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李成賢打來的,在听見李成賢聲音的那一刻,她便覺得自己整個心都好像吊在了嗓子眼里,听李成賢的語氣,就能猜得到,該不會是唐千榮那邊出了什麼事情了吧?
「夫人,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李成賢的聲音听上去有些急,這讓安景行不由得擰起眉頭,心頭狂跳︰「我還在外面,怎麼了?」
「是老板,今天律師去了看守所,據說老板的情緒不高,看上去並不是很好的樣子,本來我不想讓夫人擔心的,但是現在事情實在是沒什麼進展,第二次上訴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如果我們還找不到證據的話……」
李成賢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這幾天安景行也從網上和其他各個方面了解了一些關于唐千榮罪名的量刑,還有處置的一些流程和刑罰,那些字眼光是看完就覺得有些觸目驚心,如果不是她不停地自我安慰著,說不可能這樣,唐千榮那樣的男人,怎麼可能會允許自己淪落到這一步呢?他一定早就有所打算,自己完全不用擔心。
然而,自己那佯裝冷靜和自我安慰的高牆在這一瞬間轟然倒塌,一時的慌亂讓她有些失神,好一會,當電話那頭傳來李成賢焦急的聲音的時候,安景行才一點點冷靜了下來。
或許是因為絕望到了極點,人除了堅強之外再無選擇,或許是因為知道李成賢說的都是真的,而自己現在如果繼續慌亂下去,也只會讓事態更糟糕。
所以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安景行反倒變得比之前更加冷靜,更加理智了。
「現在,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嗎?」既然李成賢今天打了這個電話給自己,那就說明事情還沒有到無可挽回的地步,既然他打了這個電話,就一定有什麼事情自己可以做到。
「其實,還真有一件事,說不定夫人你能幫得上忙。」電話那頭的李成賢支支吾吾的說著,好半天也沒有個下文,安景行心里急得要命,「什麼忙?你快說啊!」
「夫人,你現在……能聯系上本`愛德華先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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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掛斷李成賢的電話之後,安景行想起來自從自己出院之後,她好像還真的沒有再見過愛德華,不知是忙還是回國了,不過听李成賢的說法倒是,本愛德華跟丹尼萊維家的關系可以說是相當不錯,因為兩家都是歷史淵源的貴族,所以在很多方面都有交情,特別是在萊維家到美國發展事業的時候,愛德華的家里可以說是幫了不少忙。
就算到了現在,愛德華家中的企業一部分還是跟萊維家有聯系的。
丹尼現在全權負責著萊維家在美國的所有生意,而且唐千榮之前走私的那批毒品的數量並不算小,所以在丹尼的公司里肯定留下過痕跡,只是丹尼為人謹慎小心,事情發生之後,就連公司內部的人員很多都沒辦法自由行動,外人更是不能探知一二。
但是,如果是愛德華的人的話,常年在丹尼公司里做過工的,說不定能查到點什麼。
現在只要是有一線生機,安景行都絕對不會放過,更何況對方是愛德華,以自己跟ERIC的交情,她想愛德華怎麼也會給自己一個面子吧。
所以在去大使館的路上的時候,她想的還是比較樂觀的。
誰知,就在她到了大使館之後,之後的發展卻是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大使館並不允許她入內,甚至就算她提出愛德華的名字,也完全沒有得到許可。因為實在是沒辦法進去,最後安景行之後在大使館的門口坐著等著,這一等就是等了兩個多小時。
