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哥,你怎麼還在睡覺啊。♀」
約莫一年之前,那是個夏天,天唄兒藍,陽光灑下水間山上一片翠綠,鳥兒在樹梢上喳喳山下溪水匯聚成河流,嘩啦啦流淌的河流之中,偶爾有魚兒越出水面,在這樣的好天氣里,孔雀寨的女人們將髒衣服拿到溪流之中打洗,那段日子十分的平靜,人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山水之間輕柔的歌聲傳出,如同畫卷般美麗。
而就在這寧靜祥和的氣氛下,就在那些洗衣服的女人不遠處的草地上,有個人正張嘴躺在草地上,好像是一具死尸。
這人自然就是李寒山。
有人曾經打趣他,說他這輩子真是有點白活了,你想啊,人這輩子一共也就不到兩萬天的光景,可在這不到兩萬天的光景之中,李寒山居然用了一大半的時間拿來睡覺,這不是虛度光陰又是什麼,要知道睡著了的滋味,和死亡又有什麼區別呢?
而每當面對著這種玩笑,李寒山總是會打著哈欠說︰如果可以選,我也不想這麼睡下去,可胎帶的沒辦法,而且我這根本不是虛度光陰,事實上,睡覺是很累人的事情。
沒有錯,李寒山雖然因為天啟的關系可以在夢中修行,但這也正是他的悲劇所在,因為天啟之力,所以李寒山即便是睡著了也得不到休息,在他的眼中,這邊現實世界的入睡,只不過是夢境世界的醒來罷了。
一個又一個的夢境接連而至,都是那麼的清晰。那些夢境就好像是一個謎團,等待著他逐一去揭秘,在夢中的他或是修煉。或是探索,直到累的精疲力盡,才合上了雙眼,這才在現實之中醒來。
也就是說,他所承受的時光,是普通人的兩倍,甚至更多。而根本得不到休息的他只能不停的入睡,隨後不停的醒來。
也許這就是他的宿命吧,盡管有時候就連他自己也有彷徨。那彷徨感來自于夢境和現實之間的差異,這讓他感覺到迷茫。
李寒山躺在草地上睡的就像個死尸,而那些前來洗衣服的女人們似乎早就習慣了他的作風,她們明白。這家伙就是個睡種。無論何時何地都能夠睡著,特別是這兩年,他醒的時間越來越短,甚至有一次在方便的時候睡著了,虧了劉伯倫發現的早,如果不然,他當真會成為孔雀寨第一個被糞便殺死的高手。
對于李寒山,似乎所有人都習以為常。那些女人們端著衣服從李寒山的身上跨過,而就在這時。柳柳和萋萋兩個小丫頭因為無聊也下山來玩,正好見到了李寒山,便攜手走了過來。
「李大哥,你怎麼還在睡覺啊。」
柳柳和萋萋來到了李寒山的近前,但李寒山卻仍未醒來,于是兩個小姑娘便壞壞一笑,一人拔了一根狗尾巴草,朝著他的兩只鼻孔插了過去。
「哈楸!!!」李寒山終于醒了過來,只見他坐起了身,腦袋上的頭發沾滿了草葉,睡眼朦朧的望著柳柳和萋萋,鼻子里面插著兩根狗尾巴草,在方才的夢里,李寒山似乎回到了斗米觀的那段日子,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變,沒有陰謀與貪念,沒有成仙與強權,行顛道長也沒有死,日子還是那麼的平靜。
平靜的讓他願意用一生去換這夢幻般的日子。平靜的讓他幾乎以為,那才是現實。
但是此刻被吵醒之後,夢幻和現實間巨大的差異再次刺激他的神經,他愣愣的望著柳柳和萋萋,而兩個小丫頭當時驚訝的說道︰「李大哥,你怎麼哭了?」
「沒有沒有。」腦子里十分混亂的李寒山下意識的擦了擦眼楮,善良的他在別人的面前,永遠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他見是柳柳和萋萋,便強撐出了一絲笑容說道︰「剛才我做了個噩夢。」
可有多少人能明白他心中的苦楚呢?
