開。

她的速度很快,快的迷情來不及反應,為清素說上一句話,就到了千里之外,一片青蔥竹林,因為入秋,多了點秋風瑟瑟之感。

幾個血色人影從四方八面一閃而出,竟是早就候在了此地的意思,只等她們的主子駕臨。

迷情前後左右看了看,當然不會知道,來到這里的人,只差一步,就不會是他。

「主子?」他再一次有點心虛的小聲喚著,兩個字出口之後又在心底暗暗惱火,是生怕主子不知道他今天想了什麼,干了什麼嗎?

多少萬年了,認為自己最不需要主子掛心了的時候,好像又變成了主子最討厭的模樣。

他抬起眼皮,不敢直視眼前的女人,結果卻是被不由分說,攬起腰身離開了原地,耳邊發絲被吹得遮住視野一片模糊,他伸出手去別到耳邊,另一只手在離開地上的前一刻,已經牢牢的同樣攬到了陰炙腰間。

呼吸絮亂,半空中一切都是過眼雲煙,陪在身邊不變的,就這麼個人,只有這麼個人。

一直以來,不會變,也不要變。

客棧內,某個房間,一身金銀飾物,看上去俗不可耐的田夫人正對著鏡子,鏡子上邊水波蕩漾,不一會,出現的竟然不是田夫人的那張「傾國傾城」臉,反而是一個一身單薄白衣的女子。

靜靜躺在華麗的椅子上邊,微風吹拂卷起幾縷發絲,好像這風要再大上一些,就能直接把人給吹到天上去。

田夫人皺了皺眉,有些肥胖的臉上竟然奇怪的帶起幾絲不可侵犯的聖然。

這實在是詭異!也是慶幸沒有第二個人呆在這里。

「人已經被帶走了。」

輕飄飄的聲音,鏡子那邊的少女竟然也抬起了頭,看著應當是虛無的鏡子這邊,輕輕地嗯了一聲。

發絲散亂,也掩不去那一刻里真正的傾城奪魄一般的容顏。

田夫人呼吸一秉,「你••••••」

「你先回來,回來再說。」

清清楚楚的女音,顯而易見的虛弱,但也證明了剛才鏡子里的少女點頭,絕對不是幻影,田夫人身形閃動,快步走到床邊,牡丹紅的被子下鼓鼓漲漲,掀開之後,赫然也是一個同樣的田夫人。

皺眉思索片刻,「田夫人」探出手去,斷了床上的人,最後一抹生機。

這客棧里其他的人,看樣子也不能留了。

陰炙看了看天空,天黑了。

黑的很快,也許是終于完全,步入了秋天的緣故,她回頭看了看涼城的方向,想著,那個男人,什麼時候可以追上來!

如果追不上來,她真的就可以那樣放手嗎?

陰炙問著自己,雖然到現在已經問了無數次,也沒有給自己得出答案。

因為她可能,是真的放不了手了。

上萬年來,第一次如此的,對一個人,放不開。

那麼,如果他真的選擇跟著她,那就不要怪她,再也不放開了吧!

——那如果,結果是離開了?

離開?她應該是會抓,不,逼他回來。

「你是腦子被門擠了嗎?」

殘影跨出門的後一刻,他家師傅大人就開始在背後摔桌子摔凳子,恨鐵不成鋼的對他的背影大吼不叫大鬧。

好吧!這樣的師傅,一般是十有,又喝醉了。

上無邪這輩子什麼都好,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愛喝酒。

高興的時候大喝,理由是高興;無聊的時候大喝,理由是無聊;著急的時候大喝,理由是著急;生氣的時候也大喝,理由是——

好吧!還是生氣。

師傅大人說他不听教養,她要借酒澆愁,治療自己的受傷心靈。

殘影的反應是扭頭就走。

「你給我回來。」

一大酒壇子,砰地一聲摔碎在地,師傅大人滿面通紅走了幾步,突然大爆發就纏到了他的後背上,近在咫尺的溫熱吐息,讓他臉一紅,不知道想到什麼,下意識想提起內力閃開,卻忘了自己現在已經是個殘廢。

結果︰兩個人以著極為曖昧的姿勢滾到了地上,殘影手忙腳亂的掙開,上無邪八爪熊卻變本加厲抱的忒緊。

一個飽嗝,是真的醉了。

「師傅。」

殘影睜不開,眼楮眨了眨,突然就極為溫順的喊了一聲,上無邪滿面通紅,眼楮迷迷糊糊的半睜著,鼻音很重的應了一聲,「恩。」

「我想去找她。」

「啥?」

人彈起來的速度,只差一厘米就能撞上二樓的地板,殘影趁這空檔,快速靠近大門口,逃之夭夭。

「臭小子,你給我回來。」

跑出很遠,也能听到師傅的大吼大叫,很快,也就跟著追了出來,甚至沒有多遠,根本不用喝醉了酒的師傅,東倒西歪的追上,就被一圈的黑衣人,圍得無路可逃。

殘影後退了幾步,笑的極其苦澀。

過了今夜,她就不會再等他了吧!

就當他犯賤吧!最後,讓他最後,爭取一次。

陰炙慢慢吞吞在野地里,行走了一個晚上。

一個晚上,太陽高照的時候,迷情也憋不住了,鬧騰著要睡覺,她才就近找了個城鎮休整,讓隨行的大夫順便給人看看,趕緊準備好解毒方子。

至于用藥力驅毒,說得好听點,她怕迷情有閃失,說得不好听點,就是她不自信。

甚至疑神疑鬼,四方八面有半點動靜,都會神經兮兮的轉過頭去,尋找到底是哪里出來的動靜。

入住客棧,大白天休整,到了晚上就啟程。

她才真正正常了一回,原因無他,殘影真的找來了而已。

在窗戶邊看風景的人興奮了,興奮的莫名其妙,興奮的莫名心虛。

天知道涼城距離這座小城鎮,有多近!