其實她也想過或許是愛德華已經不在這邊了,自己就算這樣等著也是徒勞的,但是只要一想到現在唐千榮將來可能遇到的結果,她就一步都不想離開了,不論如何,如果不努力到最後一步,到最後她也會怪自己的。
寶寶很乖,安景行也很小心的照顧著自己的身體,在快要到中午的時候,還特別找了一家不錯的飯店叫了外賣,當對方听見她要求他們把外賣送到美國大使館門口的時候,她明顯听見電話那頭頓了一下,然後很快說道,會盡快送來。
掛掉電話之後,她松了口氣,視線一瞬不瞬的盯著大使館的門口,站在里頭的保安已經第無數回走到門口來看自己,見自己還坐在原來的位置,金色的眉毛也不由得擰到了一起,過了一會,他似乎也覺得有些無可奈何,幽幽嘆了口氣,叫了一個不遠處的警員過來,在他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然後那個警員點了點頭,沖他恭敬的行了個禮,這才轉身不知道朝著什麼方向離開了。
安景行的外賣送到了之後不久,大使館的大門也被人從里面打開了,一個穿著黑色套裝的男人走到她面前說了一句︰「安小姐請進吧,愛德華先生在等你。」
听見對方的話,安景行吃了一半的飯也吃不下去了,隨便扒了兩口就丟進了垃圾桶,隨後跟著那個男人一直走進了大使館,上了二樓右邊的一個房間門前。
男人先是伸手敲了敲房門,不一會,房門便被人從里面打開,那男人站在門口等著似乎並沒有進去的意思,所以安景行就自己走進去了,站在里面開門的是一個外國人,在看到安景行進了房間之後,他也從房門退了出去。
安景行一個人走到屋里頭,寬闊的房間里,真皮沙發放在落地窗戶前,這個房間並不算是特別豪華,但卻帶著十足的歐洲風格,而愛德華就坐在沙發上,端著一杯酒,靜靜的喝著,稜角分明的側臉上帶著一種她以前從沒在他臉上看到過的冷然。
「愛德華先生。」
「我知道你今天來是為了什麼事情,我只能說,對不起,這件事我幫不上忙。」愛德華看也不看,眉心緊緊地擰著,不難看出他自己也是十分為難。
「這些話我也同樣跟GENE說過,對不起,我並不是一個人,我身上肩負著愛德華家族的名譽和上上下下幾十萬人的生計,我不能因為GENE,而讓我的家族產生可能被動搖的危險。萊維家雖然不如我家繁盛,但這幾年發展迅速,勢力也不可小覷,如果真的跟他們產生直面沖突,我的家族一定會受到影響,我知道你不一定會理解我的做法,但是,在我們貴族的心中,家族名譽永遠都是第一位,很多時候甚至是勝過自己的生命的。所以……對不起,請恕我無能為力。」
安景行在來此之前,想起之前的愛德華,總覺得他不是那種會在唐千榮的生死關頭置之不理的人,所以心底一直都是抱有這一份希望的,但是現在,她親耳听見愛德華這樣說,仿佛整顆心都被人泡進了南極的冰水里,從頭到腳都散發著,森冷的寒意。
「愛德華先生……」安景行花了好半天的時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開口剛說了半句,就被愛德華冷冷打斷︰「我也不想這樣,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立場,在GENE的事情上,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幫忙了,不過也只能到此為止了,剩下的我有心無力,就算你來拜托我,結果也是一樣的。」
愛德華幽幽的說著,安景行的心里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覺得渾身上下的力氣好像在這一刻都被人抽走了,李成賢的話還在耳邊回旋著︰「夫人,這一次愛德華先生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如果愛德華先生不肯幫忙的話,BOSS可能真的就出不來了……夫人,您不是認識愛德華先生的女朋友嗎?听說他很寶貝那個女朋友,拜托你去說說情了,一定要讓愛德華先生幫幫忙才行啊。」
但是自己從進到這個房間開始到現在,愛德華甚至連自己完整的一句話都沒有听完,就完全否定了自己的話,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他的主意已定,無論自己說什麼都不會改變看法了,怎麼辦,怎麼辦?
