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那是否是回魂路上冤魂所致,還是世生心業障所滋生出的幻象呢?
世生已經不得而知,不過世生情願認為那只是因為自己太累了而發的一場噩夢,雖然對夢里面的那個神秘人所言之事此時仍歷歷在目,但噩夢就是噩夢,如同地府的經歷一般,都已經過去,終成為了往事。
在這碧藍的晴空之下,世生很快便從那迷一般的震撼之恢復了過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表的喜悅感,想想自己之前對這人間的最後一眼還是在仙門山,那一晚星月無光走石飛沙,秦沉浮那說不出悲喜的表情還在眼前,就像地府氤氳的天空一般讓人感覺到無邊的抑郁和絕望。
現在終于好了,精神大震的世生拖著已經恢復了些氣力的身,在這芬芳的草地上用力的抻了個懶腰,溫暖的陽光灑在他那有些蒼白的臉上,嘴唇雖然干裂,但嘴角卻掛滿了笑容。
生死走了一遭,如今兄弟我終于殺回來了!!
僅憑這一點,就足夠讓世生無比振奮,只感覺天地是如此美好,人間是這般的動人,難怪會有那麼多前輩為之拋灑鮮血。
可劉伯倫他們沒有經歷過地獄的慘象,自然不會有世生這般的感慨,如今在救回了世生之後,劉伯倫一邊喝著酒一邊說道︰「寒山,咱們走的時候是在屋里啊,怎麼一回來就奔野地了呢?快算算這是哪兒吧。」
李寒山搖了搖頭,隨後伸手指了指遠方說道︰「不用算。這地方我有印象,看那個山頭,過了那里就是南國地界了。」
可能是頭一次使用那寶床的原因。所以還陽之後的位置有些偏差,不過也不算什麼大事,現如今既然已經到了南國地界,那倒不如直接雲龍寺走一趟吧,反正他們這次回來也要去找法垢大師報喜,現在正好順路。
于是乎,劉伯倫將世生一把丟到了白驢的背上。隨後三兄弟相視咧嘴一笑,這才轉過了身,朝著那南國的方向急駛而去。心情大好的劉伯倫一邊跑一邊笑道︰「兄弟團圓,找和尚去啦!!」
以他們的速度,沒用多久便已經趕到了南國城,雖然早有準備。但世生發現自己的眼楮還是有些不夠使。娘的,街道兩邊的可都是人啊,活的,會喘氣兒會吆喝!相比起都城那群死氣沉沉的鬼魂,這里的景象可太讓人感動了。
進城之後,他們自然不能多做招搖,于是放緩了步伐,也給世生一點時間來重新適應這人間的繁華。就這樣一路走一路行,穿過了街道。終于來到了那雲龍寺的山門之前。雲龍寺的知客僧,有一名武僧認出了世生,在見到了他後,那武僧的眼圈居然都紅了,慌忙上前施禮,隨後連通報都來不及便領著他們前去面見方丈。
對此,門口的幾名年輕和尚十分的不解,一個小和尚對旁邊的和尚好奇的問道︰哎,你說師兄今天是怎麼了,李施主和劉施主我們之前也見過呀,怎麼師兄如此失態?
听罷了此話之後,旁邊一名稍微年長些的和尚忙開口說道︰阿彌托佛,可不敢亂說,你當那騎在驢上的是誰?他就是擊敗了枯藤老人的英雄啊!
「你說那俠客便是大俠世生?」小和尚當即驚的有些說不出話來,因為‘大俠世生’這四個字對于雲龍寺乃至此時的江湖來說,分量實在太重了。如果不是他的關系,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現在的江湖會是怎樣一副面貌,正因為他舍身取義擊敗了秦沉浮,所以江湖正道對其無不敬仰,更有許多人已經將他稱之為即游方大師後新一代的‘江湖傳說’。
但是………………不是說他已經與那枯藤老人同歸于盡了麼?怎麼如今又出現了?
「難道大俠都是不死的麼??」小和尚望著世生一行人遠去的身影喃喃自語道。
可他哪知道,世生並不是不會死,而是沒死透又活著從陰間爬回來了。
而雲龍寺方丈的禪房之內,法垢三僧在見到世生之後,也難掩臉上喜悅之情,因為世生對雲龍寺有恩,所以如今見他安然無恙之後,頓時心生欣慰,只見法垢方丈領著兩位高僧一齊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施主心善果真得無量福報,如今平安歸來,當真是天下之幸事。」
被他們一夸,世生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起來,他確實不怎麼適應被人夸獎,所以忙回禮道︰「大師言重了,小只是略盡綿力,又怎敢受各位前輩之理?真是折煞晚輩了。」
李寒山和劉伯倫相視一笑,心想著這小死了一次怎麼嘴還變甜了呢?于是劉伯倫便出來打了個圓場笑道︰「大師,我們也夠辛苦的啊,所以你就別夸他啦,咱們有話還是坐下說吧。」
「對,對。」法垢方丈微笑著命人取了幾只蒲團,等世生他們落座之後,法垢方丈這才向世生詢問了他這段日究竟有何經歷。
對此,劉伯倫和李寒山也十分好奇,如今終于有了時間,所以世生便將自己如何陰市蘇醒,如何前往都,之後斗陰帥,放惡鬼,戰陰王等事詳細的說了一遍,他的語氣雖然平靜,但在描述這些事的過程,當場眾人無不感到驚駭,說到險要處,劉伯倫更是顧不上佛門清淨而模出了酒葫蘆。
他的這段經歷實在是太下酒了。
「大概就是這樣了。」只見世生原原本本的講完了自己的經歷之後,便說道︰「我同鐘聖君打了大概三天三夜,當真是受益匪淺,後來的事情,寒山你們是知道的,多虧了你們,否則我真的很難離開地府了………………咦?你們這麼看著我干什麼?」
劉伯倫舌忝了舌忝嘴唇。雖然早有準備,但如今詳細的听了一遍後,他發現自己還是有些接受不了。他說進了十八層地獄?而且還放了一大批鬼魂出來?天老爺,這是凡人能做的事情了麼?