柳柳和萋萋自然不明白,因為他們還沒有長大,于是便輕信了李寒山的話,只見兩人對著李寒山說道︰「李大哥真丟丟,這麼大的人了居然還會被夢嚇哭,要知道柳柳和萋萋都不會哩。」
「是啊。」李寒山一邊將鼻子里插著的草拔出來一邊輕聲嘆道︰「好像確實是這個樣子的。」
「好啦,寒山大哥,別哭啦。」之間那萋萋上前拉起了李寒山,然後對著他笑著說道︰「天氣這麼好別老睡覺啦,來,跟我倆一塊兒玩去吧。」
說到此處,這兩名怪力少女不由分說便將迷迷糊糊的李寒山拉了起來,而李寒山心中本還苦悶,但他實在沒理由拒絕這兩個小丫頭的要求,于是只好被她倆拉著,花了一上午的時間逛了大半座山,最後李寒山累的筋疲力盡但這倆丫頭卻仍意猶未盡,直到他們發現了一處開滿了各種野花兒的草地,兩個小丫頭便跑進去撒歡。
而面對著這兩個精力旺盛的少女,李寒山不住開口感慨道︰「這倆丫頭也不嫌累,體力這麼好,‘逛街少平’一定是好手。」
「什麼是‘逛街少平’?」萋萋轉頭問他,而李寒山抓了抓腦袋,隨後笑道︰「我也不清楚,只是我在夢里夢見的場景,我總是會做各種各樣的夢,有的夢中情景很怪,天空飛著鐵皮的鳥,地上跑的也是鐵皮的盒子,人還坐在里面,在那里,向你們這麼大的丫頭管賣刺繡買玩物叫‘逛街少平’。」
「真是個怪夢,哪有鐵做的鳥啊?」只見萋萋笑道︰「李大哥你睡多了吧。」
李寒山無奈一笑,然後頂著黑眼圈沒說話,但是此時萋萋摘下了一朵花兒,聞了聞以後開心的說道︰「真香,這種花我小時候最喜歡了。」
他拿著的。不過是最尋常的野花,李寒山識得,疆外的牧民們稱之為‘班納’。意為幸福之花,當時李寒山有些驚奇的對萋萋問道︰「你說你小時候?你小時候不是…………抱歉。」
李寒山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話可能會傷到這兩個小丫頭,但哪成想兩人對他的話並不在意,只見那萋萋笑了一下,然後對著李寒山說道︰「沒關系的李大哥,那些已經過去啦,柳柳萋萋說過的。不會再為以前而哭,不過這花我小時候確實見過啊,那段日子雖然難過。但幸好還有一位大哥哥陪著我倆,在放風的時候,總是會帶著哭鼻子的我倆去一處秘密的地方,哪里面有好多這種花。看到了漂亮的花之後。我倆就不哭啦。」
說話間,柳柳和萋萋臉上滿是感激的神情,而李寒山眨了眨眼楮又問道︰「是不是石小達那小子?」
「可不是小石哥哥,那時候柳柳萋萋還不認識他哩。」只見萋萋說道此處之後,表情變得有些沒落,原來,當時幫助她倆的那個人並不是石小達,而這人對他們幾位照顧。就好像他們親生哥哥一般,直到後來。異夜雨偷襲陰山之時,那人為了幫助柳柳和萋萋逃跑,自己反而被留在了陰山,至今生死未卜。
也難怪兩人在見到那班納花時會有些沒落了,看樣子她們還是牽掛著那個當年照顧過她們的人吧。♀
而李寒山見此情景,心中不免憐惜二人的遭遇,于是便出言相勸,可那萋萋卻搖了搖頭,隨後微笑道︰「沒關系的李大哥,那位小哥哥對我們說過,只要活下去,以後一定會相見的,柳柳和萋萋相信他,早晚有一日,我們要和他見面,並且當面感謝他,而在那以前,柳柳萋萋要開心的活著,連同他的那一份一起,等到見面時再把這風景全都說給他听。」
說到了此處,兩個小孩開心的在花叢中舞蹈,萋萋的童音尚未散去,唱出的歌謠回蕩在空曠的草原上,是那樣的空靈。
而就在那一刻,李寒山的眼前忽然又是一陣恍惚。
原來,這世界上本就沒有黑暗。
正是在那一刻,李寒山終于不再迷茫于夢境之中的執念,因為他清楚,除了夢境,其實現實中也是有溫暖的。
于是他開心的笑了,隨後,眼前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
緊接著,一股涼意襲來,李寒山猛地打了個冷顫,等他睜開眼楮的時候,發現自己正深處水下,原來方才又是南柯一夢。
就連李寒山自己都不清楚,為何自己會夢見一年以前所經歷的事情,在醒來之後,李寒山飛快的回想起了這次睡前所經歷的一切事情。
他很快的就想起來了,自己此時正在降龍潭中。
由于那陰山四妖也來打這摩羅預言的主意,他們一言不合便動起了手來,等開戰的時候,劉伯倫同那病癆鬼進了深林,世生則引著那長舌男上了高山,而他則引著那背著棺材的少年來到了降龍潭的湖面上。
當時的他實在想不到,就是一個背著棺材還蒙著眼楮的少年,居然有這麼高強的本領,他二人在潭面之上動手開戰,一時間居然難分勝負。
那渾身血腥之氣的少年以雙爪為兵刃,似乎毫不懼怕李寒山的長槍之威力,所使用的招數盡是九死一生的險招,見他這麼不顧性命,反而李寒山到有些畏首畏尾了起來,當時他便打一邊對著那少年苦笑道︰「不至于這麼拼命吧,你年紀輕輕,還有大把的光陰,萬一斷送在這里,那豈不可惜?」
而那蒙眼的少年並沒有說話,回應他的反而是變本加厲的猛攻,一時間湖面之上傳來了一陣硬踫硬的巨響,而李寒山見這小子從始至終一聲不吭只會傻笑,但渾身散發出的妖氣卻是驚人,所以他還以為這人不會說話。于是被逼的急了,李寒山只好狠抖長槍,同時心中默念卜算口訣,通過這少年方才的舉動來推斷出他下一擊的軌跡。
話說那注重劍術的斗米觀中使用長槍者當真是少數,而李寒山當年之所以選擇長槍,正是不想太麻煩的去修煉劍術。比起復雜的劍術,長槍似乎更適合他的性格,且沒事的時候還能拄著睡覺。何樂而不為?
