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輛車上,張謙睿靠在後座上側頭看著身旁的人,平靜的臉上看不出分毫情緒。他笑著問︰「首度會面,覺得如何?」
jenny沖他微微一笑,「謝睿叔幫忙
「他身邊的秘書好像認出你了
jenny垂下眼,目光凝定,輕聲如呢喃︰「可他卻忘了嘆息在耳旁,心間是沉重的炙痛,求了睿叔安排今天的會面,卻肯定了一件事︰他真的忘了簡單。
張凡在說出那個名字時,他的眸光里沒有露出任何異狀,簡單兩個字于他來說,是陌生的。早就預料會有今日,卻依然覺得難過,腦思緒不知不覺回到一年前。
噩夢仿佛依舊在眼前,那一夜,看著他頭也不回拉白晴離開,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只覺心在那瞬間被抽離了,之後就什麼感覺都沒有了。听到顧彤彤在耳邊驚呼,知道自己往後倒去,卻是連知覺都在麻木。等到徹底醒過神來時,從顧彤彤與人的對話得知,在他們眼里,她成了傻子。
原來那夜她使用心術潛能過度導致七竅流血,而昏睡了整整三天,醒過來就變得沒有思維與知覺,他們把她當成了痴傻。這是後遺癥,前一次在歐陽家的游船上她就發動潛能過一次,完了之後心術能力消失,而整個人都變得虛弱不堪。這一次恐怕也是如此。
失去心術之能後的她,是逃不出白家的,所以也不想妄作徒勞。既然他們認為自己傻了,那就做個安靜的傻子吧。記得有本書名叫《天才在左,瘋子在右》,意思天才與瘋子只在一念之間,她做不成天才,做個痴痴傻傻的瘋子又何妨。
但真的可能是蠱王在體內的原因,只過了幾天後,就感覺到有股力量在復蘇,心術的能力也在慢慢恢復。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她終將有一天可擺月兌白家的桎梏,離開這個鬼地方。即使因為白青山把容爵的記憶洗去,他忘了自己,而心極度黯然,她仍然是不願就此留下。如果她真的痴傻了,那麼也就沒什麼想法了,可她的思維仍在,心再絕望也是不想成為一個藥人的。
繼續暗暗觀察著,表面裝成傻子,每天听到顧彤彤都在耳邊傾述,心底是感激的。白青山可能是確診了自己腦子糊涂,于是常常會當著她的面說一些有關蠱王變化的事。據他所言,蠱王在她這次心術發揮到極致後,雖然對她造成了極大的創傷,卻也與她消融在一起,通過脈象他查探不出蠱王所在,但她體內卻又有著強大的抗病毒能力在產生。
當顧彤彤的血癥徹底治愈時,證實了一件事︰她的血液已經真正成為抗病毒元素。是蠱王的力量嗎?這個答案在顧彤彤離開後的當天夜里就公布了。白青山如往常一般晚上準時出現在她的屋內,若是平日,定是先搭脈探查,然後抽一點小血樣做研究,可是這回他卻是連藥箱都沒提過來,而是坐在了桌前,直直看著她。
簡單心有忐忑,將近兩個多月了,她的心術異能早就完全恢復,顧彤彤又絕癥痊愈離開了,她也做了放手一搏的準備。拼著與那蠱王再斗一回,也想做最後一次抗爭,甚至都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打算。與其讓她留在這白家做藥蠱,還不如與蠱王拼個同歸于盡。反正她現在也是無牽無掛,兩袖清風之人。
哪知,白青山再凝看了她好一會後,緩緩開口了︰「丫頭,別裝了,我知道你沒有傻
簡單一愣,臉上未動聲色,怕對方是故意詐她。
「你的心術已經恢復了吧,此時你若想逃,其實沒有人可以擋得住你,就連我也無能為力。因為,蠱王在你體內漸漸消融了,它與你成了一體,或者說,你的原家血把蠱王給融化了,這世界上將不會再有蠱王
垂落的眼閃過震驚,怎麼可能?白青山怎麼可能讓蠱王死?