她翻上陽台,看了看不過二層樓的高度,有一股迅速跳下去,抓住人狠狠親一口的沖動。

身後床上的迷情,卻翻了個身,又嗅了嗅空氣,聞到什麼了,才心滿意足的接著入睡。

陰炙當即愣在了原地,遠處橋頭上,殘影也許是冷,縮了縮身子,步入到了樹蔭下邊,很快消失不見。

「來人。」

「主上?」

陰炙掃了一眼突然蹦出來的血色人影,手指筆直指向剛才殘影出沒的地方,她知道她們明白的,不多說,吩咐一句,「跟緊他。」

就不再多言。

「是。」

血色人影再次消無聲息隱匿,陰炙看了看那處,才下了窗子。

既然都找來了,又讓她看到了,怎麼還能讓人,逃出自己的手心了。

她打開房門,一眼看到不遠處走過來的店小二,隨意招來吩咐了幾道清淡的菜色,許是動作間沒有遮掩,再次關門時,一眼,就看到迷情坐了起來。

眼楮朦朦朧朧的盯著這邊,一頭松散的發絲下,有什麼動彈了下。

「主子。」

陰炙閉上眼,又睜開,無可奈何的過去,看著發絲下越來越大的動靜,兩只毛茸茸的貓耳,就那麼鑽了出來。

「主子。」迷情叫了一聲,熟悉的往她懷里蹭,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的聲音,听得陰炙眉頭直跳,拎起男人胳膊,食指中指就熟稔的搭上了他的脈搏。

「主子。」

迷情似是不滿的叫了一聲,手想要伸回來,卻終究敵不過陰炙沒得商量的霸道力氣,干脆把整個人的重量都托付到了她的身上,另一只沒有被抓住的手,則死死扯著陰炙衣領,還腦袋鑽過去蹭個不行。

陰炙卻無從輕松的面容,妖力每探入一分,臉上的神色便要凝重一分,白子桃比听說過的還要霸道,不過這麼短短的一天一夜,就已經全部融入了男人骨血,渾然一體難以分離。

「主子。」終于察覺到她的不對勁,迷情迷迷糊糊的看過去,渾身綿軟的讓他一點都不想要動彈。

「主子?」

他再次問了一句,帶著點小小的害怕與疑惑,陰炙才低頭,給了他一聲回應,「沒事。」

「那再睡會好不好?」

「不好。」

不容置疑的拒絕掉,不去管迷情的臉上有多少失望,陰炙伸手取過衣服,熟稔而迅速的為人更衣,她恐怕沒多少時間耽擱了。

迷情看著她雖然平靜,卻分明氣息不穩的模樣,上萬年的相處,讓他直覺的,乖乖不去動彈,可他,確實困了。

鴛鴦血境的隊伍浩浩湯湯的開走了。

就在殘影眼皮子底下,華麗的車隊,讓四周除了護衛外,還很是圍了一圈百姓,沒有武功,還是男兒身的他,根本接近不得半分。

他抿了抿春,說不清心中是微微松了一口氣,還是怎麼回事。

「你確定你認準了那臭丫頭?」師傅昨晚的勸告還在腦海,「那小丫頭片子怎麼說都是世女,可不缺你這樣倒貼上門的男人。」

師傅的話一點都不留情面,讓他心底微微刺痛。

她不缺男人,他卻只有她一個人。

落寞的轉過身去,不知怎麼就與人撞了一下,那人捂著額頭,居然比他還先大呼小叫起來,「你沒長眼楮啊!這麼大力,想撞死你姑女乃女乃我啊!」

殘影抬頭,十八年的武功可不是白學,剛才那一下,不至于不知道自己的力氣。

于是唯一的可能,就是眼前的女人,在純心找茬。

他面無表情的轉過身,當沒听見,車隊遠去了,遠在車廂里左擁右抱的她,更不會注意到他站在了這里。

可惜女人不肯放過她,抓著他的手就開始嚷嚷,「怎麼,撞了人就想跑,姑女乃女乃可告訴你,天底下可沒這樣的好事。」

「那你想怎麼樣?」手被一個陌生的女人拉住,他的臉多少羞紅,瞪過去的目光卻絲毫不弱,刺得那個想繼續得寸進尺的女人,當即松開了手。

好凌厲的眼神!

一瞬間她都以為,眼前的男人會突然用刀,毫不猶豫的殺了她。

可是女人看了幾眼,哪有刀?殘影的手握成拳頭,整個人一身青衫,身形單薄的一陣風過來,似乎都能吹走。

女人的膽子就大了起來,是嘛!一個男人,他怕什麼。

「你撞了我,連聲道歉都不說就想走?大家來評評理,看有沒有這麼個道理。」

四方八面本來圍著看熱鬧的百姓,都被女人粗大的嗓子招惹了過來,殘影還從來沒踫過這樣的情況,再說讓他道歉?

他扭頭就走,那些百姓倒也不攔他,只是指指點點,不管是包了頭的頭巾,還是那抹殷紅的曼珠沙華。♀

女人就是看到他臉上那朵花,認定他是勾欄的小倌兒,沒什麼後台背景,才敢明目張膽的拿著這麼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借題發揮。

殘影沒嚷嚷,沒道歉,讓她氣著了的同時,也更理直氣壯的罵了起來。

「哎喲,疼死我嘍!臭小子,你給姑女乃女乃站住。」

圍觀的人竊竊私語不停,也倒沒一個出來勸勸,全都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殘影咬著唇瓣,背對著車隊離去的方向,走得極快,眼圈卻不知不覺的紅了起來,直到鼻頭泛酸,淚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轉。