而這一桿長槍他從小耍到大,憑借著他的智慧和天賦,當真創出了不少刁鑽的槍招。
只見當時在湖面上,李寒山將手中長槍舞得是虎虎生風,那少年的雙爪雖然凌厲,但一時間卻也近不得他的身,而就在這時。李寒山瞅準了機會,回身用槍尾挑開了那少年的右爪,同時調轉槍尖朝他的腮邊劃去。
之後的事情果然如他所料。那少年並沒有之難而退,臉上被劃出了一道淺淺的傷痕同時,他一腳蹬出,而當時的李寒山就等著這一擊。在那少年的腿瞪來的時候。他瞬間提了口氣,隨之凌空翻了個跟頭,躲開了這一腳之後,腳尖輕踏水面,借力使出了一招‘鳳凰穿梭’,霎時間他手中的長槍幻化出數團槍影,將那重心未穩的少年瞬間籠罩!
「抱歉,我贏了。」只見李寒山嘆了口氣說道。
而就在這時。那身子尚未站穩的少年忽然抬頭對著他一笑,頭一次的說出話來。他的聲音,沙啞的好似數十天沒喝過水一般,給人一種十分不舒服的感覺,只見他面對著舉槍刺來的李寒山笑著說道︰「好啊,做夢贏吧。」
李寒山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話給嚇了一跳,而就在他愣神兒的時候,但見那少年忽然張開了嘴,一股黑煙猛地噴出,李寒山心中驚駭之余剛想收槍躲避,可那料到那黑煙詭異非常,居然如同有生命一般的瞬間綻開,而隨之,李寒山倆眼一黑,這才掉入了水中。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兒,只見李寒山當時在水里終于回想清楚了方才所發生的一切,他抬頭望去,但見頭頂遠處的水面之上隱約射下了光芒,按照著下沉的速度,自己應該只睡了一小會兒。
想到了此處,他又苦笑了一下︰真難辦,看來那少年人多半會迷人的邪法,如若不然自己又怎能被它無緣無故的弄暈了過去?
不管怎麼說,還是先上去在算吧。
想到了此處之後,李寒山便暗提了口氣,隨之再次沖出了水面,而當時那少年還以為自己已經干掉了這李寒山,正想轉身走,可哪成想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一身水花之聲,等他回頭看時,卻見那李寒山渾身濕漉漉的又立在了水面上。
而見他居然沒有死,那少年顯然也有些吃驚,畢竟他方才所使用的乃是天啟之力,名為‘夢回摧心功’,但凡受到此術攻擊之人,都會不停地睡上三天三夜,此間縱然旁人在身前敲鑼打鼓都不會醒,但為何眼前這個下巴上留著小胡子的男人會醒的這麼快?