想到了此處,劉伯倫下意識的掃了一眼法垢大師,哪成想這位雲龍寺的方丈如今居然比他還激動,只見他一把就拉住了世生的手,隨後竟帶著少許哭腔說道︰「世生,你說你去了听經所了?而且你的師父是………………真想不到你的佛緣居然如此深厚。阿彌托佛,阿彌托佛。」
畢竟雲龍三僧是虔誠的佛門弟,所以在听了世生听經所的經歷之後。心激動之情溢于言表,世上果真有人具有這般的佛緣。想到了此處,只見雲龍寺三僧竟眼含著熱淚開始誦經,當時法垢心感嘆道︰師父。您老人家的犧牲沒有白費。您看到了麼?我們的菩薩果然沒有放棄世間!
世生瞧著當時氣氛有點不對勁兒,望著三位高僧的神情,世生心暗道不妙,他們這眼神怎麼越看越像是想讓我出家呢?不成,還是趕緊轉移話題吧!
想到了這里,世生忙說道︰「晚輩不知何為佛緣,只知道那是我的師父,是養我長大之人。所以他的心願就是我的心願,對了大師。晚輩還有一要緊之事要問,據我離開到如今,已經過了多久了?」
對他來說這確實是個問題,因為他自關靈泉處得知,地府的時間遠比人世的時間要緩慢,地府數日陽間才一天,這麼說來,他在地府待了大概有半年的光景,人間才剛剛過了幾個月?
「好像有三個月?」劉伯倫插口說道︰「三個月不到吧。」
而法垢大師回過了神來,強壓下要勸世生出家的念頭,這才緩緩的說道︰「你們兩個也不知道麼?自你們上次離開雲龍來算,如今都過了七個月了。」
什麼?劉伯倫和李寒山听罷此言之後頓時滿頭霧水,按理來說,他們只走了不到半月啊,怎麼人世間的光陰流速竟如此飛快?
說起來,他們那里知道三界光陰的奧秘,單拿那陰間來說,陰市的時間同地府的時間就已經不同,而回魂路因為混沌之氣的影響,其光陰流速更是漂浮不定難以捉模,所以,他們雖然只在那回魂路上走了一遭,人間居然已經過了將近七個月。
也就是說,自打‘降魔之夜’過後,如今的人間已經過去了十個月了,將近一年。
而在這十個月,江湖上出現了極大的變化,首先是那太歲,難空和尚領著正道同盟的精銳一直在北國探查那太歲的下落,但卻一直沒有消息,似乎那顆妖星自打降世之後便銷聲匿跡再沒了蹤影。
不過雲龍寺明白,這也許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那太歲一定還在這世上的某個角落,它身為不祥,自然不會背棄它存在之目的,也許它現在正在休養適應,等時機一到,勢必會在這世上掀起一陣前所未有的血雨腥風。
為了阻止這種慘劇的發生,難空已經在外漂泊了將近一年的光景,而雲龍三僧在等著他們消息的同時,也在積極的發展著正道同盟的實力,距今為止,正道同盟的人數,已經從降魔之夜後徒增了兩倍之多,看來現在所有的獵妖人都明白,時代變了,想要在這大時代的潮流自保,就必須要做出選擇。
而相比起正道同盟,近半年來,在正道同盟日漸壯大的同時,還有一股勢力開始崛起,這一股勢力便是曾經的‘陰山步眾’。
秦沉浮死後,飛頭將軍連康陽率領殘部揭竿而起,陰山的殘黨並沒有因此沒落,相反的,在連康陽的統治下,竟大有復蘇之勢。要說那連康陽確實是個奇才,其本領並不比那秦沉浮弱多少,根據雲龍寺的情報,連康陽以軍法統領陰山,經過他的訓練,手下陰山弟儼然變成了一只戰力超強的軍隊。
這只以邪道惡徒和妖魔異獸組成的大軍,在亂世之的地位當真不可小覷,稱其為國之戰力也不算夸大其詞,但怪就怪在,這支隊伍自打起事之後。卻並沒有插手亂世之爭,除了他們剛下山後所作的第一件事外,當真安定的緊。
這件事劉伯倫和李寒山之前也略有耳聞。據說那連康陽帶領陰山步眾于仙門山祭奠了秦沉浮,之後下山而去直奔涼州,路上曾遇一支千人軍隊,連康陽下令屠殺那軍隊借此祭旗,等到正道同盟的探聞訊趕到之時,只發現了十分詭異離譜的畫面。
那上千人的隊伍無一人存活,而且他們的尸體全都身首異處。呈現出跪拜狀僵在原地,地上鮮血已經干涸暗紅,千余顆人頭不見了蹤影。夕陽之下風沙吹過,殘旗飄蕩,這般情景,就如同一個殘酷且神秘的儀式。
听到了此處。世生便忍不住的問道︰「他取走那些人頭做什麼?你們知道麼?」