「嘿!耳朵聾了嗎?姑女乃女乃讓你站住,你听見沒有。」

女人屬于無所事事型,惡劣的追上來,很快擋到男人面前,殘影反射性抬頭,倒讓女人愣在了原地。

「咦?」

殘影快速低頭,又換了方向走開,誰料那粗得像破鼓一樣的嗓子在身後陰魂不散。

「喂!你怎麼哭了。」

殘影當听不到,可體力上不行,身體也不行,女人追上來的腳步實在太過輕易,讓他深深痛恨自己的無用,介之,恨上那個已經坐馬車離開的女人。

「喂!我不欺負你了好不好,你別哭了。」女人的聲音里居然難得有點慌亂,撓了撓頭,粗狂的臉上扯出一絲歉意,再一次快速擋住殘影前行。

「你讓開。」殘影恨到極點,反而平靜了,眼里沒了淚水,整張臉繃得緊緊的,冰冷的散發出一臉生人勿近的氣息。

女人從出生到現在,調戲的男人也不在少數,可還是第一次看見殘影這型,不禁呆在了原地。

許久,殘影被他看的幾乎要殺人的時候,才听到一聲贊美,「好漂亮。」

他愣了愣。

這次女人臉刷的先紅了起來,不好意思的搓著手,「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欺負你的,其實,你說聲道歉就好了的,我不知道你居然不說,當然啊啊!首先還是我不對,我給你賠禮道歉,你吃飯了沒?要不我請你客,賠禮好不好?」

陰炙為了迷情的病情,自然一改之前慢吞吞的速度,快馬加鞭,很快離開那個小鎮很遠。

因為趕得急,一路迷情要麼死睡要麼全身僵硬冰冷,陰炙更是焦急的顧不上安排一點什麼,只想馬上回到大本營漣夷。

于是,路程到了一半的時候,某女才遲遲想起來,自己丟下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冰鳳溪不會放棄,她自然也更不能把已經悔改了的小家伙,重新推到別人懷里。

迷情的情況很糟糕,白子桃的藥性漸漸柔和了起來,卻與迷情奇經八脈,血管丹田全交匯到了一起,讓陰炙哪怕有心,也難以逼出毒素,只要用力狠了,就有經脈俱斷的危機。

血管什麼都是脆弱的玩意,陰炙本體屬陽,又是天生火屬性元神,妖力暴虐而狂躁,還是神識再強大也改變不了的事實,何況自己的身體都承受不了這麼強大的神識。

修長的五指停留在迷情面部,迷情對她太過重要,如果因為自己的魯莽出了差錯,她不能想象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興許迷情不會有事,畢竟是陪伴了自己那麼多年的男人。

只是她無法忍受一點可能的失去而已。

「去接殘公子過來。」

她揮手招出鴛鴦血衛,淡淡吩咐,正好,秋綰應該也趕到了漣夷,兩個男人一起「處理」了。

迷情睡得不舒服,抱著她的腰,蹭了一下,他的臉紅潤的看不清一點異樣,只有厚重的眼皮伴著讓人難以掙扎的困意,在周公的地盤一睡不醒。

陰炙抱著人,點點不安擴大,唯有靠著看窗外,來轉移注意力。

在進入西秋地界,找了間陰森森的客棧落腳的時候,殘影才被接了回來,出現在她面前,一臉慘白。

他看她一眼,卻轉身就走。

剛才帶他來的血衛又神乎其乎出現,攔住他的去路,同時,門被敲了開,黑衣女子一臉冰霜,奉上一封信。

那信上沒有寫字,好像里面還裝了什麼東西。

殘影的臉白的更厲害,幾乎是反射性去搶東西,卻被血衛牢牢攔住,陰炙詭異的看一眼他,「是什麼?」

信封下一刻遞到眼前,陰炙一接手,就是臉色冰寒。

冷冷的听完一切匯報,那條鏈子在指尖一蕩一蕩。

迷情早昏昏的睡了,秋綰在漣夷忙活一切,讓人先提前送了特制的香囊過來,里頭裝的自然是白子桃的解藥。

以毒攻毒,讓迷情貼身帶著,為了讓陰炙依然能接觸迷情,秋綰還花了心思做了另一個避百毒的香囊,上面一對鴛鴦栩栩如生,卻讓迷情看到後,泛了一肚子的酸水。

陰炙當時愣了一下便接了,隨身帶著,迷情也沒膽子再多說什麼,氣著氣著就睡過去了。

如今睡得很熟,好幾個時辰過去了都這樣,問了問秋綰吩咐過來的藥師,只說正常反應。

等不貪睡的時候,就是好了。

把玩著那條鏈子,殘影不知道為什麼,眼楮通紅。

那個糾纏上他的女人,剛剛血衛說了什麼?死了?

不!還沒死,不過也半死不活生不如死了,這封信就是從那個女人手里搶來的,里面裝著的血玉鏈子,讓陰炙面色很難看。

殘影離開這條鏈子不得的,里面是與魔界的契約,離開這條鏈子,會不會有新的吞雲獸糾纏上來,陰炙不知曉,只知曉那一瞬間,不想再應付這個男人。

他蹦過頭了,不听話過頭了。

「帶下去。」既然他不要這鏈子,她也犯不著眼巴巴再給他帶回去。

「嚴加看守。」

「你放了那個女人。」

臨推出門,殘影才慌亂的說了一句,說完臉色又僵了下來,冰著張臉對著陰炙。

陰炙皺起眉頭,嚴重皺起眉頭。

這人反反復復的情緒變化,實在讓她應付無力,招架太累,遂臉也是一冰,「你還只是我的奴隸,沒資格和我談條件。」

回了漣夷,他也不用再出來了,那是個很大,也很牢固的籠子。

未來遺棄sodu

能幫她徹底解決殘影,這個讓她變得反復無常的問題。

他臉听到這話,白的整個人都搖搖欲墜,不可置信而絕望的看著陰炙,她已經回到床邊坐好了,替睡在床上的人擦拭臉上不存在的汗珠。

殘影變幻無常,陰炙不也是。

她的動作太溫柔,是純心的要去刺激殘影。

床上的男子不同于殘影一身狼狽,哪怕身處毒素侵擾中,也實在驚心動魄的漂亮。

而且陰炙像完全注意不到他的存在,只憐惜而專一的看著迷情。

殘影從頭到腳依次變得冰涼。

他突然有點想嘔,渾身上下的不得勁,不舒服,頭暈目眩,可已經被那個血衛「禮貌」的請去旁的房間。

一炷香後,在陰炙看文件的空當,來了一個血衛。

殘影請她,去他的房間。

陰炙皺起眉頭,「還有了?」

「殘公子已經洗漱好一切,就吩咐了屬下過來請您。」血衛恭敬地回復,殘影的確沒做出多余的,除了讓小二剛剛送了熱水過去沐浴。

陰炙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服軟了?腦海閃過一炷香前那個男人冰冷僵硬的臉,又低頭看了看手里的紙卷。