于是他便對著那李寒山沙啞的說道︰「你……怎麼會醒?」
只見李寒山聳了聳肩,然後對著他有些無奈的說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最近睡的多了吧。」
其實就連李寒山自己都沒有發覺,這正是一物降一物的道理,他因為自己的天啟之力的關系,可以隨時隨地的入睡,間接的導致了對類似的力量或多或少的出現了免疫的能力。
而那少年很顯然不相信他這個理由,只見他當時沙啞的對著李寒山說道︰「你當真討厭,不過本事倒也不小,你叫什麼名字?」
「李寒山。」只見李寒山說道︰「你呢?」
就在他剛一出口之時,那少年又撲了過來,兩人就這樣再次斗在了一起,只見他一爪撓向了李寒山同時對著他冷笑道︰「我叫許傳心,李寒山,你準備好被我收服了麼?」
他話音剛落,只听‘呲啦’一聲,原來李寒山在听到了那少年的名字後,居然渾身一僵,隨後躲閃的慢了一些,然後被那少年的李爪撓破了前襟兒。
也不知為何,在听到了這少年的名字後,李寒山居然滿臉驚訝的表情,只見他一邊抵擋著那少年的攻擊,一邊對著他說道︰「你說你叫許傳心?可當真?」
「自然當真。」只見那許傳心一邊說一邊使出了一招黑虎掏心,而李寒山狼狽的挑開了這一擊,同時急迫的問道︰「那你還記不記得柳柳和萋萋?」
沒有錯,李寒山之所以驚訝,正是因為柳柳和萋萋曾經對他說過,她倆年幼時在陰山,之所以能夠活下來,完全是因為一個小哥哥的原因,而那小哥哥的名字,便是許傳心。
在柳柳和萋萋的口中,這許傳心是一位笑容常掛在嘴邊的人,而且十分善良,正是因為他的關系,所以柳柳和萋萋才能夠有今天。
按理來說這陰山四妖既然是來自陰山,而且瞧他的年齡也不大,所以他當真可能就是舍身救了柳柳和萋萋的那一個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場戰斗當真沒必要再進行下去了,要知道李寒山和孔雀寨的弟兄們一樣,都拿那柳柳和萋萋當妹妹,眼前這許傳心如果當真是那個人的話,那麼他就是柳柳萋萋的恩人。同樣,也是他們的朋友。
而在听到了李寒山的話後,那許傳心很明顯也愣了一下,只見他停下了攻擊,與李寒山對視了一會兒後,謹慎的問道︰「你怎麼會知道她二人?」
「我當然知道,就是她倆對我提起過你啊!」李寒山長出了一口氣的同時,對著那許傳心有些激動的說道︰「真想不到在這里會踫見你啊小兄弟。」
「你說是她倆跟你提過我?」此時此刻,只見那許傳心的語氣也開始激動了,只見他上前一步有些顫抖的抓住了李寒山的衣角,同時說道︰「我的好妹妹,她們,他們當真還活著麼?」
「是啊!」李寒山心中喜悅之余,便對著那許傳心說道︰「她們活得很好,很快樂,還一直想見你,這回太好了,如果他們知道你和我相遇的話,也一定會很高興的許兄弟,對了,你為什麼會成為陰山四妖啊,還有你這滿身的妖氣又是怎麼回………………!!!」
話還沒說完,忽然李寒山脖頸之後猛地鑽出了一道涼氣!
李寒山心中一驚,一股不祥的感覺隨之出現,這是他自身修行的卜算之力給他的警告,接下來,會有意想不到的凶險出現!
而他剛想到此處,忽然胸口一陣劇痛傳來,在一瞧,想不到那許傳心居然猛地對他實施了偷襲!
多虧了他下意識的朝後跳去,如若不然的話,恐怕自己當真會死在他這一擊之下。
不過縱是如此,李寒山的前胸依舊被捅出了五個血洞,雖然沒有傷及內髒和骨頭,但也是劇痛難忍,而相比起這疼痛,心中的不解和驚駭之感反而要更為強烈,李寒山當時不敢相信的望著那許傳心,只見滿身血污的許傳心此時又恢復了之前那副傻笑的表情,他右手五指上鮮血殷紅,顯然是有意而為之。
而李寒山見此情景,便對著他吼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只見那許傳心對著李寒山嘿嘿一笑,隨後沙啞的說道︰「難道你還不知道麼,用不用我再給你一爪?」
李寒山見者許傳心的神態似乎有些不對勁,卻又不能臨陣掐算他的身世,要知道這種算對方身世的卜算之法極為復雜,需要生辰八字不說,還十分消耗精神,不過縱是如此,望著那滿身妖氣的許傳心,李寒山似乎不用掐算便已經明白了什麼。
只見他咬著牙對著那‘許傳心’說道︰「你,不是許傳心,你究竟何人!」
沒有錯了,想來那柳柳萋萋對他說過,許傳心是個開朗熱情的善良之人,而如今他為何會渾身妖氣?想到了此處,李寒山不由得在心中暗罵自己不小心,還是這麼容易就相信別人。
而讓他沒想到的是,接下來他听到的答復,卻讓他更加的震驚。
(兩更並一更完畢,六千字奉上,今天有些卡文,所以是為修改版,再此厚顏求票求推薦求打賞,另外上次說的那個活動已經開始啦,會送出很多禮物的呦,大家一起熱鬧一下吧,就是這樣,感謝大家的支持,拜謝中。)(未完待續……)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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