ERIC,她也想聯系ERIC,可是現在……
「我派車送你回去吧,你現在懷著孕,我雖然幫不了GENE,但能幫他稍微照顧一下你也是好的。」看到這樣的安景行,愛德華的心里頭也是有些不舒服的,他剛剛說的所有話都沒有半份虛假,他和唐千榮是朋友。
不過也僅是朋友罷了,在愛德華的眼中,利益和朋友的關系都是可以用來衡量的,身為貴族的繼承人,他從小就被人灌輸了這樣的概念,有些選擇他並不能僅僅依靠自己的想法就做決定,因為在自己身後是千百萬個人的家庭和性命。
如果說,是一個至關重要,對自己來說無可或缺的人的話,他或許會考慮考慮冒一下險,但是唐千榮這個人……對他來說還沒有那麼重要,雖然有些同情安景行他們,但也只能做到如此而已了。
對于愛德華的話,安景行沒有拒絕也沒有回答,因為她現在的思緒很亂,愛德華說的並非沒有道理,但是對自己來說,任何一個可能能救他的機會她都絕對不會放過,不過今天,她知道一切是不可能了。
被愛德華的司機送回去的路上,安景行看著車窗外一掠而過的風景,心思卻不由自主的回到了她和唐千榮在洛杉磯的那段日子,酸甜苦辣他們都一同走過來了,卻沒想到會在這一天面對這樣的分離。
如果實在走投無路的話,她知道自己永遠還有最後一個辦法,也是她最不想用的一個辦法,就是去找雷傲天,她不確定這個辦法會不會有效果,但如果愛德華最終還是不會同意幫助自己和千榮的話,她早已下定決心,不論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都會跟雷傲天交涉,只要能救出千榮,一切都是值得的。
回家之後,林**問她中午吃了什麼,她故意把菜色說的豐盛了一些,怕她擔心,後來她又端了些雞湯過來,她實在是沒什麼胃口,只是喝了幾口就回房間躺下休息了。
林**似乎也看出她的臉色不大好,沒有過來打擾,就這樣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自從唐千榮出事之後,安景行幾乎每天的神經都是緊繃著的,晚上睡覺的時候也都是做著亂七八糟的夢境沒有休息下來的時候,所以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是十分疲憊的。
也許是下定了決心,也許是真的累過了頭,今天的她反倒睡了一個好覺。
這一覺睡過去,醒來的時候,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是听見外面的客廳傳來一陣有節奏的腳步聲,听上去好像還有人在外面說話似的。
她揉了揉眼楮,從床上坐起身子,看了一眼表,這才起了身走出屋子。
听見開門的聲音,林**便趕忙從沙發上站起身子,走到她身邊來,關心的問道︰「睡醒了呀,餓不餓?雞湯我一直溫著呢,喝一點吧?你最近太瘦了,這樣下去身子怎麼受得了?」
林**的話有時候會讓她有一種母親的感覺,因為知道她是在擔心自己的身體,所以她只是笑了笑便讓她把雞湯端過來,林**去廚房的時候,安景行走到客廳,卻看到客廳里坐著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你怎麼來了?」
蔣資默笑著放下手中的玩具,樂臻和樂珠都在他的身旁玩的不亦樂乎,這個快四十多歲的大男人身上沾滿了孩子的口水,卻一點怒氣都沒有的樣子,跟平日里那個雷厲風行的**形象簡直是兩個人。
「換了這個新地方,還真是讓我一頓好找,什麼時候搬的家,怎麼都沒通知我一下?」
不管怎麼說,蔣資默跟唐千榮也算是並肩作戰過了,對于安景行也比以前親近了不少。
「之前太麻煩你了,害得你也沒辦法繼續上班了,真是不好意思,所以想著等事情過去了,再聯系你。」
「我被放假跟你們沒有關系,上頭的人想方設法想要整我也不是第一回了,你不必把這個責任都攬到你的身上去,而且我今天來,是有別的事情想要找你。」
「什麼事?」
「你認識一個叫白嬈仙的女人嗎?」白嬈仙之前說來碧城是為了找安景行,但是介于安景行和唐千榮最近發生的事情,他怕是什麼可疑的人,總覺得應該要先跟安景行核實之後,再帶她來見她。
因為安景行一直都叫ERIC這個名字,听見白嬈仙三個字的時候,她先是微微一愣,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表情帶著驚訝︰「你怎麼會認識她?」
「我也是恰巧踫見這個女人的,她說是她是你的朋友,我以防萬一打算先跟你核實一下,再看看你是否要見她,誰知我去你們之前住的地方找你,卻發現那里已經被封了。後來費了好大功夫才找到這個地方,她說是你的朋友,現在被我安排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住著,你要見她嗎?」
安景行從來都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上帝,或者是有神仙,但是在听完蔣資默說的這些話之後,她忽然覺得,難道這就是老天或者是神仙幫自己安排的嗎?
在自己幾乎完全走到了絕境盡頭的時候,他又給自己打開了一扇窗?
在自己剛剛被愛德華拒絕了幫助的時候,老天卻剛好把ERIC送到了自己的身邊?
雖然她也知道就算ERIC來了也不一定真的就會逆轉局面,但至少,這對自己來說是一件好事。
ERIC被蔣資默帶到安景行住的地方的時候,臉還拉的老長,她十分不滿自己之前被這個男人當做是可疑人物的舉動,難道自己天生的女圭女圭臉是用來吃的嗎?這個男人哪只眼楮看到自己長得像壞人了?
對于自己這樣的說法,蔣資默卻只是笑著說︰「當了這麼多年的**,從沒見過哪個罪犯腦門上寫著壞字的,多個心眼總是好的。」
一句話便把她堵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看在他把景行現在的情況都告訴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