白子桃,或是蘇離,確實都與那個男人無關,飄的解釋是,那種情況下,殘影僅僅是想躲開,多開冰崖的追擊,躲開他師傅的尋找。

因為蘇離這個名字,很早以前就因為,與上上位女皇寵愛的侍君同音而被廢棄。

除了莫名其妙出現的那個,糾纏殘影的女人,不過殘影也沒做什麼過分舉動而已,若是算去,把血玉鏈子送出去這件事不算的話。

陰炙想完了的時候,自身已經走到了殘影的房門口,示意血衛退下,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鏈子,推開了門。

她倒要看看,這個男人想要玩什麼。

單薄的身軀,只著一身白色內衫,背對著門口坐在床邊,門打開的時候,不露痕跡的抖了抖身子。

陰炙一眼看到他一雙自虐的手掌。

他在怕,在忍,如此還要叫她過來——

「怎麼?打算侍寢?」走到人後面,陰炙語氣帶著點戲謔,他穿的真的很簡單,沒穿外衣也就罷了,透過那層薄薄的衣料,陰炙連內衣都沒看到。

殘影不能適應,臉部表情僵硬的挪開身子,一直自虐緊握的拳頭松開,又握緊,最終輕不可聞的應了一聲。

陰炙頓時挑起眉頭。

殘影無話。

指望這個男人主動搭理她的話?陰炙等了一會,就沒指望了,輕易勾著人的衣襟拉過來,殘影為自己的不能反抗。

待宰羔羊一樣的姿勢十分排斥。

他的兩手握成拳頭,握的都沁出了血來。

「這就是你侍寢的態度。」陰炙眸色一暗,手底下卻沒有接下去動作,見他依然沉默著,無聲反抗。陰炙有點火,推開他,「不願意就滾……」

她的話里充滿了諷刺,幾乎讓這個男人反射性站起身來,堵住了她接下來的話,用那兩片冰涼的厲害的薄唇。

殘影遲疑了下,又抱住了她。

陰炙卻扭過來他的腦袋,對準自己的眼楮,試圖看明白這個男人腦子里此時又想著什麼亂七八糟。

這是要討好她?

她拉拉他的內衫,露出一片精瘦性感的鎖骨,毫不客氣自己的索取。

他便閉上眼承受著,盡管如此,當衣衫褪盡的時候,渾身還是抖了又抖,才慢吞吞張開腿來。

「你還真是放的開啊!」真看到這男人對自己坦誠相見了,陰炙一胸腔的火氣反而冷了,將被子拉過來給他蓋上,他以為自己恢復的很好嗎?

最多兩次房事,就能要了他的命。

想清楚了的陰炙拿起剛才扔到一邊的血玉鏈子,給人系回脖子上,這次,她長了個心眼,在上邊施了個簡單的咒法。

「這里是西秋,漣夷馬上就到,如果不想讓你弟弟陪葬的話,你最好乖乖待在隊伍里,少亂跑。」

陰炙說完就要離開,他卻拉住了她,「對不起。」

「嗯?」陰炙挑眉,那三個字說的很僵硬,很不自在,甚至好像很難堪似的,殘影半坐起身,低著頭,躲開她掃視過來的視線,半晌才說明了意思。

「放了那個女人。」

「為什麼?」陰炙听的不舒服,放了那個女人?這個男人知道他在說什麼嗎?陰炙的眼神明顯轉冷。

他自己是屬于誰的奴隸,這點都還沒明白?用不用她派人教教他?

殘影帶著點倔強與順從,矛盾的抬頭,「我是故意把那個送過去的。」

陰炙一愣。

殘影已經重新低下了頭,只是一身帶刺的毛全部順服了下來,像個一般閨閣公子似的窩在那兒。

陰炙便應下了,心底有點奇怪的離開了屋子。

他的意思是,他故意把那條和他的生命,有可能息息相關的血玉鏈子送出去。

想看自己?

會不會吃醋和在乎他?

陰炙覺得不可思議,第二天上路,一整天殘影都特別安靜,窩在分給他的車廂里。

白天迷情一定要她抱著,兩人也就陌生人一樣,一天沒有交集。

西秋是國,沒有君主的國,甚至沒有任何官員,王法,和秩序。

西秋僅僅一個城,也就是漣夷,其他的都是或大或小的城鎮,不知道是從哪一年起,陰朝便徹底放棄了這塊領土,由其自治。

西秋弱肉強食,強者為王。

西秋是奴隸制。

待在那里的人大多數手上都沾滿了血腥,強盜劫匪都不願意輕易觸及的去處,奴隸販賣的公然場所,連個乞丐都可能身懷絕技的地方。

在這里的集市上,你可以買到你想要的一切,包括一個人的人頭。

只有鴛鴦血境這四個字,在這里是一個忌諱。

因為這代表著不容挑戰的霸者地位。

長長的隊伍穿梭在各大鬧市中,無所阻擋,直到漣夷中心廣場,一下馬車,就能看到一所幾近十米的雕塑,看不清面容,卻滿身是血,順著那些流淌的血,可以看到用荊刺掛在雕塑上面,一個被砍手砍腳的真人。