關于這連康陽的事情。世生確實沒有想到。說起來他們年少時曾經也同連康陽斗過幾次,雲龍寺更是因這廝的手段險些覆滅,所以雖然心里覺得可恨,但是在場所有人都不否認那連康陽的本事。
世生一邊說一邊流露出了無奈的笑容,本以為除了秦沉浮陰山就完了,可偏偏忘了他們還有個連康陽。
可是這個難纏的家伙究竟要用那些人頭做什麼?拿回去當擺設麼?不,絕對不會那麼簡單。
只見那法垢大師正色說道︰「我等也覺此事有異,所以便請了一些同修前去調查。據回來的同修描述,只道當地城鎮沒有絲毫異動。只是在那敦煌一代的某座石窟被毀,岩體坍塌顯是人力所為,而且在那坍塌的石窟之前,他們發現了許多風化的人頭。」
敦煌,石窟,人頭?
敦煌世生听說過,那里是前朝佛門興盛之所,有石窟千座,經卷萬番,而連康陽去那里干什麼,莫非………………想到了此處,世生便沉聲說道︰「大師,莫非那石窟有什麼秘密?」
「這個老衲就不得而知了。」之間法垢方丈嘆道︰「我雲龍雖是沙門,但世間佛法源遠流長,其有許多神秘宗派的存在,所以不能排除那石窟會有法寶靈物的存在,而從那之後,我等便分外留心這陰山余黨的一舉一動,可正如方才所說,從那以後,他們幾乎銷聲匿跡,偶爾有人發現,卻都在一些極為偏僻的地界。」
連康陽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想當年馬城一役,只因那馬商錢儒鬼迷了心竅,雇佣獵妖人抓了一些陰山的妖邪食用,就引來了連康陽滅族似的報復,而如今世生將秦沉浮徹底的封印,想那連康陽又如何會善罷甘休?
在這段時間內他究竟在做什麼?而他這麼做的目的又是………………想到了此處,世生心里突然浮現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當夜,世生他們留宿與雲龍寺,世生依舊在思考著白天得到的線索,太歲也是,連康陽也是,他們究竟在等什麼呢?
眼見著,月上柳梢頭,世生仍沒有半點的睡意,于是他便同劉伯倫和李寒山兩人談論時事,不論如何,天亮之後他們都要離開南國,之後先回孔雀寨,因為小白和紙鳶還在那里沒日沒夜的等著他,而且,此時他要將石小達他們的情況告訴那些久違了的兄弟們。
月升月落,沒有太歲的星空看上去好不習慣,等到星光黯淡天際泛白的時候,世生一夜都沒怎麼合眼。而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之後,一個小沙彌的聲音傳入了屋內︰「三位施主可醒了麼?方丈有事請你們過去。」
從這小沙彌的語氣,世生感覺到了一絲緊張,于是他便推開了門詢問什麼事,面對著世生,那小沙彌支支吾吾的也說不清個所以然,所以世生只好叫醒了李寒山和劉伯倫,三人披上了袍便朝著禪房走去。
此時天光尚未均勻,四周幽暗靜謐,偶爾傳來幾聲蟋蟀鳴叫,方丈的禪房之外已經站了名身材健碩的武僧,他們手提著火把,見世生他們到了便恭敬施禮,因為心疑惑,所以世生他們簡單的還了個禮後便進入了禪房。
禪房之內,雲龍寺三位高僧正面色凝重的站在榻前,世生詢問道︰「各位大師,如此急忙叫我們前來,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法垢方丈嘆了口氣,隨後對著世生說道︰「就在半個時辰前,門外名弟遠行歸來,他們帶回了這個,你們…………自己看看吧。」
說罷,他像旁邊讓了一步,世生之瞧見那踏上放著一只敞著蓋的陰沉木箱,里面隱約能聞到血腥之氣,而就在此時,李寒山的臉色突變,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世生和劉伯倫越想越不對勁,于是連忙上前查看。
而剛走上近前,劉伯倫竟忍不住大罵了一聲,在一瞧世生的身也隨之一震,同時雙目瞳孔猛地放大,似乎看見了一件令他極為震驚之物!
那木箱之,裝著的到底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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