只听白青山重重嘆息後道︰「你一定在想,蠱王怎麼可能會死?事實就是如此,我們白家歷代研習蠱術,到我這一代研制出蠱王,一直認定了原家血是為蠱而生,卻原來,真正的王是原家血,蠱才是為原家血而生的!因為原家人天生有心術異能,心術操控了蠱王,令其融進原家血液里。這個道理,我以前不懂,到了現在,終于看透了
「可是,」簡單再不顧要裝什麼痴傻,提出心疑惑︰「不是說蠱王是白家蠱之首,它若滅,其他白家蠱也當俱滅,可你在白家眾人身上植入的蠱為何都沒死?」
白青山了然地笑笑︰「因為你身上還有蠱王氣息,那些白家蠱在可聞到蠱王氣息的範圍內,依舊可以依附生存,一旦你離開了這里,他們的蠱也將會死去
竟還有這回事!沉默半餉,她問︰「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有些奇怪老頭的態度,他是個對白家蠱術痴迷的人,如何能這樣坦然接受白家蠱將滅的事實?
卻听他滿是滄桑地說︰「小晴說,白家蠱是錯的。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琢磨這句話,真的錯了嗎?我做蠱醫幾十年,研究蠱王與蠱術,錯在哪?」
「方式簡單淡淡開口,「你們白家做事的方式,不管是白和平兩兄弟,還是你。他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喪盡天良,而你明知他們是禍害,卻依然利用蠱引誘他們,即使最終除害,卻也改變不了你曾是背後幫凶的事實。你可以躲在這里研究什麼蠱王與蠱術,可是與我們原家人又何干?在你們口口聲聲追著原家血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是在為害?」
媽媽最後那如干尸的模樣依稀在眼前,像白家這樣的家族早該滅絕了,居然還問錯在哪!
白青山陷入深思,最終長嘆一聲,手撐著桌面緩緩從椅子內站起來,彎曲的腰背直也直不起來,轉過身往門邊走,走到門口時頓住身形,沒有回頭,只道︰「明天你就走吧,至于你心里那念想,我勸你最好放棄。因為一旦被我用蠱術洗去的記憶,是永遠都恢復不了的
簡單心一跳,他知道她想出了村去找容爵?永遠都恢復不了嗎,是不是意味著從此以後,他會徹徹底底忘了她?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第二天過來,居然白青山就老死在他床上了,終于有些明白為什麼昨夜他要與她攤牌說那些,原來不過是他已經知道自己壽數已盡。對于他的死,她沒有過多感觸,他把她與容爵的情緣給斬斷,這樣的人即使孤單可憐,也是沒有好感的。
毫不猶豫地乘著白凱等人忙著為白青山辦後事的時機,悄悄地走出了蕪水村。其實她不是沒抱希望的,曾想即使容爵真遺忘了以前的她,但是那一夜她拼盡所有心術潛能與蠱對抗,讓他與白晴成功逃走這回事,應該不會忘吧。為何他們沒有回來救她?或者說他們還隱匿在某處,伺機而動?
可是她從蕪水村的大山里面,徒步一點點往外走,連走三天三夜也沒尋到人。心越來越空,不得不承認︰他們把她丟在了蕪水村。仰看頭頂的藍天,心底盡是絕望。絕望的不是他們沒來救自己,而是白老頭最後的那句話︰被蠱術洗去的記憶,是永遠都恢復不了的。
容爵只有真的把她徹底遺忘了,才會任她一人自生自滅。
媽媽沒了,容爵忘了自己,這世間還有誰是她在乎的,又是在乎她的呢?海叔?她搖搖頭,他有個幸福的家庭,不該再去打擾。宋鈺就更不用說了,她已經害得他這麼多年都痛苦,唯一對他最好的方式就是遠離。
太陽城回不去,她還能去哪?走進車站,任意坐上了一輛大巴車,也沒問司機開往何方,等到車開了一天一夜停下時,抬頭看站台名——柏城汽車站。
思緒抽回到現實,簡單嘴角泛出苦笑,沒有想到當時無心之舉,最終會就此落腳在柏城。更沒有想到,她會走進愛未央,因為一首歌而留下,然後,遇見張謙睿。
本以為他是她命的貴人,所以在最困頓的時候,讓她有了個安身之地;然後在迷茫停滯不前的時候,他出現來拯救她,教她調酒術,教她學會釋然。一度她把他當成心靈導師,可若不是那天兩人單獨相處時,她突然興起問他為什麼這個酒吧的名字叫愛未央,恐怕她這一輩子都不知道那背後有著怎樣的故事。
愛未央,愛情沒有結束
「jenny,到了呼喚聲斷了簡單的回憶,她抬眼看窗外,確實車已停下,閃去心的思緒,推開車門走到張謙睿身旁,手輕輕扶住他的臂彎。
余光,另一輛車隨後停下,車門打開時,一道目光隨之而來,唇角牽起弧度。
容爵,好戲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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