那人似乎還活著。

四周來來往往,各色各樣的人物,卻好像看不到一樣。

廣場里很多亂七八糟的店子,買命的銷贓的甚至人肉包子的當場拉皮條的。

看的人眼花繚亂,本來嘈雜的地方,卻在車隊駛入的時候,立刻安靜了下來。

「恭迎主上歸來。」

從最大的屋子里,火速涌出來的隊伍,將整個車隊頓時圍了個密不透風,一體的血紅色緊身衣,讓圍觀者眼花繚亂的同時,也更加的注意了那個帶頭的,一身海棠紅袍的妖艷男人。

從最外層的血衣人開始下跪,一層一層往里面推進,等全部跪下來的時候,陰炙正好從馬車內,牽著迷情出來。

貓兒似乎都沒反應過來,掙扎著揉眼楮,茫然的看著前邊,「主子。」

「走吧!」踩著奴隸下車,迷情的大部分重量都在她的身上,懵懵懂懂讓她半抱著走,沒到屋子里面,就因為實在困不住,歪頭睡了。

飄木然的從地上站起來,看著進屋的主子,一直都是這樣,出門只會帶著迷情,回來也是,他早已習慣。

轉身就要走,卻意外的多看見了個人,稍微愣了一下,便反應過來,殘影是誰了。

「跟我走吧。」飄笑了笑,對上那個顯然不知道該不該走,又往哪里走的男人。

殘影瞬間收起一時間的無措,冷冷看過去,他對眼前的男人有種莫名的危險和敵意,可是陰炙說的沒錯,這里是漣夷,對他而言人生地不熟而且充滿危機的漣夷。

進了屋子,七轉八轉,才看到正式的門庭。

和普通的大戶人家沒有區別,下人們來來往往,統一灰色的服裝,讓殘影顯得特別突出。

飄在前面笑的沒有溫度,「你很幸運。」

殘影默不作答,他也不火,徑直接著開口,「你是這里唯一被主上親自帶回來的人,而且,也是第一個入住的人。」

「我就是管家,以後一般的事,都會由我通知你。」

到了地方,飄停下腳步,殘影倒是第一步先走了進去,隨後便直接關門,他當然听的出那個男人的意思。

這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飄做主,那個女人恐怕是不管的。

飄在門外挑了一會眉,很快離去。

不管主上對這個男人有多放在心上,那都不是他能控制的。微微嘲諷的咧開嘴唇,這個院落離主屋不遠不近,地方不好不壞,唯一麻煩的只是隔壁就住著秋綰。

想到秋綰,腳步加快,那個男人恐怕已經在主屋候著了,好不容易挨到主上回來,他不去見一眼怎麼甘心。

哪怕就算去了,主屋也未必有自己的位置。

秋綰正在整理自己的瓶瓶罐罐,偶爾抬頭看一下對面床上的男子,迷情睡得正熟,那個女人喜歡的始終是他多一點嗎?

「他這樣睡這麼真的沒問題?」床上睡得死死,不管陰炙怎麼捉弄都沒有反應,這讓她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秋綰放下東西,回頭,「您心里很清楚。」有問題,他也不會說。

他不是她的屬下,陰炙對他的態度疏離了點,卻也不如對自己的屬下那般強硬,「什麼時候醒來。」

陰炙雖說預感不好,可也很肯定,秋綰不敢對她耍太大的心思。

用命令逼他回漣夷,陰炙總是有那麼點歉意的。

「依迷情公子的體質,兩到三個月。」秋綰轉回去研究手里的藥物,語氣很坦蕩,好像迷情中了白子桃,用藥物完全治療之少兩到三個月,並沒有什麼不對勁一般。

「沒問題。」

「這是最好的方式。」平靜抬頭,一眼看到門外面的身影,笑著收起東西,把藥箱拿起,「如果沒其他事的話,可否先允許奴下去。」

陰炙也看到了屋外頭的男人,「你來去自由。」

「謝謝,那那個男人了,洗髓的事,我也準備好了。」秋綰的聲音略顯疏離。

陰炙經他這一說,才想起差點遺忘的那事,不禁蹙眉,「我在冷秋霜那里試過,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出了點,無法掌控的小意外。」

「我听說過。」說到這秋綰還笑了起來,還有這女人控制不了的事情,但笑完後也嚴肅了,如果陰炙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錯,那對他而言,就絕對會是個讓人頭疼的大問題。

「我先過去看看。」

「嗯。」想起那次,陰炙的面容不由自主柔和,這一點小變化,很輕易被準備離去的秋綰察覺,心底一咯 ,連那個男人也——

面色復雜的拿著藥箱離開,門一打開,飄就站在旁邊,秋綰禮貌性一笑,便徑直離去。

「我安排殘公子住你旁邊。」

「嗯。」

秋綰答應的聲音里,沒有一點意外的神情,淡淡走遠了,飄更不知道心里什麼滋味,秋綰?就真的如同他表面上看來,那麼瀟灑麼?

重新把視線投在陰炙身上,他跪了下去,怎麼可能了?「飄見過主子。」

一生中踫上這個女人,是他修煉生涯里注定跨不過去的劫。

飄和迷情,是同時,在一天里,因為同一件事,被撿回來的。

那個時候他們還是好朋友,可現在了?

迷情睡得很安詳?哪怕白子桃纏身也沒有帶給他任何痛楚,這是知道,陰炙一定會守在她身邊的吧!

「有事?」

陰炙知道這男人的來意,所以連說出口的話都是冷冷清清,漫不經心,好像多此一舉一樣。

她實在是不把飄放在心上半分,這個事實很明白,飄明白的甚至不想去觸模。

他的臉上帶著那麼一種柔柔和和,順順從從的笑意,安撫的跪在地上,兩手交叉在身前,恭恭敬敬匯報一些漣夷最近的大事,因為除此之外,他不知道做任何事情。

陰炙不需要他,他對她而言可有可無。

所以飄把能做到的事情都做了,只盼憑著這人間短短幾十年,能成為這人最起碼的習慣也好。

「你處理得很好。」陰炙放心他,揮揮手讓他停下來,然後了,然後就再無多話。

因為按理,陰炙說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她也沒有什麼事,飄可以退下了。

「罌粟那邊送來了最近一期奴隸拍賣的請帖,本來依照最近的交易,是該風色去一趟的,您既然回來了?」

飄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忽閃的又低下頭去,「當然,您去不去都無所謂,只是罌粟得了消息,勢必會來帖子。」

「帖子?」陰炙挑了挑眉梢,「推了就是,年底我還得回一趟京城,等等,你說什麼最近的交易?」

陰炙坐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以前曾今下過命令,鴛鴦血境禁止參與奴隸交易。」

她的眼神一瞬間凌厲,對剛才飄突然的話里這一句,表示出極大的疑惑,罌粟的奴隸拍賣會是漣夷最大的拍賣市場沒錯,但往年這樣的請帖,飄都是直接處理。

這次在她跟前提起,如果說只為了沒事找事,陰炙可不信。

她給了這個男人,在這個下界的鴛鴦血境里,最大的權力,甚至不帶任何防備。

以前的朋友,都說她很自負,這麼多年雖然改了些,不過下界嘛!陰炙自認還有這個自負的本錢。

「因為殘公子的弟弟,殘墨在里頭。」

……

陰炙安靜了許久,略微咬牙切齒的看了飄一眼,他腦子里想了什麼東西,就一下子明白了。

有這麼個善解人意的藍顏知己,一直是她最糾結的緣由之一。

「拍賣會,是什麼時候?」

「不近,還有半個來月,罌粟的消息守得很好,您若是時間趕不及,盡可以通知她將殘墨收藏,暫時不拿出來。」

飄什麼情況都考慮全了。

陰炙頓時覺得自己不用廢話了,再廢話下去,感覺降低自己智商。

她突然惡作劇的一笑,「鴿都的情報中,冰鳳溪在哪里。」

「您想要她在哪里,屬下就能讓她在哪里。」飄一眼知道陰炙的意思,下巴被女人揉捏的有些疼,也無法引來他對自己砰砰亂跳的心跳的注意力。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是應該繼續保持恭敬嚴謹的模樣,還是順從溫柔的樣子。

如果此時換成迷情,迷情一定會比他自在。

因為這樣變幻無常的情緒,表達在臉上一下子恭敬一下子溫柔的,完全不招眼前的人喜歡。

飄無措的縮了,垂下眼睫,「冰崖。」

「冰鳳溪現在在冰崖。」

死板僵硬,還帶點遲鈍畏縮,飄想扇自己一個巴掌,叫你不討喜。

從第一眼見到陰炙,就不知道手該如何放,臉該如何笑,只記得死板的一切尊卑禮節,連在床上••••••

飄狠狠搖了搖頭,這麼多年了,他都沒有任何改變,想起同樣第一次見面,迷情屁顛屁顛跑過去抱大腿的舉動,他就越發的覺得自己不中用起來。

飄再漂亮,不會表達自己的美麗,對看了太多美色的陰炙而言,也沒有任何誘惑可談。

甚至••••••陰炙拉了拉飄的衣袖,「你穿白衣更好看。」

她淡淡站起來,飄也跟著起身,如果穿的白衣,她恐怕踫都不會踫他。

不過這句話他當然不會說,擠出一個笑來,「主上意下如何?」

陰炙失笑,瞧瞧,變臉真快。有時候她都沒辦法琢磨這個男人,到底要做些什麼。

明明看他辦事挺周全利落的,親眼見到時卻是這麼的沒有章法。

她拍拍手,這種問題想多了,沒有結果,也就不想了,「到時候再說吧!」

「是。」飄低頭,要告退嗎?

他用腦子想了想,其他的事情,不是還沒整理完畢,就是沒必要稟告的「小事」。

可是迷情在昏迷中,這麼好的,機會。

飄遲疑的抬頭,「主子還有什麼吩咐嗎?」同時看了看床上,估計兩三個月才能醒的美人。

「恩?」

「屬下可以去換白衣。」飄月兌口而出,卻在下一刻里趕緊封住嘴巴,臉紅的宛如熟透了的隻果,紅彤彤煞是引人垂涎。

陰炙愕然,回頭才明白他的意思,眼角忍不住帶上一絲笑意,卻見他馬上又低下了頭。

「你很閑?」她問。

飄頓時搖頭,臉色慘白時大腦也高速運轉,表現的好像一直迫不及待離開,這次終于找到了什麼機會一般,慌慌張張告退,「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屬下告退。」

關上門,在陰炙若有所思的目光里退出去,飄出了一身的冷汗,等回頭再看看已經合上的兩扇門,狠狠閉上眼,一會,再睜開,他才能平靜的離開。

陰炙看人跑了,連她都沒有答應告退,就急急忙忙的跑了,也就干脆收了心神,坐在床邊,幫床上的人開始探查身體狀況。

要飄變成迷情那樣,那是不現實的。

可她不求多的,稍微一點改變,像個正常男子那樣,應該就不錯了!可看現在這樣子,真的變成了正常男子的話?還是算了吧!

她不缺男人,但缺那麼一些可以放心交付權利的屬下。

回鴛鴦血境最開始,就是為了殘影。

歇息一夜,自從回了漣夷,迷情就一直一睡不醒著,陰炙有點神經兮兮,除了秋綰每天固定用銀針檢查,還派了一堆的醫師守在外室,早中晚三餐準時檢查。

有醫師提意見,迷情這樣昏迷不行,一定得多少進食些,陰炙想著迷情是妖精這件事,還是少暴露的好,反正一天到晚沒事,也就听那個醫師的話了。

三餐口對口喂食。

秋綰就來的更少了,眼不見為淨。

他把隨身的醫箱狠狠摔在桌子上,一牆之隔,听到旁邊的院子里傳來練劍聲。

秋綰嘴一撇,冷笑,都沒個內力了,估計一輩子都恢復不了的武功,還練個什麼劍。

可心里雖這樣想,手上仍然利索的把醫箱擺好,看了看那面牆,走出了門。

練劍的聲音慢慢弱了,有氣無力的那種,秋綰想起以前診斷的體質,這些日子又不知道在那女人手里受了什麼磨難,不禁冷哼一聲,無視那些下人的詫異,推開了隔壁的大門。

練劍聲戛然而止,秋綰都沒來得及欣賞一下,就看到冰冷的劍鋒,直刺自己喉嚨。

可他再沒有練過武,躲開一個沒有內力的男人還有什麼困難,輕松消失在原地,劍鋒轉向,但是找不到他的蹤跡。

「你以為你看得到我?」驟然降臨殘影身旁,牢牢抓住他握劍的手腕,秋綰嘴角扯開一抹嘲諷至極的笑意。

他想起上午在主屋那邊看到的景象,臉上又浮現一抹極大的怨念。

「放開。」殘影冷冰冰的看著他,眼神與陰炙怎麼都有幾分相似。

可惜他算什麼。秋綰用力甩了一下,那劍從殘影手里被不受控制的甩出很遠,連他的手臂都差點月兌臼。

「你以為你算個什麼。」

看殘影後退好幾步,秋綰亦冷冰冰的看回去,「這里是漣夷,你以為這麼大的宅子,你能成為住進來的僅有幾個男子,真的是你的榮譽?」

「她肯定沒告訴過你吧!一年里,她很少回京城,更很少回來這里。」

「這里是最大的監獄,她若真的在意一個男人,一定是把他放在最近的別苑里,你還真以為你在她眼里算什麼東西?這麼多天里,她不是為了你的病情回來的嗎?可她在干什麼?進都沒進你這里一步,迷情的毒素早就穩定了,在慢慢驅除,那麼多醫師守著,只等他醒來,而你了?」

秋綰笑的怨毒而快意,看對面的男人臉色一點一點變白,說不出的快感要沖破胸腔,直上雲霄。

這麼多天,他受夠了。

「主子提都沒提你一句。」他吹了吹自己蔥白色漂亮的五指,繼續刺激。

殘影不平靜一陣,臉卻冷了,冷冷看著對面的男人,「你有好到哪里去。」

秋綰的表情瞬間僵硬,突然猙獰的撲過去,「起碼比你好。」他抬起手去,似乎是要打人,但到了一半的時候,遲遲沒有落下。

殘影狀似平靜的從他手底下走開,去剛才的長劍掉落的地方,看了看,是卡到樹上去了。

他已經沒有力氣搖動這棵樹,轉身向屋里走去,可秋綰不信他真的能這麼平靜,走上前一步,「你站住。」

「秋公子不累?」秋綰的臉色很差,差到把一切憤怒明顯的寫在臉上,殘影勾勾唇,一雙眼里淡漠的放不下任何東西。

秋綰受了很大的刺激。

這院子里,院子外面,什麼人都看出來了,殘影甚至想,讓他在自己身上發泄一通也好,那樣也許會驚動那個女人前來。

可他靜靜等著,秋綰卻遲遲沒有動靜。

殘影等不下去,第一個先不屑的瞥了秋綰一眼,一時間好像回到了殘宮還在的當初。

那時候的他,誰都不用放在眼里,看誰,都像看跳梁小丑。

院子里秉承著漣夷四季長春的風格,花草樹木都是一片欣欣向榮之景,略微還會有梔子花香的氣味飄來,他的院子里沒有梔子花,聞這香氣,雖然淡卻很持久,可見是一片很大的花圃傳來的香氣,就是不知道,那片花圃在哪里。

來了這許些日子,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眼下,和秋綰對峙一會,竟存了想出去看看的心思,屋前的柳樹都發著新芽,讓他懵懂了現在的月份。

漣夷的百花節,好像也是初春,那是這個地方唯一能證明一年過去了的,外界的春天來到了的唯一標志。

那個時候,漣夷會狂歡七天,且七天內不允許有任何殺生。

常常會有外地人,趁著這七天進來交易,可是等七天一過,還沒離開的人,就會死。

因為百花節過後就是漣夷的復蘇節。

萬物復蘇,亡靈復蘇,更是死亡復蘇,漣夷的人信奉,只有讓腳下的土地更加肥沃,漣夷的存在才能更久。

微風一過,吹落一片枯黃的落葉,不知道來自哪里,不過天氣有些涼了,殘影皺了皺眉頭,「秋公子還有事嗎?」

秋綰冷冷看著他,並不答話,殘影也就懶得再理他了,轉身踏上台階,一個踉蹌,肚子隱約的抽痛了一下。

他突然想嘔,那種莫名其妙,想要嘔吐的感覺。

肚子里的疼痛一絲絲傳遍全身,幾乎站不穩的上了台階,勉強扶著門站穩後,一抬頭,秋綰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屋里。

他用一種很詭異的目光看著他的手,他捂住肚子的手,或者說直接就是肚子。

秋綰隨手施了結界,神情帶著一點不敢置信的探查,這種目光,讓殘影都意識到了什麼。

他模了模肚子,那里很平坦,甚至可以模到骨骼,模出這個身體的瘦弱。

「秋公子還有什麼事嗎?」殘影迅速進了屋內,閃進內室,可是緊接著的嘔吐感席卷全身,這次沒有忍住,他能做的只是趕緊俯身,別讓髒物沾上衣服。

這一天的早中兩餐他都沒吃什麼,所以吐出來的東西也沒多少,到最後簡直就是在干嘔,偏偏胸腔難受的厲害。

秋綰看他這個樣子,越發肯定了,隨即想起陰炙的話,洗髓失敗,連她都察探不出來的因素,難道是因為這個?

洗髓會驅除一個人身體內的全部雜質,可以說得上新生,那麼這些雜質里,肯定,也會包括胎兒的吧!

秋綰接受不了這個答案,他焦急的走過去,揪起殘影吐得虛月兌的身子。

「跟你無關,放開。」

「我倒是希望跟我無關。」

幾下解決掉殘影的掙扎,秋綰熟練的探上,神情緊張而無措,可是——

沒有,怎麼會?

殘影趁他這一楞,火速把手收回來,可是力氣不夠,轉而趴倒在床上,痛,從未有過的痛。

身上沒有任何傷口的痛,讓他不能做任何止痛的法子,只能死死咬著唇瓣,還要忍受那不時翻涌的嘔吐感。

早幾天前就這樣了,他也懷疑過是自己有孕,可是模了脈,又不是喜脈。

眼下秋綰顯然也陷入了這個問題,他將結界又布置了幾層,不相信的模了又模,殘影沒力氣掙扎,干脆隨他去了。

秋綰費了好大的勁,總算模了出來,不是不存在,而是太微弱。

弱的他要動用神識,配合醫術上的特殊模法,才模到了那麼一下,也只有一下。

秋綰這才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殘影肚里的孩子,是那個女人的孩子。

陰炙雖然目前是凡軀,可是因為小時候要死不死的體質,往死路上給自己改造過,又兼之太古的神識,身為她的孩子,理所應當會有一半的幾率,繼承她的特殊體質。

換而言之,殘影十有,生不下這個孩子。

或者生產時一尸兩命。

總而言之不是好消息,可是,就算是這樣又能怎麼辦,起碼人家懷了。

而自己甚至都沒有這個機會。

秋綰瞬間好嫉妒床上的男人,迷情陪在陰炙身邊那麼久,當然也可能是妖族本身難孕,但也是這麼多年都沒有消息,他還以為是陰炙顧忌妖祖大人,才有意不要孩子,看樣子不是。

是他們這個男人都沒這個福氣。

秋綰站起身,狠狠摔碎了櫃子上的花瓶。

殘影趴在床上好久,才有了點力氣,肚子也不那麼痛了,可嘔心的感覺還是陰魂不散,無處不在,不過好歹能爬起床,看著秋綰黑到極致的臉,殘影猜到了。

他模了模肚子,一直沒模到脈,可感覺又那麼明顯。

秋綰看他這個動作,心里就覺得對自己有說不出的諷刺,「里面有了,是不是很高興,如果是個女孩,說不定世女正君都能給你。」

殘影看了眼他的歇斯底里,突然笑了下,這也不錯,那個女人喜不喜歡他都沒關系了,好歹以後,他能有一個人陪著。

而且這個人,是獨屬于他的。

「 !」

秋綰毫不猶豫又踢翻了梳妝台,看著凌亂散在地上的物件,腦子里高度運轉,孩子,孩子,陰炙沒說過她想要孩子,但也沒說不想,特別,還是她的孩子。

如果陰炙知道這件事,結果會怎樣了?

秋綰馬上想到自己,殘影的胎很不穩定,甚至很弱,那個女人估計會二話不說,命令自己一定保下這個孩子,可是他會願意嗎?

秋綰捫心自問,自己不是更想要看到一尸兩命?

殘影有什麼資格懷孕?有什麼資格?

等等!冷靜,冷靜秋綰,你一定能想到的,現在還只有你一個人知道,這個男人有孕,可那是哪個時候的事了?醫書記載,男人只會在前三個月嘔吐,他沒有得到過,沿途回來時陰炙寵幸過殘影的消息。

畢竟那個時候迷情身中白子桃,那個女人著急還來不及,哪會有其他心思。

那就只能在迷情身中白子桃之前。

下了定義,秋綰笑了,一整條惡毒的計劃,火速在腦海成形。

他當年委曲求全,那般獻身侍寢都沒得到過的東西,憑什麼讓這個男人獲得?

不是嗎?

「听說冰崖的少主很喜歡你,為了你連從小青梅竹馬,早就指婚的堂堂天下第一針妙縴公子都不娶?」

秋綰轉過身,想清楚了就好了,他平靜而又諷刺的看著床上,笑得很幸福的男子,眼里的嫉妒愈發強盛。

而他的話,也很輕易的引起了殘影注意,男人皺起眉頭,看著他,「你什麼意思?」

殘影似乎才想起眼前的男人,也喜歡那個女人的事實,不禁下意識護住了肚子。

「嘖嘖,殘公子和冰少主還真是情深了,就這麼在乎嗎?連現在在哪里都忘了。」

秋綰指著門外,高傲不屑,「同時被兩個女人所愛慕,很高興是吧!」

殘影不理解的從床上站起來,嘔吐感已經緩和了好些了,他盡力去想秋綰話里所表達的意思,然怎麼也捅不破那層薄薄的皮,霧里看花一樣听著眼前的男人諷刺自己。

「現在是還沒有多久,過幾個月,你覺得你能瞞過誰?」

「殘影,別高估你自己的本事,在這漣夷,你什麼也算不上。」

「你到底想說什麼?」想不明白,殘影冷眼,干脆直接問眼前的人,搶不過別的男人,就到他這里來瑟又是什麼本事。

秋綰撇嘴,笑得很燦爛,過去搭上他的肩膀,直到殘影躲開,才閑閑開口,「我是大夫。」

「你應該看得出,主上很信任我。」

「哼。」殘影扭頭,幾步走的離這個癲狂過的男人,要多遠有多遠,可剛接近門口,就被那男人擋住。

「怎麼,想跑?」

秋綰的語氣變得嘲諷,「發現自己懷了情人孩子,想回去找人了?」

「你覺得漣夷就這麼能隨便你離開,信不信,只要你一踏出這座宅子,我有一百種方法,可以讓你生不如死?」

「閉嘴。」

「呀!惱羞成怒了,但你情人本事是大,也別忘了這里是漣夷。」

秋綰冷冷拋下最後一個重磅炸彈,「帶著個身份不明的賤種,你以為誰能認你?」

「你說什麼?」

如果前面,殘影還听的不明不白,後面那句,就徹底擊破了他的平靜,胡亂的轉身,踢翻擋道的桌椅,「我身體無礙,秋公子是不是可以走了?」

「你也知道我是大夫,那你就更應該知道。」

秋綰笑過頭了,也冷靜了,悠悠的說著殘忍的話語,「我的話,和你的話之間,在那女人的眼里,誰更可信。」

殘影全身抖到極致,連唇瓣都顫抖的無法組織語言,難以置信的看著秋綰。

「你說什麼。」

氣到極點了,殘影同樣冷靜,秋綰也不因為他的改變,而給任何面子,依舊給出腦海里那個殘忍的答案,「你與你的情人,冰崖少主,在邑縣廝守糾纏了將近一月的事,你以為別人不知道?」

殘影蒙住了。

秋綰還嫌他表情不夠精彩,繼續譏諷,「當初被主上逼著和情人那麼分開,不甘心吧!如今有了資本,覺得可以和于妙縴一爭了,就想走了不是嗎?」

崖上能出幾個人,認你肚子里這個來歷不明的賤種?"」可你有沒有想過,冰」亦或者還想蒙混主上?"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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